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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後來,禮揚握住他的手說:「凱,哪天帶我去見見你的恩師吧。」雷德凱笑著揉他的發,沒有說話。後來禮揚睡了,現在不用藥物也能睡得很沉,也許是因為有人陪著他,也許是再也不會夢到那些可怕的經歷了。

  雷德凱在禮揚睡著後,小心地起身然後給他掖好被子。雷德凱在床頭燈昏黃的光芒下,找出行李袋打開衣櫃,把禮揚的衣服一件件疊放進去,還有住在這裡的這段時間,他給禮揚買的禮物。也不是很貴重,都是些小玩意,逛街的時候禮揚看著喜歡就買了下來。行李差不多塞滿的時候,雷德凱突然憶起匡靖那麼有錢,衣服什麼的肯定會給禮揚買最好的,怎麼還會需要這些便宜貨?可想想,他又繼續把東西塞進去。畢竟是禮揚喜歡的,到時候如果真不需要,丟掉就行了。

  忙碌三、四個小時後,已經是凌晨三點多鐘,雷德凱沒有絲毫睡意,站在床邊看著熟睡中的禮揚,不久後才關掉床頭燈走到客廳拉開窗簾。這次他隔著玻璃窗仰望天空,就這麼坐在沙發上發呆,累了就躺下,睜著的眼睛不知不覺闔上了。

  五、六點的時候,雷德凱醒來,簡單漱洗一番後便開始做早餐了。七點多,禮揚從臥室里出來看到在廚房忙碌的他,便問劉姨今天怎麼沒來?雷德凱說她今天請假,然後又叫他去漱洗整理,要換的衣服已經放在床頭,用好後就來吃早餐。

  吃完早餐收拾完畢,衣服也穿得整整齊齊後,終於要出門了。禮揚看著雷德凱提著兩大件行李出門覺得很奇怪,雷德凱笑說有用,不用禮揚幫忙,自己提著下樓塞進後車箱。等兩人坐好,才開車離開。

  「凱,這不是去公司的路吧?」車開了一會兒,禮揚察覺不對。

  「我們今天不去公司。」雷德凱朝他笑笑。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今天雷德凱一直在玩神秘,禮揚開始感到些許不對勁,但又沒問出來。

  沒多久,他們開車到了雷德凱昨天到過的那家酒店。在門口雷德凱打了通電話,幾分鐘後,一個焦急的人影小步跑出現了,不顧形象與周圍人群訝異的目光,看到禮揚後,他喘著氣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他面前,禮揚很快發現了他,然後呆住,半天沒有反應。

  在他們無語對視時,雷德凱輕輕放下手中的行李袋,悄然退出。

  他和禮揚的相遇原本就是一場意外,他們不需要在這場意外之中訴說道別。他無意闖入匡靖和禮揚之間,也無意再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禮揚回到匡靖身邊後,他和他們的關係重歸為零。

  開著車回去的雷德凱被一道投入車裡的陽光刺痛了眼,微眯起眼。他探頭,看向這春天裡的第一道日光,微微一笑。

  二〇〇八年,一道明媚的春陽把他從睡夢之中喚醒了。

  ——《完》——

  第5章 別離

  雷德凱把租將近兩年的房子退了,除去一些必備品外他什麼都沒帶走。回到和文清住的屋裡,一眼可看清的小小房子依然那麼整潔,可莫名地讓他感覺有些陌生。打電話和秘書交代一些事情後,雷德凱關掉手機躺在床上大睡特睡,昨晚才睡二個多鐘頭,他其實很累,只是一直在禮揚面前強撐而已。

  他睡了一天,連午飯都沒吃,醒來後看看時間差不多該是文清放學,就換了衣服開車到學校等他。沒等多久,雷德凱就看到文清,從學校里出來的他跟同學們笑笑鬧鬧。坐在車裡看著笑得那麼開心的文清,雷德凱突然不想去打擾他,可文清卻眼尖的一下就發現了,立刻朝他所在的方向奔了過來。

  「德凱!」趴在車窗外,文清還有點不敢相信,「你怎麼來了?」雖然他早就告訴過雷德凱自己的學校在哪,但他來學校里找他還是第一次。

  雷德凱讓文清上車,在他繫上安全帶後,才告訴他:「文清,匡靖回來了。」文清一愕:「那麼禮揚……」

  「我把他送回匡靖身邊了。」雷德凱笑著,「文清,我們要不要搬到大一點的房子去?」雖然是一室一廳,但的確太小了,廚房塞一個人就滿了,所以文清搶著做飯時他只能在一旁待著。

  文清拉住他的手,笑著說:「才不要,我很喜歡現在的房子,離學校近,而且……住了這麼久,我捨不得……」雷德凱含笑凝望他,緊緊反握住他的手後,才開車離開。

  他們去市場買菜,晚餐由文清負責,看著桌上的美味,雷德凱大讚文清廚藝愈漸精湛。文清說那當然,不多做幾手好菜怎麼套得牢他呢?

