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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杜梨知則在停好車後兩手插袋狀似自然地跟著溫寅進了門,這裡明顯是一家私立醫院,雖然不大但是蠻精緻的,最重要的是人少,一進門立馬就有服務人員迎上來接待。

  溫寅好像是這裡的老顧客了,護士小姐直接就把他帶到了醫生那裡,醫生非常仔細的了解了溫寅的病情,並開出了一系列必要的檢查,讓杜梨知在外面聽得直翻白眼,不過就是一個小感冒,不用這麼誇張吧。

  回頭發現身後站了好幾個小護士都對自己行著注目禮,並且眼神中透出熱切的驚喜和興奮來,杜梨知反常的沒有臭臉,而是巧笑倩兮的迎了上去,八卦地開始打聽溫寅的情況,竟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比如溫先生和這家醫院的院長是朋友啦,比如這裡有常備他術後所需要的私人聽力師、語言治療師等等。

  “他的耳朵……”這是杜梨知比較好奇的。

  小護士以為杜梨知是溫寅的朋友,便大方道,“哦,溫先生的耳朵目前狀況還是蠻穩定的,只是他之前出現過嚴重的過敏排斥反應,醫生特別囑咐過一旦感冒發燒最好是要立即就醫,怕會引起其他的併發症,用藥什麼也要很注意的。”

  杜梨知沒想到一個小感冒對溫寅會這麼有殺傷力,再想想那傢伙看上去的模樣,的確半死不活的。他又反過來覺得溫寅挺能折騰的,明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塊豆腐渣還這麼不愛惜。不過杜梨知還想再往下打聽打聽溫寅當初失聰的原因,那些小護士就忽然精明了起來,雖然沉溺於大明星的魅力中,但支支吾吾的就是不願意多說了,想來是受過特殊關照。

  杜梨知之後在獨立的輸液室里找到了正在吊水的溫寅,他雙眼緊閉,面色清白,眉頭也不舒服的微微皺著。接著小護士進去給他調整點滴的速度,方才還一片沉靜的溫寅就在此時忽然張開了眼睛。

  儘管他在看清面前的人後立馬換上了禮貌的微笑,但是杜梨知還是在他剛才一瞬間顯露的目光里抓到了一絲詭異的情緒,裡面含著驚訝、不安,還有顯而易見的恐懼的目光。是的,真真實實的恐懼。

  小護士舉起手指指自己的手錶,意思是一到時間她還會過來的,溫寅點點頭,待到她退出房間後,杜梨知忙問,“他怎麼了?”

  “溫先生嗎?他有點發燒,需要掛兩瓶水。”

  “那他……”現在怎麼這幅樣子?

  小護士會意,“哦,溫先生的人工耳蝸目前是暫時關閉的。”

  “關了就聽不見了?”

  “是的。”

  這傢伙現在處於失聰狀態?

  “他……要一直都用這個機器?”一輩子?

  “理論上是這樣。”

  “機器如果壞了呢?”

  小護士笑了,“這個雖說不是百分百沒可能,但是人工耳蝸損壞的機率很低哦,就算壞了也可以更換的,基本不需要擔心。”

  杜梨知卻沒她那麼輕鬆樂觀,他有點愣神地站在玻璃門前,直到溫寅的視線對上他的。大概沒想到杜梨知還沒有離開醫院,溫寅驚訝之餘對他點點頭,用口型說了兩個字:謝謝。

  溫寅看上去一如往常,甚至這人在幾分鐘之前還被自己腹誹不過一個小感冒就小題大做,可是若是細查,還是可以發現到對方在眉里眼間的精神狀態和之前,甚至是早晨相比,大相逕庭判若兩人,哪怕他表面上努力維持著固有的沉穩和淡定,卻依舊仿佛是虛浮的,輕輕一晃,便要散了。

