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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白敏銳地察覺到了姜河星話里的意思,但是還有些模糊。他手中轉著的杯子停了下來,“你的意思是?”

  “明明是陳年的舊事卻可以掐得這麼風生水起熱火朝天波瀾壯闊,要說沒人在背後推你信麼?反正為我是不信。”一開始說正事,姜河星心裡那些複雜的情緒就散得差不多了,暫時隱去,唇邊掛一分笑意,很是溫雅。

  至於沈青白,這人應當是雅痞吧?

  “我不信你沒想過陳訊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甚至我以為你早就知道會出現一些和現在的事情很類似的事兒。”

  “知道歸知道,但我從未想到會是那年柳葉的事。”不知為何,沈青白的笑又出來,涼薄之餘帶著輕嘲,“照你的意思來說,陳訊想藉機試探我的態度,以圖通過柳葉來找我幫他辦事兒?難道你這邊已經給他推下了?這可跟你姜河星擅長打太極的功夫不相符合。”

  姜河星皺了皺眉,搖頭,“我這兒科沒給他推下,只是也沒答應罷了,想要辦出版社還要個好名頭好名聲,那也得看他的大獎賽怎麼樣,我不想做自毀長城的事。但陳訊不明白,立場不同——他大概是想兩手準備,畢竟——”

  畢竟在外人眼裡,姜沈兩家理應不和。在姜河星這裡是個不上不下的僵局,也許到了沈青白那裡就成了一盤精彩的活棋了呢?不得不說陳訊這人的腦子蠻好使,但這一次他卻是打錯了主意。

  他這次面對的是沈青白和姜河星,這二人沒一個是普通角色。

  沈青白對當年柳葉事件一直抱有很深的歉意這不假,人對自己各種的第一次總是印象深刻,柳葉是沈青白第一個責編,人還那麼好,結果卻又那樣讓人心酸而且寒心,沈青白也是人,不是塊捂不熱的石頭捂不化的冰,他也會感動也會憤怒也會感傷,所以如今柳葉的事情唄重提時他才會憤怒,像被人揭了傷疤踩了痛腳一樣,觸了他的逆鱗,犯了他的底線。

  然而,姜河星先在告訴他,這一切很可能是一個局,儘管它很可能是無意之中形成了但被人利用了,但整件事兒其實已經變了味。

  他是不是該保留一點慶幸,幸好陳訊還只是在後面推了一把來測試他對柳葉的態度而不是親自策劃並主導整個事件呢?那麼——陳訊的計劃,滅絕師叔知情嗎?其他人呢?

  沈青白忽然又累了,什麼也不想管。

  ☆、2424、太子爺沈青白(下)

  “這事兒我不會插手。”他早就說過,道不同了,他若在這事情上有一點奇怪的舉動都有可能被牽回那個圈子裡去,從此麻煩不斷。更何況,現在的沈青白。早已不適合那種環境了。

  姜河星舉起杯,喝了一口酒,很久沒說話。

  他不是無話可說,相反,他心裡頭堆滿了話,可是都不能說,也不敢說。

  說什麼?

  說“其實陳訊的目的不止如此,因為他知道我會看你的態度念在你的情面上幫他”還是說“你完全不用插手,你想怎麼做我都幫你”?他姜河星還沒那麼自作多情,他很清楚沈青白的理智。

  “陳訊若是找你,或者讓柳葉找你,你準備怎麼辦?”

  慢慢轉著酒杯,沈青白搖頭,“姜河星你越來越殘忍冷血,越來越理智,越來越……現實,現在的你完全具備了進去的資格和能力,雖然年級似乎還不夠大。”

  對於沈青白這麼明顯的轉移話題的話,姜河星不可能沒察覺,只不過突然又想明白了,覺得無所謂,沈青白這邊怎麼想怎麼做,他這邊也按計劃走就是了。“我這是成熟。”

  “所以?”沈青白雙腿疊放在一起,挑眉,眼角往上一划,“你覺得我現在很不成熟?”

  “那倒沒有,只是我們完全不在一道上,像你說的一樣——‘人都是奔三的了,哪兒還能不成熟?’”

  只不過姜河星的成熟是在別人的期望之中慢慢地自然地形成的,沈青白的成熟卻從很早就開始了,甚至最後形成於一些意想不到的打擊和逼迫,沈青白的成熟時一夜之間的,很快,也很離奇。

  沈青白的成熟不像是成熟,反而更像是放任自流了。

  “那你我既不是一條道上的,你還請我喝酒?”反正沈青白是不是在這種時候掏腰包付錢請姜河星吃飯的。

  “你一定要這樣劃清界線嗎?請你喝酒和那些事兒沒關係吧?”姜河星推了推眼鏡,中指和無名指那微屈的線條現出幾分閒適來,竟然帶著隱約的落寞。

  他怎麼了?

  忽然就想到了那圈子裡的複雜,姜河星心裡恐怕也是不怎麼好受的吧?他又何必再遷怒?沈青白驟然又心軟了,“算了,反正你要請我吃飯喝酒什麼的,只要你出錢,什麼都好說。”

  愣住,姜河星怔著看了沈青白很久,努力彎了很多次唇角,始終笑不出來。

  “嘖,你別是感動了吧?”沈青白臉色古怪,倒有幾分促狹,“其實我知道你這人總是同情心泛濫,當年我騙你一起去偷了家法,你回去也被你老子罰了吧?我怕你不肯理我了,唔——不對,是怕你這難得有趣的傢伙被你老子拖回去管教成死人臉,然後我就裝可憐,其實沈高遠哪兒下得了那麼重的手啊——是我一方面想偷懶,一方面要騙你,才躺在床上幾天不爬起來,虧你個白痴還給我找藥膏來幫我塗,姜河星——你說我要把你當年這麼二的事情說出去,你那群整天喊著姜大神各種好的粉們會不會立刻覺得這個世界很幻滅然後跑去自殺啊?”

