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就算平南將軍有夫人了,那又怎麼樣?土司也有娶好幾個老婆的,聽說漢人的大官更是有許多妻妾,自己寧願做其中的一個,只為了能在他身邊。

  族中的人也沒有一個不贊同的,平南將軍成了布儂人的女婿,將來再不會有蠻人或其他人來欺負了,而自己與他生下孩子,一定也是像他一樣勇敢和英俊的,將來就是布儂人的新土司。

  誰想到平南將軍的夫人突然間來了,初聽這個消息,女土司簡直不能相信。漢人的女子怎麼能走了這麼遠的路來到八百甸呢?

  然後她急忙放下手中的錦,跟著大家去一窩蜂地跑過去,只見平南將軍帶著人向山上走,他平日裡那樣穩重,如今竟然將步子邁得那樣大,似乎就要飛起來一般,然後女土司便見他抱著她進了寨子。

  原來平南將軍的夫人是這樣,女土司從頭到腿地細細打量,想挑出她的不好,可是竟然找不到——她年輕、美貌、溫柔可親,而且與她在一處時間越久,說的越多,便會越發知道的她的好處,甚至自己最長於的織錦,竟然也要輸與她三分。

  眼下聽著她無意間將與平南將軍在一起的瑣事隨口道來,又知道他們原來在一處那麼久,情分那樣深!

  而那夫妻間的細碎的小事,更是比那高高的三屋木樓還要將女土司隔了出來。

  雲娘便與女土司常在一處說話,但是說的最多的還是織錦。

  女土司因那日在宴上的話,回頭便請雲娘去看她織的布儂錦,“這些是要進上的,夫人覺得皇上會喜歡嗎?”

  雲娘點頭,皇上會不會喜歡這錦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布儂人向著天|朝的心意皇上便會十分滿意,因此用心幫她選出進上的錦,又告訴她漢人和皇宮裡的喜好和禁忌,“皇上見了這錦一定會極高興,也會厚厚地賞賜呢。”

  女土司便開心地笑了,遲疑了半晌終又問:“我們這錦未免太厚重了,平日裡穿用不如夫人所穿的紗輕薄好看,不知夫人能不能將改機的法子教給我們?”

  雲娘既然向女土司說過,自然就是要教她的,玉瀚對布儂人友善,自己也要與他們好好相處,改機遲早會傳到這裡,她早些教了也沒有什麼。

  而且,雲娘笑道:“我聽說布儂錦其實也是幾朝前從蜀中傳來的,與我們天|朝織錦其實是出於一源,如今我將改機教你也正效仿先賢呢。”

  因皆是同出一源,布儂人的織機與江南的織機亦很相像,雲娘很容易將她改機的法子也用在了這裡,又教她們如何精梳棉線,細繅蠶絲。只是製成了改機,若是沒有精細的棉麻絲線,依舊織不出輕薄的錦。

  卻又不因此貶低布儂錦,反道:“你們原本織的錦也好,色彩明麗,花樣獨物,又十分厚重,最合用來做被面,或者掛在牆壁上裝飾,因此並不要將織機全改了,而是留下一半還織過去的錦,進上也好,出脫換了銀子也好,喜歡的人並不少。”

  “至於改機織些輕薄的料子,倒可以做衣衫,多了亦能與別的寨子交換些物件用,便是送到天|朝,亦不難出脫……”

  平南夫人的話出自肺腑,女土司豈聽不出?因此不勝感激,“我之所以厚顏向夫人請教,也正是因為我們布儂人太窮了,先前的錦雖好,卻賣不出太多,如今學了天|朝織錦的新法子,總能多換些銀錢來。”

  “你既然想用這錦多換些銀錢,不妨再多織些天|朝人喜歡的花樣……”在這上面雲娘是極懂的,娓娓道來,聽得女土司頻頻點頭。

  由衷地道:“如今夫人教了我們,如此的恩德,沒齒難忘!”

