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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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宮重重。在皇宮西北角有一處早已破敗不堪的宮殿,沒有人會來這裡打掃當差,更沒有人會想來這裡看一眼。這裡是被皇宮眾人遺忘的一處飛地。但是在夏天的某個夜晚,這處宮殿,卻迎來了一位身份尊貴的客人。

  宮門被內侍從兩側推開,內侍將衣衫脫下墊下地面上,跪在地上,恭敬又卑微的說道:「請太后移步。」

  杜太后身披黑色細紗斗篷,斗篷上的帽子罩在頭上,蓋住了大半張臉,乍眼一看,根本就認不出來這個打扮神秘的人會是本朝最為尊貴的女人杜太后。

  杜太后面無表情的,透過殿門朝裡面看了眼。院子裡雜草重生,蛙鳴蟲蟬,顯然已經數年沒有人來此打掃過。杜太后掃了眼身邊的嬤嬤,「你確定她們就住在這裡面?」

  「啟稟太后,玉雅公主並小公子還有那個謝氏,的的確確被關押在裡面。」

  杜太后輕聲問道,「陛下沒有過問,就任人這樣糟蹋她們?」

  「啟稟太后,奴婢斗膽說句不中聽的話,這宮裡面慣來踩低捧高。七王府已經成為過往雲煙,陛下能讓她們活命,已經是格外開恩。自然不會有人冒著惹怒陛下的風險,去替她們求情。再一個,玉雅公主當年貴為王妃的時候,仗著鄰國公主的身份,可沒有在後宮結下善緣,反倒是結下了不少梁子。就連本身同她有些來往的安平公主,後來都同她疏遠了不少。這些人不落井下石,已經算是格外有良心的。」

  杜太后笑了起來,「你不說,哀家都忘了這一茬。做太后做久,都快忘記當年哀家伺候先帝時候,日子過的何等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走吧,陪哀家去見見這兩人。希望這幾個月的磋磨,還沒有徹底磨掉她們身上的勇氣和血性。否則哀家只能放棄她們,轉而尋找別人。」

  心腹嬤嬤笑道,「太后放心,短短几個月而已,還不足以徹底毀滅一個人。」

  杜太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不置可否。一手搭在心腹嬤嬤的手腕上,腳步一跨,走進了這處冷宮。

  玉雅公主同謝明笑被人推搡著從內室趕到了大殿上。二人本已經躺下,突然一群內侍衝進房裡,強行將她們拉起來。這會,兩人都很惶恐,謝明歡已經哭了起來,「王妃,她們是不是來結果我們的性命?」

  玉雅心中的恐懼並不比謝明歡少一點,可是她厭惡謝明歡這個模樣,厲聲呵斥,「哭什麼哭。就算你哭瞎了眼睛,該死的還是要死。」

  玉雅公主沉著一張臉,就算真的該死,就算她的生命會在今晚結束,她也要死得高貴。

  謝明歡止住了哭聲,不解的看著玉雅公主。玉雅公主瞪了她一眼,「看什麼看?沒見過嗎?你瞧瞧你這鬼樣子,你覺著你哪點比得上我。還想同我爭寵,簡直是不自量力。」

  謝明歡哭著笑著,「爭寵?我們現在找誰爭寵去。你不是西涼公主嗎,你去叫你的父皇叫你的皇兄來救你啊。」

  「你給我閉嘴。」玉雅公主一巴掌扇在謝明歡的臉上,內侍們則靜默的看著兩人的鬧劇,在杜太后到來之前,絕對不會有人上前打攪。

  玉雅公主怒斥謝明歡,「西涼如何,我父皇皇兄如何,輪不到你來評論,因為你沒有那個資格。而你,身為謝家的女兒,出事這麼久,怎麼沒見你們謝家人來看望你一眼。別說沒有人來看望你,就算一個包袱,一口吃的都沒人給你送來。謝明歡,身為謝家女,你可感覺到心寒?可曾感覺到絕望?」

