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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西言使勁想也沒能想起來,那會兒基本都是各醫院的業務院長,他光顧著打聽有些新決策新動態,沒注意人。

  那人也不多說,笑著從錢包里抽了一張名片遞過來:“請笑納。”

  佟西言連忙站起來雙手去接:“您客氣。”

  這態度惹得那人又笑,說:“你跟我倒真是不用客氣,咱倆同門,你叫我一聲師哥都太客氣,我叫你一聲師娘都不為過啊。”

  刑墨雷不耐煩了:“有完沒完了?”

  佟西言根本不知道怎麼應付這人的顛三倒四,勉強笑了笑,低頭看名片上印著胡煒兩個字,果真就是那個名聲不佳的名字,只是從來沒有聽刑墨雷說起過。

  像是為了防止他揭老底,刑墨雷直接說了來意:“說正事,到底能不能借?”

  胡煒立刻也正經了:“借!當然借,他要不願意我綁他來!”

  “為難嗎?”刑墨雷又問。

  胡煒也坦白了:“有一點,醫技跟臨床不搭,我雖然是個副院長,也沒權利命令他,不過你放心,人我一定能給你弄到。可只能是一早上,還得低調點兒,傳出去我不好交待。”

  佟西言忙說:“那足夠了!麻煩您了。”

  胡煒看著他,大笑說:“師娘!您就別跟我客氣了!”

  什麼跟什麼?!佟西言又窘又氣,頭上都要冒煙了。

  主人家送到門口,臨上車了,又握著佟西言的手搖晃,故意說:“師父脾氣差,師娘您受累了,改天徒兒我再登門拜訪。”

  佟西言還不能當人面黑臉,不好發作,等上了車就倆人了,實在氣不過了,抓起手檔後面的一盒紙巾就砸了過去:“到底怎麼回事?!”

  主人家送到門口,臨上車了,又握著佟西言的手搖晃,故意說:“師父脾氣差,師娘您受累了,改天徒兒我再登門拜訪。”

  佟西言還不能當人面黑臉,不好發作,等上了車就倆人了,實在氣不過了,抓起手檔後面的一盒紙巾就砸了過去:“到底怎麼回事?!”

  刑墨雷雖有防備,卻仍因為躲避面紙盒歪了一記方向盤,車頭晃了一下,嚇得後面準備超車的一位立馬來了個急剎。

  “幹嘛呢?!想殉情啊?!”他穩了方向盤,故意端起師父架子問得嚴厲。

  佟西言差點脫口而出我殉你個鬼,可還是忍住了,問:“他是誰?”

  刑墨雷說:“不是跟你說了,一個老朋友!”

  “怎麼認識的?”

  “時間太久,我不記得了。”刑墨雷在心裡罵胡煒,電話里再三叮囑不要說漏了不要說漏了,這王八蛋乾脆的全盤說了一點不落下!恩將仇報,真有他的!

  佟西言冷笑:“忘性夠大啊你?怎麼認識他的你不記得了,怎麼認識他‘師娘’的你還記得嗎?!”

  刑墨雷頭有點大,努力賠笑:“行了,他就是愛胡說八道,你吃這份乾醋啊?”

  佟西言咬牙沉默了片刻,說:“我沒那道行吃您的醋,您抬舉了!”

  擱平時您啊您的,刑墨雷也聽慣了,要是親熱的時候再來一兩聲那更是錦上添花。可就是聽不得他吵架的時候還這麼稱呼他,扎耳朵彆扭,刑墨雷不能平靜開車了,靠邊兒停了,迅速掏手機打電話。

  梁家大宅的主臥里,父子倆正準備午睡,梁悅趴在父親腰腹上已然昏沉。午後的陽光從厚重的窗簾fèng隙里照進來,依稀可以看到漂浮在金黃中的細微塵埃。

  梁宰平靠著床頭打瞌睡,眼鏡擱在燈柜上,手裡的詩集滑落在一邊床側。

  這一幕寧靜美好。

  可惜這時候突然有電話進來了,即使是手機調成了震動,也足以把敏感的梁悅鬧醒。

  梁宰平連忙去按電話,一邊輕拍他的背讓他接著睡。

  刑墨雷在電話里氣沖沖說:“我這日子沒法過了!你告訴他胡煒是什麼人!”

  還沒等反應,電話似乎被交到了另一人手裡,只聽到那頭情緒不穩的呼吸聲。

  梁宰平叫了一聲:“小佟啊?”

  佟西言驚訝:“老院長?”

  梁宰平低沉的問:“嗯,怎麼了?”

  佟西言瞪了一眼點菸的刑墨雷,說:“……沒什麼事,打擾您了。”

  刑墨雷極不耐煩說:“什麼沒事?你不是想知道胡煒是我什麼人?你問他,他最知道!”

  並不陌生的名字,梁宰平懶散散去拿水杯,喝了一口水才問:“你不知道胡煒?”

  佟西言嗯了一聲。

  哦,原來是鬧小彆扭了。梁宰平笑說:“你師父這保密工作做的,胡煒做副院長都兩年了,你們哪能不碰面啊,早該跟你說了嘛……”

  梁悅要睡了,偏偏家長一直講電話,煩得他張嘴就咬。梁宰平悶哼了一聲。

  佟西言聽得清楚,忙問:“您……沒事吧?”

