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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對他一點都不了解,為何還要孜孜不倦地設法營救?

  朱邊的疑心立刻又膨脹了一倍。

  在這一個月里,秦國公宋時一直不曾放棄對楊德江的營救,不僅求到了他的門上,買通了數個言官,更對金刀衛那邊使出了大把力氣,得到了一次與楊德江面談的機會。

  這是打算在不決裂的前提下,與皇帝陛下撕破臉?

  這個楊德江,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價值?

  要知道,秦國公府之所以落到今天這個窘境,楊德江即便算不得是罪魁禍首,也稱得上是罪魁禍首之一。

  皇帝陛下看似沒有下狠手,將秦國公府抄家滅門,也沒擼掉秦國公府的爵位,但在五月敲定的爵位傳承議案中,三個國公府雖然全都得到了世襲罔替的封賞,但魯國公和翼國公還有可免一死的丹書鐵劵,秦國公卻沒有這份殊榮。

  皇帝陛下的意思很清楚:你已經把這個機會用掉了。

  如此一來,其他朝臣也不好再幫秦國公訴不平。

  這丹書鐵劵就是個榮耀,誰要是敢跟皇帝索要,那才真是找死——好端端的,你要免除一死的東西作甚?真準備生亂作死不成?!

  但秦國公府最大的損失卻是兵權。

  因為私藏禁物一事,皇帝陛下雖然只判了他失察之罪,卻也因此拿走了他西北兵馬大元帥的頭銜,將他留在京中養老,連他還在西北的次子宋鞏也被降職留任。

  旨意下達之後,秦國公府的那位名叫宋晴的小姐便香消玉損,連夜暴斃。

  朱邊當時就覺得宋時一家的腦袋簡直進了水——

  要死也該是和九千歲對峙過的宋帆去死,弄死個孫女算什麼事啊?

  這麼做,除了向皇帝示威,還能起到什麼作用?

  宋小姐的所作所為固然可恨,但秦國公府里若是沒有藏著禁物,她鬧出的那一樁事,不過就是一樁口水官司,根本引不出接下來這麼多的後續。

  但父母殺子本就無罪,即便宋小姐並非“自盡”而是被“自盡”,旁人也只能指責宋家人不慈,不能將其扭送官府。

  雖然沒能從秦國公宋時那裡問出楊德江的家人所在,但宋時的種種反應卻讓朱邊生出了一連串的假想,甚至懷疑起了楊德江與宋時的關係,覺得他有可能是宋時的私生子。

  但這樣的想法很快就被朱邊否決。

  楊德江的相貌、身形都與宋時相距甚遠,若真是親子關係,宋時也不會讓他在京城裡獨居,總要傳宗接代,延續香火。

  再加上朱邊這時已經從皇帝的口中得知,宋時弄出的假玉璽其實是楊德江所獻,但宋時對此卻並不擔心——

  朱邊頓時覺得,楊德江的手裡,肯定還握有更大的秘密。

  如此一想,朱邊愈發地心cháo澎湃,欲罷不能。

  於是,朱邊又把自己常用的線人找了來,讓他幫忙盯著秦國公府那邊的動靜,而他自己則重新調查起楊德江的真實來歷。

  得了朱邊提醒的秦國公府果然迅速展開調查,只是他們似乎並不擅長這方面的行動,朱邊這邊都已經根據楊德江的口音、習慣乃至餐飲喜好推斷出了他的真實籍貫,秦國公府那邊仍然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

  無奈之下,朱邊只能將“好人”做到底,再次僱人到他推測出的地方走上一遭。

  這一次,朱邊終於找出了楊德江的真正來歷。

  此人確實姓楊,真名也叫德江,但與秦國公宋時並不存在什麼親緣關係。只是據當地人講,他們這個楊家與前朝的國丈——繼國公嫪信乃是遠親。楊得就是登門拜壽的時候,得了繼國公的青眼,被繼國公留在京城裡當官發財了。

  這事一度在當地傳得沸沸揚揚,只是隨著改朝換代,前國丈變得一文不值,楊家也從人人稱羨的對象變成了茶餘飯後的笑談。

  據線人調查,楊德江自打去了京城,只給家人送過一筆錢財,留下了自己已在京城做官的消息,之後就再也不曾有過聯繫。改朝換代之後,楊家人一度以為楊德江已經身死殉國,只是同樣沒有證據,倒也不曾為他披麻戴孝。

  在確認了楊德江的真實身份之後,那名線人就拿出偽造的信函和一筆不菲的錢財,稱楊德江在京城遭了歹人誣陷,蒙冤入獄,眼見著昭雪無望,便委託他這個舊友,將遺財送回了老家。

  線人沒提讓楊家人進京告狀的事,只以感慨的語氣陳述了楊德江的窘況,並隨口告訴楊家人,若是楊德江獲罪,那他們一家都要跟著遭殃,即便不曾滿門抄斬,家中的子孫也不可能再去科考為官,改換門庭。

  或許是覺得天上不會掉餡餅,誰也不會無緣無故給不相干的人送錢,楊家人絲毫也沒懷疑此事有假,略一商量便決定舉家進京,去告御狀,救楊德江逃出囹圄。

  一切都如朱邊的計劃進行著。

  但就在等待楊家人入京這段時間裡,朱邊隨手追查了一下前朝國丈繼國公嫪信的近況,結果便發現,嫪信的祖籍所在竟然發生了一樁滅門慘案,嫪家人聚居的莊子被人燒成了灰燼,裡面的人,從老到小,竟是無一倖免。