  謝明歡呵呵一笑,「謝家女?我算什麼謝家女。我對謝家來說,只是一個出嫁女,而且還是一個毫無價值的出嫁女。」謝明歡哈哈大笑,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全變了,全都變了。明明在上輩子,軒轅端做了皇帝,為什麼重生回來,所有的都變了。

  「知道自己毫無價值,那就給我閉嘴。」玉雅公主冷笑一聲,「瞧瞧你這德性,真是丟人現眼。哪個男人要是看上你,那絕對是瞎了狗眼。」

  謝明歡突然愣住,她驀地想起一個人,一個在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周公子』怎麼樣呢?他會不會知道了自己的消息,他會怎麼做。謝明歡絕望的坐在地上,『周公子』是男人,就算他能進宮,也絕對沒有機會找到這裡來。

  謝明歡再次哭了起來,這一次她不知道是在哭自己的命運還是在哭自己那可笑的所謂的愛情。

  杜太后搭著心腹嬤嬤的手,走進了大殿。內侍們齊齊上前行禮。

  杜太后揮揮手,內侍全都退了下去。

  玉雅公主同謝明歡都愣住了,她們不明所以,就連來人的身份,一時間都沒有弄清楚。

  杜太后親自掀掉頭上的帽子,露出真容。玉雅公主有一瞬間的呆滯,轉眼回過神來,行了一個大禮,「臣妾參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謝明歡後知後覺,跟著玉雅公主一起行禮。

  杜太后冷冷一笑,走上前,坐上那張大殿內唯一的一張古樸大方的椅子上。

  「瞧你們的模樣,這幾個月過的不怎麼樣啊。」

  「求太后開恩。」玉雅公主很是乾脆,猜到杜太后不會無緣無故的找來。乾脆趁機試探。

  杜太后低垂雙目,看著自己的雙手,白皙滑膩,猶如二八少女一般的。再看玉雅同謝明歡,就算再怎麼收拾,也難掩憔悴髒污,以及喪家之犬的事實。甚至還在謝明歡眼中看到了深刻的絕望。

  絕望才好,如此只需給她們一個小小的希望,就能讓這兩個女人替她賣命。

  杜太后輕聲問道,「玉雅,你的兒子呢?生下來這麼久,哀家還沒見過。」

  「啟稟太后,哥兒已經睡下了。」

  杜太后點點頭,「這些日子難為你們了。想來你們都很好奇哀家怎麼會出現在你們面前。」頓了頓,杜太后輕聲一笑,「玉雅,西涼來了信使,據說西涼皇帝想要接你回去。不過陛下已經拒絕,並且西涼的信使已經離開京城大半個月。算算路程,這會已經回到了西涼的國土上了吧。」

  玉雅先是湧起能夠衝破一切的希望和幸福,接著又被深沉的絕望籠罩。

  玉雅公主沉住氣,問道,「太后想讓玉雅做什麼。」

  杜太后哈哈一笑,「世人都說玉雅性子衝動,貌美卻愚蠢。如今看來,世人所說大誤。你明明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為何偏要做出一副愚蠢的樣子。」

  玉雅公主笑了起來,「太后娘娘,任誰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被關了數月,都會變得聰明的。」

  杜太后挑眉一笑,「是嗎?你這話可不一定哦。」特意朝謝明歡看了一眼。

  玉雅公主嫌棄的看了眼謝明歡,然後說道,「她是例外。」

  「是嗎?」杜太后淺笑一聲。

  玉雅公主說道,「無論太后有任何需要,請儘管吩咐。玉雅如今雖然身為階下囚,不過好歹這公主的名頭還是能用一用的。只要太后吩咐,玉雅萬死不辭,定會為太后排憂解難。」

  「真是個聰慧的孩子。」杜太后試探得差不多,這才進入正題。「既然你有心,那哀家自然要成全你。哀家會放你們出去,還會給你一條出路。不過你需要替哀家辦一件事情,辦好後,哀家會派人送你回西涼,連帶你的孩子一起。」

  「但憑太后吩咐。」玉雅心喜。不管杜太后想讓她做什麼事情,都證明了她還有利用的價值。如此,便是她求生求存的希望。

  杜太后眼一瞥,當即就有內侍上前,將一直傻愣著的謝明歡拉了下去。玉雅公主輕蔑一笑,無知愚蠢的人,這麼重要的機會都只知道發愣,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當初軒轅端究竟是怎麼看上謝明歡這個蠢貨的。莫非男人都喜歡女人在他們面前犯蠢嗎?

