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全嬤嬤交代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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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嬤嬤坐在廂房裡,被叫到東院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時辰,可是依舊沒人來同她說話。一開始全嬤嬤還自信滿滿的心,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慌亂了起來。她朝外面偷偷打量著,門口兩個婆子守著,正嗑著瓜子說著閒話。院門口還有幾個粗壯的護衛。

  全嬤嬤心頭很是不安,以前她來東院,所有人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就算沈靜秋有事暫時不能見她,也會派體面的婆子陪著她說話,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將她晾在這裡一個時辰。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還是沈靜秋想要換下老夫人身邊的人,亦或是因為羅老夫人的病,她被遷怒了。

  又等了將近半個時辰,全嬤嬤終於聽到外面穿來凌亂的腳步聲。顯然來的人不止一個。

  全嬤嬤深吸一口氣,心中早已經有了決定。

  房門從外面推開,陽光照射進來,鋪灑在地面上,一室生輝。

  羅隱同沈靜秋一起走了進來,房門又從外面關上。再也聽不到守門婆子嗑瓜子說閒話,仿佛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全嬤嬤心頭一緊,顯然事情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許多。

  全嬤嬤笑道:「不知夫人叫奴婢過來,所為何事?老夫人身邊可離不得人,奴婢還要趕回去伺候老夫人。」

  沈靜秋客氣的說道:「嬤嬤請坐。老夫人那裡你不用擔心,自有人照顧。今日請嬤嬤過來,是因為我同國公爺有幾個疑問,希望嬤嬤能夠替我解答。」

  「夫人請問。」全嬤嬤一臉緊張無措,顯得小心翼翼的。

  沈靜秋笑道:「嬤嬤喝茶。我聽說嬤嬤的男人早些年就沒了,連個孩子都沒有留下。這些年嬤嬤一直替亡夫守著,不曾改嫁。看來嬤嬤對亡夫的感情極深。」

  全嬤嬤尷尬一笑,「讓夫人見笑了。奴婢就想用心伺候老夫人,改嫁不改嫁的,也沒那個想法。」心裡頭卻在奇怪,沈靜秋怎麼會提起這些事情,看似都是無關緊要的。

  沈靜秋似笑非笑的看著全嬤嬤,「全嬤嬤不想改嫁,我能理解。只是沒有孩子養老送終,嬤嬤也不在意嗎?」

  全嬤嬤低下頭,抹了把眼淚,「這都是命啊。命該如此,不能強求。」

  沈靜秋同羅隱交換了一個眼神,羅隱嫌棄沈靜秋進展太慢,何必同她拐彎抹角的,直接將問題拋給她,看看她的反應就知道了。

  沈靜秋不動聲色的踢了羅隱一腳,讓羅隱稍安勿躁。她笑著問全嬤嬤,「嬤嬤是老夫人陪嫁丫頭,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如今又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人。想來嬤嬤無論做什麼,老夫人都不會懷疑吧。」

  全嬤嬤心頭不安,「奴婢不知夫人這話的意思。夫人如果有話問奴婢,不妨直說。」

  沈靜秋輕聲一笑,說道:「既然嬤嬤要求,本夫人豈能不從。嬤嬤深得老夫人的信任,老夫人待你也是有目共睹。本以為會是一樁主僕情深的佳話,為何嬤嬤卻包藏禍心,竟然下毒毒害老夫人,致使老夫人患上老年痴呆?」

  「夫人莫要胡說。奴婢可是清清白白的,奴婢今日的一切都拜老夫人所賜,就是要了奴婢的性命,奴婢也不可能謀害老夫人。」全嬤嬤臉色大變,急切的否認沈靜秋的說法。心跳卻劇烈起來,像是要衝出喉嚨一樣。

  沈靜秋拿出藥包放在桌面上,「嬤嬤請看,這是老夫人所喝之藥的藥渣。因為老夫人突然變得記憶錯亂,本夫人懷疑其中有問題,將藥渣拿給太醫檢驗,果然從中找到了不該出現在藥方中的藥材。嬤嬤是老夫人身邊最得用的人,嬤嬤可否同我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全嬤嬤大驚失色,「這不可能,一定是搞錯了。太醫都說了,老夫人是因為受打擊過重,年紀過大,才會造成如今的情況。我不相信會有人下毒謀害老夫人。」

