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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他想。

  “我——我——我以為他有槍,”金友武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我——不想讓他打死你,顏哥。”

  完了!

  “顏老闆——,”韓老闆在背後叫他,顏大同用力閉眼,又睜開。

  “沒事,韓老闆,不關你的事。你先走。小龔,送韓老闆回酒店。”

  徹底完完了!

  “顏哥,快走!”金友武說,拉著他迅速撤到公路上。這荒郊野外的,公路上一輛的士也沒有。

  【哥,金哥,不如自首吧,正當防衛,應該沒事的。】

  “不行。”顏大同擺擺頭道,“我們和他有過節,這誰都知道。雖然是他先攻擊的,但是人死了,知道嗎?這是命案,知道嗎?就算不償命,也是無期。而且——,”顏大同突然想到那把該死的槍,他轉過臉對金友武哭喪著臉訓道,“你為什麼還要留著槍?非法持有槍枝,再往深里挖,這槍從哪裡來的,你說的清楚嗎?我——我都說不清楚啊。而且警察很賊的,把我們分開審問,瞞是瞞不住的。要是說實話,我們都得進去。我的天啦,好好的,怎麼就完了呢?”顏大同在原地無助地打轉。他剛剛過35歲生日,昨天還烈火鮮花,現在卻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的公司、他的貿易城、他的電腦城,統統完蛋了。還有——

  “葉子,”他猛然抓住弟弟的肩膀厲聲道,“你和這事沒關係。你回去,瑞瑞就拜託你了。哥哥我——”話未完,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顏默眼眶濕潤了,他搖頭,再搖頭,然後他擺脫顏大同的手,寫道,【我不回去。如果你們要走,我和你們一起走。如果你們自首,我為你們作證。】

  “乾脆我去自首,顏哥,”金友武開口道,“人是我殺的,我一個人擔。和你們沒關係。”

  “友武,你太幼稚了。我是你的老闆,豈能沒關係?而且想要把我搞掉的人一大把!”

  【任伯伯不會冤枉你的。】

  “任伯伯?”顏大同苦笑一聲,“葉子,任局不過是個小局長而已,這種命案你以為他能一手遮天嗎?而且在這世上他只對你一個人好。”

  遠遠地,一輛黃色的的士出現在視野里。

  走還是不走?

  顏大同眯起眼。

   

  (13)

  五天後,顏默去銀行用自己的身份證開立帳戶,再把他戶頭上的錢轉入新帳戶,最後取現。其實讓顏默去取現是不安全的,但是三個假護照需要很多錢,他和金友武兩個人的多個帳戶里多的是錢,光眼饞,不敢取。反正事情已經爛得不能爛,大不了被抓回去。如果能闖過國境線,反而有生路。三個大男人,不會活不下去。銀行的錢就留給家人。小縣城的小旅館裡,電視機又老又笨,好不容易找到省城衛視,反覆播的是金友武的頭像。顏大同隔空猜測任局的心思。為什麼沒有通緝自己?難道任局真的講感情嗎?可是警局它不姓任。

  “咚咚——咚——咚,”金友武打開門,顏默跳進來,然後警惕地回望一眼。關上門,顏默把兩包錢遞給顏大同。

  “成,友武,晚上我們倆去找那個瘸子。”

  “好。”金友武用手擼一把鼻子,又抽出一根煙點上。

  【哥,不要我去嗎?】

  “你別去。葉子,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是無罪的。哥還指望著你把咱們家給扛起來知道嗎?所以違法的事都別攙和。”

  顏默憂鬱地點點頭。

  提心弔膽地又過了五個小時,晚九點,顏大同覺得差不多了,便和金友武拿起一包錢出門。穿過水塘和田野,鑽進迷宮一樣的小巷,兩人來到瘸子家。交定金、拍照、填信息,搞得真的似的,然後走人。瘸子答應5天後交貨。

  出了小巷子,回到田埂上,走在背後的金友武突然開口低聲道,“顏哥,對不起。”顏大同腳步放緩,道,“沒關係。不是因為我,你今生也不會認識姓隋的。再說我當時也特怕那小子開槍,是你救了我,兄弟。”

  “顏哥,”金友武醒醒鼻子道,“萬一,萬一那個——”

  “萬一那個,我保證——顏默一定會盡全力照顧你的家人。他比我更講義氣。”

  “好。”

  兩人走過水塘,來到大路上。小鎮裡的人沒有夜生活,早早地熄燈睡覺。路上的路燈也少得可憐,還不怎麼亮。該談的都談了,兩人低頭想自己各自的念想。

  “不許動,舉起手來。”熟悉的聲音從左側的巷子裡傳來,是李學的聲音,顏大同躁動的心突然安靜下來。終於來了,他想。接著是另一個蒼老的聲音。“金友武,把槍放在地上,否則我會當場擊斃你的。”

  金友武和他對視一眼,整個人放鬆下來。他慢慢地取出槍,扔在地上。

  “踢過來。”

  任局拿到槍,把裡面的五發子彈退出來,然後收起自己的槍,雙手叉腰罵道,“兩個糊塗蟲,跑這麼遠,想累死我呀?李學,把那小子給我銬了。進車裡說話。”

  “是。”

  第26章 13

  鑽進掛著外地車牌的轎車裡,李學和金友武坐前排,任局和顏大同坐後排。任局面色墨黑,對顏大同很不滿地訓斥道,“你小子腦袋燒糊塗了,想跑哪裡去?又能跑到哪裡去?他殺了人,你跑什麼跑?”

  “任伯伯,友武是為了保護我才開的槍,我不能見死不救。”

  “跑就能救他嗎?你糊塗啊。隋宏偉主動攻擊,你們是正當防衛,最多判防衛過當。”

  “可是非法持有槍枝呢?”

  “最多7年。兩罪並罰,15年頂了天,還可以想辦法往下減。跑什麼呢?”

  “可是——我怕有人想藉機害我。比如說安個非法走私軍火的罪名怎麼辦?”

  “你後面有人,怕什麼?”

  “可是任伯伯,你不知道——嗨——我不希望葉子去求他。”

  “葉子為什麼要去求他呢?你是他的馬仔,他必須要救你。”

  “他也可以換個馬仔。”

  “那就換唄。掙錢不要貪心。這本來沒有葉子什麼事,你卻帶他出逃,包庇罪犯,輕則3年以下,重則3到7年。你說你這個哥哥怎麼當的?他剛剛得獎就要進監獄,前途全毀你手上——”任局說到顏默,如老母雞看見老鷹一樣,憤怒不已。

  “任伯伯,我沒想害葉子,”顏大同也感到憤怒。他高聲打斷任局的話,叫道,“不是我貪心錢,是因為他看上葉子了。如果他想要算計,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什麼——”任局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不能復原。車裡的其他兩個人腦袋晃了晃,然後裝作沒聽見。老頭子呆呆地望著他,半晌,才回過神來,喃喃道,“那是有點麻煩。”然後他把頭一擺,堅定地說,“我絕不會讓他得逞的。”老頭子又愣了一會,對李學說,“你帶著他下車。站遠點,不要攙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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