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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校尉見我氣勢凌人,更是猶豫著不敢上前,只是唐天重令出如山,同樣不敢回去和唐天重那般回話。

  氣氛正僵持時,假山下傳來唐天重的冷冷呵斥:“寧清嫵,乖乖給我滾下來!若等我撒謊你剛去,我一定打斷你的腿把你扔下來!”

  我又氣又怒,站起身向山下那個好端端站著的高大男人叫道:“好,我在這裡等著,等著侯爺打斷我的腿將我扔下去!”

  “你!”

  唐天重大怒,一對眸子在淡淡的月光下似要灼燒起來,尖刀般刺向我。

  而我當真被他那眼神刺痛了,臉心口都似抽搐般的疼痛著,賭了氣雙手按緊欄杆,同樣恨恨地盯著他,寸步不讓。

  張校尉忙上前一步,低聲道:“侯爺正在氣頭上,姑娘既然做錯了事,還是儘快下去認個錯,給侯爺一個台階下吧!不然侯爺面上下不來,姑娘難免受苦。”

  我冷笑道:“你倒是好心!我且問你,你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認錯?就為我在他睡著時跑到這亭子裡吹吹風,打算看看你們的好戲嗎?”

  張校尉跺腳道:“小姑奶奶,別任性了!這事兒,從一開始就在侯爺掌控之中,姑娘想賴也是賴不掉的~”

  我點點頭道:“他根本就沒中毒。”

  “你盼我中毒嗎?”

  唐天重居然真的沒能忍耐住,幾個箭步便奔上來,一把握住我的手腕,狠狠一拽,已將我拉的踉蹌幾步,驚叫著差點兒摔倒。他卻不管不顧,逕自拖著我往山下跑去。

  我再跟不上他的迅疾步伐,被他連拉帶拽,像夾著一截木頭般的,毫不憐惜地由著我一路腿腳磕著山石,硬生生扯下了假山,右手猶自像是鐵鉗一樣緊拽住我的手腕。

  我疼得淚花直閃,又是氣,又是恨,張開嘴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你……”

  唐天重疼得一鬆手,揚手就是一耳光,清脆響亮地打在我的面龐。

  我本就站立不穩,頓時被打的摔倒在地,捏著被他抓得疼不可耐的手腕,一陣陣頭暈眼花,淚水已止不住地直落下來,只是強撐著不肯哭出聲來,只伏在地上冷冷地瞪著他。

  他上前一步,似乎想逃來扶我,卻又站住,居然很傷感地啞著嗓子說:“我很失望。”

  我擦去眼角的淚花,笑道:“我也很失望。我根本不該對你的為人還抱有希望。”

  唐天重顯然不解,他眯著眼,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還未來得及回答,只聽旁邊傳來一聲驚叫,九兒已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抱著條毛茸茸的小狗,飛快奔了過來。

  “姑娘,姑娘這是怎麼了?”她扔來食盒和小狗,急急過來扶我,“快起來,這地上涼,姑娘身體又不好,哪裡禁得起呢?”

  唐天重哼了一聲,轉過頭不說話。

  我坐起身,喘息著向九兒問道:“我讓你端來的湯呢?”

  九兒忙從食盒裡端出了一碗魚湯,說道:“剛去看時,雖還有一些,卻早就冷了,因為讓他們現煮了一碗新鮮的,所以才到現在。姑娘是餓了,想吃魚湯了?”

  我搖頭,接過湯放在地上,又問:“剛才那隻小狗呢?”

  九兒急忙上前把窩在糙叢中搖尾巴的小黃狗抱了來,說道:“張媽他們都喜歡這狗,不過聽說姑娘要它,立刻讓我帶回來了,說這小狗得姑娘喜愛,從此有福了。”

  我冷笑道:“有福沒福氣我可不知道,先看它今晚有命沒命吧!”

  摸出懷裡的小竹管,我去取裡面的紙包,卻覺右手被唐天重捏過的地方疼的鑽心,借了月光一瞧,已是腫的跟饅頭似地,臉上被打過的地方也是火辣辣地疼,更是覺得灰心,將小竹管遞給九兒,說道:“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撒在湯里,喚那條狗過來吃。”

  九兒似懂非懂,畏怯地望了唐天重一眼,才應了一聲,從竹管里掏出紙包,卻是封得嚴嚴實實的一包,九兒抖抖索索半天才撕了開來,將那包粉末都傾倒在了湯中。

  唐天重的表情已經變得很奇怪,他踏前一步,看著九兒手裡的紙包,嘴唇一動,卻沒有說什麼。

  我用未受傷的手伸到滾燙的湯里,胡亂攪拌了幾下,九兒已失聲叫著,把我的手拖了出來。

  其實也沒覺得燙的很,反而身體冷得發抖。滿腹的悲愴直湧上來,堵到喉嚨,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來,聞著空氣里飄著的腥味,更是乾嘔了一下,舌尖滿是苦澀。

  “把……把狗抱來喝湯!”我盯著那散落的紙包,暗啞喝道:“我今天倒要看看。這條狗到底會不會中毒,會不會死!想來莊碧嵐雖比不上侯爺英明神武,英雄蓋世,總不至於連毒藥都拿錯了,拿包連狗都毒不死的麵粉來讓我下毒!”

  這一回,九兒連應都不敢應,垂著頭將小黃狗抱到碗邊。小狗才嗅了嗅,還沒來得及去舔,唐天重飛起一腳,已將那碗湯踢飛,湯水四散,從路邊一直濺到糙叢里。

  “那個……”他乾咳著,神色已是止不住的尷尬,“既然你沒聽他的,這事咱們就不用再提,天色晚了,咱們先回去吧!”

