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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設計不過合理,這紙鳶飛起來總是搖搖擺擺的,第N次從天上掉下來後,我索性放棄地坐在糙地上,說死也不願意做無用功了。小皇子拿著紙鳶比劃了幾下,跑回屋中,用宣紙裁成長條的形狀,粘在紙鳶的尾部,再次放飛時果然穩定不少。抱著他親了一口以資鼓勵,笑看他手指指著我說不出話,一臉呆滯的表情,意猶未盡地舔舔唇,說實話,粉嫩嫩的感覺挺不錯的。

  大眼瞪小眼的直接結果就是,我們兩個人都只注意眼前,全然忘了還飄在天際的紙鳶。一聲驚呼,就見那紙鳶慢慢地,慢慢地落在樹杈間

  第 10 章【修】?

  第 10 章【修】

  我嘆口氣,認命地走向大樹。回想幼年時最後一次爬樹,起碼是二十年前了,沒想到今天為了這小鬼重操舊業。脫了鞋襪,好容易爬到樹頂,才發現這紙鳶好死不死懸在靠外邊的樹枝上,這鬼榕樹,長那麼茂盛幹嘛,枝葉都伸到斜陽殿的院子外了。雙腿夾緊樹幹,一手握著樹枝,我用另一手努力要去勾住掛了個邊的紙鳶。

  “你這是在幹什麼?”一身斷喝震得我渾身一顫,左手邊的樹枝應聲而斷,顧不得手邊的紙鳶,我努力抱住樹幹,不讓自己滑下去,轉向聲音的方向,不遠處,皇帝老爺的聖駕正浩浩蕩蕩地開過來,拜這幅身體2.0的視力所賜,我可以清楚的看見那人眼裡的笑意,悲哀地想到自己目前的形象,衣衫不整,赤著腳,褲腳卷到膝蓋,呈無尾熊狀掛在樹上,我的面子,我的尊嚴呀!

  那人走得近了,一句“跳下來,我接住你。”眼神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腦中忽然浮現電視中的經典鏡頭,通常男主角說完這句話,女主角就會故作羞怯地掉下去,然後男主角就會躍起,一把挽住女主角的小蠻腰,然後兩人就會違背重力加速度的原則一邊旋轉一邊緩緩下落,視線始終黏在對方身上,然後就是你儂我儂,非君不娶,非君不嫁。

  正沉溺在狗血鏡頭裡不可自拔,冷不防一句帶了怒氣的“你到底下不下來”嚇得我手一松,整個人直直下墜,下面的人估計是沒想到我下來那麼快,來不及伸手,就見我重重地摔在地上,頓時劇烈的疼痛從臀部傳向四肢百骸,那可是青石板地呀!

  一拐一瘸地走上前,正要行禮,小皇子忽然從門口跑了過來,重重跪下,“是孩兒貪圖玩耍,央著葉先生做了紙鳶,一切都是孩兒的錯,望父皇不要遷怒無辜。”

  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皇帝的眼神閃爍,不知想些什麼,末了負手而立,開口道:“身為皇子,居然因嬉遊廢弛學業,是該重罰,就罰你將《君誡》抄上一百遍,晚膳之前交給徐師傅。”袍袖一揮,就要擺駕回宮。

  “這……”我正要上前,被小皇子扯住衣袖,對著我搖搖頭,直到儀駕看不見,小皇子才站起身來,走向回途。

  “為什麼要說謊?”我擋在他面前,不甘的問,有何臉面,讓一個小孩子代為受罰?“明明是我逼你出來的。”

  “素商很喜歡先生,”小鬼忽然抬起頭來,認真看著我,“如果父皇知道是先生的原因,一定會將先生調離,那麼素商想見先生就難了。”

  “那這懲罰……”我忽然說不出話來。

  “《君誡》是父皇的藏書閣才有的書,裡面都是些為君的道理,普通的皇子想見上一面都難,也虧了這次的事,我才有機會一睹,說起來,我還要謝謝先生呢。”小鬼沖我眨眨眼睛,一蹦一跳進了屋。

  愛之深,教之嚴,這對父子可算是了解對方直到心坎里了。平日裡也不見這皇帝對小皇子有多特別,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對別的皇子還要苛刻,即使這次病危,也只來過幾次。現在想想應該是為君者不能被臣下指責偏私,只能在嚴厲里夾雜著疼愛和厚望。人言做皇帝難,做一個既是皇帝又是慈父的人卻是更難。

  日裡不再纏著小皇子玩耍,考慮到這宮中處處的明槍暗箭,跟師父要了幾張方子,照著調理普通的毒物再難奈何,即使遇上難解的毒藥,至少也能拖上一段時間。眼看著一天天過去,直到那天師父收拾行李,才驚覺到了離開的時候。

  離開前一晚,皇帝親自設了宴。月色正濃,滿塘的荷葉清香飄逸。皇帝只著了便裝,身邊也沒帶什麼人,參加宴席的就我,師父,還有小皇子,咋一看,倒像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賞月。

  不知是不是酒喝得多了些,帝王的眼神有些迷惘,沒頭沒腦地一番話罩下來,“離情是不是很喜歡素商?”

