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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看起來確實不怎麼發達的小地方。

  他提著手中的行李袋跟沈淮一向前走,由於是臨時決定要出來的,他除了帶個筆記本之外,就只帶了三四天的換洗衣服,這個箱子還剛好就是之前從沈淮一別墅那裡收拾東西時候拿出來的,連整理都不大用整理,直接提著就能夠走人了。

  這個偏僻的站點顯然不是人cháo下來的大站點,稀疏的人流和沈淮一與蘇澤錦一起向出站口走去,通道中兩側的牆壁上貼滿了花花綠綠的GG,兩個人在出站口外又上了一輛大巴,一直輾轉到晚上近十二點的時間,才住進一棟鄉間的三層別墅。

  兩個人住別墅唯一的困擾只能是地方太大人太少。

  蘇澤錦隨便挑了一間二樓的房間走進去,打開燈將行李袋放在一旁的角落,同時去拉開密密遮著窗戶的素色窗簾。

  遠處的黑山隨著窗簾的拉開跳躍入視線。

  蘇澤錦站窗戶前站了一會,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山間夜晚的寒冷。他小小地打了個噴嚏,揮開腦海中關於‘陳簡是不是藏在山中’的想法,正要坐下來喝杯水,就聽見輕輕的敲門聲。

  蘇澤錦進來的時候並沒有關上門,他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人——事實上這棟房子裡也不可能有第三個人了。

  “怎麼?”蘇澤錦問。

  “先洗個澡休息一下?”沈淮一說,“這裡的熱水是太陽能的,現在太晚了,早點洗會比較熱。”

  蘇澤錦腦袋轉了一下才明白沈淮一在說什麼。

  太陽能熱水器的熱度不足和現在時間沒有多大關係,但和一整天的儲備關係不小。沈淮一這是怕第二個人洗的時候熱水不足,在委婉地讓他先洗啊。

  他說:“有道理,你先去洗吧。”

  “我還有事情要和租屋子的人處理一下。”沈淮一說。

  爭論誰先洗澡好像有點太奇怪了。

  蘇澤錦沒有再說什麼,他點了一下頭,挑了兩件衣服就往二樓的浴室走去。

  臨山別墅一二層的燈差不多都開起來了。

  二樓走廊的地板貼著白色的瓷磚地板,旁邊豎起紅木製扶手。從這裡往下看,客廳米黃色的沙發襯托同樣色調的落地窗簾,一大串綠提盛在大團玫瑰花瓷器高腳盤上,在暖色的燈光下籠罩下,十分溫暖又富有家庭氣息。

  這套房子的裝修在一路走來的只貼了正面瓷磚的一系列二層小樓中應該算是不錯的了,從他的眼光來看,這裡雖然肯定比不上沈淮一家裡的裝修,但也到達了城市裝修的平均水準。至於沈淮一的那棟別墅,自然是高於城市平均水準……

  蘇澤錦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腦海里又轉出了和沈淮一相關的東西。

  十三天的時間果然不足以抹消之前的相處。

  他不無鬱悶地將自己的腦袋衝進還冷著的水裡,然後立時打了個哆嗦。

  “簡直跟水井裡打出來的水一樣冷……”蘇澤錦忍不住這樣嘀咕了一句,避開風口,等水稍微熱了之後,就趕緊洗了個戰鬥澡。

  結果等蘇澤錦從浴室里出來一邊擦頭髮一邊往臥室走的時候,沈淮一也正好走上樓梯。

  他看上去微微怔了一下,然後很快說:“晚安。”

  “晚安。”蘇澤錦說。他回到了自己的那間房間,隨手將房門掩上,在床頭櫃附近找到了水杯、茶包、電風吹、撲克、還有一個巴掌大的小皮球。

  蘇澤錦將水杯和電風吹拿出來,喝了口水吹了下頭髮,就關了燈平伸雙腿靠在床頭上。

  銀月的光輝在窗戶下鋪上一層霜白。

  細細的蟲鳴讓夜變得更安靜。

  蘇澤錦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但這個時候,一些之前來不及仔細思考的問題卻接二連三地撞進腦海里。

  在他將手放進沈淮一手掌中的時候。

  在他收拾衣服跟著沈淮一上了火車的時候。

  在他也許可能見到陳簡的時候。

  他該怎麼做呢?

  他來到這裡,是想要追逐什麼、證明什麼、還是挽回什麼?

  …更頭痛了。

  蘇澤錦在閉上眼睛的十五分鐘之後睜開了雙眼。

  他一點睡意也沒有,身上還被從窗戶里灌進來的風吹得涼颼颼的。

  他靠坐在床頭,盯著一點也不熟悉的環境,片刻後抓起那個不知道怎麼混進來的彩色皮球,在手中墊了墊,然後隨手砸向牆壁。

  “砰!”

  皮球彈回他的手上。

  蘇澤錦再來一回。

  “砰!”

  皮球又彈回他的手上。

  他抓起皮球,正要將球丟回去,虛掩的房門就被推開了。

  微弱的手電筒燈光低低壓著,如水流在地上攤開。

  沈淮一站在門口問:“怎麼了?”

  第六十二章

  蘇澤錦抓著皮球看站在門口的人。

  站在門口的人目光落到蘇澤錦手中的皮球上。

  “沒什麼。”蘇澤錦回過神來,他鎮靜自若地將皮球丟回原來的位置,對沈淮一說,“不去洗澡嗎?”算是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剛剛洗完。”沈淮一說,他跟著詢問道,“開燈?”

