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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我忽然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不敢置信地搖頭,“不可能……”

  “這世上沒什麼不可能的,”師父悠悠笑著,“四年前,是遲君彥救了我,那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我活不下去,只有他,守在我身邊,離情,師父的心不是鐵石,有這樣一個人願意為我許下一輩子的承諾,我為什麼要拒絕?”

  “我已經很累了,守護焱國的十二年,讓我的心境一如耄耋老者,我只想找個地方,可以讓我停歇,可以讓我依靠。”

  千言萬語涌到喉嚨處卻又悉數咽下,只剩一句乾澀的話,“我也……可以的,一輩子。”

  “離情,你太年輕。”話尾帶了悠悠的嘆息。

  我想說我已經一千多歲了,我想說我的肩膀也可以承擔一輩子的誓言,可我的聲音被卡住了,我只能愣愣看著那張霧氣繚繞間朦朧的臉。

  “而我,已經答應它了。”

  像是天際的一道悶雷在我耳邊翻騰不休,我不由衝口而出,“遲君彥他,並非善類。”

  “他對別人如何我管不著,也不想管”。師父閉上眼睛。

  別人?呵呵,我低笑出聲,原來二十載春秋相隨,到頭來不過換得別人二字,原來兄弟血濃於水,到頭來不過是不管的宣言?要一顆多麼冷硬的心,才能說出如此傷人的話語,一別數月,師父你倒是真的讓我刮目相看。

  “既是陌路,那便沒有再見的必要了,離情此次唐突了,還望祀風大人見諒,就此告辭。”

  一語完畢,霍然轉身,走向門口。

  第 38 章【修】?

  第 38 章【修】

  一語完畢,霍然轉身,走向門口。

  怒氣沖沖走出去,目光在接觸到結界的間隙時忽然凝滯了,若是真心留下,遲君彥為何要用結界困住師父的自由,而師父說的那些話里……剛剛的震驚過去了,越來越多想不通的疑點浮現出來,心裡驀然一驚,糟,八成被騙了!

  急匆匆趕回去,用力推開朱紅的門,師父的眼睛仍是閉著的,懶懶地斜倚在椅子扶手邊,似在小憩。輕輕走過去,看著他滿臉的倦容,現在才發現,與上次見面相比,師父憔悴了不少,臉色白到幾乎透明,淡色的唇也幾乎褪去顏色,心裡忽然泛起鈍鈍的痛,若是真的尋到心中所愛,被人盡心呵護,怎麼會有如此滄桑的面容?

  微微闔上的眼眨了幾下,睜開來,在看見我的樣子時,有一瞬間的呆愣,但很快消隱下去,這一下,我百分百肯定事情絕對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心裡不由又恨又氣,師父,難道在你眼裡,葉離情只是一個毫無擔當的人?

  長發垂下來,對上那雙幽深的雙眸,身子下傾,像往日一般將頭埋向師父懷裡,撒嬌地磨蹭著,這般心安的味道,已經有多久未曾體驗過?酸澀的味道在鼻間蔓延,唇角卻是微翹的,身子兩側的手慢慢抬起,擁住已經僵住的男子身軀,聲音因為衣服的阻隔,聽起來悶悶的,“不管師父說什麼,除非我死,不然我不會鬆手。”

  四周忽然靜下來了,那些夏蟬的鳴叫一瞬間變得很遙遠,將臉頰貼的近些,感受著身下平穩的呼吸起伏,如同拉鋸般僵持著,直到頭頂傳來一聲輕嘆,師父的手臂回擁住我,半是任命的語氣,“該來的總是躲不掉的。”

  趴在師父身上不願起身,我抬頭問道,“師父是被迫留下的,對不對?”

  師父看我半晌,正待回答,忽然變了臉色,“有人來了,離情,你先離開。”

  “不,”我堅持說道,“我要帶你一起走。”

  “你先離開。”師父難得動了怒氣。

  “一起走。”我也瞪著他,看誰眼睛大。

  門邊忽然傳來聲響,師父的神色更急,像是下定了決心,雙手結出法印,一指點上我的額間,淡淡的暖流滲入,只一下子就沒了感覺,這是……息影咒,記憶中只有一個人會這種結印方式。

  我的身子被定住,呆呆看師父收了手,他的嘴唇越加發白,步履艱難地走至門邊,靠在門上一會兒,才伸手打開門。端著托盤的黑衣人將飯菜擺放在桌上後,對著背對著的師父簡單的說了句公子用膳,環視一周,又躬身退出去了,雖然只有一瞬間的照面,可是那個聲音我曾經在疏雨亭聽過,還有那張臉,在今早的樹林裡,或者應該說,是在更早時候的寧安大街上,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陸晚照,若是我在冷月山莊一直見到的黑衣蒙面人都是你,那麼當初寧安大街上,我與謝君持的相遇又該作何解釋,難道說,從一開始,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就是一個局?