  「我也不相信。」沈靜秋似笑非笑的看著全嬤嬤,「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嬤嬤不給我一個交代嗎?」

  「夫人懷疑奴婢下毒謀害老夫人,簡直荒謬。奴婢有什麼理由謀害老夫人。而且能夠接觸到這些藥的人,並不是只有奴婢一人。」全嬤嬤疾言厲色,顯得十分憤怒。如果事先沒有調查清楚,單憑全嬤嬤這番表現,沈靜秋都會認為自己懷疑錯了人。

  沈靜秋冷冷一笑,「的確不止嬤嬤一人能夠偶接觸到老夫人的藥,但是其他人都已經被證實清白無辜。唯獨嬤嬤你,讓人看不透啊。事到如今,嬤嬤不如實話實說,看在你伺候老夫人多年的份上,本夫人定會給你一個體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奴婢是清白的。奴婢死也不會認下這個罪名。」全嬤嬤大義凜然,越襯托出沈靜秋是逼迫下人的惡霸主子。

  沈靜秋挑眉一笑,「五郎,事到如今我是沒辦法,還請你出馬。」

  羅隱面無表情的盯著全嬤嬤,全嬤嬤心頭一顫。羅隱冷冷的說道:「上元十三年,你同你的嬸娘一起賣身進入孟家,因你機靈懂事,一路提拔,最後被安排在老夫人身邊伺候。老夫人嫁入國公府,你也順利成為老夫人身邊的陪嫁丫頭。因你不是家生子,加上孟家老祖宗原意是讓你做老爺子的通房丫頭,因此初進國公府的時候,你並不得老夫人的信任,一直處於邊緣地位。後來你主動提出婚配,嫁給國公府一位姓趙的管事。至此,老夫人才開始慢慢信任你,安排一些重要的事情給你做。但是因為鍾嬤嬤她們在老夫人身邊把持著,你一直無法成為老夫人身邊最得用的那一個人。你成親三年無所出,公婆不喜。緊接著你丈夫過世,公婆也在兩三年內相繼過世。傳言你命硬,克人,所以老夫人又開始冷落你。不過一般跑腿傳話的事情還是會交給你來做。也因此,你有機會出入國公府各個院落,也有機會出府辦事。這些年來,你孑然一身,忠心辦事,鍾嬤嬤一倒,你就順利的成為老夫人身邊最體面的那個人。老夫人事無巨細,都不瞞著你。可以說,你對國公府上下知之甚深,比我們這些做主子的更清楚國公府的內情。」

  全嬤嬤昂著頭,「奴婢忠心為主,莫非在國公爺眼裡,也是錯嗎?」

  羅隱冷笑一聲,「我已經派人打聽過,你丈夫身體康健,按理活個七八十歲都不成問題,為何一個小小的風寒就會要了他的性命。還有你的公婆,也是長年勞作,身體健康的人。一年到頭,連個咳嗽都沒有的人,卻會在兩三年相繼過世。全嬤嬤,我從不相信什麼巧合意外,我更願意相信這是有人精心計劃好的一場陰謀。而且我已經派人去開棺驗屍,相信很快你的丈夫你的公婆,他們的死因就會真相大白。」

  全嬤嬤蒼白著一張臉,「國公爺不能這麼做。就算他們是奴僕,也是有尊嚴的。褻瀆亡靈,是會被天譴的。」

  「是嗎?」羅隱冷冷一笑,「真有天譴的話,第一個該殺的人就是殺趙家滿門的你。」

  「不,不是的。他們都是意外死亡,同我沒關係。」全嬤嬤緊張的說道,「不知奴婢哪裡得罪了國公爺和夫人,為何你們非要將這些罪名安插在奴婢頭上。奴婢是冤枉的。」

  羅隱又說道:「你同你的嬸娘賣身進入孟家的時候,說是全州人士,因你們的口音也似那邊的,所以沒人懷疑。但是嬤嬤可別忘了,本國公以前可是領著青衣衛,轉伺情報刺探。據本國公派人調查所知,全州府上下,姓全的有五家,但是沒有一家人,祖上有人到京城賣身為奴。全嬤嬤,你究竟是誰,來自何處,有何目的。到現在還不老實交代,你是想逼本國公大刑伺候嗎?」

