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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年,蘇揚一直相信這麼一句話,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於是,他們的愛情從十幾歲走到了二十幾歲。

  他想,終有一天,我們會在北京、J城、或者S市相見,然後就再也不分開了。

  誰又能想到,在大學畢業前夕,方欣然在電話里告訴他,“蘇揚,我們分手吧。”

  他愣了。

  她說:“我們不合適。”

  蘇揚想罵人,想大聲質問她,為什麼走到現在了,你才說不合適。呼吸變得沉重,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的可怕。

  “哪裡不合適?”

  電話那頭,方欣然昂著頭,望著天際。好半天才開口說話,她說:“蘇揚,你樂於平淡,安於現狀。而我,喜歡追求。”

  “蘇揚,我不願成為金字塔最低端的人。”

  “所以,蘇揚,我要出國了。”

  蘇揚在她掛電話的時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不是在做夢。他愛著那麼多年的人,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分手吧。原來,海誓山盟,終究是一場空話。

  他憤怒的將宿舍樓道的固定電話摔在地上,轉身離開。

  那年夏天,蘇揚買了一張去紐約的機票,和方欣然同一航班。他想,既然她的未來里沒有計劃加上自己,那就讓他去計劃屬於兩人的未來。愛情不就是這樣,總需要一個付出的人。如果他們之間隔著一百步的距離,那麼她只需要走一步就好,剩下的九十九步,就讓他來完成。

  由北京飛往紐約的飛機,緩緩的在跑道的末端起飛。蘇揚獨自坐在候機廳,靜靜看著飛機離開地面,然後越飛越遠,最後消失在天際。

  而他的腳底下,安靜的躺著一張錄取通知書,上面印著的一行英文字,清晰明了。懂英文的人,基本都認得出。

  哥倫比亞大學。

  那年,他的心隨著飛機,消失在雲端,不復存在。

  如今,那人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出現在自己的生活里。

  優雅而靜謐的餐廳里。

  蘇揚端著咖啡杯,放置嘴邊飲啜,緩緩開口:“不知道我還可以幫到方小姐什麼忙?”

  她的笑容溫婉而迷人,柔軟無骨的手指摸著侍者送上來的咖啡杯壁,淡淡的開口,“蘇揚,你還記我的習慣。”

  他端著咖啡的手微微顫抖,放在扶手上的另一隻手在桌下慢慢的握緊。

  “不是嗎?蘇揚,你一直記得,我喝咖啡,喜歡加糖加奶。”

  “夠了。”他急不可耐的打斷她喋喋不休的絮叨,面色凝重,“方小姐,請不要自作多情。我沒告訴你嗎?我太太喝咖啡喜歡加糖加奶,我只是記得我太太的習慣,恰好用錯了對象罷了。”

  對於他口中的太太,方欣然早有耳聞,之前有些不敢相信,畢竟她一直以為這個男人會等到自己歸來。

  “是嗎?蘇揚,你妻子竟然和我有和一樣的習慣。”她是不相信的,蘇揚那麼自然的開口,像是許多年前,記住她的所有習慣,然後溫柔細緻的為自己點餐。

  “方小姐,我想我沒必要和你解釋那麼多。”

  “蘇揚,你可以不和我解釋,可是你的妻子呢?”她嘴角上揚,低頭攪拌那杯已經快涼的藍山,語氣戲虐。

  “何淺淺,剛剛坐在你身後的妻子,貌似就在前一分鐘倉皇的離開了。”

  ***

  漆黑的臥室里,蘇揚站在落地窗前,眼眸泛著淡淡的光,一張薄厚適中的嘴唇抿成一條冷酷的唇線。他回過頭去,目光落在身後的大床上,沉睡的女子愜意的躺在被子裡,月光灑在她安靜的臉龐,她清秀的五官異常柔美。

  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的五官,漸漸柔和。掀開被子,在何淺淺身旁躺下,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上一吻,輕聲道:“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某天,蘇小呆屁顛顛的跑到書房去抱蘇揚的大腿,仰著頭一臉八卦的問他:“蘇揚,你要和我媽媽離婚嗎?”

  蘇揚不悅的皺著眉,“誰說的?”

  “媽媽說的。”小呆老老實實的回答。

  蘇揚在查資料的手,停了下來,放在兒子的頭上,親切的囑咐道:“讓她別做夢。”

  “是嗎?我還以為終於可以不用和你搶媽媽了。唉~”

  某人瞬間愣住,呆呆的看著自家兒子垂頭喪氣的離開書房。

  ☆、宿命

  方欣然的突然出現,讓蘇揚覺得自己竟也是那麼一個卑鄙的小人。他知道,今天的相遇,何淺淺也在場。但他選擇了不知道,正如他明明清楚何淺淺的情緒,卻用激情代替解釋。

  他承認,激情有時候是逃避現實的最好手段。於蘇揚,於何淺淺。

  這一夜,何淺淺睡得極好。躺在她身邊的蘇揚卻難以入睡,睜著眼睛望了一夜的天花板。

  一早到律所,黎志帆已在他的辦公室里品著茶。他和蘇揚唯一的不同,就是蘇揚極其熱愛咖啡的濃濃香醇,而他卻更喜歡茶的淡淡清香。蘇揚掃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悠閒自得的男人,徑直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男人挑著眉,深色的西服乾淨齊整,兩條修長的腿搭在一起,雙手仰放在沙發上。

  精神看上去不錯,哪有一點剛出差回來的倦怠。

  “我聽說,昨天有位美女來律所找你?”他一臉的戲謔,半眯著眼打量正低頭整理資料的某人,在撲捉到那人肩膀細微的顫抖,內心的好奇心更加濃厚。

  “然後?你想說什麼?我還不知道黎大老闆,有如此閒情雅致探聽別人的八卦。”蘇揚放下手中的資料,許是一宿沒睡的原因,面色疲憊。

  “我是在為何淺淺擔憂,美人找上門來,凶多吉少。再說了,你也不是別人,對吧,學弟?”