  「哀家要讓你綁一個人,綁了人後,直接朝南越逃。不過哀家不需要你真的去南越同軒轅端匯合,哀家只是想讓你虛晃一槍,蒙蔽某些人的眼睛而已。至於後續的事情,哀家屆時會派人來聯繫你,你聽那人的吩咐辦事就行了。」杜太后輕聲問道,「哀家的話,都記住了嗎?」

  玉雅公主在心裡頭默想了一下,連連點頭,「是,臣妾全都記住了。」

  杜太后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余雅公主,「很好。過兩天,哀家自會安排你們出宮。不過你的兒子,哀家需留在手上。等事成後,哀家會讓人將你兒子送去。相信你也不想帶著一個小孩子一路奔波吧。」

  玉雅公主有一瞬間的不忍,最後還是咬牙答應下來,「全憑太后吩咐。」

  「真是個好孩子。你會有好報的。」杜太后笑了笑,轉身離去。

  玉雅公主還跪在地上,望著遠去的背影,心裡頭一直在揣測,究竟是什麼人需要杜太后如此迂迴,費盡心思。這世上還有什麼人,是杜太后需要顧忌的,莫非是宮裡的哪位貴人?

  杜太后離開了冷宮,回到壽寧宮後,心情有些起伏。她留下心腹嬤嬤陪在身邊,問道:「你說哀家這麼做,合適嗎?可別最後適得其反。」

  心腹嬤嬤勸解道:「娘娘放寬心。如今戰事僵持不下,陛下已經對戰局有了新想法。這個時候行事,奴婢以為正當其時。」

  杜太后連連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哀家不該猶豫的。行了,接下來的事情,你去安排。務必保證事情進展順利。」

  「奴婢遵旨。」

  同南越一戰,除了最開始打了南越一個措手不及,贏了兩場大捷外。後面南越有了準備,加上熟悉地形,利用險峻地形形成天然的屏障,順利的拖住了大周軍隊前進的步伐,使得戰事幾個月來都僵持不下。也因此,朝中開始出現對戰事以及領兵大將不利的言論。尤其是針對羅隱的議論,格外的多。最大的一種聲音,就是隱晦提醒光啟帝,羅隱身為太子的小舅子,本就該避嫌。如今不僅將羅隱派到了戰場上,更重要的是,還讓羅隱領兵一路,簡直是將文臣們的眼睛都給刺激的紅了。

  好在沈青康守得住,在朝堂上多次替羅隱說話。羅隱身為太子的小舅子又如何?那軍中還有皇后的娘家侄兒,太后娘家侄孫,寧貴妃娘家侄兒等等。要說軍隊裡的皇親國戚,羅隱還得往後往後排。為什麼不拿其他人的身份說事,偏偏盯著羅隱一人。這根本就是打擊報復。

  另外一方的人則說,誰讓羅隱是出頭的那隻鳥,誰讓他在皇親國戚當中,是官職最高的,權利最大的。既然做了出頭的鳥,就活該被眾人盯著往死里打。

  這話將沈青康氣的不行,敢情是在嫉賢妒能啊。

  要不是光啟帝出面阻止了兩方的爭吵,只怕這場爭論最後會發展成為朝堂黨爭。

  而自從朝堂上出現了對羅隱不利的聲音後,沈靜秋隱隱的就有些心發慌。而且這種情況一直在延續,沒有絲毫的減輕。沈靜秋用了各種辦法,也沒能讓心情平復下來。後來還是有人提議要不去廟裡燒香,不求多靈驗,至少能夠求個心安。

