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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一切,都是他的玩物、棋子。
連她也不例外。
她忽然像是傻了,再分不出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心臟慢慢揪成一團,余晚低下頭。
暗夜瞬間重新覆上來,將她濃濃裹住,勾勒的那道身影消瘦極了。
還沒有入秋,可她覺得好涼啊。
……
一切準備就緒,凌睿復牌。
大約市場上已經得到風聲,開盤之後凌睿股價迅速下跌,那條線跟瀑布似的直直往下墜,數億資金就這麼瞬間蒸發掉,叫人膽戰心驚。
沈長寧緊緊盯著交易屏幕,整間會議室的人大氣不敢出。
他們有損失,對方也有,如果還要繼續收購,就必須投入更多資金。
果然,很快,那條線平穩住,最後緩緩開始往上。
資本的交鋒,全都體現在這條線上。
對方來勢洶洶,目標明確,並且瘋狂的,不計任何後果!
這天收盤,凌睿發布股權變更公告,北川集團的直接持股超過百分之八。
背後的人終於正式浮出水面。
看著公告上的這個名字,余晚怔楞。
其實心裡已經有了數,可她還是會有幻想,會逃避。
現在卻是板上釘釘,再也沒法逃避。
顧菁菁看了看她,問:“余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季先生收購的事?”
余晚和季迦葉的八卦顧菁菁最為清楚,這是自然而然的懷疑。
可余晚能知道什麼?
顧菁菁又問:“那濱海項目余助你是不是也知情啊?”
濱海項目是季迦葉針對公司的第一步棋,如今也成了余晚的死穴!
他那個時候煞有介事,將她騙的團團轉……
只要想到這些,余晚就開始煎熬。
桌上內線響了,是沈長寧打進來的,余晚接起來,“沈總。”
“替我約季迦葉。”
沒好氣的說完這話,沈長寧直接掛了電話。他如今得親自跟這個人談。
余晚握著電話,許久,還是給謝佳打過去。她還沒來得及道明來意,謝佳便說:“季董最近出國了,暫時不見任何人。”
季迦葉最近確實不在國內,他出國了。
他離開得非常突然,那天早上他還送余晚上班,下午給她打電話就已經在機場,也不知究竟出了什麼要緊的事。
這人忙起來,照舊是沒有任何消息。
余晚怕耽誤他時間,從來不會找他。後來再遇到溫夏,看到那些文件,她就更加不會找他了……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一個人。
現在這種時候,季迦葉是不會見沈家的人,他鐵了心,沒有任何退路。
余晚忽然意識到,或許,他之所以出國,也是不願意見她,怕麻煩……
余晚默了默,將這個消息告知給沈長寧。
看著余晚,沈長寧忽然失望:“你出去吧。”他差點忘了,季迦葉在香港的行動那麼強硬,連余晚都不會顧忌,現在又怎麼會見他?
余晚從沈長寧辦公室退出來,回到座位。
她的電腦上還是那份股權變更公告。
怔怔看著,余晚拿起手機,離開。
倚在小陽台,余晚盯著手機屏幕。
如今是下午四點,他那兒不過才凌晨四點……看著這個時間,余晚終究嘆了一聲,轉身回去。
顧菁菁那兒圍著好幾個人嘰嘰喳喳,見余晚回到,齊齊噤了聲,你看我我看你,轉而討論起護膚品來,餘光又在悄悄打量余晚。
他們在說她和季迦葉。余晚知道。她忽然覺得好累,就不想過去了,手邊電話恰好在響,余晚垂眸——
這人終於打過來。
也不知為了什麼。
余晚默默看了看,握著電話又轉身離開,身後那些悉悉索索的討論聲再度響起來。
窸窸窣窣,像是陰霾。
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余晚接起來,貼在耳邊。
她沒說話,電話那頭的人喊她:“余晚。”大約是還沒睡,男人聲音聽著有些喑啞和沙,但依舊沒有任何的不對勁。
他就有這種本事,什麼都不在意。哪怕在背後預謀這麼久,在余晚面前依舊不動聲色。
他掩飾的極好,將她一直瞞著,直到現在,也是理直氣壯的。
默了默,余晚說:“我們公司的收購是你在做?”
電話里是安靜了會兒,季迦葉點了支煙,說:“嗯,是我。”
余晚本來有很多的話要問的,她心裡頭堵了很多可的事,可季迦葉這麼坦然,她反倒問不出口了……怔了怔,余晚說:“那你忙吧。”
她掛了電話。
很快,季迦葉重新打過來。
余晚接起來,還是沉默,對方也沉默。隨著這種沉默,她又生出許多的不甘和惱怒來,余晚直接問他:“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季迦葉沉默片刻,只是說:“等我回來再說。”
他一向不屑於解釋什麼,他僅需要旁人按照他的節奏,來追隨他的腳步。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亦或是上床,都由他來掌控一切,別人只需要服從。她被他翻來覆去,他逼她做那樣羞恥的事……可他在濱海,哦不,也許從更早的時候,這個男人就將她騙得團團轉。
余晚忽然無比失望。
股權公告正式發布之後,公司氛圍一下子更加壓抑,余晚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天是怎麼熬下來的。
就算增發的股票像毒丸一樣源源不斷投入股市,可季迦葉就是用錢扛住所有動盪。他的持股每一天都在不斷往上,凌睿每天都不得不發布最新的股權變更公告。
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五,百分之二十……每一個數字,都足夠叫人心驚肉跳!
