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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四合,雖有明月,照著這不知從時侯就開始出現的原野,一望無垠,再看不到盡頭,可是雲娘似乎看到遼東六堡已經屹立在邊塞,“如此夷人再不能兵臨襄平城下了。”

  “六堡建成,又保止護衛襄平一城呢?”湯玉瀚手中的馬鞭一揮,“只要能扼住赫圖城,固守六堡,遼東全境皆安,亦為京城北部拒夷之屏障。”

  雲娘仰望著他,“其實我們這一次出來,也不只是為了遊玩消暑,而是向京城、夷人幾處表明,如今這裡已經是我們天|朝的了。”

  “正是,我打算用三年時間建成六堡,除遷軍戶耕種外,再大興民屯,駐遼東軍及巡東鐵騎於此,再不必年年歲歲被動地去擋夷人進攻。此六堡既成,至少保遼東幾十年安穩!”

  遼東如此廣闊和天地,正應該由玉瀚這樣雄才大略、胸中有大格局的人來經略,方能形成拒敵於外,安民於內的新局面.

  雲娘依在玉瀚的胸前,將手輕輕地搭在他抬起的手臂上,聽到他心跳的聲音,嗅著他身上的氣息,感受著他的博大的胸懷,輕聲道:“先前我在江南織錦時,最遠不過去過吳江縣,再不想竟能跟著你到了府城,進了京,然後還能到這關外之地……”

  湯玉瀚便笑了起來,打斷了她的感慨,“這又算什麼,只要你喜歡,我還會帶你去更多的地方,見識更多的風物!”

  晚風拂過,吹來一片雲彩,正將那輪明白遮住了,一時間天地一片混沌,雲娘便覺得玉瀚溫熱的唇落在自己的臉頰上,又輕聲在自己的耳邊道:“還有,在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趣味不是?”

  反正也沒有別人能看到,雲娘便仰起頭也在他的臉上印了一記,“那我就等著了。”突然間,那片雲飄了過去,月光突然撒了下來,杜雲娘猛一轉身下了瞭望台,快得武功絕佳的湯玉瀚竟沒有及時抓住她。

  等他趕上去,拉住了人,又止不住笑了,“台上並沒有別人,不至於躲得這樣快!”

  “你還說!今天嵐兒打了你的馬一鞭子,我在後面看得清清楚夢!”雲娘掩了臉嘆,“那時她不過三歲,怎麼就記得這好幾年呢?”

  “嵐兒記得也不是什麼壞事,”湯玉瀚的馬被女兒打了一鞭子,當時可是笑開了懷,現在亦笑,“她知道父母恩愛,將來也一定與夫婿恩愛,豈不是我們樂見的?”

  道理也不錯,且白日裡就是看到的人也沒有笑自己,雲娘便又笑了,“夜已經深了,我們回去吧。”

  湯玉瀚卻攬住她,“我們再逛一逛,一會兒還會有雲彩將月亮遮住的時候。”

  東夷人窮幾代之力所建的赫圖城座落於半山之上,密林之中。山路轉了幾轉,到了近前方才看見一道又高又厚的石牆,除了正門前有一條不寬的坡路,其餘各處皆臨著天然的山崖,地勢極為險要。

  因此儘管赫圖城的石牆要比襄平城城牆簡陋得多,可是僅以守城論,卻要比襄平城易守難攻。而赫圖城的城門——其實並沒有真正的門,只是兩道石頭牆交錯著留出一個入口而已,卻是一個陡坡,只能下馬從此處穿過。想到當年東夷的猛士就守在這石牆之上,卡住入城必經之路,不覺心中惕惕然。

  無怪東夷人為夷人中最最強盛者。

  至於到了城中,房舍儼然,竟與漢人的城鎮有幾分相似。只是夷人不會燒磚制瓦,因而滿城並無磚瓦,城牆完全用大石堆成,而房屋則由泥土夯築而成。

  及住了下來,這裡果真涼慡,較襄平城還要清涼一些,且山間之景色,尤為迷人,又有許多鮮果野菜,大家閒了到處採摘嘗新,又有成片的野葡萄,摘了釀酒最好,最可惜滿山的榛果還沒有成熟,但想到待大家走前卻正是時候,正好摘些帶回襄平城,便也不遺憾了。