  「哈哈哈……」全嬤嬤突然大笑起來,整個人的氣質也跟著生了巨大的變化,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沒想到幾十年前的老黃曆,國公爺都能查出來,果然不愧是青衣衛頭子。」

  這話說的真難聽,沈靜秋同情的朝羅隱看了眼。

  羅隱面無表情的看著全嬤嬤,「這麼說從一開始,你們就是有目的的接近老夫人。」

  全嬤嬤似笑非笑的看著羅隱,眼中帶著輕蔑之意,「是啊。一得知老夫人同國公府定了親,我就安排進了孟府。好不容易取得了老夫人的信任,誰知道孟家老祖宗竟然私下裡偷偷同老夫人說,打算安排我做通房丫頭。沒這回事的話,老夫人一開始也不會防備著我。不過這樣也來,有跑腿的機會,總會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也會去往各處別人不能去的地方。」

  沈靜秋撇過臉,懷疑是一回事,聽到全嬤嬤親口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想想看,身邊相伴幾十年的老人,竟然是別人精心安排到身邊的間諜,這種心情,難以言表。幸好老夫人已經記憶錯亂,如此一輩子都不用知道這個殘酷的真相,想來人也會活得更輕鬆。

  羅隱問道:「處心積慮的來到老夫人身邊,究竟所為何事,是誰安排你來的。」

  全嬤嬤目光迷茫,似乎是在回憶當年的事情,「究竟是誰安排我接近老夫人,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聽命行事。至於目的嘛,自然是針對你們國公府。」全嬤嬤嘲諷一笑,似乎是在譏笑羅隱的愚蠢。

  羅隱捏緊了椅子扶手,青筋突出,表情凝重的問道:「祠堂裡面的那個詛咒,是不是你放的?我的父母兄嫂是不是你害死的?」

  全嬤嬤哈哈大笑起來,「國公爺現在才來問這個問題,是不是太晚了點。」

  羅隱突然暴起,伸手掐住全嬤嬤的脖頸,咬牙切齒的問道:「告訴我,究竟是誰讓你謀害我的家人。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全嬤嬤臉色紫,眼睛突起,雙手緊緊的掰扯著羅隱的手,她根本就不出任何聲音,她感覺自己就快要死了。沈靜秋趕緊拉住羅隱,可是羅隱的力氣大得驚人,一時間沈靜秋竟然奈何不了羅隱。沈靜秋沖羅隱大喊,「她快要死了,她要是死了,你就什麼都問不出來。」

  羅隱突然放開全嬤嬤,臉上還帶著尚未退去的怒氣。全嬤嬤雙手捂住脖頸,劇烈的咳嗽。剛才那一瞬間,面對死亡到來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怕了。她絲毫不懷疑,羅隱會殺了她。身份被拆穿,她就沒打算活著出去。

  全嬤嬤一邊咳嗽一邊笑著,「多謝夫人救我一命。在國公府為奴這麼多年,我都快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沈靜秋冷笑說道:「但是你卻害死了大老爺一家人,還下毒謀害老夫人。或許還有別的事情,是我們還沒有查出來的。」

  全嬤嬤苦笑著,「既然你們那麼想知道當年究竟生了什麼事,那我不妨就告訴你們。當年大老爺在外征戰,縱橫沙場,所向無敵,被世人稱之為戰神。而大老爺也繼承了大老爺的衣缽,是個響噹噹的漢子。」

