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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什麼呢?”范洪章心裡頭已經來氣了,但他忍著沒發作,“本來你就在那裡住,轉你名下,總是方便,過幾天我找人幫你把戶口遷過去……”

  “要戶口乾嘛?將來結婚生孩子,解決上學問題?老闆想得很周到啊!”石磊的極限到了,聲音突然大起來,燃燒的怒火揭竿而起,“媽的你要甩就甩,用得著拐彎抹角嗎?拿個破房子來安撫,你就心安理得了?”

  他從床上跳起來,憤怒的神經讓他短暫地忘記了剛剛的疲憊。赤裸的身體上,殘留著愛過的痕跡,他幾乎忘了自己不著寸縷,瘋一樣地嘶喊,這幾年那麼多說不出口的怒氣,象汽油一樣浸透他的身體和靈魂,一個火星兒將他從裡到外地點燃。

  “你他媽當我是男jì嗎?下邊發情了才來找我,滿意你就付錢,不滿意消失不見。我賣身三年賺個房子,是不是?還是高南升幫你買單,他出的錢吧?讓你把我甩了,你倆好再續前緣!不對,不對,”石磊氣得昏了頭,錯亂而迷惘,“你倆一直沒斷吧?他跟個蒼蠅一樣,盯著你這個臭雞蛋,你走哪兒他跟哪兒,還跟我說是什麼狗屁公事,你就當我傻到那份兒上了?我告訴你,范洪章,老子的青春再不值錢,也不是你這個強姦犯和嫖客買得起的!”

  這樣的石磊,讓范洪章恍然想起那次選秀上,憤而發泄地大罵評委的年輕的男孩。三年了,范洪章以為石磊漸漸在變,原來內心裡,他還是三年前的那個孩子,信仰和觀念,簡單而真誠。他彎腰撿起扔在地上的衣褲,邊胡亂地往身上套,似乎是氣過了頭,他連袖子領口都分不清楚,半天也沒穿上。

  “你這是幹嘛?”范洪章本來還因為自己好心賺個驢肝肺而生氣,但石磊跟衣服褲子糾結在一起的模樣,又讓他生笑,冷靜想想,石磊這一番怒罵,全是因為他,愛上了自己。

  “老子不幹了!”石磊瞪著眼,激動過後,身上的疲憊,心裡的焦慮一件件兒地都找上來,他覺得自己象是大病了一場,“你跟你那破房子去死吧!老子不稀罕。”

  范洪章見他語氣有緩和,才敢靠近,在亂套的衣服里,試圖捉住他的胳膊,怎麼知道石磊象躲避瘟疫,狠勁地一把將他的手打開:“你他媽的離我遠點兒!”

  沒和他動粗,范洪章退了一步,細細地觀察著。可能是這幾天睡眠不好,他有點憔悴,臉上都開始顯得骨感。剛剛被怒氣激得發紅的眼睛,這會兒似乎冷靜了些,卻依舊不清澈,水光一閃,立刻扭頭不讓他看。嘆了口氣,范洪章無奈地說:“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彆扭的人。”

  他走過去,展臂抱住石磊。不料,石磊發狠地推開,接著猝不及防地,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你他媽沒長心,耳朵也不好使嗎?老子說不準碰,你沒聽見啊?”

  范洪章側著臉,石磊手勁兒不小,這一巴掌也沒留情面,火辣辣地疼。

  第65章

  “沒完了,是不是?”若是以往,范洪章準是要發火的,但是面對如此的石磊,他心有不忍。多少事,終於想明白,這幾年來,石磊不曾對自己的生活,有過半分自信和安全感……

  范洪章有點心疼,他以為石磊對那樣的生活,至少是可以,安之若素的。

  他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洗臉,臉上留著清晰的手印兒。這個小王八蛋,他在心裡罵著,除了他老爹,還沒人敢打過他的臉。

  走出來的時候,石磊依舊站在原處,動也沒動。范洪章輕輕走了過去,試著整理他套的亂七八糟的衣服,口氣輕鬆地說:“你現在怎麼跟個炸藥包兒一樣,還不讓人說話了?”