  在雲娘看來,就是皇家的避暑山莊,竟比不得赫圖城更適合消暑了。

  畢竟是出來消暑,且孩子們又方才起蒙,兩位老師倒也不是膠柱鼓瑟之人,只管住嵐兒和崑兒完成功課,其餘時間也由著他們玩耍。

  雲娘雖然在鄉下長大,對田野並不陌生,可是江南水鄉與塞北山林中又完全不同,竟著實新奇得緊。其實也不只是她,就是在遼東長大的諸位夫人們也充滿興趣地每日裡東看西看,上山采果,下水抓魚的。

  至於玉瀚,他難得在到遼東之後有了放鬆的機會,竟每每隨著妻子兒女們一處玩鬧,最常充僕役之事,倒心甘情願,間或又與諸將進深山打獵,專挑虎狼等猛獸下手,至於狍鹿雞兔,不過隨手拈來添菜。

  這一日午後,玉瀚帶著兩個孩子出去,雲娘卻留在家中挑了兩塊顏色鮮亮的料子裁了兩套箭袖袍子。

  原來這一次出門,她見遼東的女子穿了男裝騎馬不少,馬上便動了心思,要為嵐兒也做了,畢竟女裝怎麼也不如男裝行動方便。而且,雲娘想著嵐兒的容貌,倒有一半玉瀚的影子,比自己多了一分英氣,若是穿了男裝一定俏得很。

  這個年齡的孩子,本來也分不出男女,嵐兒穿了這衣裳,再梳兩個總角,怕與崑兒跟親兄弟似的,正是可愛。

  雲娘一頭做著一頭想,待給嵐兒的做得了,自己也可以做兩身,鄧夫人她們騎馬時穿的衣裳與平日的不同,應該也為的是簡便。

  先前在家裡,四口人的衣物她從不要別人幫手,到了遼東,事情多了起來,她再忙不過來,漸漸地嵐兒和崑兒的衣裳也用丫頭們幫忙做,如今她裁好了,與蕙蓮、江花和如藍幾個一同坐在樹蔭下fèng著,又說著些家常閒話。

  有人進來報馮指揮使求見。

  作者有話要說:

  ☆、第193章 評價

  自因阿朵之事見面後,雲娘很久沒有見到馮湘,也知道他心裡一定不自在,本已經生了子的妾室說什麼都要跑出來,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著實很沒顏面。他不願意見到知情的自己,也是平常的。

  是以他搬到自己的衙門裡住,雲娘也沒放在心上,因她平日裡事情又多,所以也就忘記向玉瀚問一問他情況如何,竟就一直這麼混過去了。

  這一次到赫圖,不想他倒是來了,只是也沒有像以往一般見fèng插針地來獻殷勤,是以雲娘依舊沒有同他說過話,只遠遠地瞧見了他。

  此時聽了馮湘到了,便趕緊起身,笑著讓座看茶,再不提阿朵,只與他說些閒話。

  馮湘原本口才極好,今日卻期期艾艾的,說了兩句閒話便拿眼睛掃屋子裡的幾個丫頭,再瞧瞧雲娘。雲娘便知他是有事情,只是不好說,想想便吩咐屋裡的丫頭們些差使,一時將人都支了出去。果然他便站了起來拱手道:“嫂夫人,我有一事相求。”

  雲娘只當與阿朵有關,便道:“有什麼事你只管說吧,但我也未必能幫得上。”

  “自然能幫上,”馮湘便道:“我是想求嫂夫人身邊的蕙蓮為妻。”

  雲娘初聽了馮湘的話,差一點當自己聽錯了,便又問了一回,“你想求什麼?”

