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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誰跟你這個時候按理啊!?

  雲邡想罵他兩句,可對上他純情無比、理所當然的雙眼的時候,又生生哽住了。

  不能罵不能罵,罵了他要縮回烏龜殼一萬年都不出來了。

  素那麼久他可受不了。

  說出去的話,不能當放屁,上天也要容著。

  也真是沒想到,謝秋寒要的快活,和他剛才承諾的快活,差了那麼多個床前明月光呢。

  昏沉睡醒後,已經是日上三竿。

  他微微一動,睜開眼睛,又對上謝秋寒憂心忡忡的目光。

  「…………」

  好好好,你又贏了。

  雲邡只好把尚未表露的不快收回去,瞬間換成笑,起身穿衣服,隨口問:「什麼時辰了?」

  「午時了,」謝秋寒隨上來,替他整理裡衣,發現可疑痕跡後,耳根一紅,「別穿這件,我取去件新的。」

  他轉身開櫃門取新裡衣。

  雲邡捶捶腰,掃一眼這件,立刻明白了為什麼不能穿。

  初生牛犢不怕虎,稍微慣一慣這臭小子就上房揭瓦,儘管現下已是午時,但他根本沒有睡夠,可見,大師兄嘴中說什麼十分無禮,那都是騙人的,要論無禮,他排第一。

  謝秋寒拿了新衣服來,伺候的很順手的替他床上,系腰帶時,目光又是一頓,落在那段腰線上,逡巡不去。

  雲邡伸手指勾勾他下巴,逗弄似的道:「怎麼,還未盡興?」

  謝秋寒立刻臉一紅,非禮勿視的樣子,退了兩步,別開臉。

  雲邡:「………………」

  呵。

  裝的真像樣。

  可這話分明是他拾某人牙慧,從某人嘴裡說了一遍又一遍的!

  這時,謝秋寒替他披上外衣,又張手抱住他,下巴擱在他肩膀上,蹭了半天,才說:「雲邡,我心裡好高興,我從不知道,世上還能有這樣的高興。」

  雲邡立刻就消火了,心裡軟的不可思議,只好回手摟住他。

  他心中滿是柔情的想道,若能讓他這樣高興,赴湯蹈火也是好的了,千遍萬遍,有何足惜。

  這樣想著,他的目光越過謝秋寒的肩頭,落在了紫霄山的崇山峻岭之上,繼而越過群山,望到了更遠的地方。

  他心裡冒出了一個想法。

  「秋寒,」雲邡拍拍他後背,「來,同我去個地方。」

  謝秋寒鬆開手,有些不解。

  雲邡沒有說去哪,只牽著他的手,領著他往外走。

  一路遇上許多弟子和真人,紛紛打了招呼,二人牽著的手沒有鬆開,大家也都見怪不怪。

  仙座昏迷之時,謝秋寒每日貼身照顧,抱著不離手,天宮諸人早就看了出來,再加上山中多年流言,大家都有了一點猜測,並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他這時才發現,原來還真是只有自己一人在為師徒尊長一事困惑,大家都不放在眼裡……等等,還是有個金林真人總在吹鬍子瞪眼睛的。

  啊,原來全山只有他和金林是老古板。

  聽起來更令人無言以對了。

  謝秋寒胡思亂想,想到了自己閉門造車讀的那堆仁義禮智信的東西,再回神時,看見眼前場景,不由得一愣。

  這是原先的外門弟子廂房。

  正是他從前讀書居住的地方。

  九宮改組以後,大家都往裡挪了一格,原先外門弟子廂房現在沒住人了。

  因為這地方太偏,需要過一道吊索橋、兩處山峰,每日上課像在拉力似的,還有一不小心摔下山一命嗚呼的風險,所以謝秋寒做主,讓大家都搬了。

  他原先住的院落,因許久無人居住,也無人敢闖,便也落了一層灰塵。

  假如他和仙座都嗝屁了,這地兒興許能作為一個故地,讓來來往往的弟子和來客瞻仰一番,還能收個票錢。

  可他們都還好好的,在一直往前走著,沒有需要停留、需要紀念的東西,所以這裡邊也沒有賦予太多不同含義。

  這是好事。

  雲邡先一步推開了門,說:「我們好一陣沒來了。」

  四下布置與從前無異——也異不了,就一桌、一床,沒有換擺設的空間。

  雲邡把窗推開,外邊仍是茂密的竹林,再遠處雲霧縹緲,山峰綠意盎然。

  他回身,就近往桌上一坐,回頭看愣在門口的謝秋寒,「你站那兒做什麼?」

  謝秋寒立在那兒,看著室內,恍惚了好一會兒。

  往昔歷歷在目,恍如隔日。

  他曾在桌前,執著一隻細毛筆,小心的勾畫著下山回家的路,在窗前,捧著一本書,對著陽光,手不釋卷,念了一遍又一遍。

  還有無數個心中低落的夜,窩在被子裡,小聲的和他的畫靈說著話,毫無芥蒂,剖開自己,全心的信賴。

  走到這裡,方知開頭有多麼珍貴。

  見了謝秋寒神情,雲邡一笑,道:「是不是覺得,經歷那樣多,最喜愛的還是最初的日子?」

  謝秋寒嗯了一聲,「說的是。」

  隨他話音落下,雲邡一揮袖子,四處的模樣又有了些許變動。

  床上被子凌亂的堆著,床幔放下一半,桌上蓋著本書,還有張鋪了半桌的地圖,文房四寶整齊的擺在桌角,而窗戶打開一縫,竹林清風穿梭而過,帶來一絲清涼。

  這是他原先居住時的模樣,一模一樣,就好像人只是剛剛走開了一會兒,桌上筆墨未乾,茶未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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