  全嬤嬤越是這麼說,羅隱的心就越痛。他比起父兄差遠了,可是那些出色的親人全都死於非命,只留下他這個最無能的人苟活在世上。

  全嬤嬤望著羅隱,說道:「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上面要我做什麼,只是讓我弄到大房任何一個人的鮮血。國公爺可能已經不記得,你四歲那年摔倒了,出了很多血,是奴婢親自照顧你,替你包紮,順便也就弄到了你的鮮血。」

  羅隱牙齒咯咯咯的響,雙手捏成拳頭,差一點就要一拳頭打在全嬤嬤的臉上。

  全嬤嬤繼續說道:「將血交出去之後半年,有人拿來一個漆黑的木頭人,上面刻著大房一家人的姓名,除了太子妃以外。我接到命令,必須將木頭人放在羅家祠堂內。於是我趁著出門跑腿的機會,將那東西安置在了祠堂內。後面幾年66續續生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其實我一開始也不明白那玩意有什麼用,直到大老爺和大少爺先後死在戰場上,我才真正明白過來。」

  羅隱一拳頭砸在桌面上,「你身後的人是誰,究竟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全嬤嬤搖頭,苦笑說道:「我不知道。一直以來同我聯繫的人,就是那位留在孟家,我名義上的嬸娘。嬸娘從來沒有告訴我,我們究竟聽命與誰,究竟為誰做事。就連我自己的真實身份,我也不知道。因為我生下來就沒有父母,是嬸娘將我養大。嬸娘過世後,就再也沒有人同我聯繫過。直到一個月前,突然又有人聯繫我,要我給老夫人的藥里下藥,還將藥材放在了我的房裡。但是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見到那位聯繫我的人。我知道的已經全說了,這些年在老夫人身邊當差,我很感激老夫人對我的信任。」

  「那些人通過什麼方式同你聯繫?」沈靜秋急忙問道。

  全嬤嬤哈哈一笑,「當然是通過密碼聯繫。不過你們不可能窺探其中真相。」說完這番話,全嬤嬤猛地咬牙。沈靜秋急忙阻攔,卻還是遲了一步。全嬤嬤咬破了嘴裡的毒囊,果斷的選擇了自我了結。

  沈靜秋將手搭在全嬤嬤的脖頸處探了探,搖搖頭,可惜的說道:「人已經死了。」

  「死了也要將他鞭屍。」羅隱突然抽出腰間的佩劍,狠狠的朝桌子砍去。桌子一分為二,出震耳的動靜。

  沈靜秋冷靜的看著羅隱,她很清楚羅隱需要泄,她也贊成羅隱將心中的怒火悔恨等等負面情緒泄出來。

  羅隱在屋裡亂砍一氣,所有的家具都沒能逃過散架的命運,被羅隱砍了個七零八落,甚至有一劍直接砍在了全嬤嬤的身上。

  「夠了!」沈靜秋突然怒吼一聲。她抓住羅隱的手,死也不肯放開,「五郎,夠了。這不是你的錯,你不必要背負這些責任。」

  「她拿了我的血,我成了罪魁禍,你知道嗎?」羅隱自責,又憤怒,他無法原諒自己,竟然成為敵人謀害親人的工具。

  「那不是你的錯,那時候你才四歲,你什麼都不知道。而且就算不是你,全嬤嬤也能從別的人身上弄到血。總之你不可以將責任背負在自己的身上,你別忘了你還有我還有朝哥兒,將來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五郎,難道你想要背負這些過一輩子嗎?你可有想過我的感受。」沈靜秋從背後緊緊的抱住羅隱,不讓羅隱動彈一下,「五郎,至少我們已經知道了一部分真相,只要有耐心繼續查下去,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啊……」羅隱痛苦的嘶吼,心頭的怒火快要刺破身體,讓他痛不欲生。「靜秋,他們死了,就再也活不過來了。靜秋,究竟是誰這麼惡毒,為什麼要處心積慮的謀害我的家人。」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五郎,你哭出來吧,沒人笑話你。你放心,我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不會讓你孤獨一人。」

  「嗚嗚……」這是野獸的哀鳴,堅信流血不流淚的男人,也有痛哭失聲的一天。沈靜秋緊閉雙眼,生怕自己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她想陪著羅隱大哭一場,可是羅隱更需要的是一個堅強的臂膀,溫暖的擁抱。就如同上輩子,當父母過世,長兄失蹤的時候,她多希望有人能夠給她溫暖。