  梁宰平沒理他,他去拿梁悅抱著他腹部的手,輕聲哄他:“自己睡,爸爸聽個電話。”

  佟西言一聽就知道電話打得不是時候,吵著人了,午睡從前是梁悅的習慣,現在是他們倆共同的習慣,他準備要掛,梁宰平卻已經走到外面起居室來了,也終於不再是刻意壓低的聲音:“胡煒啊,原來剛來恩慈的時候是跟你師父那一組的,跟了兩三年,後來因為一些小事調去一院了。他跟刑主任投緣,張口閉口的叫師父,他是不是見著你叫你師弟了?別多想,你師父從來沒有收過他。”

  佟西言有些臉紅,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內疚。這麼多年這位老領導是越來越和藹了,像這樣讓他放棄午睡來勸架,從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他怒瞪了一眼刑墨雷,對電話里的人道歉說:“打擾您休息了。”

  梁宰平掛了電話,想想好笑,都什麼歲數了還吃醋吵架,這師徒倆還真是有情調。

  刑墨雷看他收了線,一把奪過手機說:“我說的怕你不信,他說的你該相信了吧?”

  佟西言默默看他發動車子打方向盤繼續上路,突然問:“他為什麼調去一院的?當年出了什麼事?”

  出了什麼事恩慈才沒有任何人提起這個人,他現在是一院的副院長,如果他一開始畢業先到的恩慈,那總會有人說起。

  刑墨雷掌著方向盤認真看前方,腦子轉得快趕上計算機了,被佟西言一語戳破:“不要跟我說瞎話。”

  刑墨雷苦笑連連,只好坦白:“……他快結婚的時候,他的一個女病人懷了他的孩子,對方找到梁宰平辦公室,要討個說法。”

  佟西言呆住,這故事情節也太像了吧。

  “那個年代不像現在,這是錢擺不平的,對方家長要拉他去派出所,這是流氓罪。還有他的未婚妻和丈人一家,都要拆了他的骨頭了。是不是奇怪為什麼醫院裡現在沒人說起?因為胡煒的未婚妻是王玉書的女兒,就是現在的小兒科副主任王奕。”

  佟西言睜大了眼睛。

  刑墨雷沒想要去翻當年的這段往事,他很少想從前,可這一回佟西言讓他把細節都一一想起來了。胡煒大學畢業經人介紹到恩慈工作,兩三年的工夫已經可以獨當一面,而且與人相處很有門道,是個出挑的小年輕。當年這門親事是梁宰平做的媒,事情一出,不光是王玉書,連梁宰平也是拍案大怒,那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這是大醜聞,要是鬧大了,不但胡煒本人要拘留,整個醫院都要被人笑話。

  量他胡煒再玲瓏,到底年紀不大,弄出這麼大的事,自己早就嚇得沒了主意。畢竟跟了他兩年了,平時很談得來,有些個旁門左道刑墨雷都還是跟他見識的。所以他有心幫他,在梁宰平面前瞞著王玉書求人情,梁宰平也有自己的考慮,胡煒的父親跟他有交情,不忍心兒子名譽掃地。事情難辦,所幸梁宰平背景深手段又了得,上下打點了關係,才把胡煒弄到一院去做了一名外科醫生。跟王奕的婚事也吹了,立刻改娶了那名女病人。

  因為怕王玉書要介意,梁宰平特意把自己抬出來做藉口,說是刑主任親自去市局求人情了,刑主任路子廣啊。

  就這麼著,王玉書很長一段時間都對自己懷恨在心,一直到梁宰平又給做了媒,王奕嫁進了市委大院,這才消了這段恩怨。

  刑墨雷之所以沒有跟佟西言提起這個人,一方面是當年梁宰平拿他做了擋箭牌,另一方面,胡煒剛到市一的時候,主治的職稱乾的是副主任的活兒,根本應付不了,夜班有急診他吃不消,電話打到刑墨雷這裡求救,跨院做這種事,刑墨雷自己要背很大的責任,一旦出事不得了,可他通常都仗義相救,就像梁宰平說的,臭味相投,看見胡煒他就好像看見自己。

  這種情況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胡煒慢慢硬氣起來了才停止。

  這事兒要是讓佟西言知道了,那這日子,還真就沒法過了。

  佟西言聽著這段前情背景,表情一直都是睜大眼睛的驚訝狀,一直到刑墨雷說胡煒娶了那位女病人,他才鬆了一口氣。他想起了柳青,又來氣了,瞪著刑墨雷:“這麼說來他也算是敢作敢當。”

  刑墨雷嗤鼻:“沒幾年就離婚了,他現在的老婆是第三任,市一院的手術室護士長,他還在做大外科主任時勾搭的,我跟你打包票,這會兒他去了行政,三年之內,肯定離婚換老婆。”

  佟西言頓時無語,原以為刑墨雷已經算是禽獸了,沒想到還有個禽獸不如的,怪不得整個醫療系統里都臭名昭著。

  刑墨雷說:“就這樣的人,你吃什麼醋?早跟你說了他沒個正經。你要是把他的話當真,那就真是傻瓜蛋嘍。”

  佟西言問:“他去了一院之後你們還交往的很密切?”

  刑墨雷菸灰掉褲子上了,連忙拍,視線又不敢離開正前方:“咳咳,哪兒啊,你沒聽他說呢,好幾年我都沒見著他了。”

  佟西言挑眉問:“那他是怎麼知道我們的事的?”

  刑墨雷心裡連聲叫慘,這麼問下去,遲早把所有的事兒都給他問出來了。趕緊還是把陳若抬出來擋擋吧:“他常去寶麗金消遣,大概是聽陳若嚼舌根了,放心吧,他這人這點口風還是有的,何況我還有恩於他。”

  佟西言終於停止了盤問。

  刑墨雷發現自己握著方向盤的手裡全是汗。

  晚飯時間,佟家餐廳里的氣氛比中午更差了。誰都不說話,好不容易佟老爺子想出個話茬,也只有他自己哈哈著迅速冷場,弄得老人家也堵上氣了,悶頭吃飯誰都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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