  “我是她的丈夫,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黎志帆的語氣裡帶著看好戲的成分十足,蘇揚自是不予理會,但想到何淺淺,他在愧疚之餘還有一點點失望。

  作為他的妻子,在那樣一個場合之下,她竟然選擇了離開。想到這,蘇揚不免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驚詫,他在奢望什麼,難道要看到何淺淺怒意沖沖的站在自己面前,指著他的鼻子質問他,“你打算出軌嗎?”

  這樣,他才滿意嗎?

  他想,他八成是瘋了。

  何淺淺這一天都在自我反省,鑑於昨晚自己的表現,讓她甚是不滿。她的性子隨何先生,急躁而小氣。從何淺淺記事起,何太太就拿著雞毛撣子跟在她身後罵罵咧咧。可是,自從嫁給蘇揚,她發現自己開始學會採取不反抗,甚至是投懷送抱的消極對敵政策。

  莫鬧說,這就是命。

  蘇揚,是她的宿命。

  蘇家的飯菜向來都是由女人們動手的,蘇媽又是一心記掛孩子飲食健康的人。所以,每次蘇媽乒桌球乓在廚房裡忙活起來,作為兒媳婦的何淺淺自然被安排打下手。

  她一邊掐著綠油油的荷蘭豆,心裡已經把蘇揚從頭到尾慰問了一遍。

  “在想什麼呢?看看這菜,被你摘得成什麼樣了。”

  那邊正燒著魚的蘇媽回頭拿碟子盛菜的時候,卻見何淺淺魂不守舍的收拾著蔬菜。搖搖頭,將煤氣關了走到她身旁。

  “啊?哦,沒想什麼。”何淺淺回過神來,瞄了一眼散落在菜籃子外面的荷蘭豆和板著臉的婆婆,心虛的吐著舌頭。

  “真不知道你到底會什麼?摘個菜都能弄一地。”蘇媽開始啟動抱怨模式,將她折騰出來的殘局收拾乾淨。然後開水,一遍一遍的認真沖洗起來。

  何淺淺稍稍的向旁邊側過身子,給婆婆讓道,雙手尷尬的交於身後。嫁到蘇家三年,婆婆對她說不上和顏悅色,最起碼沒有很大的排擠刁難。蘇揚第一次帶她回家的時候,沒和他們商量,就將兩本紅色的結婚照擺桌上,這一點讓老太太一直對他們的先斬後奏耿耿於懷。何淺淺並不在乎她口頭上的擠兌,嘴硬心軟,她也是能理解的。

  “之前聽阿揚說,你們打算送子航去幼兒園?”蘇媽將洗好的菜遞給她,岔開話題。

  子航?何淺淺將這個名字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才想起這是自家兒子的大名。叫了三年的蘇小呆,竟把蘇家二老給孫子取得大名忘記了。

  “嗯。”她輕輕地點頭,蘇小呆的事情,除了懷他,其餘的都不在她能干涉的範圍內。

  “阿揚決定的?”

  “嗯。”何淺淺再次心虛的低頭,何淺淺澆油的手,明顯一頓。這時候,總不能說是自己提出來的吧,畢竟蘇揚那時候信誓旦旦的說把事情推他身上就好。所以,她這樣也不為過吧。

  “他做事向來穩重,這件事怎麼就這麼隨心?你就這麼由著他?”蘇媽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何淺淺,越想心裡就越不舒坦。

  “媽,我再和蘇揚好好商量。”何淺淺明白,蘇小呆在蘇家的地位,兩老對他寵愛非常。看來這件事,她還是要再緩緩。

  “阿揚,中午回來吃飯嗎?” 蘇媽手裡拿著的刀熟練的在菜板上剁著蔥花,噠噠的聲音在安靜的廚房裡響起。

  “不知道,等會兒我給他打個電話。”何淺淺想到早上自己醒來時,已經出門的蘇揚,低著頭看著光滑的地面,低低的回答。

  “做妻子的,對於丈夫的行蹤一問三不知,你真是安心做你的蘇太太。”蘇媽停下手中的動作,審視的目光再次落在何淺淺的身上,瞥了一眼孺子不可教的媳婦,語重心長的教育。

  手裡拿著鏟子有一下沒一下翻炒鍋里的菜。然後訕訕的道,“我相信蘇揚。”

  蘇揚接到何淺淺的電話時,正在辦公室里和黎志帆商討手頭上一個經濟糾紛案件。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陌熟悉的號碼。抱歉的和黎志帆點頭,然後拿著手機起身往外走去。壓低聲音,“淺淺,怎麼了?”

  “蘇揚,爸媽問你回來吃飯嗎?”電話那頭傳來的溫柔細語,在蘇揚心頭激起千層浪。

  蘇揚低頭看看手上的手錶,再看看微閉著的門,抱歉的道,“和志帆在處理一些問題,怕是回不去了。”這句話說出口時,蘇揚自己明顯一愣,像是在解釋,但是他到底急於解釋什麼?

  “好。”就只有短短的一個字。

  “淺淺。”見她似乎就要掛電話,蘇揚急急地喚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

  電話里傳來的忙音,讓蘇揚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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