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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夫,車停下。”

  阿夫茫然一瞬,回頭看了眼,順應他意的減速、熄火。

  引擎聲熄了,靜下來,黑漆漆的山路上,只有兩道車燈默默打向不同方向。

  秦烈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她:“你剛才扔什麼?”整整一晚上,他終於有了情緒,眸中兩道凌厲冷光直挺挺向她逼近,半明半昧的光線下,他臉色陰沉得可怕。

  半晌,徐途抿抿唇:“土豆。”

  “下去撿回來。”秦烈冷聲命令。

  徐途說:“土豆長芽了,不能吃。”

  “我叫你撿回來。”他聲音大幾分,絕不多說一個字。這種冷靜的威嚴形成一種無形壓迫,也許他一路來的沉默寡言傳遞給她錯誤訊息,現在這副模樣,竟讓她心臟不由顫了下。

  僵持了會兒,徐途咬唇迎向他目光,那眼神凶得讓人無法直視,兩秒沒到,徐途錯開視線,吼回去:“撿就撿,你喊什麼喊。”

  她跳下車,推了他一把,“鄉巴佬。”不等他反應,快步往來路走。

  摩托已經開出一段兒,光源稀薄,土豆像石頭,不知滾到哪兒去,根本沒法找。

  阿夫看了會兒,沖他笑笑:“個小姑娘,別跟她一般見識,就別在路上耗時間了,要不咱趕緊回?”

  秦烈沉眸看著她背影,並沒吭聲。

  阿夫當他同意,緊跑兩步追上徐途,“你也彆拗了,下次可不許再扔。”

  “不就一破土豆,至於嗎。”她踢飛石子兒,不緊不慢走著。

  阿夫伸臂攔住她:“太任性了啊,趕緊回去,我可告訴你,這山里晚上有狼,專叼小姑娘。”

  徐途噗一聲樂出來:“您當我三歲小孩兒呢!”她食指彎曲,手腕轉了轉:“我十九了。”

  阿夫鬧個大紅臉,硬是說:“十九也小孩兒。”

  徐途看看他,嫌棄地嘁了聲。

  他說:“你從城裡來不懂,一塊錢在我們這都掰開兩半花。也別怪烈哥生氣,山里可不比你們大城市,在這土豆都是好東西。”阿夫看她一眼:“你別拿豆包不當乾糧。”

  徐途咕噥:“土豆長芽又不能吃。”

  “挖掉一樣。”他回頭往車燈方向看了看:“路不好,烈哥走後面,生怕東西顛下來,你倒好,還故意往下扔。”

  徐途一滯,不吭聲了。

  又站片刻,她跟著他別彆扭扭走回去。秦烈坐摩托上吸菸,沒看他們,向珊站一旁,抱著肩膀,看她沒有好臉色。

  幾人默默站著,都等秦烈發話。

  徐途視線懶散瞥著別處,車頭擴散的燈光下,漂浮一層細細塵埃,看上去安靜又孤獨。她看看腕錶,九點不到,這時辰要在洪陽還歌舞昇平,這裡卻消寂冷清,半點兒生氣都沒有。

  等秦烈終於抽完這根煙,他發動引擎:“走。”

  幾人方才上車,準備回去。

  秦烈側過頭:“你扔幾個?”

  徐途一頓,啃了下手指:“好幾個。”

  “好幾個是幾個?”

