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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喜落座於塌旁竹椅上,一手端著藥碗,一手拿著勺匙往前遞,嘴裡低聲哄勸著什麼,臉上一片溫柔神思。

  回想當日飛景拖著靈力消散的身體,以一敵十,由豺狼口中救出少年的情景,仍是心有餘悸,只是可惜了日曦族的最後一絲血脈,從此讓飛景吃的死死的。

  聽見我的腳步聲,歡喜急忙站起身,低低的喚,“公子。”

  真不曉得這孩子為何每次見我都如此緊張,肩膀上微微施力示意他坐下,我轉向榻上已經準備裝睡的飛景,“已經三日了,我想下山一趟。”

  “什麼?”眼睛忽然張大,飛景用它一貫怪怪的口音說道,“你的力量還沒恢復,又是這般模樣,如何入世?”

  指尖卷上一縷髮絲,我沖它一笑,“普通的障眼法還是懂得。”

  淡淡的煙霧聚攏,消散殆盡後,余在原地的便是一張即使入眼千百遍仍是平凡無奇的面孔。

  知它為我擔心,想到那日若非為了救我勉力御風飛行,現在早就幻化人身,淡淡的溫暖纏繞於心,只是有些事容不得我去逃避,“有些事情我想要查清楚,關於師伯的,他雖是見死不救,但連殺數十人我就覺得不可信了,可崆峒派的掌門又不像信口開河之輩,還有就是,”我嘆口氣,“遲君彥在斷鴻崖上的話,我不知道幾分是真,幾分是假,總要有個結果。”

  “你要怎麼查?”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轉身面對歡喜,“飛景的傷已經沒有危險了,只是還是要日日換藥,你在它身邊,我也放心。”

  歡喜有些惶恐的想要站起,又被我按下去,“你呀,還是多陪著飛景,別讓它出去惹禍。”

  “我哪有……”沒出口的話被我的目光生生扼殺在搖籃,飛景悻悻地低下腦袋。

  唇邊不自覺浮現一抹笑,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個百花爭艷的藥王谷,我也曾這樣借著嬉戲之名,欺負的這隻小老虎無處可藏,惹得急了它把我的手指銜在口中,卻也不敢施力,只一味含著,一雙烏油油的眼睛滿是委屈的看著我。我當時就在想莫不是一物降一物,末了才知我們我們之間的糾葛早已追溯千年歲月。

  輕輕搖頭,甩開那些不必要的神思,淡淡道一句,“好了,也不多說什麼了,我走了。”

  良久良久,聽見身後一句道別,“自己小心。”

  “好。”

  木門在身後合攏,不想對他們說,其實我有多害怕繼續呆在這裡,害怕那些午夜夢回時眼前掠過的浮光魅影,那些被我拋棄在記憶深淵的鮮血淋漓的畫面,一次次提醒我當年犯下的錯。

  第 33 章【修】?

  第 33 章【修】

  自九蓮山啟程,一路星夜兼程行至寧安近郊,路上聽見不少關於斷鴻崖上神乎其神呢的傳聞,甚至有人說五大派的做法是有違天道,上天看不下去,所以才有神靈救下了當時被圍攻的毒骨醫仙師徒,聽見這些話時,我只是笑了笑,留下茶水的費用,施施然走出茶寮。

  當日黑衣人是蒙上我的雙眼帶我去的冷月山莊,可他們大概忘了,人類用來認路的器官不只是眼睛。

  閉上雙眼,我開始回憶當時聽見的聲音。先前似乎是風吹動樹葉的嘩嘩聲,我暗忖著,沿著小徑走進綠蔭叢中,期間聽聞溪水潺潺,沿著水流走下去,還有什麼,我想了想,路上曾經聽見鳥叫,可是是什麼鳥呢?抬眼望向天空,湛藍天幕,風過不留痕,重又閉上眼睛,等了好一會兒,空氣中似乎飄來淡淡的香氣,那是果實成熟時散發的味道,就是它了,確定了味道的來處,我加快了腳步,大約過了一刻鐘,終於看見滿樹朱紅的圓潤果實,幾隻翠羽黃喙的小鳥正輕靈地在樹杈間穿梭,時而啄食與葉片交織的艷紅朱果,耳邊是一片夾雜在一起的熟悉鳴叫。

  穿過樹林,入目便是綿延堆砌的樹樹瓊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冷月山莊,不過短短數日,再次入眼已是物是人非,世間的事真是變幻莫測,總是有那麼一雙大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在你看不見的角落悄悄改變著一切,無力逃避,只能面對。

  當初斷鴻崖一戰,追根究底應該在於崆峒掌門口中的血案,能讓五大派與煙雨樓聯手,師伯必是犯了眾怒,可是依照師伯的性子,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而根據師伯的說法,那幾日他應該都是和司空凌雲在一起,那麼,找到司空凌雲,方能知曉一切的原委,現在,只能祈禱司空凌雲目前還在冷月山莊內。