  姜河星臉一抽,再看他表情,原來的複雜感受頃刻之間就蕩然無存,只餘下無限扭曲!

  “你一定要強調自己當年多聰明絕頂嗎?!”

  “不,不,你錯了,我的聰明絕頂無需強調,這是既成的事實。”繼續不要臉的沈渣渣愉悅地笑了,果然,還是談以前的事情好,有些歡脫的氣氛了,不然姜河星真變死人臉了那怎麼辦?

  姜河星無言,他果然無下限——尤其是在調侃他的時候。

  當年偷沉香木家法的事他並非半點不知沈青白騙他,他又不是瞎子。可沈青白這無賴死活撒潑要他一起,他又禁不住他磨,看著他苦著臉一個勁兒地跟自己裝純潔,他也不知是被什麼鬼給迷了心竅,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後來沈高遠打沈青白的時候他也怕,心裡很慌,想上去幫他,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邁不開步子,像被定住了一樣。回了家,姜繼存自然是不會放過他的,沒說一句話就罰他在書房前頭跪下了。

  他跪得疼了,也掉眼淚,說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那都是空話,那時候哪兒明白這個?所以姜河星哭了,但就是憋著不哭出聲兒來。

  他想呀,他錯了,他不該那麼心軟答應了沈青白,也不該跟著他一起去胡鬧,這樣沈青白就不會挨打,也不會疼,不會掉眼淚……然後跪久了,也沒感覺了。

  姜繼存就問他,知道錯在哪兒嗎?

  他低下頭說,他是姜家的小孩兒,不該跟著沈青白荒廢了時間去胡鬧妄為。

  再然後他就回去了。在給自己塗化瘀藥的時候姜河星又疼得哭了,他跪了這麼一會兒都疼,沈青白被那麼重的木頭打著會多疼?

  他沒對姜繼存說自己的真實想法,因為他說了肯定會繼續跪下去,姜繼存從來不想聽他說那些。

  其實,他說沈青白做人虛偽,他又何嘗不虛偽?甚至比沈青白更虛偽——可是他從不對沈青白虛偽。

  他拿藥膏去看沈青白,那丫的趴在床上,見到他來了就跟那兒捂臉哭,眼淚也是說來就來,大顆大顆地砸在他的手背上,也疼得緊。

  沈青白也聽說他被罰的事兒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色,一邊哭著一邊扮無辜。他趕緊就說他不在意,沈青白見他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一轉臉就笑了,活像只小狐狸。他心裡卻沒半點生氣的感覺,只覺得他笑了真好。

  後來幫他上藥的時候,沈青白鬧了個大紅臉。原來沈青白是光溜溜地趴著的,他一掀開那薄被,少年那象牙白的身體就占滿了視線,略帶幾分纖弱,畢竟只是少年的身體,還未長成。青紅淤紫的痕跡從背上到大腿後面都有,其實並不是多嚴重,只是看著嚇人了一些。但是他看得難受。

  給那丫的上藥的時候他還嬉皮笑臉地說不疼,其實那蠢貨自己都不知道他笑得多難看。

  最後啊,少年那光裸的象牙白的身體,就那樣刻在了姜河星的腦海里,再也消散不去了。

  姜河星未必是不羨慕沈青白的,這貨分明也是出自了,偏把那學校里發的各種教材用來墊桌腳,當飛鏢,作枕頭……每當沈青白抱著他那堆皺巴巴的書進教室的時候——沈青白從來就沒有傳說中的書包和書袋——當堂課的任課教師一般都會怒目而視,可沈青白如樂山大佛一般巍然不動,總是老鎮定老鎮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這一切只因他家老爺子跟他說,人這一輩子就算看再多的書,也不可盡信書,人不能成為書的奴隸,不能教條。所以沈老爺子教沈青白要把書踩在腳下,於是沈青白的種種行徑也就沒人管,更沒人敢管了。連他後來變成那樣,沈老爺子也只是笑笑,說隨他去。

  現在的姜河星多少也算是明白了沈老爺子當初的想法,看現在的沈青白,雖不說愛書如命,但對自己所有的書也不像少年時那般任著心意折磨了。沈老爺子那是覺得沈青白會長大,會變乖,會明白很多事情,儘管生在那樣的家庭,他也想給沈青白跟普通人一樣,幼年時候的稚趣,少年時候的頑劣,青年時候的叛逆,沈青白都有,但沈老爺子也許想不到,他一去之後沈青白成了現在這樣。

  也許,這也是另外一種成長。

  他二人坐在酒吧里,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說起年少時的那種丟臉事也只笑笑,講到自己後來遇到的樂事也笑,不知不覺間,原本的距離感也開始消散。

  無論是沈青白還是姜河星,心底里還是認為對方就算變了,也還是自己幼年時的那個知交。

  天近暮,這二人坐在酒吧里光線本就昏暗,也不覺得時間流逝,等沈青白覺得有些醉意了,摸出手機一看時間,晚上八點半——他無語了半晌,抬眼瞄到手機右上角的電池電量顯示,貌似很久沒充電了,竟然還有電啊——華興的製造廠商還算不錯,沒生產劣質產品。

  “我得回去了。”

  他抬頭,手指靈巧地一轉,手機就收回衣兜里,看著姜河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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