  晚飯過後兩人一起收拾打掃,接著像從前那樣坐在陽台上數星星……可惜今晚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於是他們就聊天,說著各自最近發生的事情。文清學的是外語,外語教師是個還不太會說中文的美國人,文清覺得他很好玩於是老是去逗他。問他朋友是什麼意思,老師說他當然知道,就是Friend。又問他男朋友是什麼意思,他說是男性的朋友,這時文清就說,「錯了!其實是Boy friend,就是喜歡然後又會上床的朋友。」外教聽了之後瞪大眼說:「Oh!I’m not a gay!」說到這裡,文清笑得趴在雷德凱身上半天緩不過勁來。這位外籍老師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早出賣了他,明明只說男朋友這個詞,卻自己提到了GAY,分明是心中有鬼嘛!

  雷德凱看著他樂,自己也笑呵呵地。到了要睡覺的時候,兩個人躺在床上相擁在一起,雷德凱握住文清的左手,上面還戴著他之前給的那枚戒指。雷德凱細細地撫摸,跟文清說,明天他要回老家一趟。文清問他去多久,他說不知道。

  把文清的手心放進唇邊印下一個吻,雷德凱的眼神無比認真:「文清,這次回去如果順利的話,下次我們就一起回去吧。」文清呆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默默地,文清流下眼淚卻被雷德凱笑著拭去,還說他是傻瓜,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過關呢。

  「你有這份心就足夠了,真的。」文清含淚而笑。他們這樣的關係本就應該活在陰影之下,小心翼翼地呵護,而雷德凱卻想著要讓他的家人接受他們的關係,如果不是有這份真心,怎麼會有這樣的勇氣呢?

  所以,雷德凱能這麼說就已經讓他感激涕零,即使結果仍然是沒有人能認同他們的關係,也足夠了。

  畢竟很長一段時間不在一起,那一夜,他們聊了很久才睡,第二天一早,文清請假送雷德凱上火車。當雷德凱坐上火車離去,月台上的文清一直到火車消失在視野之中,才依依不捨地轉身離開。

  又是長達三、四年沒回家,在車上時雷德凱就在想家裡現在會是個什麼樣子。起初因為他們家沒有裝電話不方便聯繫,所以不太清楚,可是前兩年他弟弟突然打電話告訴他家裡有電話了,而且第一通打出的電話就是給他時,還真是頗為訝異,聽情況似乎家鄉最近發展的不錯。接下來的日子裡他陸陸續續會和家人通電話、報平安和父母聊聊什麼的,每當父母問起有沒有女朋友?要不要他們幫忙安排時,他就說工作忙迅速掛了電話,讓父母頗有怨言。他已經二十八歲,在他的老家,跟他同齡的人好多都當父親了,他不急可他的家人急。這麼急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這次回去,他除了要看望二老並給他們帶些東西外,就是想向他們坦白。

  想著父親滄桑的面容,母親嬌小卻堅韌的身形,他知道,他註定是個不孝子了。

  把事實公布出來需要勇氣,但繼續瞞下去,更需要勇氣。雷德凱會這麼決定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上一次回來,他就想過要不要告訴家人這件事,但終究還是失了這份膽量。再次離開家的這幾年他想了很多,最終他還是不想背叛自己的心,他不想為了欺騙家人而娶個女人,接著再繼續欺騙所有人直至死亡。光是想就膽寒,這種一直生活在謊言之中的日子,定然會寢食難安,生不如死。

  也許是被磨練過了,雷德凱知道自己並不會在意被人指指點點冷嘲熱諷,況且現在他不過是想告訴家人他不能夠接受女人這件事情而已。真正向周圍的朋友坦白,還需要文清的同意,他可以忍受不代表文清可以。

  經過長程顛簸,下了火車後還要轉車近一小時,才能到他生長的那個村莊,在轉車的過程中雷德凱就發現了很多不同。現在的車都全部換新,而且時間比原來縮短了一個小時,據說是因為修了條大路。當雷德凱提著行李下車時,眼前的一切幾乎讓他認不出來。

  原本只是荒野中立著一個牌子算是公車站,現在不但有了亭子,周圍還蓋起不少房子,來來往往的人讓這裡看起來就像個小市集。雷德凱正躊躇著,一個頗為面善的人走過來,拍了下他的肩並叫他的小名,再定睛一看,可不是從小跟他光著屁股趕羊的哥們嗎?

  他這哥們只讀幾年書就跑出來做生意,娶媳婦生了兩個孩子,小的那個都兩歲了。雖然賺錢不多但日子還過得去,他知道雷德凱多年沒回來,現在家裡變化大肯定找不到回去的路,索性開了自己才買不久的小貨車,把雷德凱大包小包的行李搬上去直接送他回家。一路上,這哥們跟雷德凱興致勃勃地聊著村里這幾年的發展情況,多戶人家都建了新房子,修築好幾條大路,還有鎮公所辦公處,種什麼養什麼賺錢都會及時告訴他們,雖然跟鎮上城裡當然不能比,但跟他們祖輩那一代相比,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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