  雲娘笑著搖頭,“這又算什麼,還值得你如此!我與玉瀚是夫妻,你和你們的族人一向去玉瀚好,我自然也是領情的。”

  女土司點了點頭,可又覺得不對,她的情誼是對平南將軍的,卻不知怎麼卻是他的夫人領情了呢?

  可是,她原一直覺得自己想嫁平南將軍並不錯,但是到了平南將軍夫人的面前,卻再無法表示出自己的心意,聽著她再自然不過地說起平南將軍,仿佛平南將軍是她的——確實也是她的丈夫,他們那樣的親密,親密得似乎成了一個人。

  自己根本就是外人!

  雲娘看到沮喪的女土司,卻只做不知她的心思,平日裡無意間的閒談,卻能不知不覺地將她與玉瀚隔得更遠了。

  ☆、第218章 絲布

  雲娘指點女土司織錦,但其實她也在女土司這裡長了許多見識。

  在天朝,儘管有無數的織品,麻布、棉布、綢,每一樣又都能分出無數的種類,但是從沒有人將麻、棉、絲混在一處織,可布儂人便是如此的,他們織出來的錦除了色彩動人,還有一種獨特的質感!

  雲娘一向喜歡美好的東西,出於本能的追求,卻從沒有偏見或者固執,因此她只一眼便接受了布儂錦的長處,而且將之放在心上。

  過了些日子,雲娘便也在這裡置了一台織機,她便將那最細的棉線與最好的絲分別做經緯線,只用最簡單的方法織出平紋的織物來。棉線平實樸素,而絲線富有光澤,二者相交,經線暗而緯線明亮,別有特色。

  且這種料子摸在手中十分地舒服,既有絲綢的滑潤,又有棉布的舒適,斷下一匹來便給玉瀚做了一身內衣。湯玉瀚穿上便道:“從沒有這樣好的織物,竟比那最新的素綢還要舒服!”

  雲娘點頭笑道:“這是棉和絲混織在一處的。平日裡穿綢自然是好的,但是此地cháo濕,身上難免不常汗津津的,絲物卻不如棉吸汗,故而你便道素綢不及它,反之若是純棉織物,又不如絲物柔順,你又穿不慣,唯有將它們混在一處,得二者之所長,方能得你一贊。”

  玉瀚打小富貴慣了,他若贊了,便是果真極好。因此雲娘便道:“我這些日子再織幾匹,將你的內衣都換了這錦。”

  湯玉瀚也笑,“方到了這裡才多久,竟又弄了織機織錦了。”又道:“你將棉和絲混在一處織,叫錦也不大適宜了。”

  雲娘便道:“那便叫絲布好了!”

  “這名字雖然省事,倒也讓人聽得明白。”

  這絲布一經傳開,女土司立即看出好來,帶了布儂人織將起來,卻比先前布儂錦要容易出脫,蓋這絲布十分在適於當地人穿用,便是運到天|朝,也是極實用的,且價格又要比綢便宜了幾成,西南各處便迅速地處風行起來。

  湯玉瀚在木樓里便穿了絲布的短褂短褲子,躺在竹蓆上舒適地將腳放在案上,向雲娘笑道:“當年你在遼東造出毛氈織機,有多少人感念不已,如今西南又到處流傳這絲布,又是一件功德無量之事!”

  “這又算什麼功德?有些人心細,便想著是從何處學來的法子,便念著我的好,有的人也未必在意,只學了織出有用的織品便好,其實也沒有什麼。”雲娘倒毫不在意,“我想出了法子,便是給大家用的。”

  “那我們的織廠也織了這絲布嗎?”

  “自然是織的,而且亦只織最好的絲布,”雲娘笑道:“西南這邊的無論是織機還是棉線絲錢,終不及江南,這其間的差距,並不容易趕上的。”

  湯玉瀚也是明白的,便又向雲娘笑道:“我正要謝你呢!”

  雲娘便奇怪了,“八百甸又沒有你辦的織廠,你謝我做什麼?”