  羅隱壓抑著自己的哭聲,他始終無法做到放肆的大哭一場。

  屋裡凌亂不堪,椅子上還躺在一具屍體,一個大男人依偎在女人的懷裡,放聲哭泣。女人輕輕的拍著男人的背,小聲的安慰著。這是一副詭異的畫面,卻也是充滿溫情的畫面。

  也不知過了多久,羅隱才止住了哭聲。可是他沒辦法抬起頭來面對沈靜秋,他覺著自己表現地太脆弱,完全沒有一個男人該有的氣概。

  沈靜秋則緊緊的抱著羅隱,輕聲說道:「睡吧,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

  羅隱就那樣靠在沈靜秋的懷裡,閉目睡了過去。沈靜秋輕撫羅隱的睡顏,就算是在睡夢中,羅隱依舊皺著眉頭,不曾展顏。

  羅隱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一早。看見自己的身處之地,正是沈靜秋的臥房。他狠狠的敲打自己的頭,他之前竟然睡的那麼死。沈靜秋帶著朝哥兒進來看望羅隱,朝哥兒疑惑得看著羅隱,問沈靜秋,「爹爹為什麼打自己的頭,難道爹爹也犯了錯嗎?」

  沈靜秋哈哈一笑,說道:「對啊,爹爹也犯了錯,所以他就懲罰一下自己。」

  朝哥兒的問題得到了解答,甩開沈靜秋的手,就撲倒羅隱的懷裡。睜大著黑白分明的無辜大眼睛,問道:「爹爹犯了什麼錯?是不是欺負娘親了。」

  羅隱哭笑不得,在朝哥兒的小腦門上輕輕的彈了一下,說道:「爹爹從來不欺負娘親。」

  朝哥兒明顯有些不相信羅隱的話,他著急的說道:「可是我明明看到爹爹壓在娘親的身上,娘親好痛,還痛的大叫。」

  沈靜秋驀地紅了臉頰,趕緊將朝哥兒帶走。她同羅隱那個時候,竟然被朝哥兒看到了,而且兩個大人對此竟然一無所知。天啦,沈靜秋覺著沒臉見人了。

  這回輪到羅隱哈哈大笑起來,要不是沈靜秋攔著,他一定會同朝哥兒進行一場男人間的談話。朝哥兒的第一次成人教育,就這樣夭折在了沈靜秋的手裡。沈靜秋回頭見羅隱笑了起來,心裡頭總算鬆了一口氣。她將朝哥兒交給丫頭們看著,然後回到羅隱身邊,抱住他,「你總算笑了。」

  羅隱握住沈靜秋的手,「為難你了。」

  「全嬤嬤的屍體我已經派人安葬,對府中也做了一番解釋安排。全嬤嬤因自責沒有照顧好老夫人,才會突然生出輕生的念頭。」

  羅隱輕聲一笑,「你這樣解釋,會有人相信嗎?」

  「該相信的人自會相信。不相信的人無論做什麼解釋始終都不會相信。再說了,這番話也不是為了取信所有人,不過是對全嬤嬤的離世一個說法罷了。」沈靜秋輕描淡寫的說道。

  羅隱神色有些黯然,「靜秋,接下來我們該從何查起?」

  沈靜秋說道:「我派人搜查了全嬤嬤的屋子,沒找到有用的東西。不過你可以再派人檢查一次,或許我這裡有所遺漏。追根溯源,如今想要查出幕後之人,不如就從全嬤嬤的來歷和身份查起。相信在孟家那位過世的嬸娘,會留下點一些有用的東西。」

  羅隱有些不安,有些忐忑,「你覺著孟家那位,真的會留下有用的東西?」

  「她將全嬤嬤養大,又安排全嬤嬤做了那麼多事情,臨死之前總會想給全嬤嬤留下一點東西吧。比如告訴全嬤嬤她們這些年究竟在為誰辦事。」沈靜秋輕撫羅隱的面容,「五郎,不要多想,你要堅信,這些謎團總有一天會解答的。你有沒有想過,幕後之人在時隔多年後突然聯繫全嬤嬤,讓全嬤嬤給老夫人下毒,究竟有什麼目的?」

