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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天傍晚,我和歐陽坐在陽台上乘涼聊天,他的手機響了。

  “是張離嗎?”我問,歐陽的手機在家向來很安靜,他從不把公事帶回家。

  “恩。”

  “給我,我來接。”

  歐陽遲疑了一下,把手機遞給我。如果歐陽不把手機給我,我的反映該是什麼?不敢想像。

  “我知道有家咖啡館不錯,明天一起去嗎?”傳來的是張離細細弱弱的聲音,她比我適合叫小若這個名字。

  “歐陽他不會去的。”我冷冷地說,臭著一張臉盯著歐陽,歐陽顯得局促不安。兩人應該是出去過,不然以歐陽的性格,問心無愧的話表現的該是很鎮定。

  “我不是和你在說話。”

  ”結束吧,別鬧了!這麼纏下去,只是你自己受傷害,歐陽不會回到你身邊的。”

  張離聽完就把電話掛了,我算是明白了,要想張離離開只有讓歐陽自己去說。

  我把手機丟給歐陽,一言不發地走進臥室,歐陽跟了進來。

  “怎麼了?”他問。

  如果我直接提出讓歐陽去跟張離說清楚,我沒把握歐陽會答應,我只好趁勢發作起來。

  “你還問我怎麼了?你們見過面吧!”

  “就一起吃了一次飯。”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恨恨地瞪著他,我很少發脾氣,但是用四毛的話說就是‘颱風總是很少來,來的時候就帶著毀滅性’。我推開歐陽,把臥室砸了個亂七八糟,我光著腳站在一地的碎玻璃中,淚痕就如同細小的支流密布在臉上,一道未乾又添一道,歐陽該是嚇住了,站在門口一直沒反駁我的話,我既像個怨婦又像個潑婦,我向歐陽高聲叫著,我跳著,我哭著,我鬧著,充分發揮了肢體語言,我只是想對歐陽傳達一個信息就是我非常生氣,直到歐陽的忍耐達到極限要爆發的時候,我忽然安靜下來,穩了下情緒,我坐到了地上,坐之前我還瞟了一下地下有沒有能扎傷自己的東西,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表演。我把頭埋在膝蓋中間,輕聲地說:“其實我真的非常難過,只要聽到你跟張離在一起,我就感覺天都成了黑的,我不想你跟其他女人還有什麼關係,沒了你,我就一無所有了。歐陽。我很愛你。”我抬起頭看著他,歐陽皺起的眉毛漸漸平下來,在他的眼睛中只有憐惜。小的時候,我爸媽教育我的方式就是先給一巴掌然後再給個棗,這是個真理。我站起來,走過去,不在乎地上的燈泡碎片,我要的就是小小的扎傷,所以每一步都踏的很輕,就在我離歐陽有一步之遙時,腳果然被扎傷了,我沒叫一聲,只是坐了下去,歐陽見狀立即衝進來,抱起來走到客廳,我把臉靠在他的脖子邊上,臉上的眼淚沾在他的皮膚上,我可以想像歐陽現在的心情,他一定覺得對不起我,那麼我的腳也就沒被白扎傷,我想要的就是他愧疚的心情。

  歐陽把我放在沙發上,他用小鑷子幫我夾出了玻璃碎片,扎得並不深,歐陽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準備幫我去拿藥水消毒,我拉住他,靠在他懷裡,不說話,我在等他先開口,我不想讓事情演變到最後還成了我在逼迫他去跟張離說清楚。

  “小若,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並不想在歐陽身上用心計,為了讓張離離開,我不得不這麼做。

  “歐陽,你知道張離明明會想到這個時候我跟你在一起為什麼還要打電話來嗎?”

