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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迦葉下機。

  劉業銘已經將明川和余晚見報的事發郵件給他。

  季迦葉只回了一句:“這種事以後不用知會我。”

  余晚睡醒,外面已經昏沉。

  她腰酸背痛,渾身都疼,這會兒坐起來,艱難下床。

  她腿上都是擦傷,越發小心翼翼。

  慢慢走到窗外。

  秋意漸涼,她身上穿著病號服,很寬。有風涼涼的從袖口、領口往裡鑽,余晚攏了攏衣襟。她一抬手,那些傷疤就露出來,觸目驚心。余晚淡淡的移開眼。

  施勝男不在,估計回去做飯了。

  病房裡安靜極了,余晚還是打開電視,固執的調到財經頻道。

  先是今天各國的股市動盪分析,接著是期貨價格的變動,再然後是一些零零總總的財經新聞。

  看了十來分鐘,沒有餘晚想看的。

  她關掉電視,望著窗外,余晚想抽菸了。

  第57章57

  余晚想出院了。

  因為這場車禍,還有與駱明川的“關係”,不過兩天,就有好幾個記者要來採訪她。哪怕通通被醫院保安攔在外面,余晚還是不堪其擾。

  那邊廂,施勝男提著飯盒進病房。

  拿著電話,她嘟囔道:“這誰啊,今天總是打電話過來。”正抱怨著,電話又響起來。

  老人機的鈴聲很大,聒噪且刺耳。

  “餵?”她接起來。施勝男有南方人說話的口音,對方大約雞同鴨講。於是施勝男將電話遞給余晚:“小晚,你跟他說。”

  余晚握著手機貼著耳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立刻問:“是余小姐嗎?”

  余晚不免戒備:“哪位?”

  “你好,我是娛樂天地的記者,想採訪關於余小姐和駱明川駱先生的事,能不能給我一個獨家……”對方自報家門,而且道明來意,可他的話沒說完,余晚已經微惱:“抱歉,我和駱先生沒有任何關係。”說完這話,她直接掛斷。

  余晚將手機還給施勝男。

  不過一秒,電話鈴聲大作,還是那個號碼。

  余晚面無表情奪過來,索性關機。

  她和駱明川的事網上有討論也就罷了,沒想到這些記者神通廣大,居然能找到施勝男的電話,簡直陰魂不散!

  說來說去,實在是因為駱明川引人關注,年輕的小提琴家,而且形象健康又好,收粉無數。記者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爆炸新聞點。

  委屈的,只有餘晚這樣的路人。

  “這些人也真是的……”施勝男一邊碎碎念叨,一邊將飯菜擺上。

  余晚沉著臉,說:“媽,我想出院。”——既然記者能查到施勝男電話,再不出院,這些人恐怕得追到病房裡來。

  “出院?”施勝男一聽立刻反對,“你的傷怎麼辦?”

  “回去慢慢養吧,反正沒什麼大礙。”余晚無所謂。

  “不行!”施勝男斷然搖頭。余晚身上的傷口多,一不小心引起感染,就麻煩了,還是留在醫院安心。

  說不通施勝男,余晚心裡頭莫名煩悶,一想到先前那些沒完沒了的電話,她愈發心煩。

  余晚下樓。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在花壇邊,她偷偷點了支煙,讓自己喘口氣。

  秋意微涼,黃昏淡淡,醫院後面的小花園裡桂花悉數全開了,小小的、黃黃的,一簇一簇。香氣或濃或淡,縈繞在鼻尖,讓人聞著,就想吃桂花酒釀,或者蒸一塊發糕,在上頭撒上三兩朵桂花,要不就是糖桂花。

  糖桂花,是父親以前哄余晚的絕活。

  將桂花用鹽水洗乾淨,曬乾了,再拿芝麻、白糖、花生碎仁拌好,收進玻璃罐子裡頭,放在高高的柜子最頂上。那柜子高啊,他們姐弟倆爬著凳子都夠不著。等哪天她要是不小心磕著了哭了,或者不高興了,父親就伸手拿下來,舀一勺給她。

  那是真的甜,甜到掉牙,光是想起來,余晚唇齒間都縈繞著揮之不去的甘甜味兒。

  余晚失神的笑了笑。

  其實父親去的那天特別突然,早上出門後就再沒回來。有人來家裡著急報信,“小晚,你爸爸不行了。”那時候餘波還小,不知道“不行了”是什麼意思,余晚卻是在電視上見過的,她連忙牽著弟弟去找施勝男。

  等母女三人趕到醫院,父親也已經永遠闔上眼。心肌梗塞,走得很快。據說臨走前,還在一邊備菜,一邊念叨晚上回去給他們仨煮什麼……他是廚師,一天到晚累的要命,卻不捨得讓妻女沾水碰灰。

  那些零零碎碎的過往浮現在腦海,眼圈控制不住的cháo濕,余晚望向旁邊。

  這些年她極少想起父親。就算回憶起來,也面容模糊。她有些害怕面對這樣的遺憾,所以越來越少提起。今年唯一的一回,居然還是在季迦葉面前。

  那天,他問她魚丸的事,余晚自然而然就說了。那也是余晚極少數提起父親時,會笑著的。

  還是有些失神。

  不知想起了什麼,余晚在垃圾桶上摁滅煙,起身。

  醫院三號樓除了辦理住院手續,那兒還有個超市。余晚慢慢走過去。她身上有傷,每走一步都不得不放緩,不然會疼。

  “買什麼?”營業員打量余晚。

  指著桌上的固話,余晚說:“打個國際長途。”