  她想了想:“六七個。”

  “……”好一會兒,秦烈終於調勻氣息,平聲道:“你倆換位置。”他指著徐途:“你坐我後面來。”

  向珊不樂意,在后座上磨蹭好一陣兒,咬唇看了看面前的背影,慢吞吞跨下來。

  兩人交錯的瞬間,向珊眼中溢滿輕蔑及厭煩。

  徐途全看到,笑著說:“抱歉啊好姐姐,要你代我受罪。”

  向珊一皺眉,表情淡漠:“下次別這樣就行了。”

  徐途沒在意她說什麼,終於坐穩,她才發現與他之間距離太近了,稍稍垂哞,視野里便容不下其他,滿滿當當都是他寬厚挺拔的脊背。兩人幾乎坐在水平線上,她卻剛及他肩頭。

  徐途冷哼,跟頭蠻牛似的。

  她懶得碰他,稍弓著背,兩手瀟灑地收在上衣口袋裡。秦烈也沒事先打招呼,踩上油門,輪子向後狠狠敦了下,她額頭撞上他脊背。

  暈頭轉向,沒等做出反應,摩托又迅速往前衝去,徐途驚呼,慣性作用身子向後傾,差點被甩出去,她下意識伸出手,緊緊拽住秦烈衣服。

  徐途大聲吼:“靠,你故意的吧。”

  冷風呼嘯,她聲音被吹散,秦烈無動於衷,根本沒反應。

  徐途手中布料變了形,牙fèng里擠出來:“你大爺,給我走著瞧。”

  路途逶迤顛簸,她五臟六腑幾乎移了位,一天沒進食,胃裡空蕩蕩,一股股酸水忍不住湧向喉嚨口。頭暈目眩,饑寒交迫,徐途覺得剩餘這二十分鐘,比往常要漫長許多。

  直到周圍零星出現幾間房屋,速度緩下來,她才知道進了洛坪。

  村莊靜悄悄,半個人影都見不到,這裡沒有豐富的娛樂項目,人們日升而作日落而息,作息時間相當規律。徐途坐在車後掃兩眼,周圍景物同黑暗融為一體,什麼都辨別不清。

  又開兩分鐘,經過一片空曠的田地,拐幾道彎,兩輛摩托相繼停穩,徐途跳下車,面前是一座極大的院落,有昏黃光線從破舊鐵門中透過來。

  阿夫上前拍門,喊了聲:“趙越,小波,你們誰還沒睡。”

  裡面有人回應,隨後是疊沓的腳步聲。

  鐵門吱嘎開了,卻先露出一顆小腦袋。

  小姑娘歡天喜地跑出來,抱住秦烈大腿:“爸爸!”

  他揉揉她頭頂,緩聲問:“怎麼還不睡?”

  “等你呀!”

  秦烈難得笑笑。有人叫:“悅悅。”

  小姑娘抬起頭,越過他手臂往後看,眼睛瞬間亮了:“媽媽!”

  徐途挑了下眉,站在人群後面看著這一幕,不禁瞟了瞟秦烈,又看看向珊。沒站多一會兒,他們推著摩托進了院子,徐途沒跟著,想去遠處大樹下抽根煙再回。

  門口十來米有棵三人粗的古樹,根精交錯盤踞,已經拱出地面。徐途在樹根處曲腿坐下,夾著煙打量這個陌生環境,恍神工夫,只感覺一股危險氣息逼近,一隻粗劣的大手從後捂住她嘴巴。

  第5章

  徐途被人向後拖行幾米,離光源越來越遠,只感覺臉上的大手相當用力,那人身上傳來一股不太新鮮的味道,嘴巴貼著她耳朵,發出陣陣傻笑聲。

  徐途心臟快跳出嗓子眼,任她平時再怎樣胡作非為,荒山野嶺里,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狀況,還是感到恐慌。她身體繃了兩秒,曲起手肘擊打對方胸膛。那人仿佛沒有痛覺,手臂攔在她腰上,又往後拖幾步,嘴中念念有詞,不知嘀咕些什麼。

  徐途雙腳在半空中亂蹬,用指甲摳他手背,嗓子裡發出嗚嗚求救聲。很快,一陣狗吠,隨後有人怒喝:“劉春山,你放手。”

  那人身體一僵,聽見喊聲更來勁,竟抱起徐途快速往遠處跑。狗吠伴著緊緊跟隨的腳步,秦烈一腳踹他後背上,一股強大力量迫使兩人向前栽倒,昏天暗地中,那人重重壓在她身上。徐途只感覺五臟六腑被擠得移了位,左胸墊在石頭上,傳來一陣尖銳的痛。

