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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摁下電梯下行鍵,盯著數字樓層一個一個往上。

  約莫半分鐘後,江成過來。他的手裡提著一個袋子,裡面滿滿的,全是胃藥——正是先前余晚提在手裡的那個——季迦葉拂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移開視線。

  余晚一晚上沒睡好,眼圈發青。早上開完晨會,剛回到座位,顧菁菁就笑眯眯的過來八卦:“余助,前台說有人送東西給你呢。”

  送她東西?

  余晚只覺得莫名其妙,連江成都很少送她東西,更不要說旁人了……余晚狐疑下樓,才發現寫字樓底下站著的是劉業銘。她不由一怔:“劉先生?”

  “余小姐,你好。”

  劉業銘笑了笑,遞過來一個紫檀木的盒子。余晚認出來了,這是季迦葉昨天拍下的那個蓮花天珠手串。愣了愣,她問:“季先生願意割愛?”

  “不。”劉業銘否認。

  “那這……”余晚腦袋裡亂糟糟的,摸不透他的意思,就聽劉業銘說:“這是季先生送給余小姐的。”

  “送給我?”

  余晚徹底被這句話嚇到了,她除了懵還是懵,季迦葉兩百一十萬拍下的手串,就這麼轉手送給她?!

  這是兩百一十萬!

  不是兩百一十塊……

  第4章四章

  坐在自己辦公位上,余晚仍舊是懵的。

  面前的紫檀木盒子做成復古的模樣,雕刻著各種精美紋飾,還蘊著一縷雅致香氣。余晚沒有打開,倒是顧菁菁好奇的看來看去,滿臉興奮的問:“余助,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余晚沒說話,只是死死盯著。

  這裡面的東西整整兩百一十萬,她是萬萬要不起的。——沈長寧之所以捨得花兩百萬拍下來,那是因為要送給新歡慕容靜。他養著她,所以願意一擲千金。

  那麼,季迦葉將這手串拍下來送給她,算怎麼回事?

  這個手串,余晚說什麼都不能收。先前在樓下,她推辭了很久,劉業銘卻依舊堅持。他說,余小姐,我也是按季先生吩咐辦事,你如果不要,可以聯絡季先生。

  想到這兒,余晚不禁蹙眉。

  明明昨晚的酒會,季迦葉不是這麼說的……想到昨晚酒會的事,余晚眉心不由蹙得更緊。

  昨天晚上江成離開後,余晚還在空中花園,就接到沈長寧的催促電話:“在哪兒呢,到處找不到你!”沈家大少爺到了,沒見到自己助理,很不高興。

  “我馬上來。”

  收斂起情緒,余晚迅速下樓。她已經沒了未婚夫,可不能再得罪老闆。

  漂亮的宴會大廳內,衣香雲鬢。余晚一眼就看到沈長寧。這人習慣穿白西裝,極其打眼。

  和沈長寧站在一起的,就是慕容靜,一襲紀梵希的高定,腳上是CL最新款紅底高跟鞋,襯的她格外漂亮。這會兒慕容靜挽著沈長寧的胳膊,笑得很甜,見余晚過來,反而有些不高興。

  沈長寧搖了搖手中的香檳杯,看了余晚一眼。

  余晚會意,於是對慕容靜解釋說:“慕容小姐,很抱歉,那個手串被人拍掉了。”

  慕容靜才不理會這些,只是問:“那人花了多少錢?”

  “兩百一十萬。”余晚如實回答。

  慕容靜望著余晚,笑盈盈道:“難道我在你們沈總心裡不值這麼多?還是——比這個價位少?”意味深長的一句話,余晚可不傻。她自然要替沈長寧圓回來:“慕容小姐誤會了,是我的工作失誤。”

  “失誤?”慕容靜哼了一聲,還是不高興,“沒想到余小姐還會失誤呢。”

  “好了——”沈長寧不耐煩的接過話,身後突然斜插。進來一道聲音,“大哥,正想給你介紹個朋友……”

  沈長寧冷哼:“你能有什麼朋友?”

  被當眾落了面子,沈平cháo也不惱,只是哈哈大笑:“就是這位,季迦葉季先生。”

  余晚那會兒是背對他們站的,聽到這個名字,她脖子僵了一下,絲絲涼意溜出來像是一尾冰涼的蛇游過,余晚鈍鈍回頭。

  正是季迦葉。

  細碎燈影下,這人穿深色西裝,身形筆直而挺拔。

  不同於曝曬在驕陽下的頹靡,那些打得很碎的頭髮梳成油頭,露出男人無可挑剔的精緻面容,蕭素清舉,唯獨眉眼還是藏在涼薄的眼鏡後面。

  他抿著唇,淡淡的模樣之中,不由自主多了一份冷硬。

  宛如煙雨濛濛的江南,細心攏著崢嶸險峻的山勢。

  余晚垂眸。

  有沈平cháo替他們做引見,余晚順勢退到沈長寧身後,安靜的聽著。沈家是本市的大家,根基極深,不管誰來,都要和沈家弄好關係。

  慕容靜在旁邊似乎有些無聊,手指輕輕撥弄著耳畔的碎發,不經意的問:“聽說季先生今天剛拍了一個手串?”她是唱戲的,說話時帶著戲腔獨有的軟媚。

  季迦葉聞言,笑道:“真是不巧了。”

  他笑起來,周身冷冽的氣息消下去許多。金絲鏡片後面的眉眼溫柔了一些,斯斯文文的。只是這人的身形太正,他站在那兒,哪怕嘴角微微含著笑,也總有一股不自覺的游離在外的疏離禁慾。

  這種禁慾感就像是一種毒。藥,會勾的人心癢。

  慕容靜偏頭看了他一眼,順著問:“怎麼不巧了?”