  沈靜秋看著自己隆起的肚子,趁著如今能動的時候,還是多出去走動走動吧。或許就是因為太久沒出門了,才會心頭髮慌。

  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在衛一刀率領的侍衛護送下,沈靜秋坐上馬車,前往東山寺。

  一路順利來到東山寺,坐上軟嬌上了山,跪拜在菩薩面前,誠心禮佛。只盼著羅隱能夠平安歸來,孩子能夠平安出生,她能度過危險。總之全家平安,無病無災。禮佛過後,又添上五百兩的香油錢,讓知客僧笑的見牙不見眼,態度更為諂媚。還騰出後院最好的廂房給沈靜秋做休息用。

  沈靜秋輕撫腹部,腹部隆起。每天這個時候,她都能感受到孩子在肚子裡動來動去,今兒也不例外,孩子很準時的在肚子裡醒來,開始表達他歡快的心情。只是苦了沈靜秋,只能坐在不動。要是她也跟著動的話,那就是雙重負擔。

  江瑤領著小丫頭們,送上東山寺有名的齋菜。笑道,「夫人試試看,這些菜色看著清淡,吃在嘴裡味道好極了。要是夫人喜歡的話,奴婢讓廚娘學了,以後經常做給夫人吃。」

  沈靜秋含笑,用筷子夾起一筷子放進嘴裡,連連點頭,味道的確很不錯。

  江瑤拍手笑道,「夫人喜歡吃,那以後就讓廚娘多學著點。可別整日裡做些油膩的,害的夫人四五個月了都還會嘔吐。」

  沈靜秋失笑,「你怪廚娘們做什麼?她們又沒錯,只是我的口味有些刁鑽。你說人怎麼這麼奇怪,懷孕後,以前看都不想看的東西,連做夢都想著吃。以前喜歡吃的那些,看著就想吐。」

  江瑤笑著說道,「或許夫人的口味是隨了小公子。」

  「他那么小,哪有什麼口味。有人懷孕,喜歡吃酸的,也有喜歡吃辣的。我呢,吃酸的想吐,吃辣的也不行,就喜歡湯湯水水,清淡一點的,同很多人都不一樣。我的這個口味還真是有些奇特。」沈靜秋自嘲一笑,「這孩子受了影響,生下來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性子。可別也跟那些湯湯水水的,清淡得不像話。」

  「夫人又在亂說了。怎可拿小世子開玩笑。」

  江瑤不贊同的說道。

  沈靜秋輕聲一笑,「你說的對,不該拿孩子開玩笑。他都還沒出生,就我被這個做娘的隨意打趣,要是他有感覺的話,估計會生氣的。」

  話音一落,沈靜秋頓覺肚子劇烈的動了兩下。沈靜秋被驚了一下,接著又是一笑,「這小子莫非是在報復我?」

  「孩子即便是在肚子裡,也是有感覺的。夫人以後可別再亂說了。」

  沈靜秋連連點頭,輕撫腹部,笑道,「這話我信。看來以後我還真不能隨便說他的壞話。就算要說,也要等到孩子睡著以後。這樣他就不知道我說了什麼。」

  話音一落,沈靜秋的肚子又是一陣猛烈的動靜,似乎是在抗議。沈靜秋大笑不止,「這孩子,簡直是成精了。這還在肚子裡,就有這麼大的脾氣,那將來出生後,那真不得了。只怕我同世子兩人,都管不住他。」

  江瑤掩嘴一笑,「誰讓夫人亂說話,也不知道忌諱一下。」

  「是是是,是該有所忌諱。」沈靜秋笑著應下。吃了個七分飽,在院子裡才走動了一會,沈靜秋就打了哈欠,懶洋洋的說道,「人一吃飽喝足,就想睡覺。這樣子下去,我非得長成大胖子不可。不行了,支撐不住,非得去睡一覺才行。你們守著,我去睡一覺。等半下午的時候,再叫醒我。」

