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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墨雷站在一邊看他演完了三個角色,手機扔在一邊,緊皺眉頭呻吟著慢慢抬起膝蓋捲縮身體,又去抱頭,企圖緩解疼痛。好一會兒,終於沒了聲音,像是又昏睡過去了。

  刑墨雷沒有停留很久也轉身走開了。

  梁悅再醒過來,發現是在自己的院長值班室里,床鋪鬆軟,被褥的另一邊明顯有睡過的痕跡,但沒有看到人。

  他叫了一聲爸爸。

  很快梁宰平便從一扇門之隔的辦公室推門進來。

  “佟西言呢?”他問他,一邊下床趿拉拖鞋。

  梁宰平說:“刑主任帶回去了,你的拮抗藥沒有用錯,他很好。”

  “怎麼不叫醒我?”梁悅不高興了,他那麼擔心佟西言呢。

  梁宰平避而不答,捏他的頸肩說:“去刷牙,早點餐廳一會兒就送上來了。”

  “啊呀!”梁院長突然想起了要緊事:“幾點了?糟糕了!今天要去發改委!我要第一個到的!一千萬吶!”

  梁宰平連忙安撫:“不慌,已經讓小宋去了。”

  “他知道嗎?!”

  “他都做了多少年副院長了,怎麼不知道。拿不下來這一千萬的動員基金那才要好好問問他。”

  梁悅坐在床邊一思量,說:“不行,我要親自去。要是能拿到這筆錢,這台64排就有地方報銷了,不說一千萬,哪怕是一半也好。”

  說罷急匆匆跑進浴室,沒兩分鐘又跑出來了,剛穿了毛衣跟短胖的小棉褂外套,套牛仔褲的時候一想不太正式,又脫了下來在衣櫃裡找職業裝。

  梁宰平含笑旁觀,等他穿完了襪子扣袖口,才抽了根深色的細領帶走過去翻他的襯衫領子,熟練的為他打一個紳士優雅的溫莎結。

  梁悅低著頭,看那雙因為耕耘花木和操刀手術而略顯粗糙的手經脈凸顯,像主人的性格一樣精幹有力,此刻卻勾著絲質的領帶溫柔耐心的翻動在他頜下,無端透出一絲性感來。

  他抬頭看他,那麼近的距離,家長只是垂著眼瞼專心的做著手裡的事,直到手裡完美的結扣成型,才抬眼對他笑了笑。

  梁悅不受控制的勾他的脖子吻了過去。

  梁宰平一愣,抱住他的腰任他為所欲為。

  不帶任何慾念的吻,很快就由梁悅自己結束。他喊了一聲來不及啦,便鬆開抓著家長衣服的手,跑到外面辦公室抓了個饅頭咬在嘴裡四下找車鑰匙。

  而車鑰匙在梁宰平褲兜里,他靠在門邊看著這大小孩,一邊搖頭一邊打電話給司機。

  越是這樣著急,越不能讓他摸到方向盤,稍不留神他都能給你飆到一百二去。

  早新聞講的大多是昨天的事,偶爾穿插一兩條新鮮,虧得兩位主持人妝容得體精神百倍,才不會讓人覺得陳舊無聊。

  一杯水喝得快要見底了,佟西言沒有等到刑墨雷回來,反倒等到了一個電話,前一晚總值班宋文淵打來的。說醫院裡昨晚上出了點兒事兒,不曉得誰惡作劇鎖了急診二樓值班室的大門,夜班120救護車值班醫生接了電話要出車卻下不來,急得轉圈,一看二樓不高,樓下又是花壇,於是便咬牙縱身一跳,結果這人是個高度近視,正好掉在了兩個花壇間隔的水泥地上,起不來了,腰椎壓縮性骨折了。

  宋文淵講這個事情的像是忍著笑。

  佟西言一口水含在嘴裡仔細聽完,“咕咚”咽了下去,問:“誰啊?”

  宋文淵說:“就是下半年招的那個肛腸科的碩士生。”

  佟西言使勁想大概是個什麼模樣的人:“……啊,我記得他不是本地人啊,通知他家屬了嗎?”

  “沒呢,他自己不讓,倒也不嚴重,就是得絕對臥床,你說讓我怎麼處理才好,表揚他敬業還是罵他是個書呆,下不了樓直接叫下一班不就得了。”

  佟西言說:“什麼都不要說,請個看護給他吧。”

  宋文淵不掛電話。

  佟西言問:“還有事?”

  宋文淵說:“院長昨晚上在醫院過夜的?”

  佟西言鎮定的說:“是嗎?”

  宋文淵說:“本來他一早就要去發改委,就是為那筆撥下來的款子,昨天都說好的,可我一早只見到蔣師傅在他辦公室。”

  “蔣師傅讓你一個人去?”

  “嗯。”

  佟西言說:“公關這方面我也不懂,你盡力就行了吧,蔣師傅不會故意為難你的。”

  宋文淵又是一聲嗯,要掛電話了,突然想起來一個事,說:“差點給忘了,腫瘤科那個病人,昨晚上可‘三進宮’了啊,我看著一群家屬誰也沒說話,都沉著臉呢,你上班來留個心。”

  佟西言心猛的一跳,聲音也跟著起來了:“腫瘤科?三進宮?!哪個病人?!”

  “……你不知道?好像是直腸癌術後出血。王子君沒跟你說?”