  “不用,就這樣吧。”蘇澤錦說,“那你不去休息嗎?”他逐客的話直接了一點。

  這個時候,沈淮一仿佛聽不懂這些話裡頭真正的含義了。他從門口走到屋子裡面,站在窗戶前向外看了一會,還順手關掉了電筒的開關:“我在等一個消息。”

  蘇澤錦突然覺得自己像一條魚。

  明晃晃的魚鉤就豎在他面前,特別的光明正大。

  他完全可以選擇不咬鉤,如果這個魚鉤上沒有他不吃會死的魚餌的話。

  “坐。”蘇澤錦鬱悶地對沈淮一說。

  借著月光,他看見了站在窗戶邊的人臉上微微的笑意——不過也許因為那種笑意並不存在多少志得意滿,所以倒不太叫人討人。

  與此同時,沈淮一也在觀察著蘇澤錦。

  他看見蘇澤錦臉上毫不遮掩的不滿,這當然是因為他在用稍微巧妙——或者說有點卑鄙——的有關陳簡的消息留下來的緣故。

  不過同時,如之前計劃一般留下來的沈淮一還感覺到了一點不足。

  這點不足完全可以概括於又一次的意料之外。

  如果不是這樣,那你覺得他會是什麼態度?沈淮冷不丁出聲問。

  他會把不滿藏起來。沈淮一在意識里回答沈淮。

  把不滿藏起來?沈淮重複一遍。

  沒錯,這是一種在面對警惕對象的自然保護反應。沈淮一說。

  意思是說他到現在也並不把你當成必須警惕對象?沈淮心頭大動。

  意思是說從他的表現而言他應該這麼做。沈淮一輕輕糾正。然而他並沒有。

  說完這段話,沈淮一就暫時忽略了腦海里的另一個意識。

  幽暗的房間裡,他看見蘇澤錦依舊靠在床鋪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手中的皮球,身上穿著剛剛看見的那一套睡衣,還蓋了薄被。

  他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並沒有試探蘇澤錦的耐心,直接說到了陳簡的話題:“我們可能會在這裡等一會。陳簡現在可能剛剛離開京城,也可能還沒有離開。”

  “哦?”蘇澤錦揚了揚音調。

  最後幾班列車離站的時間快到了。

  從上午開始就密密麻麻的人群少了很多。

  陳簡臉上架著一副蛤蟆鏡,穿著黑色的夾克和牛仔褲,斜背著和夾克同色的書包往車站裡走。

  “你在和陳簡接觸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一個很典型的問題?”沈淮一問,“這個問題在平常或許不引人注目,但是在你知道陳簡是殺你的另一兇手之後,它突然變得鮮明起來。”

  蘇澤錦閉目好一會:“你是說陳簡的‘正義’?”

  沈淮一輕輕點頭:“實驗是正確的。他是正義的。他不逃避任何事情,他只需要達成自己的目的。”

  黑色的背包從行禮傳送帶中滑過。

  陳簡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隨意在上面按了兩下,跟著走向檢查的位置。

  值班警察拿著檢查儀器在他身上掃了掃,跟著要過身份證和車票。

  陳簡將拿在手上的東西遞給對方。

  民警看了看,突然說:“將墨鏡拿下來。”

  “所以,你想說陳簡不會放棄他的‘實驗’?”蘇澤錦問,“會堅持去殺那個和我相似的目標?”

  “嗯,”沈淮一的聲音很溫和,“他會。一切都是為了他的‘正確’。”

  陳簡取下墨鏡。

  他的臉和身份證上的臉一樣,和自己本來的那張臉卻有些不同。

  而在那張身份證上,他叫做方卓。

  民警將顯示正常的身份證和車票交還給對方。

  陳簡向檢票口走去,和已經開始準備上車的人群一起,走進車廂,找到自己的位置。

  五分鐘後,火車啟動了。

  交談的過程中,蘇澤錦已經從床上坐起來,踢著拖鞋坐到沈淮一旁邊的椅子上了。

  臥室的電燈還是沒有開起來。

  柔柔的月光將兩個人位置中間的小圓桌照亮了一半,兩隻茶杯以這條光暗的交界線為中軸,相互虎視眈眈。

  蘇澤錦揉著自己的眉頭,他將沈淮一的話從頭到尾又在腦海里過了一遍,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混亂,拎不清重點,他盡力地想了想:“你剛才說,陳簡可能離開了也可能沒有離開,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帶我出來的時候,並不能確定陳簡到底是往哪裡走?”

  “能劃出大概的方向,不用太擔心,因為八九不離十了。”沈淮一說。

  “跟在陳簡後面不是更符合我們的目標嗎?為什麼要特意趕早離開?”蘇澤錦問。

  當然是為了和你重修舊好!沈淮在沈淮一腦海里突然蹦出了這麼一嗓子。

  沈淮一不動聲色地把人給壓了回去。

  “為了摒棄一切可能的意外。陳簡的離開是經過精心策劃的 ,我能猜中他的想法,他未必不能猜中我的想法。甚至還有可能特地關注我接下去的行動。”沈淮一說。

  “所以你先一步脫離對方的調查——監視——關注——範圍?”蘇澤錦問,他皺眉片刻,又自言自語地說,“陳簡的離開的精心策劃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再回去殺人,這樣的話,光安全地出來還不夠,他還要保證自己也能安全地回去……”

  沈淮一對蘇澤錦的自言自語並不置可否,但他接上了之前的話題:“如果我留在原地,陳簡可能的追蹤就有了落點;但如果我那個時候已經不在原地,那麼陳簡很難有時間再去追查我的行蹤。”

  “聽上去挺有道理的。”蘇澤錦說。

  “這句話好像有另外的含義?”沈淮一問。

  蘇澤錦在黑暗中彎起唇角:“我不知道,你知道嗎?”

  這聽上去像一句挑釁的話,但沈淮一併沒有從對方的聲音里聽出類似惡意的語調,相反,對方說得非常隨便,似乎是隨口的調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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