全部是錢,那是用數不清的錢砸出來的一個駭人結果。
周圍同事像是都知道了她和季迦葉的八卦,這會兒再看余晚,便意味深長。
有人打著哈哈,半開玩笑:“余助,真人不露相啊,以後還得多照顧我一些。”
還有些則直接厭惡,在背後悄悄的評論:“沈家對她不錯,當初還資助她上學,沒想到直接引狼入室。”
這些風言風語飄過來,余晚好像只能沉默。
只要她到的地方,所有人都噤聲,那些話只在她的背後,傳來傳去。
偏偏余晚都會體會到。
余晚是沈長寧的助理,如今工作也變得尷尬。沈長寧的一切事務都沒有再交給她,他直接跳過余晚,吩咐顧菁菁去辦。
余晚就這麼被孤立著,她沒有了具體的工作,整個人閒在那兒,空落落的,經常覺得無力。
骨子裡的倦意又湧出來,她很累,還很難受。
眼睜睜看著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於她而言,就是煎熬。
終於,公告板上顯示北川集團持股百分之二十五,他已經將市面上大部分小股東通通吃了進去。而沈家一共才持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這場戰役似乎終於快要結束了……鑑於局面實在緊張,沈世康不得不親自來公司,召開董事會緊急會議。
平時都是余晚下樓去接他的,如今見到余晚,沈世康面容凝重,也沒有笑意,腳步不停,直接進了會議室。
按他的習慣,余晚泡好茶送過去。顧菁菁在會議室外面攔下她,悄聲說:“余助,還是我送吧。”
終究是防著她的。
哪怕季迦葉用香港的事將余晚摘了出去,可沈家終究還是會有所顧忌。
余晚一頓,“嗯”了一聲,將茶交給顧菁菁,沒什麼表情的回總裁辦。
總裁辦里安靜極了,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那兒。
或者整個頂樓、整個公司只有她被孤立著。
余晚翻了翻手邊的便籤條。她平時會將工作都列在上面,如今便籤條上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這種安靜將她孤獨包圍著,余晚坐在那兒,稍稍怔愣。
忽然,走廊外面傳來公司保安阻攔的聲音,似乎在喊什麼“先生”。會議室里這會兒正在召開機密會議,余晚蹙了蹙眉,繞過總裁辦的玻璃門走出去,見到外面的人,她的腳步不由一滯——
來的人居然是季迦葉。
他是正式的商務打扮,深色西裝,梳著油頭。
金絲鏡片,薄唇緊抿,最是冷漠。
迎面遇見,怔了怔,余晚斂起情緒,公事公辦攔他:“季先生,對不起,裡面在開會。”
季迦葉說:“我知道。”
最為平淡又自信的語調,余晚心裡莫名一顫,她有一種很不妙的直覺。
這人做事那麼狠絕、冷硬,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出現。
他來,必然有他的原因。
余晚稍稍一愣,還要試圖說什麼,季迦葉已經錯身進去。余晚連忙追過去。這人身高腿長,余晚不得不跑了幾步,眼看著他快要到了,她心裡有些慌,想也沒想,直接抓他的胳膊。
男人西裝料子筆挺而涼,余晚緊緊攥著,手指不經意的輕輕發抖。
季迦葉頓住,回頭看她。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
像是一場無聲的對峙。
忽的,會議室門開了,顧菁菁推門出來。見到季迦葉愣了愣,又拂過余晚。
那扇門裡面透著光。
季迦葉抿著唇,抽出胳膊,往裡面去。
余晚手中空了,她低下頭,眨了眨眼,又望過去。
男人的背影冷冽而肅殺。
他今天來,是給最後一擊的,余晚忽然通通想明白了。
這個男人將他們耍的團團轉,如今是來收網的。
季迦葉經過顧菁菁,面無表情的走進會議室。
顧菁菁一時愣住了,她抵著門,沒有關。
余晚默默走過去,越過這一切,望向裡面。
隨著季迦葉的出現,會議室里驀然安靜。
這人眉目冷冽,面無表情的時候,氣場總是強勢而壓迫,下巴微揚,帶著他獨有的囂張氣焰。
“你來做什麼?”沈長寧不高興的問他。
季迦葉淡淡道:“來召開臨時股東大會。”
只要持股超過百分之十的股東就可以有權利召開,他忍到現在,也不知究竟為什麼。
沈世康蹙眉,壓住氣嗆他:“季賢侄,股東大會年年都有,這麼突然召開臨時的做什麼?”
薄唇微抿,季迦葉嘴角是很淡的笑。他冷冷的、一字一頓的說:“當然是為了罷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