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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裡有兩個主角,一看便是自拍。左邊的青年樣子很呆,好像還沒做好準備,右邊的青年笑得自信、帥氣。兩張帶著稚氣的臉,讓奚淺看到了幾年前的影子,他們表現得曖昧親昵,呆呆的青年便是陳雁昭,而那個從後面緊摟住他,臉貼著他的臉的青年正是自己。

  第16章

  聖誕節在火熱的氣氛中來了,和奚淺做了十天鄰居的陳雁昭並不期待,因為這表明奚淺會更加勤快地騷擾。過去的十天裡,一半以上的晚上他都跑來試圖蹭飯,最後都被自己婉言回絕,可這似乎並沒打消他的積極性,還是三天兩頭跑來送東西或是借東西。

  如今沒有女友的日子因為奚淺的出現變得不那麼寂寞,甚至有些鬧得慌。

  如果時光倒退數年,當時那個又呆又土,對新鮮事物一無所知的自己一定很開心,可現在的陳雁昭不一樣了,他成熟、長大、見足世面了,他不會再盲目崇拜,時時刻刻被榜樣的光輝吸引,更不會衝動地去做傻事。但同時他也失去了當初的純淨,白紙上已經畫滿太多色彩,而絕大多數、糾纏不清的都帶著奚淺的顏色。

  都說第一次的經歷最難忘,而他太多個第一次的記憶里都有奚淺的影子。

  第一次大開眼界、第一次去酒吧夜店、第一次學會喝酒、第一次嘗到情愛的滋味、第一次為一個人那麼瘋狂、第一次為一個人放下自尊、第一次覺得和那個人永遠在一起是件多麼幸福的事,直到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玩弄、第一次被騙的身心俱損、狼狽不堪。

  可能是那些第一次的經歷太刺激,難以磨滅,以至於後面不管再經歷任何事、見過任何人,都忍不住和過去比較,物質上似乎沒有什麼再能提起他的興趣,而接觸的人多少也會被奚淺留下的陰影所干擾。

  從大學時被說的「純」,到現在周圍人評價的「老實、善良」,陳雁昭覺得這些所謂的好評無一不暗示著自己性格的軟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果不是這樣,又怎麼會生出被看作是變態的病根。

  下了公交末班車,陳雁昭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是平安夜,下班後和同事們一起吃飯K歌,玩的還挺愉快,明晚又有人組織聯誼會,陳雁昭欣然同意參加了。

  近來樓道的感應燈越來越遲鈍,不使勁製造些噪音,它是不會亮起來。跺了跺腳,借著昏黃的燈光,陳雁昭打開家門。換上睡衣,把沒電的手機充上電,倒了杯水放在床頭,而後抱著書鑽進被窩,看了不到十頁,眼皮便越發連粘……

  「叮咚—叮咚—咚、咚、咚。」

  睡眠較淺的人很快被門口的敲門聲驚醒,還以為天亮了,陳雁昭忙坐起身,這才發現書還抱在懷裡,燈也沒有關,迷迷糊糊掃了眼鐘錶,居然連十一點都不到。

  「快開門!是我!」

  一聽是奚淺的聲音,陳雁昭反而變得不緊不慢。「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睡下了。」

  「急事!真的是急事!快點開門!」

  原本不打算開門的陳雁昭,在聽到敲門的動靜由開始的「咚咚咚」變成了「啪啪啪」,不禁皺起眉頭,如果任他一直敲下去,恐怕又要擾民了吧。

  拉開一道門fèng,陳雁昭露出半隻眼睛望著外面的大個子。「什麼事?」

  「借我點醋,我那邊鍋里燒水煮餃子呢,樓下超市都關門了。」

  「上次就來借過,這麼多天都不知道買麼?」誰想陳雁昭剛轉身,奚淺就笑嘻嘻地擠進了門,懷裡還抱著一個不小的箱子。

  「我一直忙,想不起來。」踢上門,奚淺把箱子放在屋中央。

  「你可算回來了,晚上給你打了好多次電話都說關機,還想和你一起吃飯呢。」

  「我吃過了。這個拿去,不用還了。」直接把醋瓶塞進奚淺手裡,當瞟到地上多出的紙箱,陳雁昭立刻蹙起眉。「你搬這個東西來我家做什麼?」

  「平安夜幹嘛睡這麼早啊,你還餓嗎?要不要去我那吃餃子?」

  被陳雁昭一提醒,奚淺邊說邊把醋瓶放在桌上,蹲下身打開紙箱。「嘿嘿,老麻煩你不好意思,送你樣禮物。」

  望著奚淺一樣樣拿出綠色松枝狀的東西,陳雁昭忙蹲下阻止。

  「你太客氣了,我家小,沒地方放。」

  「怎麼沒有,上次我就物色好地方了,裝個聖誕樹,多有氣氛啊。」說著奚淺就要現場組裝。「先把樹裝上,我一會兒再把裝飾的掛件拿過來。」

  「不用了,你家地方大,自己留著吧。你不是來借醋的嗎?你鍋里不還煮著餃子嗎?還不快點回去。」看奚淺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陳雁昭有些急了。