  沈靜秋一躺上床榻,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就陷入了沉睡中。江瑤見沈靜秋這麼快就睡了過去,失笑搖頭。吩咐小丫頭們將屋裡收拾一下,然後獨自守在沈靜秋身邊,至於紫竹和青竹兩人,則守在門外,悄聲聊著天。

  江瑤拿出針線活做起來,才繡了半朵牡丹花,眼睛就開始發澀,困得不行。伸了個懶腰,聽到青竹紫竹兩人還在外面閒聊,江瑤乾脆就躺在腳榻上,打算睡上一刻鐘,養養精神。

  沈靜秋在睡夢中,感覺身下搖搖晃晃的,翻了個身,心裡頭有些不高興。江瑤她們是怎麼伺候的,連睡個覺也不得安穩。有什麼事情,不能等她醒了後再說嗎?突然,沈靜秋感覺到了不對勁,身下不僅一直在搖搖晃晃的,而且還一直在往前動。沈靜秋猛地睜開眼,望著馬車頂,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不知道今夕何夕。

  沈靜秋沒有動,就睜大了眼睛看著。這是一輛前進中的馬車,路面比較平坦,所以馬車顛簸的幅度不大。身下墊了兩床褥子,很好的減輕了顛簸程度,也因此她隔了這兒長的時間才醒過來。馬車車頂很簡樸,就是普通的木頭,沒有任何裝飾。而且看色澤,這是一輛用了數年的馬車。但是很顯然,這不是國公府的馬車,更不是她沈靜秋的馬車。而且馬車上只有她一個人,沒有江瑤,沒有夏月,沒有青竹紫竹。

  沈靜秋眨眨眼睛,心想,她是被人綁架了嗎?又是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越過重重守衛將她綁走。要知道衛一刀同那些侍衛們可不是吃素的。除非衛一刀他們都遭遇了不測。沈靜秋不知道外面是個什麼情況,暫時也沒有想要驚動外面的人。所以她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沒動。她將一天下來所有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她睡得那麼死,就連被人綁架被人帶上馬車都不知道,唯一有可能出問題的,也是問題的關鍵,就是那些齋菜。難道東山寺的僧人也參與了此事?又是誰能夠買通東山寺的僧人?

  或者沈靜秋該問問,身邊的人究竟哪一個被人收買成了內奸。不然對方怎麼可能未卜先知,提前得知她要去東山寺禮佛,早早的就在東山寺內布置好了一切,就等著她入坑。

  沈靜秋失笑,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話果然沒有說錯。只是她還是想不出來,有誰會被人收買。江瑤?夏月,亦或是青竹紫竹?還是那些不起眼的小丫頭?

  馬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兩個蒙面漢子上了馬車,一言不發,見她醒來也不出奇。蒙上她的雙眼,提著她的領子,很不客氣的將她帶下了馬車,很快她就被人帶著一直往前走,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拐了多少個彎,終於到了目的地。

  蒙在雙眼上的布被取了下來,沈靜秋剛剛適應了屋裡的光線,就聽到門從外面被人給鎖上了。沈靜秋微蹙眉頭,打量了一下屋裡的擺設,這是一件很典型的木屋,牆壁,屋頂,地面,全是用木材鋪就而成。屋裡的擺設也很簡單,一張小巧的床,小到只能睡下一個人,再多一個人都會被擠下去。一張小桌子,兩把椅子,還有一張小几。木屋沒有窗戶,光線是從木頭與木頭之間的縫隙里透進來的,所以屋裡的光線很暗。沈靜秋相信,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久了,一個人很容易就會情緒崩潰,精神失常。

  四周很安靜,以沈靜秋敏銳的五感,也聽不到任何腳步聲,說話聲,只有鳥鳴,蟲叫。就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

