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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裡的東西被麥林接過去,西凡笑嘻嘻掏鑰匙開門。

  “麥小姐不上班,到這裡來幹嗎,你們董事長回來了?” 家臣昨天去了東京。

  “中午回來的。說來噁心,有人怕你悶,讓我來送他帶回來的最新CD,還有上林屋的壽司,說是放到下班就變味兒了,真是,惡。” 麥林挺怕盛家臣,可是看見西凡就變了嘴臉。

  “他在公司里?” 西凡笑問,麥林在往冰箱裡放東西。

  “想他了?”

  麥林看著西凡,擦擦手準備回公司了。 西凡是那種特別耐看的人,臉上常常漾著笑意,不象董事長,白長了一張俊臉,冰山似的神情拒人千里之外。

  “想了,怎麼了?” 西凡挑釁地抬起下巴。

  麥林看看表, 四點了,回到公司也快下班了。

  “那就跟我去接他吧,人家今天可是不遠千裡帶了壽司回來的哦。” 麥林戲謔地笑道。

  “不好吧,麥姐,還上班呢你們。” 西凡稍稍有點臉紅。

  麥林把西凡領進董事長辦公室,嫻熟地泡好一杯咖啡放在桌前。

  “西凡,乖乖在這裡等,董事長和顧特助馬上就回來了,我等下要出去,就不照顧你了。”

  “麥姐,你這麼說有歧視的嫌疑哦。” 西凡笑著說。

  麥林的高跟鞋聲消失在門外,西凡站起身,開始東遊西晃,不一會兒喝下肚的咖啡有了反應,他摸索著走進了隔壁的衛生間。

  這個地方的格局好怪,每次洗完手西凡都找不到擦手的紙巾,正磨蹭著,突然外面一聲門響,接著傳來了低低的說話聲,是家臣和……許久不見的顧章。

  西凡愣了愣,苦惱地揉揉自己的頭髮。該見的人總歸要見,西凡暗自鼓勵自己,剛要出去,卻聽到顧章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董事長,您不能把李西凡留在身邊。”

  西凡呆住,不知不覺摒住了呼吸。

  “為什麼?” 家臣淡淡地問。

  “這樣太危險了。”

  “有什麼危險?誰會說,你,還是我。” 顧章不是家臣的朋友嗎,為什麼家臣的聲音這麼冰冷。

  “您忘了還有周濤!他遲早會想明白的,他莽撞,可他不是笨蛋!”

  驟然聽到一個令人心悸的名字,西凡閉上了眼睛,事隔幾年,為什麼他還在被人提起?

  “他被判了終生監禁不得保釋,西凡不可能再見到他。”

  “家臣!” 顧章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你不用擔心李西凡,他……不過是個瞎子。” 盛家臣口氣依然,只是不覺放緩了語速。

  “可是,即便瞎了,他依然是李西凡!” 事關大局,顧章不肯放鬆,“這個瞎了眼的李西凡從來都不在您的計劃之中!”

  外面有片刻的安靜。西凡的臉有些發白,他往後靠靠,貼住了冰冷的大理石牆壁。

  他們在說什麼,為什麼熟悉的字眼串在一起,我卻聽不明白。

  “顧章,……在西凡被救回來的時候,你看過他的驗傷報告對不對?” 家臣沉聲道。

  “是。”

  顧章聲音也低下來,不情不願地回答,“……我承認他吃了很多苦,即便泄密也……情有可原,可是這……不也正在意料之中嗎。”

  西凡覺得自己踩在棉花團上一般,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自處,他貼緊牆壁,任憑身子慢慢地滑下去,把雙臂緊緊抱在胸前,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你錯了,顧章,事實上,我們……錯估了……人性。”

  “什麼意思?”

  “讓李西凡泄密的不是那張驗傷報告,而是……摩薩德的致幻劑——TOX。”

  “……” 顧章沉默在震驚里。

  “因為西凡……太傻, 我們幾乎失敗。”

  “……那麼,李西凡就更有理由恨你,恨我們,恨盛氏。” 顧章終於冷冷地說。

  “……恨我。” 家臣低低重複。

  “沒錯,李西凡是個傻子,但您不要忘了,他是個絕頂聰明的傻子,如果哪一天他開始懷疑我們,發現自己不過是你殘忍計劃里的一個棋子!不過是藉以傳遞錯誤信息的……”

  “不用說了!” 顧章的話頭被盛家臣突兀地打斷了。

  “你放心,” 西凡的耳朵里,家臣那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宛若金屬交錯,分外鑽心,“李西凡的聰明,從來不用在自己人身上,他防天防地,不會防我……盛家臣。”