  似乎是覺得此案難以告破,當地的知縣只是聊聊一筆,將其判定為那時極為常見的山匪作亂,然後請求上官派兵剿匪。

  但朱邊仔細閱讀了案卷,越看越覺得這像是一起惡意的仇殺。

  更重要的是,此案的受害者明顯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又和繼國公嫪信一個姓氏,即便不是一家,也極有可能是一個宗族。

  於是,通過一個小人物,前朝的國公和本朝的國公便被聯繫在了一起。

  第136章 朱邊私訪

  朱邊今日出行並不只是為了確認楊德江的家人是否抵達京城。

  今日並非休沐, 朱邊乃是打著去皇莊微服私訪的旗號離開了刑部衙門,這才“恰好”趕在楊德江一家進城的時候, 將他們“瞧”個正著。

  如今人看到了,朱邊也就該去做“正事”了。

  但朱邊不知道的是,從他馬車裡下去的那個傢伙,在城裡繞了一圈便去了金刀衛下屬的一處產業,將剛剛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稟告給了金刀衛都督潘五春。

  聽完這人的匯報, 潘五春立刻將事情記錄下來, 上報給了皇帝陛下。

  而這個時候,朱邊剛剛來到皇莊附近。

  如今的皇莊已經與年初的時候截然不同。

  皇莊外圍種滿了果樹,雖然還不夠粗壯繁茂, 卻也足以阻礙普通人的視野, 讓人無法一眼看穿樹林另一邊的景象。

  朱邊的馬車剛一靠近這篇果樹林就被巡邏的禁軍給攔了下來,冷冰冰地告知車夫:前方乃是皇家禁地, 禁止外人擅入,趕緊調頭折返。

  態度很不客氣,但也僅此而已。

  朱邊下了馬車, 來到這些穿著禁軍衣袍的軍士面前,笑呵呵地告訴他們,自己是過來走親戚的,結果話一出口,便換來這些軍士看白痴一樣的鄙視眼神。

  朱邊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話里存在不妥。

  朱邊正打算想法子自圓其說,這些軍士卻不想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妨礙巡邏,留下兩個人與他周旋,餘下的沿著既定路線繼續前進。

  留下的這二人也沒跟朱邊廢話,直言道:“朱尚書,您也別編瞎話唬咱們了,您若是想進皇莊,回去向陛下求道聖旨便是,何必為難咱們。”

  朱邊不由一愣,“你們認得我?”

  兩名軍士笑而不語。

  看到他們的表情,朱邊覺得這應該不是一次巧合,乾脆道:“既然你們認得我,那我也就有話直說了——皇莊我可以不進,但有些事我得問個清楚。”

  “朱尚書,此處行的是軍令,有些事,即便您問了,我等也不能作答。”其中個子稍高的那名軍士拱手道,“您還是回去求一道聖旨,我等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就想問問,最近在這附近失蹤的人是不是被你們抓走了?”朱邊只當沒有聽見。

  自打入夏,京城外郊就時不時地有人失蹤,京兆府尹那邊一調查,發現失蹤之人幾乎都是在皇莊附近沒的蹤影。

  京兆府尹覺得這事不太好辦,又不想在不知事態嚴重與否的情況下驚動皇帝,就找上朱邊,請他幫忙調查一下。

  朱邊也生了好奇,正好線人那邊又通知他,楊德江一家即將抵達京城,他便兩件事湊在一起做了,互相打個掩護,正大光明地翹了班。

  聽到朱邊這麼一問,兩名軍士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個子稍矮的那個直接抬起手來,指著自己兩側的果樹林,“您看到這片樹林沒有?像您一樣,被我們在樹林外面攔下來的,攆走了事;若是不聽勸,私自進了樹林,甚至到了樹林另外一邊……呵呵,那就怪不得咱們了。”

  朱邊微微一怔,隨即皺眉,“總不會和私闖皇宮一樣處置吧?”

  私闖皇宮,那可是死罪,殺無赦。

  兩名軍士沒有回答,只再一次強調了自己的職責所在,請朱邊回去求皇帝陛下許可。

  見兩名軍士口風很嚴,此事又似乎不那麼簡單,朱邊便壓下心中好奇,準備去宮裡找皇帝陛下問個清楚明白。

  但不等他轉身回到馬車,皇莊裡面就奔出三匹駿馬,上面騎著三個太監,為首的一人年紀最輕,似乎只有十五六歲。

  “喲,朱尚書!”為首的年輕太監一看到朱邊便立刻拉住韁繩,停了下來,然後翻身下馬,來到朱邊面前,向他見禮。

  “你是……”朱邊覺得這人有點面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咱家姓黃,單字一個朋,在九千歲身邊做事。”小太監黃朋笑嘻嘻地答道。

  “黃內侍。”朱邊想了起來,確實在歐陽身後見過他幾次,只是他個矮,年輕,很不起眼,也沒給朱邊留下什麼深刻印象。

  “朱尚書。”黃朋半開玩笑地回應了一聲。

  這一聲稍稍有些失禮,但黃朋年紀小,長相也不討人嫌,身份又比較特殊,朱邊也不是喜歡計較這種小事的,聽到黃朋回應,只是一笑置之。

  黃朋則繼續問道:“什麼風把您給吹這兒來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你可知這皇莊附近經常有人失蹤?”朱邊眼睛一亮,馬上反問。

  “失蹤?”黃朋微微一愣,馬上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您是為這事來的?”

  “正是。”朱邊點頭。

  “這事吧,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黃朋撓了撓頭,“要不,您跟我進去看一眼,我慢慢給您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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