  沈靜秋瞬間有些惶恐,是誰,究竟是誰幫了她,卻不肯露面。幫了她卻不將她弄死,目的是什麼?更重要的是,為什麼綁匪不肯露面,究竟是哪方勢力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帶到這裡來。

  沈靜秋坐在唯二的椅子上,心情低落,神情黯然。沒有人,沒有水,沒有吃的,沒有書,沒有筆墨,她將要如何度過。

  沈靜秋數次迫使自己入定,修煉《養生訣》,一來增強勢力,為將來逃出去做準備。二來也是打發時間的不二辦法。可是無論她如何努力,她都無法入定,無法靜下心來。剛剛閉上眼睛,運行靈力,就感覺到腹部傳來絞痛。沈靜秋無法再繼續下去,她無奈選擇了停止。可是腹部的絞痛感並沒有停止,而且孩子也在肚子裡瘋狂的踢打,似乎是在抗議她這個做母親的,為什麼沒有照顧好他,為什麼讓他承受一個胎兒不該承受的痛苦。

  沈靜秋只能小心翼翼的運用靈力滋養孩子,效果很好,可是卻苦了沈靜秋。因為她的靈力有限,滋養了孩子後,她就感覺到了力竭。偏偏又無法繼續修煉。要是腹部的絞痛三天兩頭來一回的話,沈靜秋感覺,自己離死不遠了。

  光線越發昏暗不明,直至整個木屋都黑了下來。沈靜秋一直坐著,動也沒動一下。她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顯然不是一個人。有人上了木屋台階,就站在門外。很快,木屋的門從外面打開,燭火的光線從門口透了進來,人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映照在地面上,忽明忽暗,忽靜忽動,有一種仿佛是要魔化的可能。

  沈靜秋抬頭看去,數十個黑衣蒙面人就站在門外。冷笑一聲,還真是大陣仗,這麼怕她逃跑了,為何之前卻沒派人守在門外。還是說,他們篤定她逃不出去。

  其中一個黑衣人送上食物,蠟燭,壓著聲音,同沈靜秋說道,「請用晚飯。飯食簡陋,還請夫人克服。」

  沈靜秋嘲諷一笑,冷冷的說道,「我要喝水,很多很多的水,並且每天都要保證大量的水供應。只要你們的主子一天沒有下定決心弄死我,你們最好是滿足我的要求。別忘了,我身上還懷著一個。要是因為你們伺候不用心,害的我的孩子出了什麼狀況的話,我一定會讓你們的主子將你們眼睛挖下來,雙手雙腳砍斷。我說到做到。」

  沉默,如死一般的沉默。沈靜秋卻從中感受到了恐懼。是的,這些人在恐懼。沈靜秋得意的笑了,看來他們的主子的確做得出挖人眼睛,砍斷人雙手雙腳的事情。這麼說來,他麼的主子身份一定不一般。要是身份普通,根本就震懾不住這些魁梧的黑衣人。

  「夫人在吃食方面,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來。我們會盡力滿足。」終於有人出面表態。

  沈靜秋輕笑一聲,說道,「很好。你們記住,我如今是雙身子,飲食上面極為講究。我不吃辣的,不吃酸的,不吃鹹的。我喜歡喝老火湯,喜歡吃清淡的新鮮的青菜魚肉等等。還有每日都要給本夫人準備一盆新鮮的水果。最後,我需要大量的飲用水。記住,是大量的。」

  黑衣人點頭應下,「夫人的要求,我們已經記下。從明兒開始,我們會盡力滿足夫人的所有要求。」

  「很好。」沈靜秋滿意一笑,拿起筷子,自顧自的吃起今日的晚飯。

  數十個黑衣人就站在門口,冷漠的看著沈靜秋用飯。沈靜秋沒有任何不適,她表現出一個世子夫人該有的氣度,和符合身份的餐桌禮儀。吃了個七分飽後,沈靜秋拿出手絹輕輕擦拭嘴角,「今晚的菜色勉強能夠下咽。告訴廚房娘子,下次用心點,燒菜別燒的那麼老。」