  “此處雖沒有織廠,可我也得利甚多。”

  大軍雖然駐在西南,但一應軍需糧糙皆是朝廷運送,軍餉也是朝中關了來的,因此八百甸就算是因織絲布富了,與玉瀚亦無關係,至多土司勞軍時東西豐厚一些,怎麼也不可能得利甚多呀?

  湯玉瀚便笑了,“先前西南戰事屢屢不勝,與糧糙軍需運送不利有很大的關係。因此我到了西南,第一要務便是籌備軍糧,亦想了許多法子,就是鄧闖他們也用了許多心思幫忙,可是此處地形複雜,運費終是居高不下。”

  “可是最近運進的糧食卻多了起來,運費也降了下來,你道為何?”

  “便是大家都不再用官差,而學了遼東的法子,將軍糧交給了商隊!”雲娘自己到了西南,經歷了一路的艱險,就是她帶的行李物品亦有不少在路上損失掉了,但是一石米竟能到千金亦是過分了,其間一定有問題,官差不知在其中漁利了多少!

  “還不全對,”湯玉瀚又笑,“你想想,這裡織出的絲布十分受到喜愛,是不是前來買絲布的商人便多了起來?買絲布的商人可不會空著手來西南……”

  不待玉瀚說完,雲娘便笑了起來,“因你先前便有送糧發五倍糧價的許諾,因此這些商人便帶著糧食過來,然後再買了絲布回去,更加穩賺不賠了。”

  “不錯,如今我再不必為軍糧發愁了!”湯玉瀚便笑道:“是以,我是不是應該獎勵你呢?”

  獎勵懲罰的把戲早是他們玩熟了的,雲娘便啐他,“你還鬧,昨日我都擔心這木樓倒了呢!”

  原來這木樓二層住著幾個軍士,因此湯玉瀚總覺得不能盡興,昨日便找了藉口將他們都打發走了,然後乘著夜色將木樓搖得都晃了起來,將雲娘唬得擔心不已。

  “不是早告訴你了,此處的木樓便是這般的,”湯玉瀚又笑,“你還沒見那竹樓呢,似是搖搖欲墜,其實無事的。還有樹上的小竹屋,更是有趣,待有機會我帶你去試試。”

  雲娘便不理這話,卻笑著指了他的身上笑道:“你穿著這衣裳,若是出去了,別人只當是個布儂人呢。”

  湯玉瀚便起身湊到她面前懇求道:“好雲娘,你也做一身布儂女子的衣裳穿了我看。”

  雲娘又啐他,“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看過!”

  “那怎麼一樣?”湯玉瀚便纏著她磨了起來,又道:“你看我,都換了這短衣短褲的給你看呢!”

  其實雲娘早有打算,只是沒說,現在被他賴住,便點了頭,“你再等等。”

  原來大家織的絲布都是一色的,至多如雲娘的銀紗衫子一般經緯兩線用兩種色織,但是雲娘卻想,如果經線的棉線為底色,用緯線的絲織出花紋來,那光亮的絲線花紋在暗色的棉底上豈不更加顯眼出眾,便似浮在那底子上一般的!

  這花樣雲娘卻是關了門悄悄織的,雪白地子,鮮紅的朱瑾花,花朵並不大,細碎地分布在絲布上,因是用絲在棉線上織的,便格外光澤鮮艷,比那完全是絲織出的錦別有一種清麗雅致的感覺。再比著花紋裁了,fèng的時候衣褲上的花便是對稱的,擺在被子上,自己越看越喜歡。

  這一日湯玉瀚自外面回來,方一上樓,就見屋子裡的人換了樣兒,一件首飾也沒有,烏油油的頭髮只隨意的挽成一個髻,身上是短短的對襟小褂,寬寬的散腿小褲,赤足穿一雙繡鞋——衣裳和鞋卻都是一樣的白地小紅碎花,一段纖巧的腰肢,如藕節般的手臂和小腿,再就是鮮筍般的嫩足,再向自己回眸一笑,就似從山間走出來的小妖精!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