  馮湘便很清晰地又說了一遍,“求蕙蓮為妻。”特別在“妻”字上加重了口音,十分地鄭重。

  雲娘一時也不知應該如何,馮湘再不好,也是世家公子,蕙蓮再好,也是湯家的奴婢,這親事哪裡容易做得成?心裡並不信,卻問:“你這會兒到我這裡還求親,可家裡怎能答應?等到蕙蓮真成了親,又進不了馮家的門,那時可怎麼好?她雖是個丫頭,卻是我最看重的,斷不許別人騙了去的。”

  “我再不敢騙嫂夫人的,”馮湘指天誓道:“若是我在嫂夫人面前說了一句假話,天打雷劈!”見雲娘似乎還不大信,又道:“成親自然有婚書,還要在官府記檔,這些事情我定然全部辦妥,就算我們家不認也不成——何況如今我們家也不大管我了。”

  雲娘細察他果然出於至誠,想想道:“這種事我總不能立時就應了,你等我消息吧。”

  馮湘便笑道:“那好,我就等嫂夫人的好消息了。”語氣中很是肯定。

  待人走了,雲娘卻也沒有先問蕙蓮,反等玉瀚他們回來了悄悄向他說了,又問,“馮湘的親事倒底是怎麼一回事?”馮湘與玉瀚年齡相仿,現在還沒有成親,且他家裡又是世代簪纓之族,一定是有緣故的。

  湯玉瀚平日再不說這些話的,到了這個時候倒不能瞞了,“他先前有一門指腹為婚的親事,也是一家高門大戶的女子,據說才貌雙絕,就要成親時,卻有人傳他與堂嫂有染,那家便立時退了親,將女兒重新許了人家。他便發誓再娶一定要比先前好的,而那些家裡有好女兒的,卻也不願意嫁她,如此拖了下來,所以就一直沒有成親。”

  “那他果真與堂嫂有染嗎?”

  “當時許多人言之鑿鑿,可馮家又一力堅持沒有此事,而是因為那家想毀親才傳出謠言。後來馮湘名聲不好,一直沒有說親;那家卻也在京城住不穩,遂謀了外任出京去了。至於實情如何,我亦不知。”

  內幃的事,原也是外人不可能曉得的,雲娘便道:“也是馮指揮使在這上頭原就立身不正,才會有那樣的傳言。只是如今我才知他果真沒娶親,才好去問蕙蓮。”

  湯玉瀚不想雲娘連這都信不過馮湘,反來向自己求證,便又道:“馮湘肯定沒娶過親。當年他曾發誓定要娶到比先前定親的還美貌聰明的女子,但是蹉跎了幾年再不聽他提娶親的話,倒是一個又一個地納妾,原以為他早絕了娶親的心思,原來卻看中了蕙蓮。”

  想想也道:“若論人品,蕙蓮果真是個好的,並不比他先前定親的那人差,若是他從此洗心革面好好過日子,也不是不行的。”

  雲娘並不大信,“我瞧他未必,等明日我問了蕙蓮再說吧。”

  第二天,雲娘便將別人都支了出去,單留下蕙蓮,把馮湘求娶的意思說了。”

  蕙蓮立即就搖頭道:“夫人,我不願意。”

  “你可是因為那些傳言?”雲娘原就猜蕙蓮知道馮湘親事的波折,概她早發現下人們的消息十分靈通,甚至有時比自己都要靈通,以當年周家在武定侯府當管事的經歷,不可能沒聽過,便又道:“你若是想問什麼,不如我將他請來,你只在後面聽著。

  蕙蓮卻道:“夫人,我果真不願意,所以也不必去問,是真是假都與我無關。”

  原來並不是因為傳言。那麼就是蕙蓮瞧不上馮湘處處留情的樣子,再不肯卷到馮家的那一群女子中。是以隔了兩日,雲娘便將馮湘請來婉轉替蕙蓮回絕了他。

  馮湘便怔住了,“沒想到我許了她妻位她都不願!”

  雲娘卻聽出了什麼,便也沉下臉道:“你一定先前對蕙蓮不尊重!”

  先前自己曾指派蕙蓮幫忙照料阿朵和馮湘,指不定馮湘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也無怪蕙蓮如此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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