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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吃肉。」笨蛋也知道肉比較貴。我這樣回答他。

  「好。」他笑容呆呆地點頭,努力為我烤肉。

  「班長外找。」有人喊著。

  我抬起了頭,看見幾個女生站在我們班的地盤外痴痴地望著我。「厚,煩死了,我很忙耶!」

  我往她們走去問著:「有什麼事?」

  「你看過我寫的信了嗎?」女生群中央的辮子女生說。

  「什麼信?」我咬了咬硬得要死的米血串,忍不住回頭罵了聲:「死小白,你米血烤太久了啦,像石頭一樣。」

  小白回了我一個很抱歉的眼神。我想他也不太懂火候這種東西。

  「我前幾天拿去你教室給你的那封信,粉紅色的。」辮子女生說。

  粉紅色沒嘴貓的信,我記起來了。「我沒看。」我對她說:「我弟洗褲子的時候洗爛了,所以我沒看。」

  「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我想回去吃東西。

  辮子女生很驚訝也很傷心,她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幾乎說不出話來。旁邊的同伴一直用手肘撞她,好讓她再說些什麼話。

  「我……」辮子女生臉整個紅了。「我很喜歡你……我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她話還沒說完,我的腦袋只有一個念頭閃過,我說:「我很忙,沒有空。」然後我也不想理她和她那些朋友,很帥氣地咬了口米血轉身回到班級里。

  我聽見有人吹口哨有人哈哈大笑,辮子女生哭了,她們一群一年級的抱在一起流著眼淚跑開。

  其實我不喜歡女生,一看見她們胸前那坨彈來彈去的東西,我就開始冒冷汗。女生身上總是有種香味,那像是很濃很濃的花香味,總是讓我想起小白他媽,而後連帶想起那個恐怖的晚上她對我做了些什麼噁心的事。

  我一直忘不了她甜膩的聲音和笑容,就是因為那個女人,而使我對全世界的雌性動物改觀。

  「肉呢?」我張開血盆大口,惡狠狠地瞪著小白。

  小白嚇得立刻將烤好的肉片送到我面前,我狼吞虎咽地狂吞起來連盤子邊邊最細小的肉末都不放過,像一隻有很嚴重暴食症的恐龍。

  回去的路上小白仍然坐在我旁邊,出發前老師給剛剛有吐過的人一顆白白叫做暈車藥的東西,我吃過之後頭就開始重起來,昏沉沉地好想睡。

  小白從他的遠足包裡面拿出一包乖乖賄賂我,但是因為剛剛吃太撐實在沒有空間容納零食,所以我把那包乖乖緊緊抱在自己懷裡,打算帶回去給阿富和阿貴吃。

  遊覽車沿著來時的路回去,或許是藥開始生效了,我感覺自己像坐在搖籃一樣被輕輕搖晃著。今天的遠足讓大家都累了,車上除了引擎運轉的噪音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

  小白在我耳朵旁說了幾句話,等我回答,我聽不清楚,他又再說了一次。

  「可以原諒我嗎?」

  我考慮了很久很久,才緩緩點頭。「看在乖乖的份上。」我對他說。

  他高興到由椅子上跳了起來,臉上漾起了好大好大的笑容。我看著他的笑容發呆,他的臉是被我弄傷的,或許從那個傷痕起我就應該原諒他了,因為他也跟我一樣是被小白媽強姦了的人。

  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是相同的,在我的腦袋再也想不起自己小時候為什麼討厭他以後,慢慢的也就不太想踢他打他了。

  他將自己遠足包里所有零食倒入我包包的時候,我困得閉上眼睡了,不去理會他想做什麼。

  「我家裡還有很多魷魚絲。」小白興奮地說著:「明天拿去學校給你。」

  過了一段時間我醒來時,發覺自己歪歪斜斜地睡在小白的手臂上,坐在靠走道位置的小白也睡歪了出去,整顆頭懸空吊在外面,還打著呼。

  我拉直自己的身體閉上眼睛繼續睡,結果遊覽車停在學校門口大家一起醒來時,我的頭變成枕在小白的大腿上。

  下車之後我把他推回他們班,然後回去幫老師點名,接著唱完校歌就解散回家了。

  小白在三班的班級里,一直衝著一班的我笑。

  第三章

  升上國三後為了準備高中考試,我天天都待在有冷氣的圖書館裡很晚才回家。圖書館是個好地方,鄉下中學學生愛讀書的不多,每次圖書館都只會有幾隻小貓出現,說話大聲點也沒人抗議。

  從二年級烤肉事件後就跟在我屁股後面的小白也隨著一起泡圖書館。我看書,他看漫畫。他說他要考音樂班,只要回家練鋼琴就好不用讀書。我催他回家去練鋼琴,他卻說我沒回家他也不回家。

  他媽不是已經不在了嗎?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正當我低著頭努力解數學方程式時,一個影子出現在我和小白的桌子前方。我抬起頭,發現是個短頭髮的女生,她上衣口袋繡了三條槓,和我同樣是三年級的。