  “是為了想讓你吃醋嗎?”歐陽的臉近在咫尺,觸手可及,他的睫毛很長,濃密,垂下眼瞼的時候遮住了黑亮的眸子,他還在研究我腳上的傷口。

  “是的,你想想,如果你不接的話,我肯定會以為你跟她已經瞞著我在一起了,你接的話,雖然證明你們沒什麼,但是卻可以挑起我的嫉妒心,女人的嫉妒是很可怕的,你剛才也見識了吧!”歐陽聽完抬起頭看著我,我繼續說:“你肯定會覺得你跟張離認識很久了,她不會想出這樣的動機,是嗎?可是你真正了解女人嗎?你跟很多女人上床,卻從來不曾將某一個放在心上,更不曾研究過她們的想法,她們對你而言不過是小玩意,可是,你要知道,一個女人想要奪回愛情就會暴露出她陰暗的一面。”守衛愛情又何嘗不是用心良苦,所以我才會說,愛情是戰爭。

  “那你的意思是什麼?”恢復冷靜的歐陽格外不好對付,我說的每句話都要小心,不能讓他覺得我是帶著目的而說的,我要偽裝是個弱者。在愛情中,只有弱者才最能勾起男人的保護欲,這就是太過強勢的女人為什麼都不太幸福。

  “我也不知道,這是你跟張離的事,我不能干擾你的決定,何去何從也是該你自己拿主意才好的。”這時就更要顯大方,當年諸葛武侯就教育我們要“欲擒故縱”。歐陽托起的臉,在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小若,我不會再讓你受傷害了,你腳上的傷是最後一個為我添的傷疤,以後都不會了。”既然歐陽說了這話,想必就知道該怎樣做了,我不需要追問他怎麼去做,我要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歐陽,別太傷到張離,畢竟她也是愛你的。”我明明知道歐陽必定會傷害到張離,說這句話也不是真正為了她考慮,只是這麼說的話,會在歐陽心裡建立起一個豁達的形象,他會更愛我。

  “小若,你要學會為自己想,明白嗎?”

  “我知道。”張離不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像對待安然那麼對待她,她不過是敵人。

  那天晚上我做夢了,回到我那個陰暗的小屋,家裡雖然有三個人,卻安靜地如同一座墳墓。我的父母不像那些要離婚的人們整天爭吵,媽媽從來不跟爸爸發脾氣,她總是臉色蒼白地在家裡遊蕩著,用哀怨地眼神瞪著爸爸,爸爸也很少說話,對媽媽的眼光視若無睹。現在想來我的父母親那時候一定非常疲憊,一個上班族在下班後還要面對那麼壓抑的家庭,心理壓力之大可想而知。我夢到的是事實,在我高考那一年,我媽媽似乎是陷入了崩潰的境地,她一天也不能忍受這種婚姻生活了,她下班以後什麼事也不做就坐在沙發上看著爸爸在廚房忙碌,自言自語地念著:“離婚吧,離婚吧!”我不想去關心爸媽的關係,我人小言微,在家裡從來都是沒地位,沒有人在乎過我的感受,我的爸媽很自私,我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有天,媽媽終於爆發了,她舉著把菜刀站在爸爸身後,在埋頭炒菜的爸爸根本沒有發覺,我站在客廳里,透過朦朧地玻璃窗看著這可怕的一幕,我掩起自己的嘴巴,眼淚不知不覺的滑下來,我還不滿十八歲,我還不算成人,我只能無力地閉上眼睛,就好象被人撕成了兩半,漂浮在雲上,不敢動一下,怕踩空一腳就掉進了無底深淵。等我再睜開眼睛,爸爸和媽媽面對面地站著,媽媽還舉著菜刀,爸爸則端著一盤菜,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接著我看到媽媽把菜刀放在桌上,然後轉過身,走到我面前,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她說:“吃飯吧!”,我呆呆看著她,這就是全部的事實。可是我的夢不是這樣的,還是隔著那層模糊的玻璃,媽媽對著爸爸砍了下去,一片血紅覆蓋了整個視線,淅淅瀝瀝地掩去我所有思想。我掙扎著坐起來,冷汗浸濕了睡衣,身體像是篩糠一樣地抖起來,我咬著嘴唇哭起來,怕吵醒歐陽。這樣的夜很濕冷,我站在陽台上,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平復我激動的情緒,可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地流下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以為自己忘記了,其實我什麼都沒忘記,所有的事情還是清晰無比地存放在記憶深處,不想碰觸並不意味著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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