  一個機器,一個開關,就將有聲無聲隔出了兩個世界,而一個人的所有所有,甚至整個人生,未來都將壓在這樣一部小小的機器上開關上,這會是什麼感覺呢?杜梨知無法想像。

  意識到此的杜梨知覺得胸口悶悶的,他喘了口氣,沒再看溫寅,直接掉頭離開了。回去的路上,溫寅雙眼闔起面容蒼白的那一幕時不時就會在他眼前出現,杜梨知一到家就打開網頁,在搜尋引擎里輸入了那四個字:人工耳蝸。

  這是他從未接觸過的領域,甚至在沒多久前根本聞所未聞,而搜出的介紹也很籠統,大意是:人工耳蝸是一種隱藏在耳後的聽覺輔助設備,他由麥克風、語音處理器和信號接受器等等結構組成,需要通過手術來植入,價格不菲。主要是為了幫助失聰或是聽力重度障礙的對象。在它出現後,的確成為了很多患者的福音,有的從小就聽不見的人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獨立的工作學習了。

  但是這所謂的“正常人”,對於溫寅來說又有多大的差距呢?人的聽覺神經一共有一萬六千多個精細的毛細孔,人工耳蝸卻只有二十個電極,哪怕再高的科技也無法模擬出純粹自然的神韻。他是一個從小學習鋼琴、小提琴,維也納音樂學院畢業的高知,他更是一個曾經創下白金銷量,寫出無數暢銷歌曲的金牌製作,耳朵幾乎就是他賴以生存的一切。然而現實卻是他將再也聽不清學了這麼多年的音樂,再也分不出歌與歌之間的差別,他甚至也許都沒辦法第一時間認出自己當年親手寫的譜,作的曲,這將何其殘忍。

  難怪除夕夜的那天,溫寅曾經說過那句話,他說:我已經死了……

  當時的杜梨知只覺他有些莫名的悲觀,然而現在他突然一瞬間明白了這種感覺,明白了溫寅的生命里究竟失去了什麼。如果今天換做是自己,自己是否可以默默地承受這一切,還像他現在這樣活著?

  杜梨知不由生出一種兔死狐悲的淒涼之感,這感覺像一顆直落的隕石一樣重重地壓在了他的心上。

  這一夜,杜梨知難得的失眠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停了兩天,這個星期都會儘量日更啦~所以求留言求收藏,各種球~~~另外,文內的一些名詞註解神馬都來自於百度、古狗等等的網絡知識~有錯誤的地方歡迎指正哦

  ☆、第二十八章

  溫寅感冒一好馬上就上了班,他坐在琴行二樓聽見隱約飄上來的琴聲就知道應該是杜梨知來了,雖然那人總是臭著臉擺出了不願意不合作的態度,但是事實上只要有時間他還是會儘量來教妞妞鋼琴。讓一個大明星做這些,的確算是難為他了。

  忙完手頭上的工作,溫寅下了樓,杜梨知看見他時手下一頓,妞妞忙在旁邊幸災樂禍的拍手,“錯了錯了,荔枝這裡彈錯了!”

  “閉嘴!”

  杜梨知有點惱羞成怒,看溫寅走到了面前,猶豫片刻還是道,“你病好了吧?”

  溫寅沒想到杜梨知會出口關心自己,道,“嗯,好了,那天謝謝你送我去醫院。”

  “別瞎客氣了,我只是順便。”

  溫寅笑笑,也懶得拆穿他,“我給你的資料看了嗎?有什麼想法?”

  “看了”杜梨知想到那份坑爹的合約就充滿了諷刺,“想法麼……呵。”

  此時,小卡送完了妞妞回來,進門時身後卻跟了兩個人,杜梨知一看見他們立刻變了臉色,對方對於會在這裡見到杜梨知也是面露驚訝。走在後面的男人身著深色的休閒大衣,臉上則頂了一副大大的墨鏡,不過那張臉和周身閃光的氣勢還是擋也擋不住的,正是成驕。

  而前面那位則是在此地被杜梨知撞上過一次的成驕經紀人,劉宴。

  “杜先生。”劉宴不愧是比Cleo還要資深的圈裡前輩,見到杜梨知反應極快的當先打招呼,態度和前幾次見到杜梨知時一樣的不卑不亢,好像眼前這位還是曾經的杜天王一樣。

  成驕拿下墨鏡,笑了,“難得我來你店裡能有客人,看來離倒閉還有點距離。”