  佟西言本來挺平靜的心情全沒了,坐直了說:“行我知道了,你抓緊時間辦事吧。”

  一掛電話就掀被子下床,腦子裡想著到底是哪個病人,他跟刑墨雷都是正高職稱,未必每天都會查房,這麼一疏忽,一下子還真想不起來到底是哪個病人。

  王子君一定是故意隱瞞的。怎麼自己也受到這種待遇了,這是刑墨雷還在腫瘤科帶他時他常常做的事,隱瞞同事的失誤不讓他知道。

  梁悅不久前才開玩笑說過,欺上瞞下,一直就是腫瘤科的優良傳統。不是真叫他給說著了吧。

  回覆:回覆:回覆:當你老了BY道行清淺(鄭二)(《第十年》無

  套了衣服匆忙走人,一拉開門就跟刑墨雷撞個正著,見他臉色不定,刑墨雷問:“哪兒去?”

  佟西言說:“上班。”

  刑墨雷倒也沒攔著,只說:“等我一起。”

  佟西言避重就輕,說:“有急事兒,昨晚上一個新招的研究生跳樓了,我得馬上去看。”

  刑墨雷示意自己聽到了,允許他先走。別看兩個人住一塊兒,其實很多時候上下班都未必能同步,所以還是各開各的車,電話聯繫的多。

  佟西言走了兩步又回來問:“胡院長怎麼樣?”

  刑墨雷說:“醒了。”

  佟西言只輕快的說了句那就好便走了。

  到單位第一件事就是殺到腫瘤科去,離上班還差半個小時但幾個低年資小醫生和進修醫生都已經開始做事了,見了他來都有些詫異,此起彼伏叫院長,眼神都在研究他怎麼會這麼早。

  佟西言問值班護士:“昨晚上那個‘三進宮’的病人是幾床?”

  小護士說:“沒回來科室,在ICU……”

  佟西言說:“王醫生一上班就叫他到ICU來找我。”

  轉身就往ICU去。

  小護士偷偷在後面看他,心裡讚嘆真帥,連走路的背影都那麼有氣質。佟院長是偶像型領導,在醫院裡有很多粉絲。

  他穿了隔離衣進ICU,值班醫生見了他,只叫了聲院長便又繼續手邊的工作。

  佟西言自己一床一床翻病歷看,在單間看了肝移植的病人確定沒有大礙之後才看到自己科室的“三進宮”,一下子有些頭大。這個病人是腹腔鏡下直腸癌根治,第一次手術他是一直到打完吻合器下了標本之後才把後續工作交待給王子君的,他衛生局有個會急著走,但即使沒有那個會議他也會交給王子君跟二助,過兩年都是要進副高的人了,總要給他鍛鍊的機會,而且王子君是個天賦很高的人,他帶他,按理說是比當年刑墨雷帶自己要順心的多。

  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大膽子,第二次止血既然已經開腹了就應該十二分謹慎,又怎麼會搞得要三次手術。

  值班醫生聽見他叫便進來報告情況,說晚上也不太平,血壓掉了好幾次,心率也不太穩,抽查的血氣提示電解質紊亂酸中毒,糾正過了,一會兒再看看結果,血看來還是要輸的。

  佟西言掀開被子看包紮著的敷料挺乾淨沒有滲血,又蹲下來看引流管里的液體,顏色暗紅但量不多,他剛要鬆口氣卻聽值班醫生說:“敷料剛剛才換了藥,引流袋也放了五百,五點鐘才出來的病人。”

  正說著,王子君進來了。

  佟西言扶著床欄慢慢站起來,叫ICU值班先出去,示意王子君把門關上。

  室內都是醫療儀器的聲音,佟西言坐在一邊的椅子裡捏眉心,問:“怎麼回事?”

  王子君反倒問:“您怎麼知道了?”問出口才曉得後悔,誰叫這個師父平時太好說話,他頂嘴頂慣了。

  佟西言嚴厲看他:“我最好永遠不要知道是吧?你有本事,出去擺平家屬啊。”

  王子君翻病歷看病人幾個小時的動態,立在床尾不做聲。

  “是吻合口出血?”

  “是。”

  “那二次進腹怎麼沒掃乾淨?!”

  “您那天走了以後吻合口我包了兩層,進腹以後又加了一層,術中用了凝血酶原血蛋白跟生物膠,看著是不出血了,抽了血常規也還過得去,我就關腹了,哪兒曉得昨晚上又出血……”

  “輸了多少血?”

  “昨天一天加起來有三十個單位了,術中用了二十單位。”

  “輸血小板了嗎?”

  “……沒有。”

  “為什麼不輸?!因為沒有DIC?!”

  佟西言並沒有怎麼大聲,但這一聲質問讓王子君驚了一下,其實他想說本來是想過,但後來看血止住了就沒有再用,因為已經用了纖維蛋白跟凝血酶原做補救,而且取血小板畢竟不像取紅細胞那樣方便。

  可意識到師父是真的發怒了,他也就不敢再辯解了。

  佟西言瞪他:“要我去給你開單子配麼?”

  王子君立馬有了反應:“哦!我馬上去!”

  出去兩秒又回來了,猶豫著低聲討饒:“您先別跟師公說。”

  即使佟西言是副院長,即使讓他知道了比讓刑墨雷知道了可能處罰會更重,但所有人還是寧願落到佟西言手裡,好歹,不會當面罵得你抬不起頭想自殺謝罪。

  佟西言深深嘆氣,出了門來,看到肝移植病人的床邊多了一個人,是手術主刀,也在觀察病人的反應。

  他順道過去問情況,對方嚇了一跳,說:“手術記錄跟報告我交您桌上了。”

  佟西言點頭說:“看到了。病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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