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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香知道自己想的太複雜了,也許蕭珞只是個得罪裴景寒的小人物,跑了也只是會讓裴景寒憤怒,沒法再報復裴景寒什麼。

  可她總覺得不安。

  凝香仰頭,看她的丈夫。

  陸成看著自己的妻子,明白她所有的擔憂。

  可他想賭一次。

  “下午讓阿南去西屋待著,咱們裝成找不到阿南,挨家挨戶地串一圈,回頭告訴裴景寒,沒發現異樣。”按著妻子的肩膀,陸成堅定地道。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上午,他站在花鳥鋪子前,看裴景寒調.戲凝香。他也永遠都不會忘記裴景寒高高在上的樣子,不會忘記裴景寒對他的刁難,不會忘記凝香脖子上的那個疤是怎麼來的。

  蕭珞只是小人物,陸成也要幫他,左右幫哪邊都是冒險。

  蕭珞是大人物,陸成便盼望蕭珞逃走後,回頭收拾了裴景寒,讓他與凝香徹底擺脫裴景寒的控制,不用像今天這樣,裴景寒突然來一道命令,他再不願,也沒有辦法與一個侯府子弟抗衡。

  凝香看懂了丈夫眼裡的狠意。

  陸成恨裴景寒,他當然有理由恨。

  陸家三房人比徐家多,凝香必須聽陸成的,身為妻子,她也願意聽丈夫的。

  只希望此事不會牽連素月昭昭吧。

  ~

  下午陸成就哄阿南繼續去西屋“盯著壞人”去了,並囑咐兒子不管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許出聲,也不許阿南告訴壞人他為何要去西屋。阿南經過昨晚的平安無事,膽子沒那么小了,更何況爹爹還讓他帶著將軍。

  蕭珞看到那隻大鷹時,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問過陸成,得知昨天他們帶將軍出去玩了,不由十分慶幸。如果將軍在家,蕭珞怕自己早被將軍抓瞎了眼睛。

  “怎麼想到讓阿南陪我來了?”能跟兒子相處,蕭珞挺高興的,但也疑惑。

  “我們夫妻要出去一趟,與其讓你開口留下阿南,不如主動點。”陸成繃著臉道。

  蕭珞點點頭,讓他自去忙。

  陸成凝香按計劃去找兒子了,蕭珞看著背對他坐在板凳上摸糙雞一樣摸將軍腦袋玩的男娃娃,小聲逗他,“這隻蒼鷹真威風,阿南哪裡來的?”

  阿南不理他。

  蕭珞心思轉了轉,繼續道:“我家裡有一隻黑色的蒼鷹,有兩個將軍那麼高。”

  將軍是阿南最喜歡的愛寵,也是阿南心裡最厲害的鳥,男娃當然不愛聽將軍不如旁的蒼鷹的話,扭過腦袋,憤憤地盯著炕頭靠著牆壁而坐的男人,“我不信。”

  “不信我也沒辦法,等我好了,我帶它來看你。”蕭珞和顏悅色地道。

  阿南抿抿嘴,突然又覺得這人說的可能是真的了。

  小孩子最好哄,說些他感興趣的東西,他就喜歡跟你說話了。蕭珞見多識廣,飛禽走獸信手拈來,很快就將阿南引到了炕上。

  “阿南想娘親嗎?”一大一小並肩靠著牆,蕭珞胳膊環著阿南肩膀,放低了聲音。

  “我娘說她一會兒就回來。”阿南轉向窗戶,有點想娘親了。

  蕭珞問的不是凝香,是馮蘅,可看著阿南思念娘親的小臉,蕭珞不敢糾正他,怕他還不懂。

  “阿南喜歡你爹爹嗎?”蕭珞問了一個不會讓阿南傷心的問題。

  “喜歡。”阿南毫不猶豫地道,為了證明爹爹的好,他小手指著臥在柜上的將軍道:“爹爹給我買的將軍!”

  蕭珞嗯了聲,承認陸成對阿南是挺好的,或許,陸成一直以為阿南是他親兒子吧?

  “那阿南喜歡我嗎?”蕭珞低頭,笑著問道,聊了這麼久,小傢伙應該不反感他了吧?

  阿南純淨的鳳眼盯著他看,猶豫了下,搖搖頭,摳著手指頭不高興地道:“你打我。”

  蕭珞失笑,沒想到男娃還挺記仇。

  “那你也打我一下,咱們扯平了行不行?”蕭珞伸出手,示意阿南打他。

  阿南看看他的大手,不想打,如果壞人剛剛打了他一下,他肯定會打回去的。

  蕭珞就知道,阿南還是有點喜歡他了。

  “來,叔叔教你怎麼打人疼。”轉到阿南對面,蕭珞握住男娃的小胖手,教他打架的小把戲。

  他對不起馮蘅也對不起阿南,後悔無用,只能努力彌補。?