  小狗卻已聞著魚湯香味,飛快咬著捲曲的小尾巴,舔舐起散在路面的糖水。

  唐天重即刻吩咐道:“張校尉,這小狗髒髒的,把它送還到廚房裡去吧!”

  張校尉察言觀色,早就明白沒他們什麼事了,領了命,抱了那小狗,竟然一行七八人,立刻藉口“護送”那小狗去廚房,走的乾乾淨淨。

  見再無外人,唐天重神色越見和緩,蹲下身來扶我,異常溫存地說道:“我們先回屋去吧,這裡風大,冷。”

  我氣恨在心,掄圓了胳膊,在九兒驚呼聲中,狠狠一巴掌扇向唐天重。

  唐天重居然沒有躲,啪的一聲,由著我重重得打在他的面龐,然後依舊蹲在我面前,捂著臉不說話。

  我扶著九兒的手,強撐著站起身來,快步走向蓮榭。

  九兒邊走邊回頭看向依然木在那裡的唐天重,不安地說道:“姑娘,你打了侯爺啊?”

  我冷笑道:“我打了他又如何?如果有把刀,說不準我會捅他兩刀!”

  九兒頓時不敢做聲,好一會兒才問道:“侯爺……懷疑姑娘和莊公子聯手,想下毒害他?不過……那湯里根本沒毒?其實……根本不是莊公子在害他,是不是?”

  此時已走到竹橋上,我扶著欄杆,望著那籠著月色澄如冰雪的水面,黯然笑了笑,“也許……這便是宿命吧。我總是掙脫不了,還是得這樣一天一天地活下去。有時想著……還不如栽倒這水裡一頭淹死了乾淨。”

  從看到那張紙條起,我便清楚,這絕對不是莊碧嵐設下的計謀,但我總抱著希望,希望這事至少與唐天重沒關係。

  那日雨夜冰釋前嫌,和好如初,我總以為我們便能這樣過下去了,不論他成,或者敗,如果我屋裡影響到他,便只能站在他的身後,接受他的成或敗,然後連累我的貴或賤,生或死。

  我能接受他或我自己最悲慘的結局,卻沒辦法想像,在我斷了所有的念頭安靜得呆在他身邊的時候,他還這樣懷疑我,甚至對我設出這樣的計謀來試探我。

  向唐天霄下毒在前,逼迫莊碧嵐斷我念頭在後,如今還做個全套讓我來鑽。這個人究竟有著怎樣陰暗的內心?

  淚水一滴滴落下來,落在水面,很輕的滴答聲,盪起一圈圈細細的漣漪。

  其實應該只是會心而已,心頭被針扎般的疼痛應該只是錯覺。

  早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了,一再卑鄙再霸道無恥都應該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我不該為他心痛。

  無雙見我回來,一看我的臉色,也在驚詫,急急問道:“出了什麼事了?你一出去侯爺就醒了,看那模樣應該是以及敗壞的。”

  九兒咕噥道:“還不是侯爺做的那些事,看看把姑娘折騰成什麼樣了!你看看姑娘這手腕!看看裙子,都曾破了,也不知道腿上傷著沒有?”

  無雙便不接話,只急急地找來消腫化瘀的藥膏來為我塗抹,我正在氣頭上,取過她手裡的藥膏,遠遠得扔到水裡,自顧回床睡覺。

  忍了好久,我才將淚水吞下去,逼著自己不去想手腕的腫痛和心頭的刺痛,努力評定心神入睡時,很輕的腳步聲傳來,接著燈火暗了一暗,椅背那人的高達身影擋住了。

  我明知是唐天重回來,只蜷縮在內側向里而臥,再不看他一眼。

  唐天重遲疑片刻,自行解衣躺在床上,緊緊貼著我,揉著我的肩膀輕聲說道:“手還疼嗎?”

  我將傷手藏到腋下,不理睬他。

  他又問道:“腿還疼嗎?我當時氣急了,不是有意要傷著你的。”

  見我還是不理睬,他坐起身來,撩起我底裙查看我腿上是否傷著。

  我又羞又惱,抬起腳來便狠狠地踹山他的胸口。

  他也不躲,安靜的望著我,由著我連踹了十幾下,累的趴在枕頭上喘氣,才又躺倒我身側來,問道:“心裡好些了嗎?”

  我等著他道:“我好於不好,侯爺又何必理會?如果真是莊碧嵐要求我為內應毒殺侯爺,我或許真的會那麼做。侯爺犯得著關心我這麼個蛇蠍婦人嗎?譬如方才我真的下了毒,侯爺一怒之下殺了我,以後不是一樣會好好過下去,躊躇滿志地當著你的康侯,做著你美好的帝王夢?”

  到底我說的太凌厲,唐天重的臉漸漸漲紅,忽然在枕邊一摸,已經抓出一柄短刀,拔出了鞘。

  鋒芒曜曜,冷若霜雪。

  我正心底一悸時,他已將那短劍塞到我的左手裡,說道:“聽說你要捅我幾下才消氣,那麼,你捅吧,我不還手。”

  我看看手中的短劍,又看看他,一時間呆住了。

  他就不怕我真的記仇起來,當真給他當胸一劍嗎?

  唐天重盯著我,眸光有些迷離,隱約見一抹我不可解的辛酸和痛楚浮上,忽而呻吟一聲,俯下身便吻著我,唇舌越發熱烈了。

  上位放下短劍的左手分明很輕快得再什麼地方拖了一下,便有熱熱的液體滴在我的脖頸上。

  我驚得忙丟開劍,定睛一看,才見方才鋒利的劍鋒無意間拖過了他的上臂,割破了他的小衣,一串殷紅正瀝瀝而下,也不知道傷的深不深。

  “侯爺……”我驚叫著,轉頭正要喚人,他已用手掩住我的唇,再不讓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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