  那個時候,季迦葉是這樣回答的,他說,那個手串剛好決定送人,慕容小姐不如再挑一個……

  余晚看著面前的紫檀木盒子,所以——季迦葉昨晚所謂“決定送人”,其實是送給她麼?

  這算什麼?

  暗度陳倉?鬼鬼祟祟?

  這是慕容靜要的東西,兜兜轉轉到了她手裡,余晚只覺得燙手。

  擰了擰眉,她拿起手邊季迦葉的資料。

  這人鮮少在媒體露面,常年定居國外,顧菁菁收集到的資料非常有限,大多是北川集團對外公布的內容,概括起來——白手起家、有錢多金、履歷嚇人。

  他的資金大抵來源兩部分,一個是讀書時在矽谷自創的科技產業,一切運作成熟之後,季迦葉轉手賣掉股份,拿著幾億美金成立了北川。另外一個是次貸危機那年的對賭協議,他大賺一筆。

  看著這位的身家,余晚突然覺得那兩百一十萬對他而言,可能真不算什麼。

  顧菁菁還在在旁邊抗議:“這位季先生明明這麼帥,而且一點都不老,才三十二歲就掌握這麼大的一個集團,余助你居然說他是老頭子!”

  資料最上面,是董事會主席慣常拍的那種商務照。

  黑色西裝,白色襯衫,深藍色的商務斜紋領帶。季迦葉眉眼俊朗,薄唇微抿,眸色很黑,帶著一絲尖銳的審視。

  哪怕是隔著這層紙,余晚也能感受到這種尖銳。

  她去茶水間,沖了杯咖啡。茶水間連著外面的小陽台,余晚端著咖啡走過去。裡面窸窸窣窣,有同事在聊工作或八卦,這兒卻安靜的像另一方天地。倚著牆,余晚看那張名片。

  這名片上面只有季迦葉的名字和號碼。

  這串數字並不難記。

  余晚定定看了會兒,她在手機里摁下那串號碼,貼在耳邊。

  嘟——嘟——嘟——

  這種機械而沉悶的聲音總是讓人無故覺得煎熬,幸虧那人接的不算慢,“餵”了一聲。

  無形的壓力就這麼傳過來,深吸一口氣,余晚說:“季先生,你好,我是余晚。”

  電話那頭季迦葉頓了兩秒,似乎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余小姐。”那聲音清貴而驕矜,像山澗的泉水,故意涼她一涼。

  “什麼事?”他問得簡單明了。

  余晚說:“季先生,我剛收到那個蓮花天珠手串,我想你應該是弄錯了——這個手串不是我要,而是沈先生想買。”

  “我知道。”季迦葉淡淡回她。余晚一愣,他又輕描淡寫的說:“我不賣給任何人,我就是送給你。”一派理所當然。

  “為什麼?”

  余晚只覺得困惑。

  電話那頭隱隱約約有人在喊他“季董”,大概在說工作上的事,季迦葉稍稍一停,才對余晚說:“我現在忙,等我回來再說。”

  不容置喙的口吻,不容人反駁。

  “哦。”

  余晚握著電話,剛說了這一個字,那邊就掛了,是真的忙。

  余晚倚著牆,恍恍惚惚的發呆。她昨晚沒睡好。這會兒頭還是疼。

  她昨晚回家,不過跟施勝男提了一句和江成分手的事,施勝男就罵她:“當時不讓你跟他好,你不聽,現在他好不容易當了老闆,有錢了,你分手幹嘛?自己種的果子拱手於人,余晚,你是不是蠢啊?”施勝男恨其不爭。

  余晚就知道會這樣。她懶得再說,回了自己房間,可施勝男仍舊跟進來罵:“你們馬上要結婚了啊,現在分什麼?我在親戚朋友面前怎麼做人,還有你弟弟的工作……”

  余晚頭疼的要命,她蒙在被子裡。施勝男一下子掀開被子,還是說:“不能分!你趕緊去找小江複合。”

  余晚恨道:“媽!他都在外面有別的女人,還有孩子……”

  “有孩子怎麼了?”施勝男指著她吼,“那是你沒本事!”

  余晚怔了怔,就安靜了。

  她倚著牆,望著不遠處的天空,良久,才轉身回辦公室。那杯咖啡已經都涼了,余晚喝了一口,胃裡痙攣,並不舒服。

  等晚上下班見到江成,余晚就更加不舒服了。他在她公司樓下等,見到余晚,江成連忙衝過來,“晚晚!”他伸手捉她的胳膊。

  余晚一躲,江成的手就落了空,僵了一僵,又訕訕收回去:“晚晚,你聽我說啊……”

  下班的人cháo人來人往,眾人打量的目光刺探過來,余晚被迫停住腳步,她怒道:“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晚晚,我昨天徹底錯了,我糊塗的要死!”江成語無倫次,只是攔在她面前,不讓余晚走,恨不得就要跪下來。

  “江成!”余晚恨道。

  就這麼僵持不下,驀地,有人喊她:“余小姐。”

  清清雅雅的三個字,余晚望過去——

  路邊的車窗降下來,晚霞下,季迦葉眸色淺淺的望過來。他說:“你不是有事要等我回來說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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