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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輕推開了窗,屋外微涼的空氣慢慢吹了進來。這裡樓層頗高,可以看到明暗不一的夜景。門口處有推門的聲音傳了過來,她沒有回頭,以為是剛出去的於柏天又折了回來,笑著柔聲問道:“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了?”好一會兒,卻沒有人回答。

  空氣里也似乎有些異樣的靜默。她猛地轉過頭來,只見他正站在身後,隔得那麼近,卻又那麼遠,她竟連表情也無法看清楚,卻還是微微笑了出來:“你好,言先生!”

  那笑容是淺淺的,公式化的。她的人似乎更瘦了。他搜索了好久,卻只能慢慢吐出了幾個字:“身體好些了嗎?”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兩人之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以說的呢?

  如此熟悉的景物,仿佛從前經歷過一般。她當年流產,他抱著她在馬路中攔車。她當時只是痛,痛得連人幾乎都要暈了,卻清楚地記得,他著急焦慮的神情,驚慌失措地抱著她一直說對不起。

  後來孩子還是沒能保住,他亦很傷心,摟著她心疼地道:“對不起,對不起,寶貝。”她能感覺到溫熱濕潤的東西浸濕了她的衣服,暈開成一團一團的冰冷。在他與她都沒有準備的時候,孩子倉促間到來,又匆匆地離開了。

  她只是哭,放任地扯著他的衣服:“我不管。你賠我孩子,你賠我大寶。”其實她也有責任,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了。可她就是難過,就是不講道理。

  他總是細細地哄她:“好。好。我賠,我賠。我以後賠你二寶、三寶、四寶。只要你喜歡,五寶、六寶都可以。”那醫院裡什麼都是冷冰冰的,唯有他的懷抱是那麼的溫暖。可如今,如今想來,遙遠得像上輩子的事情。

  他定定地站著,不動聲色地看著她,那麼專注,讓她不禁生出了異樣。她別過了頭,客氣地道:“很晚了,謝謝你特地來看我。我要休息了。”如此明白的逐客令,想來沒有人會不明白。

  她冷淡的表情刺痛了他,她可以那麼開心地與柏天有說有笑的,為什麼就要如此對他。本來悶悶的心房更沉鬱起來。說不出原因,只覺得那裡憋著一口氣,重遇後每次碰面都會這樣。他口氣亦微冷了起來道:“你不是答應我不跟柏天單獨見面的嗎?”其實他並非想說這些話才過來的,可脫口而出的卻是這些,竟是這些。

  她的臉色瞬間黯淡了下來,轉了頭,看著他道:“我知道。這只是個例外。你放心,以後不會了。”心怎麼像裂開了一道fèng隙,汩汩地冒著血,她難道對他還有期待不成。

  他懊惱不已,口氣軟了下來:“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幾乎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她冷冷地道:“我明白言先生的意思。”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尊貴的弟弟。不必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況且她也沒有半點那個想法,於柏天對於她而言,只是一個弟弟一樣的朋友而已。

  當年,同樣是那麼冰冷的病房裡,他天天陪著她,一天兩次去唐人街的粵菜館拿訂好的補湯。端著碗,溫柔地吹涼,一小口小一口地餵她。頭幾天,她總是哭,睜著眼淚就流下來了,哭得他心都要碎了。他更怕她傷了身體,傷了眼睛,總是摟著她,不停地哄,可她每次都是哭累了才睡著的。

  他靜默著,空氣里仿佛要窒息了。她僵在那裡,臉色雪白如透明,道:“我真的要睡了。請你出去吧!”她竟然還是會煩亂。他無言地站著,好一會兒才轉身離去。那高大的背影如同一根針,直直地刺進了她的心裡。

  她撫著肚子,慢慢地低下了身子。身體某處好像又痛起來了,好痛……

  他昨晚自醫院裡出來後,狂亂地開車去了酒吧,一杯接一杯地狂灌,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稍微平息心底深處的悶痛。又是一夜宿醉!

  曉瑩從廚房裡出來,把茶杯輕輕地捧在言柏堯面前,放了下來,並幫他接開了蓋子。一股濃郁的人參枸杞味撲面而來,言柏堯揉了揉額頭,剛要端起來喝,眼光一掃竟然在她手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他只覺得眼睛微微刺痛了一下,整個人仿佛被雷擊中,不可置信的,閉了眼睛又猛地睜開,不是眼花,是真實的存在。他忽然站了起來大聲道:“你站住!”

  曉瑩看他一臉鐵青,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站在邊上,動也不敢動一下。言母似乎也感覺到他的不對勁,站了起來:“柏堯,你這是幹什麼?”

  他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揉了一下額頭,放低了聲音,指著她手上的指環問道:“這戒指你從哪裡來的?”這分明是五年前他送她的,而且他記得,這個款式當時只剩最後一對了,營業員當時說得很清楚,這款已經推出好幾年了,這是最後剩下的,以後也不會再生產了,所以當時買下的價格非常優惠。這世界上當然有人也有這一款戒指,但怎麼會出現在他家裡,也實在是太巧合了,他的臉色越來越白……

  曉瑩語氣微顫地回答:“是少爺訂婚宴會那天,一位小姐送我的……秀嫂也知道的,我問過秀嫂可不可以拿,秀嫂說客人送的,沒有關係……”秀嫂自然也記得有這麼回事,忙點頭作證:“是的,曉瑩跟我說過的。”

  他整個人已經呆了,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眼神空洞地跟她再做了一下確認:“是不是穿墨綠色衣服的一位小姐,手上拎了一個銀色的包包?”就算已經過了這些天,但她那天晚上的身影一直在他腦子裡,她穿了什麼,手上拿了什麼,他仿佛被烙印了般,竟然記得一清二楚,分毫不差。

  他站著,仿佛穿過了層層迷霧,看到曉瑩點了點頭。他整個人卻一下子軟了下來,跌坐在了椅子裡……

  【vol.3】

  他跌坐在了椅子上,太陽穴脹痛地像是隨時要爆炸,她為什麼會還留著他當年送給她的戒指?這麼多年了!是她說要分手的,是她在分手後短短的時間裡就上了另外一個男人的床——甚至還為那個男的生了個孩子,可她為什麼還留著當年他送給她的戒指呢?

