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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要兩杯!”蘇迎不滿地問。

  “還有一杯給你的老闆我倒的。”

  我繼續埋頭刷網頁,客廳里氣氛安靜許久,忽然手機跳出一條信息。

  陸宴給我發了個:“:)”

  我抬頭看他,他也無辜地看著我。

  “你這次就這個造型參加嗎?”我轉移話題。

  “就這樣吧,反正真人秀造型撐不了多久,無所謂的。”

  我摸了一把自己的頭髮。

  “花椰菜。”陸宴笑道。

  我頭髮天然卷,長得快,多且密,現在好點了,剛出道的時候蓬得不像話,粉絲給我取個外號叫花椰菜。

  “我在想要不要剪頭髮。”

  我一邊斟酌,一邊把手插在髮根里往後捋,我頭髮不長,才到臉側,但是這麼熱的天頂著團頭髮到處跑也夠嗆,大概是我的動作太有感染力,陸宴也忍不住上手,揉了揉我頭髮。

  “你問我也沒用的,我在這個問題上沒有發言權。”

  “為什麼?”我漫不經心地問。

  “因為不管怎樣我都會說好看。”

  套路是好套路,可惜用錯人了。

  “你們在幹嘛!怎麼都不說話?”蘇迎裝扮一新地從洗手間沖了出來,這女人真是拼,在裡面縮了半個小時,化妝就算了,還把衣服都換了,說她不是暗戀陸宴我都不信。

  “我們在等你端水來。”我頭也不抬地道。

  屏幕上又滑出一條信息,陸宴又發了個微笑過來。

  -

  晚上我跟著陸宴去他朋友那裡剪頭髮,蘇迎已經嘗到了給我當經紀人的甜頭,屁顛屁顛地跟了過來。

  我直到進了那棟大樓,看到有個妖里妖氣打扮得花孔雀似的男人翹著屁股趴在前台跟人說什麼,還沒反應過來。

  然後那個男人聽見前台提醒陸宴到了,驚喜地轉過身來,我才發現他是誰。

  “陸宴,你來了!”Vincent扭著腰走了過來,他有近視,走近了才看見我,滿臉驚喜頓時沉了下來:“你說要我幫忙做造型的就是他?”

  我臉色比他還難看。

  “怎麼,你們認識?”陸宴倒是很樂觀:“那我就不用介紹了。”

  “何止認識。”我冷笑道。

  Vincent拿起他脖子上掛著的那個多半是用來裝逼的眼鏡,上面還騷氣地點綴著各色寶石,慢悠悠地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唷,少爺,你怎麼變這副德性了,過得挺苦的吧?”他伸出手來想碰我的臉,被我一甩頭躲開了。

  “您老不也變樣了嗎?”我針鋒相對:“你今年六十了吧?年紀大了就別折騰了,拉皮拉多了有害健康,臉上會長對稱型肉痣。”

  Vincent大概離老年痴呆不遠了,當年也是華天一眾毒舌中響噹噹的一條好漢,現在竟然怔了一下才聽懂我的諷刺,頓時怒極反笑。伸手捏住我的臉。

  “林睢,你儘管嘴賤就是,現在還不是落到我手裡,來來來,我給你剃個光頭,左臉紋上反清,右臉紋上復明,以後眼睛瞎了也算個好兆頭。”

  孔子說老而不死是為賊,Vincent這妖孽就是華天活得最久的一個活化石,據說他當年給聶行秋化妝時就已經長這樣了,華天上百年基業,至少有四五十年是有他的。他是尹奚最堅實的後盾,電影、跨年晚會、MV造型,樣樣都能勝任。還培養了無數徒子徒孫,功勳卓著,所以當年一個人占據了華天大廈的一個樓層,跟個蜂后一樣,在自己的領地里為所欲為。

  我承認他在專業範圍內已經登峰造極,這個圈子最怕跟不上cháo流,十年前的造型,現在再看,所有人都要犯尷尬症,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點,一個人要想跟上所有的時代,就必須不斷推翻自己以前的東西,推陳出新,這是許多專業音樂人電影人都無法做到的事,他一個造型師卻做得遊刃有餘。

  但是這並不影響我跟他針鋒相對。

  嚴格意義上說,付雍毀掉的其實是我第三張專輯,我第一張專輯是當年選秀結束混在十強里趁熱出的,大部分是口水歌,也輪不到Vincent來做造型。第二張雖然因為種種原因中途夭折,但是在籌備時,一直是Vincent親自做造型的。

  我就在那時候跟他接下了梁子。

  Vincent是個有強迫症的人,在專業領域強到極致的人都有著絕對的獨占欲,不允許任何人插手自己的作品,哪怕是一根頭髮。我那時候拍個MV,連站姿他都要管。我那時候也很倔,年輕氣盛,所以被葉霄、Vincent,還有那時候還沒離開華天的凌藍秋左右夾擊,雙拳難敵六手,葉霄的專業性我服,凌藍秋有一半是被我氣跑的,也算了。只有Vincent天天跟我鬥嘴,已經成了習慣,雖然現在物是人非,還是舊習難改。

  這次也一樣,他從洗頭髮時就開始嘲諷我:“有些人的頭髮就是丑,長得跟花椰菜似的。”

  “嗯,不如你,我是上面長花椰菜,你是下面長。”

  Vincent感情運一般,據說和個外國人接過婚,不到半年就離了,然後一直一個人過。頂著華天藝術總監的名號,小鮮肉自然前仆後繼,他也放得開。不過也失過手,我們那屆選秀里的那個健身教練跟他睡過一陣,又不安分在外面偷吃,據說還帶了病回來,後來直接被趕出了華天。