  ……

  外面終於靜下來了,家臣和顧章走了嗎。

  西凡背靠著牆壁,仰臉跪坐在地上,沒有用處的黑色眼睛大大睜著,灰敗的臉上俱是迷茫。

  下午的辦公室,陽光燦爛,溫度宜人,安靜而虛空,只有水珠從沒有擰緊的水龍頭裡滲出來,一滴、一滴,重重地、清晰地敲打在池子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西凡才慢慢地站起身來,跪得太久,雙腿都麻了。頭昏昏沉沉的, 西凡閉上眼睛,低頭看看,黑暗裡,是自己一顆搏動的心,活潑潑地跳著,裹滿了荊棘。

  姓麥的女人好像還沒有回來,第二十八層空空蕩蕩的沒有一點聲音。 西凡還記得這層樓的結構,慢慢摸索到電梯口,他獨自下樓。

  大狗自己在家,不知道還好不好。

  第26章 .

  因為要和顧章陪日本芥川家的家長吃飯,家臣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才得以脫身,西凡已經自己打車去了單行線。

  周末晚上酒吧里人很多,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煙糙氣息。 家臣進去的時候,柔和暗淡的燈光里,西凡正在唱歌,陌生的調子,頓挫的憂傷,伴奏只有西凡手中單純的一把吉他。

  ……

  上帝,我放自己在你手中,

  不想怨恨,不想放手,

  但求來生,不再相逢,

  不再固執,不再強求,

  但求來生,不懂愛情。

  ……

  曲子已經接近尾聲,徘徊的旋律,重複不已。

  西凡那低垂的眼帘,俊美的容顏,磁性而無波的聲音,再一次讓盛家臣呆在那裡,他靠著吧檯,痴痴看著低吟淺唱中的李西凡,冥冥中,似乎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嘆息。

  西凡慢慢摸索著放下吉他,咚咚的腳步傳了過來,接著一雙硬硬的小手抓住了自己,西凡溫和地笑了,小豪這傢伙,今天來的好晚。

  家臣端一杯酒走向角落,大狗居然也在,正撒著歡和小豪玩,西凡笑盈盈地靠在軟椅上,家臣過去坐在他旁邊,黑暗裡攬住西凡細瘦的腰。

  “小豪,喜不喜歡大狗?” 背靠著家臣,西凡問小豪。

  “當然喜歡了。” 小豪餵大狗薯片。

  “那麼幫西凡哥哥養它好不好?” 感到腰裡的手不滿地緊了緊,西凡微微側臉道:“家臣,我們去了島上,大狗會寂寞。”

  “我們可以帶著它。”

  “我不能……去哪裡都帶著它。” 西凡回過頭,低聲說。

  “可是西凡哥哥,我媽媽不讓我養狗,說房子不隔音,鄰居會生氣。” 小豪難過地仰臉道。

  “哦。” 西凡愣住,木木地點點頭,半天才拍拍手輕聲叫道:“大狗!”

  大狗拋下小豪,搖著尾巴撲上來,伸著舌頭,把毛茸茸的爪子搭在西凡手臂上。

  “大狗,那你可……怎麼辦啊。” 抱住大狗,西凡黯然笑道。

  晚上,西凡說自己有點不舒服,早早洗了澡就要睡覺。

  看他垂頭坐在床上,家臣心疼地湊過去,搬過西凡臉來仔細察看。 燈光下,西凡兩頰潤澤,天生的曼長臉兒、尖下巴,加上黑蒙蒙一雙眼睛,青春秀挺裡帶著幾分單純。

  感覺家臣捏著自己的下巴不放手,西凡便笑起來,細長的手指輕輕摸上家臣的眼睛,說個兒郎你現在一定是目灼灼似賊。看他淡色的嘴角彎起來,家臣忍不住湊上去,吻住了那柔軟的誘人薄唇。

  西凡慢慢閉上眼睛,家臣的吻溫柔而甜蜜,散發著淡淡的Gevallia的氣息。正沉迷間,西凡突然感到喉間一陣腥甜,雙臂用力,登時推開了家臣,西凡笑說家臣我要去廁所,我快要憋不住了。

  家臣笑著鬆開他罵道混蛋你真會揀時候,西凡捂著嘴連滾帶爬地跑了。

  伏在馬桶上,西凡“哇”地吐了出來,看不到刺眼的猩紅,西凡只管放水沖洗。 家臣在外面連忙問西凡你怎麼了?西凡回過身來說一定是晚上的牛排壞了。

  家臣皺著眉頭走過來,用臉頰輕輕貼住西凡額頭,西凡額頭涼陰陰的,並不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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