  以往的一切像回放的電影般不停地閃過。他原以為他早已經忘記她了,甚至在向岑洛璃求婚的時候,他都以為他會忘記她的,他可以忘記她的——可她為什麼要在他已經快忘記,試圖過另一種生活的時候,一再地出現呢?

  言母已關切地從餐桌的另一邊走了過來,以為他人不舒服,一手溫柔地撫著他的額頭:“怎麼了?是不是還沒有酒醒啊?頭痛?”他這才清醒了點,抬頭安慰似的朝母親笑了笑:“媽,我沒事。你吃早餐吧,我回房休息一下。”

  言母點了點頭,柔聲道:“好,快點去休息吧。”他慢慢地走出餐廳,在門口停頓了一下,轉頭朝曉瑩道:“可以將戒指借給我看一下嗎?”曉瑩連忙點了點頭,摘下了套在小指上的戒指,急走過去,遞給了他。

  他可以百分百確定是他當年買的戒指,沒有錯!跟他一直放在皮夾里的是一模一樣的款式,一模一樣的紋路,只是尺寸略小而已。如今兩個一起擺在床上,任誰看了都會知道是一對情侶戒指。

  這幾年,他送過很多女的珠寶首飾,但最寒酸的就是這個。可他從來沒有忘記他替她帶上戒指的那一刻。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年了,要在他準備定下來的時候,來攪動他的心,來攪亂他的一切。當初是她說要分手的不是嗎?當初是她在短短的時間裡跟別人一起了不是嗎?甚至還為別人懷孕生子不是嗎?她曾經躲在他懷裡說過的:“言柏堯,我要兩個孩子。兩個哦!一個像你,一個像我。罰款就罰款!你明天起給我省著點花錢!”他一度還真的傻到去省錢,事實上他根本不缺錢,也從來沒有缺過。可是她卻食言了不是嗎?她自己選擇了結束不是嗎?

  他衝到了醫院,推門而進,迎接他的只是一張空床。怔怔地退了出來,站在走廊上,茫然地拉住一個護士問她的行蹤,那護士說:“那位小姐一早就出院了。”

  他不知道怎麼回到自己車裡的,呆呆地坐著,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清醒了過來,狠狠地在手機上按著她的號碼,可惡的是他就打過一次,但那組號碼就像在他腦海里生了根一樣,根本不用刻意去想,手指已經自覺地按了出來。

  通話鍵按了下去,他屏住了呼吸,只覺得過了很久很久,幾乎以為是一個世紀那麼長了,電話那頭傳來了公式化的聲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這個可惡的女人!她就不肯放過他!這麼多年了,就是不肯放過他!他冷靜下來,沉澱了一下雜亂的思緒,現在找到她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讓秘書打到上海分行,查到他父親的資料,輾轉找她。還有一個直接省事的辦法,就是找柏天要。

  他迅速按了於柏天的電話,雖然知道或許以後可能要面對他的疑問,但現在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一接通後,就直截了當地要求:“給我汪水茉的電話!”於柏天問道:“哥,你要她的號碼幹嗎?”本來約好水茉的,可她一大早就發了個短消息過來,說她已經回去了,謝謝他的好意。他現在正鬱悶著呢!

  言柏堯快速地截斷了他,不多廢話:“號碼?”於柏天奇道:“你要找汪小姐嗎?”

  言柏堯猛吸了一口氣,硬生生壓住從心底湧上來的煩躁:“你管我要來幹嗎?快給我!”於柏天“哦”了一聲,這才慢吞吞地報了一個號碼出來。數字跟他剛剛撥的那個一模一樣,但已經聯繫不上了。

  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了:“你他媽的不知道這個已經關機了啊?”如果他夠冷靜的話,會發現這是他第一次對柏天爆粗口。於柏天在電話那頭驚訝地出聲:“不可能啊?她一早還給我發短消息的啊?”聽柏天的口氣絕對不是撒謊。他緩緩地掛上了電話,不去理會於柏天還在那頭叫他。

  一個上午就是打不通她的電話,下午也是。一天下來,他不知道已經撥出了多少次。但他這次一定要一次性問個清楚明白,按了孫秘書的電話:“打電話給上海分行的趙經理,請他查一下汪永德的號碼。”剛要掛斷,忙又特地強調了一下:“辦公室電話和私人的號碼都要,問詳細一點。”

  孫秘書的效率是很驚人的,他平素最欣賞的就是這一點。但今天他卻覺得十分不滿意,在看了五次手錶後,孫秘書總算報了過來。

  他直接按了她父親的手機,還好,不過數下,很快就接通了。汪永德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好。哪位?”言柏堯清了清乾燥的喉嚨,這才客氣地道:“汪先生,你好。我是中誠睿智的言柏堯。”他話音剛落,汪永德已經恭敬客氣地道:“啊——是言先生啊!您好,您好!您找我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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