  「夫人放心,我們會提醒廚房。」

  接著一個黑衣人,提了兩個大茶壺進來。「這是夫人要的大量的飲水,已經送到。如果夫人沒有別的吩咐,我們該走了。」

  沈靜秋沉默一笑,「去吧,本夫人也該休息了。不過,將蠟燭留下。我想你們也不希望我半夜起夜的時候會摔倒吧。對了,隔壁可是淨房?」

  「是!夫人休息,我們告退。」

  黑衣人退去,房門再次被鎖上。

  沈靜秋靜坐在椅子上,直到確定三十仗以內沒有任何人。沈靜秋小心翼翼的拿下掛在脖頸上的珠子,沒有絲毫猶豫,就將珠子投入了水壺中。沈靜秋專注著看著水壺,如今她所有的希望都在這裡面。只因為沈靜秋發現了珠子的一個秘密,那就是將珠子放入水中,大約四五個時辰後,水中就會隱含一點點靈力。有這些靈力的補充,沈靜秋就不怕靈力耗盡而死。當然,如果她能繼續修煉,自然不需要用這麼耗時的辦法來補充靈力。只可惜,今日她已經嘗試了數次,都無法入定,更別說修煉。

  沈靜秋在木屋裡已經住了三天,這三天裡,她沒有走出過木屋大門一步。除了那些三餐準時出現的黑衣人外,沈靜秋沒再也沒有看到其他人。飲食越來越精緻,可是沈靜秋卻越來越著急。孩子似乎意識到處境的危險,每天都要鬧騰一番。而且大有越鬧越厲害的趨勢,這使得沈靜秋必須用大量的靈力去滋養,去安撫小傢伙。儘管每天都很盡力的吃喝,可是沈靜秋還是可見的瘦了下去。

  她在屋裡走動,單手放在腹部上,感覺到有些力竭,趕緊又喝了一大口水。有珠子在,的確給沈靜秋帶來了很多的便易,卻也讓沈靜秋更為著急。她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不知道國公府得知她失蹤的消息後,會做出什麼樣的安排,更不知道,她失蹤的消息,有沒有傳給羅隱知道。要是羅隱得知她失蹤,會不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若是她一直被困在這裡,孩子能平安生下來嗎?她的計劃能夠順利完成嗎?

  沈靜秋光是想想這些,都快要崩潰了。懷孕後,她的情緒變得極為敏感和脆弱。這樣很不好,可是她控制不了。兩輩子,這是她第一次懷上寶寶,第一次感受做一個母親的滋味。可是才剛剛開始,一切就發生了變化。

  沈靜秋頹喪的坐下,她的理智告訴她,現在不能放棄,不能消沉,一定要打起精神來,才能應付後面可能出現的所有情況。可是在情感上,沈靜秋無法阻止悲觀的情緒在心頭蔓延。這就像是一個絕症患者,眼睜睜的,極度清醒的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天天的變壞,一天天的離死亡更進一步。明明知道一切,卻有心無力,根本沒辦法阻止悲觀的情緒繼續蔓延下去。

  孩子又開始動了,他總是動的這麼頻繁,讓她總感到不安。就仿佛是孩子在做最後的掙扎,仿佛是在告訴她這個做母親的,這是他們最後的告別一樣。一想到這裡,沈靜秋就想放聲大哭起來。她用著全身的力氣去忍著哭泣的**,忍著想要失控的情緒。做完這一切,就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疲憊的躺在床上,不看,不聽,不去想,就讓她安靜的睡上一覺吧。

  沈靜秋不知道,因為她的失蹤,整個京城都快被掀翻了。羅敏請光啟帝出動禁衛軍尋找沈靜秋的下落,光啟帝沒有拒絕。因為光啟帝也在關心著沈靜秋的下落。當然,表面上,光啟帝說的大義凌然,他是在為遠方征戰的臣子分憂,讓羅隱能夠安心的待在前線。