  羅隱皺眉,「那種毒藥並不會致人死地,如果是想讓我守孝,被奪兵權的話,大可直接下毒藥毒死老夫人。」

  「只是那樣一來,全嬤嬤必然無所遁形,說不定他們在國公府的安排都會被一網打盡。而且那種毒藥並非不能毒死人,長期服用,依舊會要了人的性命。」沈靜秋平靜的說道。

  「那你覺著他們下毒毒害老夫人的目的是什麼?」

  沈靜秋想了想,說道:「或許是怕老夫人說出什麼真相,或許根本目的就是想讓你守孝,被奪兵權。」

  羅隱說道:「我今兒上本,進宮拜見陛下。」

  「陛下會讓你進宮嗎?二嬸娘的孝期還沒過去。」

  羅隱輕撫沈靜秋,「放心,陛下會見我的。之後,就該去軍營,好好操練一下兒郎們。」

  沈靜秋笑了起來,「看到你能振作起來,我很高興。」

  「讓你擔心,是我的不是。不過你放心,這肯定是最後一次。」

  沈靜秋重重的點頭,對,這肯定是最後一次。

  羅隱順利進宮面見了光啟帝,雙腿被治好的消息也不脛而走。不少人都家中管事上門送禮慶賀。沈靜秋估算著,加上上次被封國公時候收的禮物,改明兒的確要辦一場較大的宴席來招呼大家。否則光收禮不辦酒席,可不是為人之道。

  羅隱也開始重新當差,時常出入軍營。沈靜秋覺羅隱如此頻繁的出入軍營,根本原因是因為他離開軍營的時間太久,他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回狀態,讓下面的兒郎重新熟悉他的治軍之道。

  另外一方面,羅隱也派了暗衛調查全嬤嬤的事情。就如沈靜秋所說的那樣,追根溯源,總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與此同時,沈靜卓同軒轅蔚的婚期到了。沈靜秋還沒出孝,但是自己兄弟的婚宴,總不能不去。沈靜秋盛裝打扮,帶上豐厚的禮物來到沈家。

  沈家賓客盈門,熱鬧非凡。不過余氏同沈青康依舊穿著素淨的衣服,替沈老夫人守著孝。並且將接待賓客的事情也交代給旁人來做,免得身上的孝衝撞了賓客,惹人不喜。沈靜秋也沒打算多留,等新娘子進門,拜了堂後,沈靜秋沒用酒席就起身告辭。

  沈靜卓急匆匆的來送沈靜秋,「妹妹都不留下喝杯喜酒。」

  沈靜秋抱歉的說道:「你知道我還有孝在身,實在是不能喝你的喜酒。等我出了孝,我們再聚。」

  沈靜卓遺憾的說道:「下次見面,弟弟已經搬到郡主府去住了。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尚郡主,做了郡主儀賓。改明兒,陛下還會下旨給我賜封一個爵位,想想娶郡主也不是沒點好處。」

  沈靜秋失笑,「你啊,沒個正行。都這會了,還說這些話。小心被郡主聽見了,你吃不了兜著走。」

  沈靜活呵呵一笑,「放心,她不會知道的。對了,今兒去王府迎親的時候,遇到成平郡主。她追著我問羅隱的雙腿是不是真的好了,整個人怪怪的。軒轅蔚氣的還給了她一巴掌。新娘子還沒出門,就給自家姐妹一巴掌,還真是奇怪的很。要不是世子將人拉住,兩姐妹還要鬧一架。」

  沈靜秋張口結舌,軒轅芷是瘋了嗎?或者該問軒轅蔚哪來的那麼大的脾氣,出嫁當天還不能消停。果然是親姐妹,脾氣是一個賽一個的古怪。沈靜秋笑道:「有這麼一個小姨子,哥哥以後可要辛苦了。」