  還好這冷月山莊的牆頭不算太高,我回頭看看片刻之前棲身的樹杈,微微一笑,不過,我皺著眉打量眼前所見,四面綠蔭圍繞,鋪著鵝卵石的小徑蜿蜒曲折直通向精緻的月洞小門,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輕微的聲響由身後傳來,不假思索地躲至一旁的樹後,看一襲紅衣的女子急匆匆走過,周身隱約可見風塵之色,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大概就是說的如此吧,我看著女子清秀的面容,暗暗思量,千水,不知你是否還記得當日加諸於我身的羞辱,離情自認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只是這番不平定要你全數奉還。

  約莫一刻鐘後,千水自月洞門退出,神情黯然,漸現疲憊之色。我施施然由樹後走出,刻意放慢腳步一步步靠近她。紅色的身影驀地一頓,一句“什麼人”伴隨著長劍出鞘的錚然之聲想起,雪亮的劍尖在我的胸口停駐,劍身上倒映出千水戒備的臉。

  看著千水如臨大敵的神情,我不禁有些好笑,對著我這麼一個毫無功力的普通人,犯得著這麼大動干戈嗎?

  “你是什麼人?”劍尖的寒意滲透了一分,千水的眼裡浮上疑惑。

  “找你算帳的人。”長袖拂過,看那人神情逐漸恍惚,長劍墜地發出沉悶的聲音,雙手伸出,及時托住下滑的身軀。

  入了桃花林,撲鼻都是花蕊間香甜清雅的味道,與躺在地上的佳人兩廂映襯,倒真是應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紅”。自懷中取出瓷瓶,拔去瓶塞放在她鼻下,長睫微顫,不消時眼神漸漸轉於清明,臉色有一瞬間的呆愣,隨即轉為驚愕,出口的話語也夾雜了驚慌,“你對我做了什麼?”

  微笑著看她徒勞的掙扎,“在下有些問題想請教姑娘,為防姑娘逃走,不得以用了麻痹肌肉的藥,萬請見諒。”

  “你是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我看著她說,“重要的是姑娘是否認識我要找的人。在下的朋友,名叫司空凌雲。”

  千水臉色數變,“你是閒雲山莊的人?”

  取出隨身的匕首,鋒刃貼上女子姣好的臉頰,“現在是我在問你,司空凌雲是否還在冷月山莊?”

  千水的牙齒咬緊了下唇,一臉倔強,似乎是篤定不願開口。

  刀鋒微微陷進肌膚里,顯現出一道暗暗的痕跡,“這刀鋒上淬了腐肌蝕骨的毒,一個問題一道傷痕,到時候我倒是要看姑娘如何用那樣一張臉去贏得主子的歡心。”

  手上正待用力,千水忽然閉上眼睛大喊,“我說,司空凌雲被囚在懷遠堂的密室里,樓主要從他那裡問出‘落蝶’的下落。”

  暗暗鬆了口氣,收起掌間的匕首,壞人果然是不好當的,也幸好所有的女人都有著共同的弱點。

  替她解了藥性的同時餵她服下一顆紅色的丹丸。

  “姑娘應該認識這“落霞”吧,發作時周身紅艷如霞,熾烈難當,很美的景象呢!對了姑娘,請恕在下對懷遠堂一無所知,煩請姑娘帶路。”

  “沈軒之是你什麼人?”千水的眼神深沉若水。

  我只是微微一笑,“你沒資格知道。”

  暮野四合,竹林靜謐,翠竹風骨依然,偶然有穿林而過的風帶起空曠遼遠的回音,腳下是層層凋落的竹葉,踩上去沙沙作響,如雨夜私語。若是忽略四圍神色嚴謹的的侍衛,這裡倒是一個難得的清靜所在。

  進了內室,千水的手在牆壁上按了一下,不多時就有一塊石磚凸出來,耳邊聽見有機關喳喳作聲,牆壁漸漸洞開,顯出一道框形的入口。

  如豆燈光照出一室昏暗,室中央篝火熊熊,地面上散落著一些凌亂的刑具,對面石壁上靠著一道衣衫襤褸的身影,白色的裡衣已經碎成絲絲縷縷,上面沾滿暗紅色的血跡,隱約可見鞭打的痕跡,亂發蓬蓬地垂下來,遮住了臉,看不真切面目。

  “司空凌雲?”我試探著開口。

  那人身軀動了下,帶動腕間和腳踝的鐐銬叮咚作響,只是似乎有些力不從心,又沉寂了下來。

  能在重傷半昏迷下對名字有所反應,看來應該是本人。

  “鑰匙。”我對著千水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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