  ☆、第 193 章

  ?  陸成與凝香分別從村南、村北假裝找阿南,沒有鬧大動靜,怕被嬸母潘氏聽見惹她擔心,一戶一戶地串了圈,很快就在家門口碰頭了,這時候再把阿南從西屋叫出來,等潘氏聽到風聲匆匆忙忙趕過來時,阿南跟果兒在院子裡玩得好好的呢。

  夫妻倆打了個馬虎眼,阿南失蹤的事情就過去了。

  為免裴景寒覺得他們不盡心,接下來兩天,小兩口又找旁的藉口在村里逛了逛。做足了樣子,陸成陪凝香回了一趟娘家,當晚管平暗中匯報給了裴景寒。

  裴景寒相信凝香管平不敢欺瞞他,減少了柳溪村、東林村外的手下,集中其他幾處村落。

  蕭珞年輕,身體強壯,加上陸家的傷藥用起來管點事,在陸家西屋連續躲了七天後,基本的行動已經沒有問題。

  蕭珞準備今晚半夜就離開,陸成陪著他。

  蕭珞挺想讓阿南陪著的,但他也知道今晚不合適,沒有強留,靠在炕上,在黑暗裡低聲同陸成說話,“在你家住了這些天,突然發現當個農家漢子也不錯,媳婦孩子熱炕頭,家裡有些閒錢,不操心吃不操心穿,多自在。”

  “沒有權貴欺民,沒有歹人入室,會更舒心。”陸成不咸不淡地諷刺道。

  蕭珞品了品這兩句話,笑了,“你還被當官的欺負過?”歹人說的是他,他有自知之明。

  陸成沒有回答。

  蕭珞回想屬下報給他的消息,不記得陸成跟官家有恩怨,沉默片刻,好奇道:“我有一件事一直很奇怪,阿南模樣是隨了你的前妻嗎?都說兒子像爹,怎麼看他一點都不像你?我記得屬下告訴我,阿南娘是未婚先孕……”

  陸成就沒懷疑過阿南不是他的種?

  “你說話注意點,別以為我忌憚你就不敢打你。”他暗指他戴綠帽子,陸成冷聲打斷道。

  他的家事,何時輪到他一個外人指手畫腳了?

  蕭珞識趣地閉了嘴,過了會兒,又問他,“我看阿南身上的玉佩水色不錯,你在哪兒買的?”

  “與你無關。”他話太多,陸成懶得理他,從炕上挪到板凳上坐著去了。

  蕭珞卻聽出了點不對勁兒。玉佩是他的,馮蘅交給了阿南,那麼值錢的東西,陸成真就沒懷疑過它的來歷?就算馮蘅說那是她家裡給的,陸成買果園前家裡日子窮,他沒想過賣了玉佩換錢花?他沒想,凝香也沒想,到底是夫妻倆都不貪財,連兒子的財也不貪,還是他們知道玉佩與阿南的身世相關?

  或許,陸成知道阿南不是他的種?那他與馮蘅的婚事……

  東想想,西想想,時間一點點過去了。

  該走了。

  蕭珞跳下地,陸成朝他走來。

  “陸成,你收留了我,算是對我有救命之恩,他日我高枕無憂了,必有答謝。”蕭珞重重地拍了陸成肩膀一下,為這幾日的收留,為陸成對阿南的養育之恩。

  “只希望你說到做到,無論能否順利逃脫,都別給我們一家惹麻煩。”陸成鄭重地道。

  蕭珞馬上道:“我用性命保證。”

  陸成一點都不信,送他出去。

  蕭珞看了眼東屋,捨不得。

  可他現在必須不能認阿南,認了,一旦他敗了,阿南與陸家都不會有好下場。他寧可這件事永遠隱藏下去,他敗了,阿南還可以安安生生地當個農家娃,有疼他愛他的爹爹娘親,長大了或是繼承陸成的手藝,當個果農,或是讀書,出人頭地。

  而如果他敗了,阿南的一切就與他無關了。

  為了兒子,他蕭珞也得好好地,風風光光地活下去。

  ~

  蕭珞走了。

  陸成與凝香心裡依然不安,怕突然哪天裴景寒或蕭珞的人會冒出來,血洗他們一家。

  忐忑地過了三日,陸成提出去果園看看,也是去留仙鎮聽聽消息。

  路上卻發現有些奇怪的陌生人,村民打扮分散在各個路口,像是要抓捕誰似的。

  陸成知道那是裴景寒的手下,這下連打聽都免了,在果園剪剪枝子,黃昏前回了家。

  月底陸成又去了一次,這次沒發現可疑人影,回家後抱住凝香,欣慰道:“應該沒事了。”

  凝香還是不放心,帶著阿南果兒去了鎮上一次,探望素月,委婉地打聽裴家的消息。

  抓捕一事素月是蒙在鼓裡的,聽凝香打聽裴景寒最近來沒來,以為好姐妹擔心自己失寵了,笑道:“月中來了一次,最近朝中事情多,他沒有太多時間過來。”

  來不來素月不怎麼在乎,只是昭昭想爹爹,素月很是無奈。

  “朝中有什麼事啊?”凝香長了個心眼,好奇地問。

  阿南領著兩個妹妹在院子裡玩呢,丫鬟也在外面守著,但素月還是警惕地走到門口看看,確定沒有人偷聽,才小聲對凝香道:“聽說前陣子二皇子被刺客追殺,下落不明,皇上聞訊病倒了,大臣們能不慌嗎?”