  沈靜卓哈哈一笑,不甚在意的說道:「軒轅蔚肯定不會讓她妹子上門。我估計那成平郡主剛到郡主府大門口,軒轅蔚就會放狗咬她。」

  沈靜秋哭笑不得,沈靜卓分明是在幸災樂禍,準備看兩姐妹的笑話。這樣做真不厚道。不過沈靜卓貌似挺享受的,沈靜秋也不想破壞沈靜卓的好心情,故此沒有多說一句話。

  辭了沈靜卓後,沈靜秋啟程回國公府。剛進二門,婆子就來稟報,「啟稟夫人,四少爺回來了。」

  沈靜秋腳下頓住,回頭看著婆子,「你剛才說什麼?」

  「奴婢說四少爺回來了。」

  羅四郎回來了,怎麼可能。羅四郎明明在西山的礦場上做活,怎麼會沒經她的允許就回來了。難道羅四郎是逃回來的,還是出了別的意外。沈靜秋不敢耽誤,叫來紫竹,讓她派人去礦場了解情況。另外派青竹去二房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可別是有人冒充的。

  緊接著沈靜秋又叫住了青竹,還是她親自去二房看看,否則難以放心。

  到了二房,裡面正傳來羅文氏的哭聲。羅二郎也在旁邊嚷嚷著什麼。沈靜秋先讓人進去通傳一聲,這才進了二房的院門。

  大堂內,一個身形瘦削,模樣髒污,眼神呆滯卻偶爾會閃爍著瘋狂目光的男人就坐在屋裡一角。沈靜秋盯著多看了幾眼,那男子就朝沈靜秋看來,目光異常兇狠,齜著牙,像是要咬人的模樣。

  就這一眼,沈靜秋就確定這個男子正是消失了一年之久的羅四郎。

  小廝打來熱水要給羅四郎洗漱。羅四郎去一腳踢開小廝,端起水盆,朝自己兜頭澆下。完了後,好甩甩頭,將頭上的水甩得四處飛濺,看上去又野蠻又可憐。

  羅文氏哇的一聲,更加大聲的哭了起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在可憐羅四郎的遭遇,心頭傷心了。其實羅文氏是在哭自己的命運,怎麼會這麼悽慘。能夠得到羅二郎的愛意,她以為自己獲得了新生。能夠擺脫羅四郎,遇上羅二郎,簡直就是她最幸運的事情。可是轉眼之間,羅四郎竟然回來了,還是這副鬼樣子回來的。羅四郎怎麼就沒死在外面,為什麼要回來。老天爺是要逼死她嗎?想到傷心處,羅文氏哭的更加厲害。

  羅二郎顯得很暴躁,在屋裡走了好幾圈,不耐煩的問道:「四弟,這麼長的時間,你究竟去了哪裡?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你都快找瘋了,母親為了你天天以淚洗面。只可惜,母親已經過世,沒能親眼看到你回來。」

  羅四郎沉默的吃著飯菜,他在儘量地控制進食的度,但是依舊顯得狼吞虎咽。

  「不要再吃了。」羅二郎一把搶過羅四郎手中的飯碗,「看你的樣子應該是餓了很久,這個時候切忌不能多吃。不然會吃壞肚子的。」

  羅四郎惡狠狠的盯著羅二郎,嘴裡還出狼一樣的叫聲。羅二郎被驚得倒退兩步,他被羅四郎的反應給嚇住了。「四弟,你,你可別亂來啊。你已經回家了,以後沒有人會同你爭搶食物。我,我只是擔心你吃壞了肚子,一會會難受。」

  羅四郎似乎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已經脫離了那個吃人的礦場,已經回到了國公府。他舔了舔嘴唇,端起一杯茶猛地灌下去。又伸出手抓起一塊肉,想要塞進嘴巴里。手停在了半空中,乾脆將肉放在桌子上,拿起筷子夾起,最後放入嘴中咀嚼。瞧那樣子,吃的真香。不過那吃相,也的確不符合大戶人家的教養。就連府中的下人都吃的比他要斯文。可是這一次,沒有任何人阻攔羅四郎吃東西。