  國公府也亂了套,好好的人出門一趟,竟然無聲無息的失蹤了。伺候在沈靜秋身邊的人全都瞎了聾了嗎?江瑤她們哭暈了過去,一個個自責的不得了。明明只是小睡了一會,可是等醒來的時候,沈靜秋已經不見了蹤影。而且院門外的侍衛一直都清醒著,卻一直沒聽到房裡有動靜傳出來,也沒看到人進出過廂房。也就是說,等到江瑤她們醒來後,才發覺沈靜秋失蹤不見了。這個時候再派人尋找,肯定遲了。

  當然衛一刀他們從一開始就有懷疑東山寺,甚至將知客僧,將廚房的僧人都抓了起來,拷問沈靜秋的下落。讓沈靜秋無聲無息的消失,要說東山寺沒有嫌疑,鬼都不信。最後衛一刀他們在廂房裡找到了一條隱秘的地道,地道通往山腳下。至此徹底失去了沈靜秋的蹤影。

  余氏同沈青康一起來到國公府,要求國公府出人出力,擴大搜索範圍。

  二房同三房沒有意見,是該抓緊時間找出沈靜秋的下落。不過兩邊更關心的是,此事要不要告訴羅隱。

  羅修皺眉,「最好暫時瞞著定邦。他如今在戰場上,要是得知沈氏失蹤的消息,只怕會……」

  余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沈青康拍著她的背,「不哭,不哭,靜秋不會有事的。」

  沈青康又對羅家人說道,「該不該給定邦去信,可以稍後再議。現在要緊的是,要派出更多的人手去尋找靜秋的下落。綁架她的人肯定計劃了許久,我擔心此事會同前線的戰事相關。如果真的如此,那就麻煩了。不過這樣一來,靜秋的安危暫時是沒問題的。」

  羅修大驚失色,「沈大人是說南越人?」

  沈青康點點頭,說道:「這只是本官的猜測。如果真的是南越人,他們應該走不遠。所以我們必須加大人手去尋找,肯定能有所發現。」

  「老身不允許。」隨著這一聲,羅老夫人在眾人的矚目下,走了進來。

  「老夫人怎麼回來呢?」

  「娘,您怎麼回來呢?」

  羅老夫人掃視屋中眾人,冷冷一笑,「怎麼,老身不能回來嗎?」

  羅修連連搖頭,「母親,兒子不是這個意思。兒子只是很好奇,母親怎麼會突然回來。」

  「你放肆!」羅老夫人怒斥,「府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都不知道告訴老身一聲。難道你們打算背著老身,私下做決定嗎?」

  沈青康大皺眉頭,「請問老夫人,究竟是誰放你回來的?本官相信,以世子的安排,老夫人想要靠一己之力回到京城,只怕是不可能的。」

  沈青康的話提醒了眾人,是啊,羅老夫人是怎麼回來的?不可能是走著回來的吧。羅張氏同羅王氏還特意朝羅老夫人的鞋子看了眼,無論是鞋面還是側面都很乾淨,沒有沾染塵土,更沒有其他髒污的東西。這麼說老夫人是坐車回來的。那又是誰送老夫人回來的?還有,為何老夫人回來了,都沒有人提前進來通報一聲。難道門房那些人都死了嗎?

  羅老夫人冷笑一聲,「沈大人,這裡是國公府,姓羅。我們羅家的事情,還輪不到沈大人你來過問吧。」

  余氏氣的跳腳,「老夫人,你這話也太見外了吧。我家靜秋可是你的孫媳婦,如今她出了事情,我們身為她的父母,難道不該上門討個主意嗎?」

  羅老夫人冷笑一聲,「正因為她是老身的孫媳婦,如今她出了事,老身必須回來善後。一個女子,被歹人綁了。這歹人是什麼身份,匪?賊?兵?亦或是其他身份的人?總歸不管歹人是什麼身份,沈氏都失去了清白之身。這樣的女子,我們國公府要不起,她也不配再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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