  溫寅也不生氣,“不勞您老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杜梨知聽他們口氣就知道外界關於兩人親如兄弟的傳言並非胡說,一時只覺自己的處境很是尷尬,“來了大客人,那我先走了……”

  溫寅還沒開口,倒是成驕把人攔住了,“沒有沒有,我又不找阿寅,我來找小卡的,你們有什麼事要談嗎?繼續說繼續說。”

  全世界都知道杜梨知單方面和成驕不對盤,成驕對杜梨知的行為倒是從來沒有發表過什麼看法,但是肯定不會是喜歡或者是欣賞的心情,如今杜梨知落魄了,要兩人的立場換一換,杜梨知沒落井下石,至少也會擺點臉色出來讓對方知道知道當初和他作對的下場,可此刻成驕的態度是怎麼回事?親和溫柔不說,眼裡絲毫沒有對杜梨知的嘲笑和敵意,還笑得很有安撫意味,難道他真是外界所傳的聖母體質?

  溫寅倒是知道成驕做著什麼打算,無非是和他之前一樣,從來沒把杜梨知放在眼裡而已,再加上能讓杜梨知忐忑總比讓他炸毛更來得有意思吧。

  “行了,你有事就快滾去談,別杵在這影響我做生意,有客人來怎麼辦?”溫寅不客氣的揮手趕人。

  見到成驕和劉宴笑笑著和小卡上了樓,杜梨知很是震驚,“他真來找小卡的嗎?”

  “嗯。”

  “小卡是……”

  “小卡是有正職的,他是鋼琴調音師,成驕有時要調音就會找他。”

  杜梨知瞬間有種風中凌亂的感覺,除了溫寅,成驕的音樂製作團隊在圈裡都是頂尖的名聲在外,他和杜梨知一樣,在這方面用人非常苛刻,能當上成驕的御用調音師那技術肯定在國內都不會是一般兩般,怎麼可能還混在個小琴行站台啊(?)

  “真看不出這小地方還臥虎藏龍?”被顛覆價值觀的杜梨知酸溜溜道。

  溫寅笑笑,隨意帶過了這個話題,“剛才說的那份資料,你要有問題可以不用著急,這周六你有沒有時間,我可以找律師朋友來好好談一談。”

  杜梨知看著溫寅的眼睛,目光很是直接,甚至有些鋒利的探究,溫寅卻始終淡然的回視,半晌,杜梨知處於防禦狀態的肩線慢慢鬆緩了下來,他合作的點點頭,“好吧。”

  周六很快到來,地點約在梛楠苑附近最為繁華的商圈附近,一間隱蔽性很好的咖啡廳內。溫寅找的是圈裡對於打明星合約方面的官司經驗老道的嚴律師,杜梨知難得沒有拿喬,期間認真地聽取了嚴律師的意見。

  嚴律師說得非常直接,今天如果不是溫寅開口,他是絕對不會來的,相信如果沒有溫寅,也不會有其他律師會接杜梨知這個case,或者說,哪怕幫了,也是只有輸死的一條結果,無論他這邊是否占理。他希望杜梨知能清楚認識到自己現在極差的處境。

  這個不用他提醒杜梨知也明白,可是由對方嘴裡一再的反覆強調,杜梨知的自尊心難免受挫。多虧坐在對面的溫寅時不時的對他投來安慰的眼神,杜梨知才沒有中途就蹦起來。

  而嚴律師講得和杜梨知自己猜想的差距不大,明星和經紀公司打官司,如果沒有強有力的下家支撐,基本就是傾家蕩產一條路,不想賠光血本那就只能慢慢耗,可是公司不怕耗,藝人卻半點都耗不起,耗光了人氣青春不說,到頭來依舊是一無所有,費時費力費錢,賠了老婆又折兵,徹底的吃力不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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