  「沒事,水還沒煮開呢。你能不能把大燈打開?那個床頭燈太暗了。」故意瞟向窗邊,見大雁風鈴仍完好地掛在原處,奚淺的笑容更大了。

  「你……」剛想說話,一股奇怪的氣味不知從哪隱隱飄進,陳雁昭用力嗅了嗅。「咦?哪來的味道?好像什麼東西糊了。」

  「是不是你燒什麼東西呢?不會煤氣泄露吧?」奚淺嘴裡說著,手上還在專心擺弄著聖誕樹零件,底托架好,半棵樹已經站了起來。

  「沒有啊。」跑進廚房檢查了半天,陳雁昭又跑出來,恍然大悟般驚叫,「不會是你家飄來的味吧!是不是鍋燒糊了!」

  被陳雁昭這麼一說,奚淺才想到自己家還有個鍋,忙扔下松枝奔了回去。

  味道越來越重,陳雁昭顧不上太多,也跟著跑進奚淺的房子。

  一股股濃煙從廚房的位置擴散開來,整間屋子蔓延著焦糊的味道,像毒氣室一般呆不了人。奚淺手忙腳亂關上火,望著黑乎乎、幾乎快燒化的鍋,又看了看正打開窗戶的陳雁昭,唉聲嘆氣道:「我的晚飯……」

  「還惦記什麼晚飯!沒爆炸就算好的了!」

  正說著,聞到怪味的鄰居夫婦也趕了過來,了解情況後虛驚一場。

  「以後一個人住要注意,不會做飯就不要自己做了。」

  「你們兩人要是關係不錯,有時間可以考慮一起吃,男孩子馬馬虎虎,容易發生危險。」夫婦二人提完建議,又幫著檢查了半天灶台閥門才離去。

  「這鍋都沾滿毒素了吧,刷也刷不出來,我扔了去。」

  望著奚淺把可憐的黑鍋拎出家門,陳雁昭這才有工夫看他的廚房。台面髒亂不說,垃圾桶里的垃圾都快溢出來,油鹽醬的調料還在袋子裡,東倒西歪的放著,水池裡堆了一堆沒刷的碗筷,如果不是在冬天,恐怕早就蒼蠅蛆蟲一大窩了。

  這麼多年過去,奚淺還和以前一樣,不會照顧自己,生活亂七八糟的沒有規律。

  「唉,你沒聽剛才那對夫婦說?以後咱們還是最好一起吃,我覺得太有道理了。」扔了鍋子的奚淺像去除了心中一大障礙,心滿意足地回來。

  「那這麼多年你是怎麼過來的?身邊沒人就吃不了飯了?」看也不看屋子裡的擺設,陳雁昭出了廚房直接朝門口走去。

  「不是一直都和父母住嘛。」奚淺邊說邊拿上速凍餃子,到了門口又抄起一個塑料箱子,跟著陳雁昭離開自己家。「既然出來住,咱們兄弟又離的這麼近,相互間有個照應也不錯啊。」

  「自己不會照顧自己還非要搬出來住?我不是你兄弟,也不想照顧你,你還是趁早搬回家或是搬到你那些兄弟們家附近住吧。」

  不等陳雁昭關上家門,奚淺死皮賴臉地硬闖進來。「你怎麼不是我兄弟,我知道咱倆以前的關係一定特別好!」自從看到那兩張照片,奚淺更加肯定了這個想法。

  「你怎麼又隨便進我家!你以為這是學生宿舍可以隨便亂串的嗎?」奚淺高大精壯,陳雁昭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上學的時候就領教過,他要是耍起氣力來,自己怎麼反抗都掙扎不過。

  「怎麼?上學時我經常去你寢室玩嗎?還是你經常來我寢室?」

  放下塑料箱,奚淺拎著速凍餃子進了廚房。

  「都沒有!」見安全隱患大搖大擺進了廚房,陳雁昭忙追進去。

  看個頭小小的傢伙一臉著急地攔在身前,奚淺忽然想去捏他的臉,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動手。「我餓了,借你家廚房用用,一會兒給你收拾。」說著腸胃還應景地咕咕叫了兩聲,大大提升了可憐度。

  不想再對視奚淺深邃的眸子,陳雁昭別開眼,奪過餃子袋。「別糟蹋完你家又來禍害我家廚房,你出去,我煮。」

  「嘿嘿,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靠在廚房門邊,奚淺望著背對自己煮餃子的瘦小身影,回味著兩人間的對話。

  好熟悉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只要和陳雁昭在一起,失去的記憶時有時無地像是要被牽引出來,這是那些稱作自己死黨的哥們兒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陳雁昭,你對我來說到底有多特別?

