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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車子駛出停車場,單引笙目光掃過車窗之外之際,發現徐野正站在車子前邊!
陰魂不散。
他腦海里掠過這個詞,反射性地朝杜宴禮看去。
杜宴禮目不斜視,直視前方。
站在車子之外的人從車窗旁淡去,進入後視鏡中,再從後視鏡中淡去,消失於道路間的人群之中。
他的心情突然好了那麼三分,接著他就發現杜宴禮朝自己看了一眼。
單引笙:“怎麼?”
滴滴滴的提示音從車子啟動的那一刻就在車內響著。
它始終提示單引笙扣上安全帶,但單引笙毫無反應。
杜宴禮本來想要直接開口提示,但話到嘴邊,他就想起整個晚上藏在對方眼睛裡的一點小委屈。
他默了默,沒有出聲,而是在紅燈的時候拉下手剎,先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再向單引笙探去。
駕駛座上的人忽然湊近,單引笙向後一靠,原本投向車窗外的視線也轉到了杜宴禮的身上。
兩人靠得很近。
杜宴禮的胳膊碰到了單引笙的手臂。
衣服摩擦,面容貼近,單引笙一時屏息。
可似乎屏息也不能阻止杜宴禮的氣息,熟悉的味道又一次占據單引笙的鼻子和腦海。
曖昧的謔笑,親密的跨坐,巴黎的美妙再次重現。
那並不遠,僅在一周之前。
重現的剎那,單引笙心頭升起衝動,想要一合手臂,把人抱入懷中。
他慢了一步。
杜宴禮先行抽出安全帶,將扣子扣入安全鎖中。
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同時對單引笙叮囑一句:“注意安全。”
前方,紅燈變成了綠燈。
杜宴禮再度驅車前行。
單引笙不再將目光投向車窗外了。
他轉而看著杜宴禮。
好了三分的心情變成好了七分。
單引笙再看著杜宴禮的時候,腦海已經不再被憤怒所掩蓋。
他發現一周不見,杜宴禮其實沒有變樣,對方還是將體貼放在那些不太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
等等。
腦子能夠靈活轉動之後,單引笙突然想通了點東西。
依照我對杜宴禮的了解,杜宴禮並不是那種會偷情會騙人的人,他看上了什麼人,大大方方地簽合同就是了,為什麼要顧慮我,為什麼要騙我?
所以杜宴禮說和徐野在談電影合同,就是在談電影合同。
哪怕徐野有什麼想法,杜宴禮也絕對沒有任何想法。
所以我今天晚上都幹了什麼……
我像一個喝完了整缸醋的丈夫一樣跑到出來和朋友吃飯的妻子面前,滿臉嫉妒,大發雷霆,不能更沒有風度。
我——
杜宴禮居然沒有給我一巴掌?
單引笙非常驚奇了!
剩餘的車程一路無話。
當杜宴禮平平穩穩將單引笙帶回別墅的時候,時間正好是晚上九點。
他讓單引笙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則坐到對方對面。
兩人相對沉默一會,杜宴禮主要在思考如何打開一場重要對話的開頭,而對面的人則在回味著自己半道的發現。
接著,單引笙搶先開口:
“你這兩天還挺忙的?那個多米諾迷宮一塊牌子都沒有動過?”
杜宴禮抬了抬眉:單引笙倒是一直挺敏銳的。
接著他就聽見單引笙再說:“都這麼忙了,還有精神去見你的前情人?”
杜宴禮:……敏銳不在點子上。
空氣一時陷入安靜。
單引笙隨口說完之後就後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意識到自己喝了一缸飛醋了,沒趕緊住口,反而還想再喝兩口……
他有點心虛,又轉了個話題:“家裡有東西吃嗎?我餓了。”
杜宴禮:“有水果。”
單引笙:“不吃水果,我晚飯還沒吃,吃點能飽肚子的吧。”
杜宴禮:“既然沒有吃飯,在餐廳里為什麼不點菜?”
單引笙不知不覺果然再喝了兩口飛醋:“看見你和別人坐在一起我就氣飽了。”
居然又開始糾結這種問題了,這不是關注不在點子上,是從南極跑到了北極去,還執著地停留在北極不願回南極。
杜宴禮深深地單引笙一眼,真的不理解單引笙為什麼這麼執著於此。
單引笙總覺得杜宴禮眼中有很深的情緒。
他更心虛了,繼續轉移話題:“我點個外賣吧,你要不要也吃點什麼?”
杜宴禮:“晚上我不吃東西。”
單引笙長嘆一聲:“唉……就算這樣吧,你也該在房子裡留個值班的人以備不時之需啊,這樣我也可以讓他隨便下點麵條什麼的,外賣送來要一個小時,還不好吃。”
杜宴禮:“你想吃什麼?”
單引笙最近吃多了大魚大肉,還挺膩味,也不怎麼提得起吃飯的心,就準備吃點清淡的東西:“隨便吧,來碗麵條?”
杜宴禮決定暫停這一場沒有重點的對話。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轉身向廚房走去。
晚上的時候他一般不吃東西,如果真的太遲了餓了,他會自己下廚弄點簡單的食物墊肚子,比如蒸蛋,麵條什麼的。
別墅的廚房之中什麼都有。
杜宴禮打開柜子,挑出了好消化的細麵條,又打開冰箱,在蔬菜、海鮮、肉的格子之中巡視。
他本來將手伸向蔬菜,但想想單引笙此刻的飢餓,又臨時變成了海鮮。
他把海鮮從冰箱之中拿出來,開火燒水,準備下麵條。
客廳的沙發上,單引笙依舊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走馬觀花地看著各種店鋪各種外賣,總覺得看什麼不想吃什麼,偏偏肚子又很餓,他在心中想:
杜宴禮怎麼還不回來,他掉進洗手間裡了嗎,我要去看看嗎……
雜七雜八的念頭環繞在單引笙腦海之中,一直到廚房裡有聲音傳來,單引笙才茫然地抬起臉來。
嗯,什麼聲音?
廚房之中,杜宴禮往鍋中放麵條的時候,背後忽然響起一聲“宴宴”。
他轉頭看去,正對上單引笙充滿驚奇的目光。
單引笙說:“宴宴,你是在煮麵給我吃嗎?”
杜宴禮懶得回答這顯而易見的問題,他也懶得糾正單引笙的“宴宴”。他有預感,待會自己還會和單引笙說很長很長的一段話。
現在先省點口水吧……
杜宴禮想,他看鍋中差不多了,打開鍋蓋,水汽霎時化作白色煙霧,一股腦兒從鍋中騰起,沖向杜宴禮。
杜宴禮反應及時,向後偏了偏身體,躲過這個突然的襲擊。
單引笙將一切看在眼裡。
他心中的驚奇也消褪了,陰雲也消褪了,七分的好心情一下變成了九分,好像之前的憤怒與爭執都不曾存在。
他撲哧笑了出聲:“宴宴……宴禮,你真可愛。”他再看看鍋頭,又問,“杜總,你還挺愛煮飯的?半個月來我吃了兩次你煮的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