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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叫青衣的家僕進來了,是那次跟著薛青冥一起來找我,後來一直站在門外守門的人,他著一身白色麻衣,神色悽然。

  他說,“家主人下午在長門街遇刺殞命,如今已然……”

  手中的瓷碗砰然落地,碎瓷淌落一地如同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回憶,來不及跟謝君持告別,我慌慌張張出了店門,跟著青衣家僕轉過三個街口,終於到了驛館。

  鋪天蓋地的一片雪白,把驛館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澹中,很靜,安靜地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墓,肅穆的氣氛壓得人心一絲絲下沉,腳步不由變得沉重起來,邁過高高的門檻,一些身著麻衣的僕從靜靜站在門廊四處,一身縞素,同樣的悲切面孔,有些還在用袖子慢慢拭著眼淚,那些長長短短的白布掛滿了院子,正門裡大大的“奠”字清晰可見。

  大腦忽然變得很空,眼前白茫茫一片,恍惚間看見冬日飛雪,空蕩蕩的原野上,只有我一個人孤單的立著,雪花在眼前大朵大朵綻放,打著旋慢慢墜落,像是花叢中翩然起舞的粉蝶,四面都是雪,我看不到來路,我尋不到歸途。

  “我不信。”我喃喃地念,直接推開站在身前的青衣,闖進大堂。

  大堂里站著很多人,鄙夷的眼神有之,好奇的眼神有之,更有一些,我看不懂裡面暗含的深意,那些身著不同品級官服的人一瞬間都看過來,明明身上繫著表示對死者尊重的白色麻布,可是,我看不見他們神色里半點悲哀,純粹的看戲姿態。

  一名年紀稍稍年輕的白面官員走過來,神色多是不屑,“驛站重地,怎容得不三不四的人隨意進出?”

  “大人,”青衣不卑不亢,“葉公子是家主人的摯友,如今來見家主人最後一面,於情於理都是應該的,還望大人能以常人之心加以體諒。”

  那人看我一眼,再移向前台的牌位,忽然嗤笑了一聲,不再阻攔,只是換上了另一種曖昧不明的表情,“物以類聚。”

  是誰冷哼了一聲,低低的交談聲在這應該只存在嚴肅氣氛的靈堂里如水般蔓延起來,西風漸起,簾幡隨風搖曳,起伏不定,閉上眼睛,心裡頭忽然泛起淡淡的酸楚,薛青冥,你清明一世,不該是受到如此對待,迎著那些人的目光,我走上前去,直視著堂前,暗沉沉的靈位,靈前幾束新香,有青煙渺渺,繚繞不絕,薛青冥,那可是你對這個世間的留戀?

  “他的,屍體在哪裡?”喉間幾乎哽住了,好半天我才對著立在身後半晌的青衣發問。

  青衣無言地往裡走,好一會兒,跨過裡屋的門檻,撥開一道門帘,烏黑的棺木入眼,薛青冥安靜地躺在裡面,表情很安詳,睡著了一樣,他的身上穿的是那日進皇城是那件紫色錦衣,袖口處繡著蓮花紋路,更襯得素手纖白如玉,恍然憶起當日同進皇城之初,那人一身絕代風華,唇畔笑靨如花,立定於大街之上,周遭人流如織,不變的是那些艷羨不已的目光,只是如今,容顏依舊,卻是物是人非,探出的一手撫上那人面龐,冷硬的冰涼隨著接觸的指尖直直滲入到內心深處,許是曾經失血過多,他的面孔蒼白異常,卻絲毫無損那樣精心雕琢的五官,反而讓人升起憐惜之心,視線下移,腰間銀白的錦帶上,繫著當日他交與我,後來又由我轉交給秦鴻宇的青玉貔貅玦,順著絲帶握緊玉玦,紋路深深刻在掌心,猶記當日他將這玉玦交與我手,一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原本以為不過是一句場面上的話,可是如今,心底忽然湧現難抑的內疚,薛青冥,若是我當日沒有把他交還於你,是不是,今日就不會有這樣的一幕,是不是,你我摒去那幾日的語笑嫣然,卻可以瞭然無憾的活在千里之隔?是不是,一切悲劇就不會發生?

  有透明的液體滴落下來,落在淡紫的錦衣上,漸漸暈染出淺淺水痕。

  不知過了多久,肩膀上有輕微拍打的力道,我抬起眼眸,懵懵懂懂看向青衣,他的手上捧著什麼東西,那道低沉的嗓音如同入了夢境一般起起伏伏。

  大人曾言,若是身有不測,將這樣東西轉交與公子,這是出城之際,太子有過的託付,本意是想在返回宣涼之日交付,只是事態變幻莫測,如今……大人有些話留於公子,不論上一輩的恩怨如何,素商始終無辜,就算是斷了情,忘了愛,骨肉的血脈相連難道只憑忘卻二字就能抹殺,話盡於此,如何決斷還要公子自行三思。