  餃子煮好了,搭好的聖誕樹也放在了沙發一角,被鮮亮的掛件一裝飾,開始還光禿禿的松枝變得格外漂亮。

  「聖誕快樂!」蹲在沙發邊,奚淺溫柔望著從廚房走出來的陳雁昭,打開霓虹燈的開關,聖誕樹瞬間閃亮起來,五彩繽紛。

  望著那一閃一閃的小燈,看著站起來的帥氣青年,陳雁昭怔了怔,昏暗卻溫馨的場景讓他快生出過去幸福的幻覺,直感到碗的溫度燙手,他才回過神。「快吃吧。」

  「你也吃點吧。」

  「我不餓。」把碗放到桌上,陳雁昭坐到沙發邊,呆呆望了一會兒聖誕樹,又抬頭看了看掛在窗邊的風鈴,大雁展翅的樣子栩栩如生。

  奚淺一面欣賞他剛布置過的角落,一面坐到桌旁吃起熱乎乎、暖心窩的餃子,即便舌頭被燙的直哆嗦,仍不停誇讚著「好吃」。

  陳雁昭好似折騰累了,一句話也不說,始終背對著自己。他也在欣賞自己的作品麼?他會喜歡麼?不會嫌它多餘第二天就丟了吧?

  看著看著奚淺幾乎忘了咀嚼,坐在聖誕樹前的陳雁昭背影看上去落寞孤寂,不知為什麼,本該溫暖歡樂的景象,看在眼裡卻十分心疼。

  第17章

  聖誕節過後,陳雁昭耳根清閒了半個月,因為奚淺又去外城工作了,而他的業餘生活也變得忙起來,上一次聯誼會他和一個女人聊的很開心,雖然女人年紀比他大,但他們之間的話題卻沒有因此受到影響。此後,兩人一周見一次面,到現在已經有過三次接觸了,至今兩人對對方的印象都還不錯。

  一月上旬,隔壁不安生的人回來了,剛把行囊放下就跑到陳雁昭家敲門送禮,這一次的禮物是兩雙精緻的筷子,為方便今後入伙,奚淺特意洗乾淨後插在碗架里,隔日便用上它們在陳雁昭家蹭了一頓火鍋,席間還講了一堆外拍的趣聞。

  即便如此,陳雁昭也沒有被奚淺的討好與禮物收買,堅決不同意他過來吃飯。不過說來奇怪,剛開始的幾次見面奚淺還問及過一些關於大學的人和事,自從搬過來後就再也沒有提及,是因為看出自己提起過去就表現出反感而不敢問?還是想趁機巴結,等關係進一步時再繼續盤問?不可能,他們以後的關係不惡化就算好了,現在他對自己來說連一般朋友都算不上,最多鄰居而已。

  鄰里之間有困難理當互相幫助,可總來敲門就變成了麻煩,奚淺因為工作的緣故,找麻煩的時間極不固定,有時也不是為了蹭飯,反正來敲門的藉口各種各樣。

  陳雁昭心不在焉地切著菜,又到晚飯時間,盯自己比盯賊還勤快的奚淺如果在家,一定知道自己下班回來了。切,老想他做什麼,該想的是這周末和女友見面的事,這一次可要好好把握機會……

  忽然廚房陷入一片漆黑,陳雁昭按了按開關,毫無反應,走到廳里按過各個開關,同樣失靈,停電停的真是時候。等他找到手機,借著光源打開家門時,樓道里已經站著隔壁一家三口和正準備敲自己家門的奚淺。看來不是一家一戶的問題,不知電路什麼時候能修好。

  「吃飯了嗎?」不等陳雁昭回到屋中,奚淺一把拉住他。

  「沒有,停電做不了飯,你就別惦記來蹭飯了。」甩開奚淺,陳雁昭關掉手機光源。

  「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吃?」黑漆漆的樓道失去了目標,奚淺忙按開自己手機。

  「不用。」

  誰想光源亮起的時候,陳雁昭已經關上家門。

  點上一根蠟燭,陳雁昭坐在小桌旁,無聊翻著檯曆。新年伊始,一月對他來說比其它月份更突出,大學時很期待它到來,不是因為考完試可以放假回家,而是裡面有一個值得慶祝的特殊日子,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還會想起是因為改不掉關注那天的壞習慣罷了。

  「叮咚—叮咚—咚、咚、咚。」

  被奚淺隔三差五騷擾,如今陳雁昭已經練就光聽敲門聲便能分辨來者的功力。「有事明天再說吧。」

  「查線路的。」意外地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不是奚淺?

  放下檯曆,陳雁昭借著手機光亮打開家門。

  「呵呵,不是查線路,是送外賣的,餓了吧?」

  不等反應過來,門外的黑影一下竄進屋,哪裡還有低沉的聲音,都是奚淺裝的。

  「你……你神經病啊。」

  「我不是怕你不給我開門嘛,剛才我去樓下,看到咱們這邊的樓都黑了,不知道今晚能不能來電。」奚淺換了鞋子,把快餐袋放到燃著燭光的小桌上,將食物從中一一拿出來。「漢堡和薯條,還買了點其它的。」

  屋裡立刻飄起香味,看樣子一時來不了電,準備的那些菜也沒辦法做了,既然奚淺已經進來,陳雁昭還能說什麼,於是坐到桌旁不客氣地吃起來。

  「呵呵,這樣多好,我還怕你不吃呢。」

  三口一個漢堡,奚淺一邊狼吞虎咽,一邊笑呵呵望著燭光下的陳雁昭。

  陳雁昭也不理他,兀自吃著漢堡和薯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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