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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沈淮一說。

  “為什麼到了現在,你還是說一半藏一半?之前關於陳簡的事情我可以理解,你也許覺得有趣。但現在呢?在你能設計我看見陳簡殺你,知道陳簡到底要殺誰之後,陳簡對你應該極為無聊了吧?你現在的目的,應該只是帶我過來找陳簡吧?”

  有時候你很難形容沈淮一這個人。

  他看上去英俊、富有、充滿成熟男性的魅力與風度。

  他看上去還非常的誠實。

  但是事實上,他患有罕見的人格分裂疾病,不管是哪一個人格,都遠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誠實和道德。

  如果說陳簡是和蔣軍國一樣的殺人犯。

  那麼沈淮一仿佛也站在殺人的邊緣了。

  但多少值得慶幸的是,法律只判斷既成事實。

  “沒錯,我帶你來的目的只是找陳簡。”沈淮一說。

  從和蘇澤錦相處以來,不管哪一個問題,只要蘇澤錦發現、詢問,他就從來不迴避隨之而來的詰問。

  而且他永不說謊。

  “至於說一半藏一半,不能說是故意……”

  “那就是為了避免刺激我?”蘇澤錦問,“考慮到我是這個目標的替身什麼的……”

  沈淮一臉上有些微妙的表情告訴蘇澤錦,他並沒有自作多情。

  蘇澤錦笑起來,他從柜子里拿出兩個杯子,在每一個杯子中注入半杯涼水,而後將其中一個遞給沈淮一:“為你的體貼乾杯。另外,不介意告訴我你圈定的這個陳簡的目標,到底是誰吧?”

  “當然。”沈淮一說,“我會完全告訴你所有關於這一點的事情,只有一點……”

  “什麼?”

  “見到陳簡之後,你打算怎麼辦?”沈淮一問。

  現在這個情況下,陳簡對於蘇澤錦來說,簡直就是一個不可說的人。

  沈淮一當然明白這一點。

  但這個時候他,他還特意先提起對方——

  “你想說什麼?”蘇澤錦問。

  “見到陳簡之後,你的態度。”沈淮一頓了一下,然後他說,“不要原諒他。”

  他看見蘇澤錦臉上的疑惑。

  沈淮一併沒有很具體的解釋,他只是重複自己剛才說的話:“如果你想要再和陳簡好好說話的話,你最好不要原諒他。”

  曾新野坐在工地臨時搭起來的板材房裡看圖紙的時候,聽見手底下正收拾東西準備停工的工頭說外頭有他的同學來找他。

  哪一個同學?怎麼不說一聲就來了?他納悶的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見沒有未接電話就又揣了回去,讓工頭把外面的人帶進來看看。

  結果兩方一照面,曾新野就瞬間認出其中一個人了。

  “這不是蘇總嗎?”他立刻就笑起來,一疊聲說,“蘇總請坐請坐,外頭人說我同學來找我,我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呢!”

  “我小學是在京城第一小學上的,曾先生也是吧?”蘇澤錦笑道,“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還是這兩天翻同學錄拐來拐去聽見的,這幾天我沒事出來旅遊,剛好聽說曾先生在這裡搞了個項目,就不請自來看看了。”

  “歡迎至極!”曾新野說,同學的這層關係一拉上,大家就親近了不少,“這位先生是?”他看向跟著蘇澤錦進來的另外一個男人。

  “我姓沈。”沈淮一微笑說。

  “是我的朋友。”蘇澤錦在旁邊補充一句,“我們剛好一起出來旅遊。”

  曾新野照樣客客氣氣地說了一聲‘沈先生’。

  蘇澤錦看著面前的人。

  他們兩個、包括陳簡和沈淮一,都是同屆同學校的同學。

  但是他、陳簡、沈淮一是一個班的,而曾新野是另外一個班的。要不是沈淮一特別告訴他,他根本不會記得自己有這樣一個同學,就像曾新野也根本不記得他了。

  陳簡為什麼會選擇這個人呢?

  他和對方有哪些相似的地方?

  蘇澤錦抱著這樣的想法觀察坐在自己面前的人。

  從沈淮一拿來的資料上看,這一位同學的家境也非常不錯,跟他同樣歲數,也跟他當初一樣是自己出來創業,最近剛和女朋友分手,呆在京城裡太過鬱悶,所以乾脆跑進山里來直接監工一個大項目的建設。

  對了,他也是一個工作狂,看起來也不太和工人親近。

  工地上的下班時間是每天晚上六點,會留一部分人看著工地,而其他的就到附近村子裡去休息。曾新野也在附近的村子裡休息,但他很少和工人一起下班,他往往會推遲一到兩個小時,才獨自開車前往村子。

  “一個很好下手的對象。”

  “你還要注意,他也許會通過升降梯殺人。在陳簡為了最後的‘完美殺人’而做出的實驗之中,他已經通過電梯完美殺了一個人,那麼此刻面對最開始的目標,如果他的計劃沒有改變,他完全有可能複製那一次的成功。”

  “而你還要注意,假使他的計劃在這一系列事情之中改變了。”

  “他很有可能完全不去特意布置什麼。只需要帶上一把刀加上一瓶噴霧,找個沒有第三個人的地方,就能夠直接殺人了。”

  “以及再做一些別的事情……”

  這是沈淮一對蘇澤錦說的原話。

  不得不說,蘇澤錦覺得……確實挺有道理的。

  因為現在,他就非常輕易地將這位同學單獨地、約到了幾乎已經沒什麼人的建築樓層里。

  蘇澤錦過來的時間並不早,在曾新野的辦公室里坐了一會,明朗的天色已經被潑上了一層濃墨,蘇澤錦和曾新野一人帶了一個有探照燈的安全帽,光照還算充足,但就環境來說——到處暴露的鋼筋和粗糙的水泥地以及沒有防護欄的邊沿,都讓蘇澤錦感覺到一陣心驚肉跳。