  太多太多的思緒一下子湧現出來,炸得我沒辦法思考,原本以為這幾天接觸到的事情已經足夠讓人震驚,直到此刻才發現,原來那些,不過是冰山一角。

  重物落地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不遠的地方,看見師父躺在地板上的身影,身子的桎梏一下子消失掉了,慌忙跑過去扶起他,師父雙眼緊閉,已經呈昏迷狀態,右手扣住他脈門,脈象遲緩,若有若無,時而如細沙入流般凝滯,這是,大限將至之人的脈象,可是師父既沒有受傷,有沒有中毒的痕跡,怎麼會?

  腦中忽然浮現一個念頭,右手緊扣住他的左手,閉上眼睛,用心去感應,果然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

  該死,低低咒罵出聲,來不及考慮自己身體所能承擔的極限,我抱緊了師父,右手畫訣,胸口窒悶的感覺沉沉的壓著難受,我咬緊牙一力承擔,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鏡花水月,只有到了鏡花水月,才有一線希望。

  好容易挨到鏡花水月的入口,隱忍多時的溫熱腥膩終於一口噴了出來,我看著地上斑斑點點的嫣紅,身子搖晃了一下,一陣陣眩暈襲來,可是腦中有個聲音不停的告訴我,不能倒下,不能倒下,有人還等著你去救。

  拭去嘴角殘留的液體,我急急喘幾口氣,抱著師父踉踉蹌蹌衝進去,把他放定在蓮花台上,周邊十六道靈光輪轉明亮燦然,映的這石洞中猶如灑落滿天星斗。自顧自盤膝坐下,靈力在周身運轉,胸口便如萬千鋼針刺入一般痛楚,咬咬牙,把喉間升騰起來的血腥壓下,雙手緩緩結印,斜斜里一隻手伸過來,強拉我站起身,衣襟被一隻手揪住,眼前是一張放大了的咬牙切齒的面孔,“淵祭你是不要命了嗎,自己傷成這樣還敢施用幻術?”

  “飛景,飛景,”雖然心裡有著千頭萬緒的疑問,更有著直壓人心的憤怒,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是我唯一可以求助的人,“你幫我救他,幫幫我,好不好?”

  “若非為救他,我何必千里迢迢趕過來?”飛景抬手撫上我涕淚縱橫的臉,微微嘆息,“似乎每次見你落淚,都是為同一個人,真不知是上天註定還是說是……好了淵祭,你先療傷,祀風就交給我吧。”

  “好。”我松下一口氣,身子軟軟滑倒。

  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素心居,睜開眼睛正看見歡喜一手支額打著盹兒,青絲在床邊一下一下搖晃,眼睛下面是徹夜未眠的痕跡,心裡浮起不忍,輕手輕腳下了床,將外袍披在他身上,一步步走出。胸口的窒悶輕鬆很多,想是歡喜的功勞,只是,不知道師父那邊怎麼樣了?

  “公子。”耳邊忽然傳來歡喜的聲音,回過頭看見他拿著袍子追出來,“公子的身子不能受涼,還有暫時不能施用幻術,身子會吃不消,還有公子已經睡了三日了,剛剛醒過來,要吃點東西補充體力,還有……”

  “還有什麼?”我打趣的接口,“什麼時候飛景把你調教成嘮叨的老人了?”

  歡喜的臉一下子紅了,半是尷尬的表情看得我一陣好笑,沉默了一陣子,接下來咬咬唇開口,“還有就是,飛景說,讓我們靜候他那邊的消息。”

  靜候,呵,是該靜候。我看著遠方巍峨的山脊,笑容里不自覺滲入冰冷的因子,首先就是靜候他給我一個什麼樣的理由。

  次日午膳的時候,飛景回來了,一身的風塵與疲憊,說是師父已無大礙,再過幾天就可以醒過來了。用過吃食後,歡喜忙著收拾殘局,我則暗中示意飛景跟出來。

  初夏的陽光有些熾烈,一路走進綠蔭叢中,我看著滿地的光斑開口,“飛景還記不記得當日認我為主時發下的誓言?”

  飛景似乎愣了一下,答道,“記得。”

  “那若對主有所欺瞞,又當如何?”我的聲音轉向狠厲,眼睛直直盯著他。

  飛景的頭垂下去,緘默不語。

  “是不記得了,還是假裝不記得?”

  沉默,仍舊是沉默。

  我冷冷笑開,“看,這就是一千多年前就跟了我的好下屬,如今倒學會什麼叫沉默是金了。我問你,當日斷鴻崖上是有人故意對你示警,讓你去救我和師伯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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