  「我們可以做朋友嗎?」抱著書的她這樣對我說。

  「不行。」我又把頭壓低到計算紙上,拼命地解方程式。

  「為什麼?」她問。

  「沒時間。」我回答。

  「我叫顏秀,我的數理方面很強,我可以幫你解這個數學題。」她抽走我的原子筆拉走我的計算紙,在角落一小塊空白的地方算出了這題的答案。

  顏秀,我對這個名字有很大的印象,全校排名十名內的成績單上有她的名字出現,是一個數學跟理化一直拿滿分的女生。

  「我們可以做朋友嗎?」她又問了一次。

  「可以。」我看著答案,很滿意地點頭。

  雖然三年級的模擬考每次我都是第一名,但數學總是花我太多時間,我比較喜歡背的東西,數理會讓我的腦細胞死很多。

  「這一題呢?」我指了指參考書上的另一個五星考題。「我算到這裡就解不出來了。」計算紙上滿是我的方程式符號。

  「你的字好象火星人。」她笑了笑,一一把我的計算順序看過,然後解出了答案。

  孔老爺爺說過: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

  顏秀是好東西,結交起來放沒關係。

  小白放下他的漫畫看著我們一來一往的小聲討論,他插不進我們之間的話題,好象有些焦急。

  「阿豐、阿豐。」

  「幹什麼?吵死了。」我用筆桿戳了他的額頭一下。「回家了好不好?」他摸著他紅起來的額頭。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現在很忙不要吵我,不然我就把你從二樓的窗口丟出去。」

  「那我再等你十分鐘……」小白抿住了嘴,靜靜地隔著漫畫書注視我和顏秀的舉動。但每當顏秀的眼神和他交會時,他總是迅速轉開。

  顏秀有意無意地往小白看,正和她研究數學題的我很快就發現她的注意力其實不在我身上。

  「我去上廁所。」我突然放下筆這麼說。

  「咦?」小白說:「我也要去。」

  「你留下來給我顧書。我的書如果不見一本,我就和你絕交。」我這樣嚇小白。

  「好。」小白點頭,他最怕就是絕交的威脅。

  悠閒地走去廁所,上完後我躡手躡腳地走了回來。我躲在書櫃後面,發覺顏秀已經開始向小白攀談。

  「謝謝你上次幫我掃走廊和拖地,不然我腳那樣一跛一跛地跳著掃,一定會痛死。」顏秀對小白說著。

  我的眼睛往下桌子瞄去,發覺顏秀的右膝蓋纏著繃帶。

  「因為你看起來很痛的樣子。」小白還是躲在漫畫書後面,連看也不看顏秀。

  「我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你這幾天沒有來幫我掃地?」

  「我……要陪阿豐讀書……」小白的眼睛開始左右張望,似乎在想我怎麼不快點回來。

  「那麼我有空的時候,能夠來找你們嗎?」顏秀問著。「我常常和班常豐討論功課,你剛剛也看到了。」

  小白沒有回答。

  到這裡我大概知道了。某一次的意外小白幫受傷的顏秀拖地掃地讓顏秀「煞」上了他,但是顏秀差不多好了之後小白就沒再去了,傷心的顏秀看見小白黏在我身邊,所以就找上了我。

  我從書櫃後面走了出來。「回家了。」我對小白說,然後收拾好散亂在桌子上的書本。

  小白立刻丟下顏秀,快樂地跟在我後面離開。

  「阿豐你怎麼去那麼久?」他從書包裡面拿出咸餅乾,我們一邊吃一邊下樓梯。

  「我已經尿很快了。」我一次兩塊餅,小白的零食包一下子就空了。

  「等一下要不要去我家看電視?」他又拿了一包出來。

  我看了看手上的卡通表,時間已經很晚了。「不要,我今天要直接回家。」

  「我有租片子耶,侏羅紀公園,很多恐龍的那一支片。」

  「不要。」我已經很多次都晚回家了,今天如果再跑到小白那裡去,鐵定被我老爸吊起來打。

  於是在校門口我跟小白說再見後就往我家方向回去。

  回到家時,門口擠了好多人,隔壁的阿福伯跟阿福嬸看到我,就連忙把我拉到裡面去。

  「豐仔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阿福嬸口氣很不好地罵著。「你阿爸出事了知不知道?」

  「我阿爸怎麼了?」書包都還沒來得及拿下,我就被趕進了阿爸的房間。

  阿爸臉色鐵青地躺在床上,看見我回來,很吃力地按著胸口從床上爬起來。

  阿福嬸說:「你阿爸昏倒在田邊的水溝里,你阿福伯發現把他拉起來的時候氣都沒了,如果不是他給他灌氣吹氣又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你阿爸早就死了。」

  阿福伯皺皺扁扁像大力水手卜派的臉要哭不哭地看著我。「你這個囡仔真是不像話,居然玩到這麼晚才回來。」

  我猜他是跟我阿爸口對口人工呼吸受不了我阿爸的口臭,臉才皺成那個樣子。「我在學校圖書館讀書啦!」我說。

  「讀書有什麼用,還不如做工實際點,家裡就快沒錢了你知不知道,整天就只會往外跑。」阿爸下床給了我一腳,我痛得滾到角落去。

  「我讀書以後當醫生,賺大錢給你蓋樓仔厝啊!」我疼得大吼著。

  「如果我死了,你燒紙樓仔厝給我住嗎?」阿爸從床邊拉出他暗藏的打小孩專用加倍粗藤條,對著我就掹抽。

  「看你還敢不敢不做工跑去讀書。」他用那張發青的臉對我罵著。

  「哎呀、哎呀,你打死我就少一個醫生兒子了啦!」我發出殺豬般的叫聲,在地上滾來滾去。

  「打死你省一張嘴吃飯。」阿爸的力道跟平常不相上下,一點都看不起來像快要死掉一樣,藤條「咻咻咻——」地划過空氣,我的屁股也「咻咻咻——」地出現紅紅的一條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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