  她疼得牙齒直打顫,低聲咒了句。

  可一口氣還沒吸全,便被人提溜著後衣領拎起來,雙腳騰空,轉半個圈兒,整個身體夾在秦烈臂彎下。鼻端充斥一股單調而乾淨的氣息,無法形容卻並不陌生,剛才坐在他車後,她聞了一路。

  徐途抿緊唇。

  秦烈嚴聲道:“劉春山,你別出來鬧事,趕緊回家睡覺。”

  徐途抬起頭,這才看清那人樣貌,他穿著破爛棉襖和棉褲,鬍子拉碴連同垂下的頭髮纏在一起,天太黑,並看不清樣貌,咧嘴笑時,露見一口大白牙。

  劉春山爬起來,手腳並用地胡亂揮舞,秦烈腳邊的土狗嗚嗚低哼,呲著牙齒,躍躍欲試。

  秦烈命令:“大壯,坐下。”

  土狗便順從收起獠牙,拿舌頭舔了舔臉頰,乖乖坐下。

  秦烈身體放鬆下來,聲音也平和許多,沖他道:“走吧,大半夜的,別在外面亂跑。”

  劉春山也不知聽沒聽懂,嘿嘿傻笑,一邊往後退一邊胡言亂語:“毒死你,毒死你們……”

  這種狀況從前也有過,村民大都知曉,遇見他撿個石子兒嚇唬嚇唬,好在劉春山只是腦子有問題,從未害人,也就都沒拿他當回事兒。

  待人走遠,秦烈便把徐途放下,順勢往後退兩步。此刻他們走出很遠,完全脫離光源籠罩的範圍,一時很靜,仿佛能聽見她微微失序的呼吸聲。

  秦烈不禁上下掃她兩眼,沒等說話,門口阿夫喊:“烈哥,沒事兒吧。”

  他視線投過去:“沒事。”

  “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明天說。”

  “回吧。”他目送阿夫離開,方才回過頭重新看她,抬抬下巴:“時間不早了,進去睡吧。”

  徐途不吭聲,昂起頭站在他面前,手掌不加掩飾地護住胸口。

  見她不動,他問:“傷著了?”

  “你說呢?”徐途口氣很沖。

  全當她大驚小怪,秦烈隨口問:“傷哪兒了?”

  徐途細白手指仍舊覆在胸口,受傷位置顯而易見,她咬著唇,一陣陣悶痛從那處傳來,尚未減輕,不敢揉,也不敢碰。

  徐途盯著他,牙齒放開嘴唇:“知道他挾持我,你還踹他?”

  秦烈往她胸口掃了眼,視線很快移開,半刻,他頂了頂腮:“來這兒就別嬌氣,撞一下能有多嚴重。”

  “怎麼才算嚴重?”徐途咄咄逼人。

  他轉身欲走。

  “影響發育算不算?”

  秦烈繃了下唇,徐途當然得不到想要的回應。她往前走兩步,哼笑著說:“我發現你這人挺有意思,關鍵時候,是不是都會選擇性耳鳴?剛才我問的你沒聽清?”

  秦烈面無表情,只道:“那人是瘋子,你以後離他遠點兒。”說完叫了聲大壯,沒管徐途,轉身回去了。

  徐途心中憤然,盯著那道背影,好一會兒:“全是腦殘。”

  ……

  這一天都不順,回去後別人給安排了房間,整個院子光線昏昧,她沒細看,拖了行李進去,倒頭就睡。

  半夜裡,徐途醒來一次,是被餓醒的,肚子要造反,連帶著傷到的左胸也隱隱作痛,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要重新入睡卻很困難,翻出手機看時間,才夜裡十一點。徐途在黑暗中睜著眼,一想每天這時候正蹦迪打牌飆車呢,也難怪會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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