  石磊火氣似乎褪了不少:“那你還碰,不怕炸了?”

  “我是董存瑞,不怕炸藥包。”范洪章調節著緊張而尷尬的氣氛,“能聽我解釋了?”

  石磊依舊繃著臉沒說話,但看得出冷靜不少。范洪章拉了他一把:“坐著吧!你還站得住啊?”說著,在衣櫥里找出一套石磊以前來這裡小住時穿的睡衣:“換上,襯衫都抓破了,你說你氣性怎那麼大?我就轉個房子給你,用得著這麼火冒三丈?這和分手有什麼關係?我要是甩一個小情,就送個房子,那不早就破產了?這事兒和高南升一丁點兒關係都沒有,你真是一聯想起來,五湖四海,什麼人都能扯進來。”

  石磊坐在床上,沒換衣服,但他故意保持著距離。范洪章拎了把椅子,隔著安全距離,對他說:“就是怕你那麼想自己,我才要把房子轉給你。石磊,我希望你把那裡當成,你的家。”

  范洪章毫無預告的溫柔,讓石磊有點措手不及,他面露錯愕,嘴唇有些抖,沒有說話,卻突然轉身在床頭柜上,摸了半天才又弄出支煙,枯瘦的手指在打火機上焦急地尋找火源……范洪章伸手過去,圍住他的手,幫他打著了火。那一刻,只有尼古丁能帶給他心靈的安寧。煙霧後年輕的臉,顯得那麼迷失,那麼不知所措。

  “石磊,你心裡若能接受我,那就是我們共同的家;如果不行,我就是個客人。將來不管發生什麼,我希望,你能有個棲身的窩。”

  菸頭的火光一閃一閃,石磊的臉上,沉默間,已經眼淚縱橫。他順床滑坐在地上,臉埋在手臂和大腿之間,舉著煙的左手顫抖不已,他突然哭出聲,孤單,沉重,而悲愴……很多很多年後,范洪章都能清晰地記得那個冬日,幾乎赤裸的石磊,茫然失措坐在地板上,哭得,象個孩子。

  兩天後,石磊獨自回到D市,范洪章還有太多公事要處理。他本來是想多留石磊住幾天,可是不行,因為他收到消息,秦驕回到北京了。秦驕對石磊的興趣,已經昭然若揭。范洪章幾乎肯定,他私底下肯定找過石磊。

  所以放心把石磊一個人放在D市,范洪章是早就摸清楚以他的個性,看不上的人,根本一點兒機會都不會給。這幾年追求石磊的人,條件好的,不在少數。可他連正眼都不看,那孤傲不屑的性子,是改不了的。秦驕八成是在他那裡吃了鱉的,估計這回到北京,會找自己。

  范洪章在某些事上,幾乎到了料事如神的地步。

  秦驕約他去三亞打高爾夫球,同行的,還有其他幾個娛樂公司的老闆。這明里是電視台的公事招待,實際上一行人都明白,這次是為了敲定哪家娛樂公司承辦明年的選秀節目。“明珠台”以前辦過兩次類似的選秀,打下了非常牢固的觀眾基礎。

  過去兩次都是和范洪章合作的,他手下有一批經驗豐富的秀場精英,和貫通文化界,娛樂界和商界的勢力。可他百密一疏,沒有想到選秀節目會這麼紅火,當初沒和“明珠台”簽長期的合約,導致第三年,這筆市值估計超過兩億的節目,秦驕突然叫來好幾家娛樂公司來競標。

  在三亞打了兩天高爾夫,秦驕隻字沒提石磊。要回北京的前一天,俱樂部的海景吧里,只有他們倆,秦驕好似閒不見兒地提起:“我那天在D市,可給你家小磊撞了啊!他和你說沒?”