  “是。”我遲疑著開口。

  “那離情可不可以任素商為義子?”

  “我?”我指著自己,嚇了一跳,視線移到師父身上,師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拜託,要認義父也該是師父那樣的吧,起碼有治病救人的本事,再說這可是皇親呀,那麼容易讓人入主皇族,代價肯定不簡單。

  像是看透我的想法,皇帝笑了笑,“素商從小到大從沒為自己提過什麼要求,難得喜歡上離情,嚷著非要認作義父,況且今天他生日,就那麼個要求,你就應了,有時間多來宮裡走走就好。”

  衣擺被一雙小手緊緊揪住,我低下頭,看見一雙渴求的眼,又是沒辦法抗拒的委屈表情,不由軟下態度,“好好好,既然是小素商的生日願望,離情自當答應。不過素商也該有所表示吧。”

  看著素商眼眸里明明白白的不解,我指指自己的一邊臉頰,湊近了些。小鬼的臉一下子紅了,偷偷瞄了一眼皇帝陛下,嘟起紅唇湊上來親了一下馬上退開,蜻蜓點水一般。對吧,這才是小孩子該有的表情,鎮日裡裝老成多累。眼珠轉了轉,我一把拖過小鬼,在他臉頰上啾啾好幾下,得意地看他嚇到的樣子。

  回頭看看,師父仍是一味盯著酒杯,好像那杯竹葉青長了花,皇帝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任由自己的孩子被吃豆腐也不出聲。

  “呵呵,那個,其實香蘇鴨挺不錯的。”天,這是說的什麼話?

  還好皇帝陛下懂得給人台階下,夾起一塊放到我碗中,“那就多吃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師父的眉毛幾步可聞地動了一下。

  第 11 章【修】?

  第 11 章【修】

  晚宴過後,皇帝遣散了其他人,堅持要帶我逛逛皇宮,我看看天上的明月,想起臨走時師父握住我的手,緊了又松的樣子,再怎麼遲鈍也會感到不對勁,心下提防了幾分。

  暮雲軒。皇宮裡最為詭異的存在,相傳是歷代祭司居住的地方,不過自從上代祭司祀風不知所蹤後,這裡就一直空下來了,這深更半夜的,皇帝帶我到這裡作什麼?

  不理會我的腹誹,一雙大手推開了塵封已久的門扉,尖銳的吱呀聲在靜謐的夜間聽來格外顫動人心,有簌簌的細小灰塵隕落。屋內四顆夜明珠相映成輝,將房間照的白晝一般,大廳四周懸掛的巨幅畫卷,每幅都細心裝裱過,畫卷的右下角各提著一首小詩,蕭體的筆法,不經十年苦功難成如此氣候。最讓我驚訝的是入畫的人,或立或坐或臥,都是一樣的容貌,眉如翠羽,眸如秋水,身著曳地長袍,有微風徐來,吹起衣袂輕揚,一身風姿可與神仙相較。

  夜風由殿中穿過,四面裝飾的輕紗飛舞,夢境一般,畫卷也隨之舞動,畫卷上的人活了似的,一步步從畫中走出,一顰一笑明艷動人,卻又帶著孩子似的純真。

  巨大的恐懼扼住我,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後退,滿心的無措,明知什麼是恐懼的來源,眼睛卻無法從那個半透明的影子上移開。直到,背後靠上一片溫熱,腰間被有力的臂膀箍住,一隻冰涼的手撫上我的臉,溫熱的唇貼在耳邊,“這裡雖然變了,”手指下滑,按在我胸口,“這裡還記得,對不對?”

  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腦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叫囂,“快逃,快逃……”死命地掙紮起來,動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指甲,利齒,喉間模糊地發出嗚咽,如瀕臨死亡的獸,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帶著輕蔑,似乎是嘲弄著我的自不量力,一隻手輕輕鬆鬆止住我所有的動作,惡鬼似的聲音如附骨之蛆,“你以為你逃得掉嗎,那麼多年,還不是……”

  尾音消失在頹然倒下的身影中,失了支持的雙膝一下子跪倒,左手仍緊緊握在右腕的機括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道身影,直到確定他昏了過去,才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奔向門口。

  斜陽殿的燈大部分已經熄了,曲院荷塘邊添了張八仙桌,一人正坐在月下自斟自飲,踉踉蹌蹌上前,想要說什麼,牙齒卻咯咯咯直打顫,手腳抖的要散掉一般。師父臉色大變,迎上來一把把我擁進懷裡,連聲問,“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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