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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遜之有事,我豈能拋下你們?況且有非花在,他的傷勢總容易調理。不如父親帶了家將先行回鄉,我與非花留下照料他,我們武功不弱,如有異動,也便於見機行事,請父親安心。」江留醉神情懇切地說道。他能為酈遜之做的只有這些,酈伊傑想了想,雖然放心不下,卻只有如此。

  「京城裡我有幾處秘密府第,並非酈家名下產業,官府應查不到。一旦出城寬鬆,遜之傷勢恢復,你需速帶他南下會合。」酈伊傑殷殷囑咐,說了幾處地名,交上鑰匙。「我留下酈海、酈坤為你打點,他們面孔生,不會引人注目。酈雲、酈風就隨我先回鄉去。」

  次日一大早,酈家闔府悄然離京,並未受阻。酈伊傑為女兒留了一封信,他知道皇帝勢必會派人搜查府第,這封信也會流入龍佑帝手中。信中只有一個老父對女兒的關懷與遺憾,皇帝看不出疑點,當會交給酈琬雲。

  他辜負的人太多,卻不能保護任何一個親人。思及於此,酈伊傑覺得自己縱有高官厚祿,卻是百無一用。

  酈伊傑一行出京後,江留醉與花非花將酈遜之轉移到城東的一處隱宅。宅內密封了足夠的銀兩可供開銷,花非花將三人面貌略微改變,除了酈海和酈坤外,雇了幾個手腳麻利的婆子。花非花每回親去買藥煎藥,江留醉則每日為酈遜之換藥清洗,在兩人精心照料下,酈遜之慢慢恢復了幾分氣力。

  安然無事地過了半余月。

  一日,花非花走去宅外買藥,巷子盡頭的茶水鋪坐了兩個人,似笑非笑地在聊天。她悚然一驚,那是穿了尋常服飾的紅衣與小童,洗盡了殺氣。此時黑白兩道都在通緝兩人,他們竟以真面目出現,不知是否將目標對準了酈遜之。

  她面無表情地走過,暗自戒備。紅衣忽在她背後說道:「故人回靈山了麼?」他說的是失魂,言語間仿佛知己,全無敵意。

  花非花停步,情知易容無用,索性叫了茶,坐在兩人身邊。

  「不錯。再過幾日,我也會回去,你們有何打算?」

  紅衣悠悠微笑,向他們的宅院瞥了一眼,看透一切似的說道:「將來有緣,等那人傷勢好了,我會和他痛快一戰。」

  「我會轉告。」花非花暗想,酈遜之就算傷勢好了,武功只怕大打折扣,根本不是紅衣的對手。對方能尋到酈遜之的蹤跡,皇帝也能,看來此地不能再住下去了。

  小童皺了皺眉,很是不以為然,撥弄手上一隻麵人兒,指尖剎那便分生死。麵人兒忽而沒了手臂,忽而又多出一個腦袋,他煩躁地捏來捏去,目光驟然一冷。

  插了麵人兒的竹籤飛射而出,街邊一棵大樹上,墜下一個人來,掩面慘叫。不遠處卻有另一個少年,長身而立,皺眉看著這一幕。

  花非花只覺那人面熟,心中微微想了下,卻記不起是誰。紅衣一拉小童,儒雅地朝花非花拱手,道:「想殺我們的人太多,不給你添麻煩,我們先走一步。」身形陡然一飄,瞬間已在丈外。

  那少年登即飛身跟上,竟似與兩人本就熟識。花非花目送三人遠去,見後面無人跟蹤,不覺鬆了口氣。

  這些日子,傳聞有人懸賞六萬兩黃金要取失魂等六大殺手的性命,這六人的手段縱是一流高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於是天下各地好手組成「江湖盟」合力圍剿。花非花初聽此事,只當是無稽笑談,如今瞧這情形,不由信了八成。

  她不敢久留,丟下茶錢,匆匆回了宅院。在伸手打開大門的剎那,突然整個人如被雷電擊中,一隻手怔怔地停在半空。

  與紅衣、小童同行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女扮男裝的燕飛竹。

  花非花心中流過萬千念頭。

  她護送楚少少一路回家時,弄清了當時四大殺手聯手來京,綁架燕飛竹一事的始末,按說僱主確是左勤。可如今燕飛竹又和紅衣走到一處,難道燕陸離與這些殺手也有說不清楚的關聯?又或是紅衣綁架燕飛竹以後,兩人一見如故,燕飛竹身為叛臣之女,借紅衣之力庇護自身?

  花非花深吸了口氣,燕陸離如今身死,那失銀依舊沒有下落,不知最後會便宜了誰。既然知道了燕飛竹的消息,以後留個心眼,或有用處也未可知。

  她默默走進院子中,將所有事情與江留醉稍一合計。江留醉聽了燕飛竹之事,皺眉道:「此事牽連太大,遜之尚未痊癒,不如……」花非花點頭道:「我也想暫時瞞他。」兩人默契點頭,當下收拾行李、備足藥物,方去尋酈遜之。

  花非花只說遇人窺視宅院,恐有不測,現下酈遜之傷勢大好,可以早早出城,路上慢慢養傷。酈遜之聽到終於可與酈伊傑會合,心下一定,和兩人仔細談了行程。當夜,三人悄然重返康和王府,酈海、酈坤仍留舊處照應,一切如常,惑人視線。

  酈伊傑歸隱江南後,王府依然有雜役打掃庭院。三人沒有驚動任何人,在酈遜之的指引下,由密道偷入王府,再穿庭掠院,尋到另一處極其隱蔽的機關。

  狡兔三窟。康和王府的地底,有直通城外的地道,四大王府都有這保命的機關,除了家主和斷魂外,再無人知道。

  酈遜之一身疲倦地站在地道入口,花非花點燃火把走在前面,江留醉想攙扶他前行,被他婉言謝絕。想到建造這逃生地道的初衷,酈遜之不由苦笑,什麼君臣什麼忠奸,到頭來各自為營,一腔抱負終成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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