  沈靜秋走到小張氏身邊,悄聲問道:「他是怎麼回來的?」

  小張氏抽了抽嘴角,心情很不好。本以為羅四郎已經死在了外頭,卻沒想到這人竟然活著回來了,真是晦氣。她悄聲同沈靜秋說道:「管事出門採買,被人攔住馬車。管事以為是哪裡來的叫花子,結果人家一開口就道明身份。管事哪裡敢怠慢,確認了身份後,就將人給帶了回來。這不,就跟八輩子沒吃過飯一樣,瞧著怪瘮人的。」

  羅四郎突然朝小張氏看過來,目光帶著瘋狂之意。小張氏驚了一跳,大怒,「看什麼看。對長嫂這麼不客氣,你的規矩就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嗷嗚!」羅四郎出野獸一般的吼叫聲,將屋裡的人都給鎮住了。

  羅二郎大怒,沖小張氏火,「就你話多。你明知道他受不了刺激還說這些話,你是成心找事嗎?」

  「他哪裡受不了刺激,他分明是在裝神弄鬼。你別被他騙了。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這個樣子,想要博取同情。我告訴你,沒門。」小張氏怒道。

  羅二郎齜牙,雖然很不忿小張氏說話的態度,但是心裡頭卻是贊同小張氏的說法,也認為羅四郎是在裝神弄鬼。能夠攔住管事的馬車,還讓管事認出他,將他帶回來,可以確定腦子肯定沒問題。只不過故意做出一副野蠻的樣子來,想將大家嚇住而已。

  羅愛郎突然沖沈靜秋咧嘴一笑,呵呵的笑著,那模樣真是醜陋無比。沈靜秋面無表情的說道:「怎麼不叫人給他洗漱?這樣子如何能夠見人。就算他不在乎,難道你們也不在乎嗎?」

  羅二郎攤手,「我倒是想叫人給他洗漱,可是任誰也不能近他的身。誰敢靠近他,他就要咬人。」

  沈靜秋冷哼一聲,羅四郎果然是在裝神弄鬼。「來幾個粗壯的護衛,將他抬下去洗乾淨了再說。另外,派人去將二老爺請回來,就是四少爺回來了。」

  「還是五弟妹有法子。」羅二郎笑呵呵的說道。

  幾個膀大腰圓的護衛沖了進來,架著羅四郎就朝外面走。羅四郎又踢又咬,嘴裡出奇怪的吼叫聲,狀如瘋癲。就像是被人闖進了地盤的野獸一樣,下一刻就會狂撕咬所有人。奈何羅四郎看著兇狠,但是力氣卻不大,護衛們輕鬆的就將他制服,丟入池子狠狠的戲耍。整整換了三道水,羅四郎才被洗乾淨。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頭隨意的綰著,重新被帶到大廳來。

  見到面目煥然一新的羅四郎,大家都如釋重負。總算還是個正常人的樣子。

  羅四郎蹲坐在椅子上,眼神又警惕又委屈,就像是受氣小媳婦一樣。小張氏同沈靜秋嘮叨,「還是看他這個樣子順眼一點。之前那模樣,哼,不知是從什麼鬼地方鑽出來的。不肯洗漱,分明是想噁心人。真不知道他哪來的那麼多心眼。」

  沈靜秋淡漠一笑,仔細的觀察著羅四郎的反應。她真的很好奇,羅四郎是怎麼離開礦場的。這期間又生了什麼事情。

  羅二郎試著同羅四郎溝通,「四弟,這些日子你究竟去了哪裡?你是不是被賭場的人綁架了,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羅四郎目露凶光,狠狠的盯著羅二郎,滿眼刻骨的仇恨。羅二郎大怒,「四弟,你這是什麼表情,莫非你是在責怪我?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那些銀錢去了哪裡?」羅四郎逐字逐句的說道,說的很緩慢,似乎很久沒有開口說話了。而且這也是羅四郎回到國公府後,說的第一句話。

  羅二郎心頭一驚,皺眉問道:「什麼銀錢?你在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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