  范洪章早等著這一刻,沒露聲色地說:“沒呀,他可沒敢跟我說。怎麼回事?”

  “哦,也倒沒什麼,”秦驕心裡盤算,這石磊還真沒把自己放眼裡,都沒和范洪章透過氣兒,“就是倒車的時候,追尾了,不嚴重。”

  “他開車就跟個愣頭青兒似的,交警的票子都能出書了。”范洪章笑著說,他知道秦驕提這事兒絕對和修車的費用無關。

  “啊,看出來了。呵呵。”秦驕笑得訕訕,“這兩天我一尋思啊,還真就你們公司能把這節目辦好,別的都是口的巨人,行的侏儒啊!嘴上都一套一套的,但實際做起來,我看夠嗆。今年媒體都在關注這個節目,哪能交給光說不做的?”

  “那是,我們也合作過兩年,都了解彼此了,細節還是好商量。”這場合下,每句話都留著餘地。

  秦驕自然聽得出這話的潛台詞,笑得自然多了:“有的商量就好,洪章,你是聰明人。”

  范洪章從三亞直接飛回D市,他突然不放心石磊一個人。他怕秦驕因為合同的事制約了自己,突然對石磊用強,那種情況下,他們也只能吃啞巴虧。他打了無數個電話給北京,交代負責這個項目的頭目,這幾天務必盯住“明珠台”那頭的動靜,合同一天不到手,也說不清秦驕耍的哪一出。

  可是,兩周過去了,“明珠台”那頭依舊沒有一點回音。北京公司那裡的負責人打電話問:“您交代的那些,我們都照辦了。秦驕是不是還在等什麼呀?不會嫌少吧?”

  只有范洪章明白,秦驕要的不是錢。這種事他不會自己親自說,他總會找個中間人來做說客。他身邊就有個現成兒的皮條客,小萬。果然,很快小萬的電話就追過來。他沒敢找石磊,明顯是受人交代,這事兒要通過自己來辦。

  第66章

  范洪章在D市的辦公室坐落在人民路上的酒店區,朝窗戶望出去,是一個僻靜的小花園。剛下過雪,松柏上沉甸甸地壓著雪團,一邊抽著煙,一邊聽著小萬喋喋不休的遊說,他的視線,始終沒離開窗外。

  “他也不是長情的人,沒說要把石磊從您身邊搶走,就是,您知道……”小萬充分地調動著面部表情,“玩一玩兒,圖個新鮮而已。范哥您也明白,又不是大姑娘,男人麼,玩個把回,有什麼的?對吧?兩三億的買賣啊,范哥,您是從不放過機會,對不對?”

  小萬停下來,想探探范洪章的態度:“您怎麼想的啊?”

  范洪章彈了彈菸灰,笑著吐了口煙圈兒,顯得淡定,沒有不悅和惱怒,可就是他這平靜的態度,讓小萬有點沒底。果然,他慢條斯理地開口說:“小萬,你還真不了解我。那兩億的買賣,我還真沒說非要不可。”

  小萬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糾正:“那是,那是,在范哥眼裡,這兩億不算大買賣,不過,對別的公司,那是黃金機會呀!這些年范哥的公司在業內是泰山北斗,別人望塵莫及。萬一,他們弄到這大節目,那以後的局勢,可不好說。”

  畢竟在圈裡混過十幾二十年,加上背景出身和范洪章很象,小萬這個人,格外滑頭,說話很了得。他道出范洪章的最大隱憂,就算他有骨氣不賺這筆,卻也不想別的公司拿這機會翻身。

  “買賣還是大買賣,不過,值得不值得,要看情況了。他給我兩億,要端我祖墳,我不可能欣然答應吧?凡事都有輕重緩急,兩億不少,可石磊在我心裡,恐怕不止這些……”范洪章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小萬,“今天就言盡於此,你回頭和秦總說,這事兒,讓他親自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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