  他在說什麼?什麼素商,什麼骨肉,為什麼我字字聽進去,卻是字字聽不懂?手指觸上微涼的木盒,卻像是被電著了,猛地抽回,有什麼在眼前很快閃過,後退的腳步被什麼阻擋了,回身看去,正好撞見薛青冥額間殷紅如血的痣,艷艷地驚魂,身子撞在棺木上,踉蹌了一下,轉過頭瞪視這一步步走過來的青衣,那樣漠然的表情,像是木偶一般,一瞬間我只覺得這靈堂,這棺木,都像是虛浮中的光影,旋轉著向我壓下來。右手扶著棺木,一步步後退,直到退到門帘後面,不知道撞到了什麼人,耳邊聽見一聲呻吟,我茫茫然看過去,卻看見一張鬼魅的臉,無數白色的臉圍繞這那張臉打轉,形容詭譎,寒冷的感覺在周身蔓延,身子不自覺發起顫來,我忽然拼了命往門口跑去,撞到了什麼,有什麼聲音在耳邊呻吟不絕,我顧不上,只想要儘快離開這般詭異的所在。

  天已經黑了,驛館門口站著一個人,晃來晃去的好像在等什麼人,看見我出來,飛快的迎上來,我聽見自己對他說,可不可以請我喝杯酒,我好冷。

  第 23 章【修】?

  第 23 章【修】

  天已經黑了,驛館門口站著一個人,晃來晃去的好像在等什麼人,看見我出來,飛快的迎上來,這個人是在等我吧,我這麼想,聽見自己對他說,可不可以請我喝杯酒,我好冷。

  酒是上好的麻姑釀,據說珍藏在家裡至少二十年,入口綿甜,清香撲鼻,我把酒罈抱在懷裡一頓猛灌,醺醺然打一個酒嗝,“跟你說一個笑話噢,有人說皇太子是我的兒子,也就是說,”我把罈子舉高了些,一隻手擋在嘴邊,“我給皇帝戴了綠帽子,呵呵,好不好笑?”

  謝君持沒有笑,只是皺著眉頭看我,一隻手要去奪那隻酒罈,“我幫你換一壇,這個裡面已經沒有酒了。”

  我又灌下一大口,把酒罈緊緊摟住, 大叫起來,“你騙我,為什麼你們都要騙我,我很好騙是不是?”

  謝君持的臉上一白,繼而舉起身前的酒杯,“那我陪你喝。”

  “乾杯!”我呵呵的笑著,抓著酒罈撞上去,酒杯里的酒灑了大半。

  謝君持的臉色變了又變,一仰脖把剩下的酒喝了,又要再倒,啪的一聲手上挨了一下。

  他的眼睛瞪得好像青蛙,我眯著眼睛瞅了瞅,有一隻,不對,是兩隻,兩隻青蛙,青蛙有什麼了不起!我哼哼,把酒罈揚了揚,“這個是我的,你要喝自己去買!”

  啊,青蛙的眼睛要掉下來了!

  我尖叫一聲,看他一臉嚇到的樣子,這個表情好熟悉呀,我努力的想,對了,是青衣,他們的表情好像,可是青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呢?我皺著眉頭想,好奇怪,想不起來。

  冷不防一隻手伸過來奪過我手裡的酒罈,我撲過去要奪回來,整個人幾乎趴在謝君持身上,兩隻手努力去夠那隻酒罈,那是我的,我的麻姑釀,酒罈轉了個圈,繞到謝君持身子左邊,我只聽到咕嘟咕嘟的聲音,再回到我手裡時只剩下空壇,我愣愣地看看酒罈,再看看一臉jian笑的謝君持,視線下移,看見沾著酒漬的唇角,那片閃著光的水漬似乎在我面前被無限放大。

  “那是我的。”我低低地說,俯下身,舌尖舔上那抹酒漬,沿著唇線滑進去,不容拒絕地叩開緊合的牙關,含吮著溜滑的舌,唇齒間滿滿的酒香,喉間滿足的低吟,胸腹間似乎有什麼熱辣辣的燃燒起來,手指觸到眼前的人頸項光裸的肌膚,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可是不夠,還要更多,腰間的系帶不知什麼時候散開了,衣服由肩頭緩緩滑落,皮膚接觸到冷空氣,戰慄地激起一顆顆的小點點。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眼前的人好像蒙上了一層霧氣,怎麼都看不清,有什麼東西在胸口游移,麻麻的,刺刺的, 伸手想把它捉住,卻被另一股力道制住,我有些生氣,為什麼每個人都喜歡抓住我的手,我又不會做壞事,眼淚掉下來,帶著莫名的委屈。感覺衣服下面的身子僵了下,軟軟的觸感印上我的臉頰,很是憐惜的味道,閉上眼睛,忽然有種很心安的感覺。

  下一刻身子忽然懸空了,我驚叫了一聲,接著光裸的脊背接觸到絲滑的緞面,有些涼涼的,不一會兒又變得溫暖了,無意識的動了動,聽到一聲急劇的喘息,身體裡好像有把火在燒,好難受。雙手無意識地往前伸,不住摸索,驚喘一聲,什麼東西咬到我的鎖骨,直覺伸手揮過去,聽見好大一聲響,活該,誰叫你擾亂我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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