  凝香心裡咯噔一下,二皇子被追殺,與躲進自家的那人有關係嗎?

  不對,裴景寒是朝廷命官,他肯定是幫著二皇子的,那躲進他家的是刺客?

  完了,他們不但得罪了裴景寒,還得罪了二皇子?

  凝香三魂飛了倆,勉強鎮定地問素月,“這可是大事,現在怎麼樣了?”

  素月搖搖頭,“世子最近沒來,我也不知道,你怕什麼,天塌下來與咱們老百姓有啥關係?”

  笑著點了凝香臉蛋一下,都當孩子娘了,還這麼傻。

  凝香乾笑,晚上回了家,同丈夫說起這事,抱著陸成瑟瑟發抖。

  陸成比她鎮定,回憶以前聽說的裴府事情,他低聲問道:“我記得,裴家是三皇子一黨的?”

  凝香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了,驚駭地仰起頭。

  三皇子與二皇子不對付,皇子間的爭鬥更殘酷……

  也許,裴景寒扮演的不是抓捕刺客的官差,而是暗殺二皇子的“刺客”?

  是了,如果是官差抓刺客,裴景寒為何不大張旗鼓地搜查?

  “香兒,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害怕也沒用,等著吧,看看京城哪邊贏。”陸成抱緊媳婦,沉沉地道。

  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只能聽天由命。

  ~

  裴景寒也在等,與陸成凝香相比,他更不安。

  蕭珞已經回京了,皇上臥病在床,如今就看皇位落在誰手了,一旦蕭珞繼位,裴家絕不會有好下場,輕則流放,重則滿門抄斬。

  裴景寒不想死,但不得不死時,他也不懼,成王敗寇,早在決定暗殺二皇子時他就不怕了。

  可他怕女兒出事。

  罪臣家的女眷,或是流放,或是淪為官奴,只當奴婢還算是好點的,更慘的……

  裴景寒不敢再想下去。

  他一人住在前院,連續三晚噩夢纏身,夢到女兒長大了,跟她娘一樣美,夢見女兒被男人玩弄。

  不行,他必須為女兒留條後路。

  次日早上,裴景寒去了留仙鎮。才下過一場大雪,天寒地凍,馬車進了鎮子,裴景寒聽到有人賣糖葫蘆。

  “停。”

  長順停了馬車,裴景寒挑開車簾,讓長順吩咐賣糖葫蘆的老頭隨他們走。

  “爹爹!”昭昭許久沒看到爹爹了,被娘親領著出來,看到高大俊朗的爹爹,甜甜地喊人。

  女兒披著大紅的小斗篷,白裡透紅的臉蛋漂亮極了。裴景寒笑著哎了聲,將女兒抱到懷裡親了兩口,走到賣糖葫蘆的老頭面前,讓女兒選糖葫蘆。

  昭昭選了三串,她一串,爹爹娘親一人一串。

  一家三口進了屋。

  這一天,裴景寒的眼睛幾乎就沒有離開過女兒,晚上也沒有讓辱母抱昭昭去廂房睡,要留女兒在身邊。素月沒惦記與裴景寒親熱,但她看出了不對,特別是女兒都睡著了,裴景寒還用一種戀戀不捨的目光盯著女兒。

  “世子,你怎麼了?”素月莫名地不安。

  裴景寒回頭,對上素月姣好擔憂的臉龐,心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女人身上。

  他這小半輩子,就遇到一個這樣全心全意愛慕他的女人。

  胸口有種陌生的情愫,裴景寒沒有回答素月的問題,將人抱到懷裡,親她。

  前所未有的溫柔,前所未有的漫長。

  停下來時,素月再沒有半點力氣,軟.綿綿地趴在他身上。

  “素月,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心裡有數就好,別對任何人說。”裴景寒知道他的素月很聰明,很圓滑,像狐狸一樣,為了讓她明白事情的嚴峻,為了日後她能小心謹慎,他必須說清楚。

  素月靜靜地聽著,身體漸漸緊繃。

  一旦三皇子敗了,她們娘倆就得與裴家一起遭殃了,素月是死過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她也不怕,可女兒還那么小。

  “世子,昭昭……”

  “我知道,今天來就是為了你們娘倆。”裴景寒抱著她轉身,側躺著,輕輕地拍她的背,鳳眼沉著地看著自己的女人,“素月,明晚我會誣陷你偷人,誣陷昭昭不是我的骨肉,然後將你們娘倆逐出裴家。你去投奔凝香,等大局定了,三皇子登位,我再還你們娘倆的清白,否則,你們就一直待在陸家,雖沒有大富大貴,卻能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

  素月震驚地忘了言語。

  “傻了?”裴景寒笑著捏了捏她鼻子,“還是捨不得我?”

  素月沒有捨不得他,她只是震驚裴景寒對她們母女的苦心。

  心裡突然一片酸楚。

  上輩子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但裴景寒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這輩子她死了心,裴景寒卻給了她上輩子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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