  我戳中他痛點,他直接狠狠薅了一下我頭髮:“往左邊偏一點,不然讓你眼瞎!做完頭髮我開個單子給你,你照著買衣服,不會搭就按秀場搭配穿,你看你現在,穿得跟叫花子似的,真是丟我們的人。不過我也是白效力,當初做了那麼多好造型,你一拔腿就跑了,尹總還……”

  我被他薅得火氣都上來了。

  “你更年期到了,這麼嘮叨。”

  “你呀,就是脾氣壞,還嫌我嘮叨。當年你要是服個軟,別這麼倔,現在早就紅了,你看看現在圈子裡像什麼樣子,什麼歪瓜裂棗都能紅,我都沒眼看了,要是你當初沒跑,哪有他們的事。對了,這些年你都躲在這兒?尹總前段時間還說起你,要不你還是回去跟著他吧,有他罩著你多好,你看你現在……”

  “哦?他這麼有用的話,你怎麼還是被華天踹出來了。”

  這句話一出口我就知道說重了。

  其實我們的針鋒相對都算是鬧著玩,一旦其中有個人動氣,場面就會變得非常尷尬。何況我還戳到他痛處。

  Vincent瞬間就安靜下來,旁邊打雜的徒弟大氣都不敢出,他仍然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替我染頭髮,還哼起了歌,旋律是挺輕快的,但是整個房間就他一個人的聲音在迴蕩,靜得可怕。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報復我在藥水裡加了什麼,總之我頭皮像在被針扎。染完頭髮,又沖水,洗過,再吹乾,我以前最怕這個,浪費時間不說,還挺折磨。我還好,皮膚白,那時候有個隊員在十強專輯裡是染棕色,但是在自己組合里是白髮,兩邊都在宣傳,一個月換了三次,染頭髮染到頭皮流血。

  但是Vincent直到剪完都沒跟我說話。

  陸宴對我剪完後的樣子很驚訝。

  “很清慡。”他由衷地表揚道:“衣服也不錯。”

  我瞥了一眼旁邊躍躍欲試靠過來的蘇迎。

  “你敢摸我頭髮就剁掉你的手。”

  -

  回去路上我開車。

  我並非不想和Vincent聊天,這不關他的事,我們雖然針鋒相對,其實關係還好。我只是不想有些陳年舊事被翻出來而已。

  Vincent走時非要塞了一張名片給我。

  他給了我一堆衣服。他現在被華天掃地出門,雖然底子深厚,但是也大不如前,他的圈子更講人脈,有些衣服是花錢都拿不到的,我不想要他的東西。他說算借算投資都可以,反正放在他這裡也不過給別的傻逼穿。

  我不知道尹奚現在在那裡,他情況比Vincent這種單純打工的更複雜,他是孤兒,聶家相當於他父母,理解這個前提,就能知道他為什麼一直不和聶家斷絕關係。

  但這並不關我的事,我也沒有原諒他的義務。

  我一路上沒說話,好在蘇迎是個讀不懂氣氛的人,一直在努力跟陸宴攀談。

  “……你們這次真人秀是六個人吧,你知道另外四個是誰嗎?”

  我裝認真開車,其實也豎起了耳朵。

  “徐藝,林小白,”這兩個我還能忍受,但是陸宴接著說:“周律,季洛家。”

  如果說之前我最擔心的是還不上紀容輔的人情,現在我是真的一點也不想參加了。

  【

  第13章 痛點

  正式開拍前一天下午,蘇迎陪著我飛C城,陸宴有個戲在拍,比我更晚到。他現在存心和我搞好關係,我快上飛機還接到他電話,讓我好好休息,最好有點準備,節目組可能深夜搞突襲。

  陸宴現在確實是紅,他凌晨才能到C城,下午兩點機場就已經滿是粉絲在等著接,我的順毛髮型倒是吸引了一點目光,不過發現我不是陸宴也不是周律之後就沒什麼人有興趣了。

  我到酒店就吃了褪黑素開始睡,SV台向來不當人,睡到半夜一盆水潑過來都是可能的,蘇迎第一次給人當經紀人,驚奇地發現原來經紀人的房間比藝人的房間小這麼多。

  中間我似乎聽到什麼響動,意識只恢復了一瞬間,又繼續睡了過去。

  我是被陸宴吵醒的。

  “林睢,林睢……”他推著我肩膀:“該起床了。”

  我睜開眼睛,咳嗽了兩聲,用手擋住編導手機上的光,陸宴也替我擋住了眼睛,我聽見他在輕聲和跟我的那個編導妹子說:“把手機關一下,他眼睛不太好。”

  他的狀態和生活中不太一樣,很難說清楚,能確定的是更耀眼了,也更有魅力了,合格的藝人都是有兩副面孔的,台上一副台下一副。我在華天上過表演課,那個老師是個挺特別的人,他說其實就像吃妝一樣,鏡頭也會把表現力吃掉,所以在鏡頭前必須化比現實中更誇張的妝容,也需要更外放一點的表現方式。怎樣把握住這個度,做到不平庸得像路人也不誇張到虛偽,這是很多人一輩子的功課。而像陸宴這種情商高的人,是天生有著這種天賦的。

  但一個人身上的能量其實是有限的,所以很多喜劇演員和走開心果路線的藝人在舞台下面反而非常陰鬱,自殺率非常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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