  而站在蘇澤錦旁邊的曾新野,顯然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勁,還一臉笑意地對蘇澤錦介紹每一個布局的思路。

  “我是打算在這裡建設一個農家樂的。”

  “這裡的環境並沒有遭到破壞,一些地方整理出來並不比那些國家的旅遊景點差。最關鍵的是,再加上這裡離京城又近、地方又大、不管是做高端度假場所,還是準備直接開放出來,都有搞頭。”

  “現在生意不好做,除了地段、性價比之外,還要有特色。”蘇澤錦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話。

  他轉頭向四周看去,頭頂上的she燈也跟著照亮目光所及的地方。但光線一晃而逝的那些由眼角餘光瞥見的地方,黑暗總像是一團隨時能躍出野獸的濃霧。

  曾新野帶著一點自得說:“關於特色我已經有想法了。”

  “哦?”

  “農家樂的吸引力就是那些,但對於所有人來說,衣食住行四個字最重要。其中衣和行關係不大,住不能完全體現這裡的特色,只有食物——”

  “哐當!”突然一聲,讓曾新野嘴裡的話都頓了一頓。

  蘇澤錦整個人都緊繃起來:“這是什麼聲音?”

  “什麼?”對方語速太快,曾新野一下子有點愣住,跟著才說,“這是升降電梯啟動的聲音……”

  蘇澤錦已經快步朝聲音傳來的位置走去。

  他和曾新野就是乘坐升降梯上來的,在沈淮一分析的那些情況之下,他還特意記住升降梯所在的位置——

  頭頂的照明燈像利劍一樣刺破黑暗,粗糲的水泥地面與鞋底摩擦出奇怪的聲音,等蘇澤錦幾步趕到升降梯所在地方的時候,升降梯降了已經降了一半,他衝到欄杆前,只來得及和那位站在電梯之中,穿著工作裝、戴著頭盔,還提著一個小包的人對視上一眼。

  對方的面孔和記憶中的面孔有所出入。

  但蘇澤錦還是感覺到冰涼從腳底涌升到頭頂。

  不管是這個人穿在身上的工裝,還是他相較於其他工人白得多的皮膚,還是他提在手裡的背包,都和蘇澤錦進來時候觀察過的工人不一樣。

  穿工裝帶安全帽,只是為了走進這個工地。

  不做更細一步的化妝,必然是因為沒有必要。

  如同沈淮一說的,陳簡只需要走上去,將迷幻藥劑對著單獨呆著的曾新野噴一下,然後將人捅死就好了。

  陳簡被抓、再逃獄,在他殺死曾新野的計劃之中,反而是一個好的轉折。

  當他擁有社會地位的時候,任何的離去都有跡可循;而當他暫時與社會割裂的時候,一切的動向就變得無人得知了。

  而曾新野與陳簡除了幼年時候的同學之外,再沒有任何聯繫。

  這種簡單的、毫無動機的殺人案,就和電影中拍的《死神來了》一樣,當事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殺,警察不知道要往哪個方面查。

  除非警察追蹤到陳簡的行動路線,否則絕對無法就這一場兇殺案聯繫到陳簡。

  而警察會追查到陳簡的行動路線嗎?

  蘇澤錦不知道。

  在這些紛亂的念頭在他腦海里撕咬打架的時候,他已經飛快地朝升降梯反面樓梯的方向快步跑去!

  他要趕上升降梯,趕上升降梯里的陳簡!

  照見橘色升降梯的光線如cháo水退出。

  鋼鐵的框架和框架里的人,從彩色變成深淺的灰黑。

  哐當。

  升降梯的頂端被樓層水泥地掩蓋。

  第六十四章

  樓梯的扶手如同房子的外壁一樣沒有徹底建好,蘇澤錦往下奔跑的時候,好幾次都是三五階樓梯一步跨過,持續的失重感在搖晃的光影中很快俘虜了感官系統,每跨過一步,蘇澤錦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踩空滑倒,或許很可能還要撞到樓梯上那些沒有收拾好的尖頭鋼筋,這些鋼筋也許會絆倒他的腳踝,讓他腦袋或者腳踝上腫起一個大包,也或許會插入他的身體,在他的身軀上開個大洞……

  但直到他跑過整整六段樓梯,趕在升降梯剛到底端的時候竄進樓梯間裡,他也沒有真正摔倒在地上。

  他又一次地看見了升降梯中的身影。

  那道身影在升降梯還沒有徹底停穩的時候就打開升降梯的鐵門,跳到地上,撥開剛剛走近似乎要用升降梯的工人,飛快向前跑去!

  “什麼毛病!”

  “攔住他!”

  蘇澤錦的聲音和那個工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那個工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蘇澤錦就知道自己又遲了一步,他毫不遲疑地繼續往前追,同樣直接撥開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沒過幾個呼吸,就和陳簡一樣,先後沒入遠處的黑暗之中。

  沈淮一正在曾新野的辦公室內。

  他在蘇澤錦和曾新野去功底里巡視之後就沒有和那兩個人一起行動了,這主要是考慮到兩個人分散開來,更有助於發現陳簡而不是被陳簡發現。

  但現在時間有點久了。

  那兩個人應該差不多回來了,也或許——

  沈淮一從板材房的窗戶中看見曾新野遠遠走來,但蘇澤錦並不在對方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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