  “這個電話沒申請,打不了。”營業員直接這樣告訴余晚。

  安靜半秒,余晚客氣道:“謝謝你。”

  走出三號樓,余晚有一絲茫然。

  這個時間點醫院裡面的人還是很多,有焦急的,有面無表情的,大多是她這樣茫然的,像是被生活磨去了稜角,只是不停的被各種人或事推著往前。靜靜看了會兒,余晚無處可去,還是只能回病房。

  剛走開兩步,余晚頓住。

  駱明川來了。

  他這兩天去處理巡演延期的事,昨天剛走,今天居然又回來。

  余晚客套:“這麼早回來?”

  搖了搖手裡的電話,駱明川抱怨:“我這兩天快被記者煩死,估計你也一樣,所以不放心,早點趕回來。”又道歉:“我已經聽阿姨說了,連她都被騷擾,真的特別抱歉。”

  “沒什麼,”余晚淡淡微笑,寬慰道,“記者就喜歡捕風捉影。”又問:“Vi,這件事你要不要澄清一下?”

  聽到這話,駱明川覷了覷余晚,說:“關於這件事,我正好有話想和你說。”

  余晚默了默,也說:“我也有話想對你說。”

  她這麼淡然,無波無瀾的,駱明川反倒變得躊躇,他提議:“我們隨便走走吧。”

  “好。”

  余晚身上有傷,走路不快。駱明川慢慢陪在身側,他低頭,看著前面的路。

  黃昏餘韻,柏油路上灑著最後一點的暈黃,將兩人身影拉長。

  他不說話,余晚也保持安靜。

  悄悄看了看身旁的人,駱明川忽然有個念頭:就算離的這樣近,他似乎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碰觸到她的內心深處。他們很多時候,都是他在說,而余晚一直是傾聽者的角色。她用這樣的傾聽,來包容他。偏偏她自己封閉且排斥別人的靠近,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曾打開過她的心。

  可是,駱明川想,追求女孩子不都這樣嗎?

  “余晚。”終於他開口。

  余晚也開口:“Vi,我……”

  “你先聽我說,好麼?”

  駱明川打斷余晚。這一次,也不再等余晚,他說:“其實從那篇新聞到現在,這幾天我一直在考慮,考慮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

  這是實話。

  這幾天不止余晚,駱明川也在不停被記者花式騷擾,這種騷擾甚至是成倍的。大家都好奇他和余晚的關係,網絡議論更是沒有斷過。駱明川是有認真考慮,所以,他今天才馬不停蹄,鼓起勇氣過來。

  “余晚。”駱明川停下來,認真的說,“我在這裡,想再次請你,和我交往。”

  依舊是無比正式。

  依舊是他的一顆心。

  依舊是他對余晚的尊重和看重。

  真的,沒有人這樣對她。

  他給她拉琴,帶她做瘋狂的事,不停鼓勵她,並且依然尊重她……余晚楞在那兒。

  駱明川懇求的說:“我知道你可能還不喜歡我,可能仍舊覺得我很煩,但余晚,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追求的機會,我就很高興。‘緋聞’這事發生的突然,我特別抱歉給你添了麻煩。現在,我想和你一起面對,也請你給我這樣一個機會,讓我來彌補。”

  這人的眼依然乾淨而純粹,和最初相識時一樣,唯一不同的,多了一絲不安。

  這種不安讓人難受,就不該屬於他的。

  余晚別開臉,剛要開口,駱明川再度打斷她:“余晚,其實我真的很不錯。”

  他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俏皮的眨眨眼,小可憐一樣。

  余晚莫名酸楚,卻不得不狠心拒絕:“對不起,Vi。”

  “為什麼?”駱明川不解,“余晚,能不能給我一個確切的理由?”

  確切的理由……

  這幾個在舌尖上飄來盪去,余晚覺得有些苦澀。

  駱明川繼續不解:“我們那天明明還好好的,後來,是不是因為遇到我二叔,所以你不高興?余晚,我並不是故意要帶你去見我的家人,也並不是故意要逼你,我發誓,我真的只是想要讓你多了解我一些。”

  他極力替自己解釋,白淨的臉龐有些著急的紅。

  聽著這些,看著這些,余晚很不好受。

  她心裡堆積著好多的話,可她不知該從何說起,更不該怎麼向駱明川解釋這一切。

  她自己就是亂的,亂成了麻,亂糟糟的,只恨不得一覺睡醒,什麼都沒遇到過。那些過去的事糾葛成團,混亂無比,還讓她難堪。

  她實在無法啟齒。

  “明川……”

  余晚第一次喊他中文名字,有些話、有些事,有些人的名字已經到了嘴邊,卻又不得不吞咽下去。

  她無論如何,還是說不出口。

  這種感覺好糟糕,余晚難堪的低下頭。

  “余晚,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駱明川擔憂的問。

  黃昏漸漸暗了,那些餘暉勾勒在她微垂的肩頭,病號服寬大,余晚身影越發瘦了。動了動嘴唇,她努力的說:“明川,其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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