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李氏的聲音從灶房裡傳了出來,“有點,香兒想吃糯米了?”

  上次去外甥家裡喝滿月酒,她送了點東西,外甥又給她包了點禮回來,其中就有兩斤糯米粉,李氏一直都沒捨得吃,想留到年底包元宵呢。

  凝香笑著走了過去,討好地跟長輩商量道:“大伯母,我突然特別想吃紅棗糕了,這樣,你在這邊做飯,我去我們那邊灶上蒸幾塊兒紅棗糕吃,行不行?”

  李氏驚訝地道:“你還會做那玩意?”

  鎮上有人賣糕點,偶爾也有人推著小車出來吆喝,紅棗糕涼糕什麼的。但一般莊稼人都不會做,旁的不說,沒事誰會花錢買糯米粉啊,一般都是逢年過節或有喜事才破費破費,頂多也就做元宵,可沒那麼多花樣吃法。

  凝香笑道:“其實挺簡單的,我在廚房看嬤嬤做一遍就會了。”

  李氏點點頭,“行,在西屋放著呢,秋兒,你把糯米粉找出來,你姐姐要給你們做好吃的!”

  這要是女兒跟她討紅棗糕吃,她絕對不給,侄女就又不一樣了。小姑娘離家四年,李氏什麼都捨不得拒絕她。

  凝香知道大伯母疼自己,看著堂妹將糯米粉拿出來,凝香心裡有點過意不去,想著下次去趕集時多買點東西添給大伯母。

  徐秋兒要看熱鬧,跟著堂姐一塊兒回了西院。

  真的挺簡單的,管平在西鍋燒水,凝香便占了東鍋,刷鍋添水,放上蒸屜,紅棗洗乾淨放上去,蓋上鍋蓋,幾把火就蒸熟了。用筷子將蒸熟的紅棗撿到小盆里,連續搗爛,再跟糯米粉攙到一塊兒,加點紅糖,攪成麵團攤平,重新放到蒸屜上,水開後蒸上一刻鐘就熟了。

  “這麼快就好了?”

  徐秋兒有點不敢相信,說完笑了,“我娘晚飯還沒做好呢。”

  凝香掀開鍋蓋,聞著裡面湧出來的甜香,輕聲道:“我就是饞了,隨便做點,你看,蒸出來的一點都不好看,大戶人家講究色香味俱全,耗費的時間自然長。”

  “好吃就行。”徐秋兒吞了吞口水,催促堂姐快點撿出來。

  “晾會兒吧,還燙著。”凝香笑著道。

  等一大塊兒紅棗糕晾涼了,凝香才揀出來放到菜板上,切成了半指來長的長條小塊兒,擺了滿滿一盤子,還剩幾塊兒,凝香打趣地對堂妹道:“這個留著給阿木當零嘴吃。”

  徐秋兒自然不會計較這個,高興地端著盤子去了東院。

  凝香遞給管平一塊兒,“你也嘗嘗。”

  管平看看小姑娘桃花似的溫柔臉龐,頓了頓,伸手接了,吃完就去刷浴桶了,沒有說好吃與否。

  凝香自己嘗了下,味道還不錯。

  距離晚飯還有一陣,兩個姑娘前後洗了澡,凝香再將弟弟從大壯家喊了回來。阿木得知姐姐做了好吃的,興奮地雙眼發亮,乖乖地扒了衣裳站到浴桶里,也不嫌姐姐搓他咯吱窩時痒痒了,老老實實地一動不動,只想著快點洗完就能吃紅棗糕。

  凝香說話算數,幫弟弟換身乾淨衣裳,將紅棗糕拿了出來,但只許他吃一塊兒,怕他人小不好消食,一會兒晚飯時飯桌上肯定還得再吃一塊兒的。

  ~

  夜幕降臨,村民們早早都睡下了。

  “姐姐,明天我還要再吃一塊兒。”被窩裡面,阿木睡不著,望著剛爬上炕的姐姐道。

  小傢伙就惦記著吃,凝香摸摸弟弟腦袋,柔聲道好。

  阿木滿足了,笑著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凝香吹了蠟燭,靜靜地等著。

  村里沒有打更的,凝香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自己都有點困了,料想勞累一日的管平應該睡了,這才悄悄地爬了起來,如同上次一樣,做賊似的跨到灶房。先湊到西屋門前聽了會兒,確定裡面管平真的睡沉了,凝香屏氣凝神走到櫃櫥前,用乾淨的帕子包了兩塊兒紅棗糕,再悄無聲息地去了後院。

  “陸大哥?”到了後門前,凝香照舊輕輕喚他,今晚一點月亮都沒有,黑漆漆的,有點滲人。

  “來了。”陸成的聲音低低傳了進來,還小聲埋怨了她一句,“怎麼這麼晚才出來?”

  他當然捨不得怪她晚,只是等得太久,以為她狠心不來了,心裡沒底。

  凝香沒理他的抱怨,放輕動作開了門,慢慢挪了出去。

  習慣了黑暗,看到牆邊站著一個影子,其實也不用看,因為她才出來,那人就拉住了她胳膊。怕他上來就動手動腳,凝香急著道:“你,你今天才告訴我你過生辰,我沒時間準備,晚上做了幾塊兒紅棗糕,你嘗嘗?”

  “你特意為我做的?”陸成驚喜地忘了欺負她。

  凝香無聲地笑,掙開他手,打開帕子,舉到他面前,細聲道:“慢點吃,有點黏。”

  陸成嗯了聲,摸索著捏起一塊兒紅棗糕塞到嘴裡。小小的一塊兒,兩三口就吃完了,去拿另一塊兒時,陸成盯著她被黑暗模糊的臉龐道:“好吃,香兒長得好看還會做糕點,我真是撿了寶了。”

  這樣好的姑娘,比寶還讓他稀罕,旁人用金銀珠寶跟他換,陸成都不會換。

  看不見人,凝香聽著他直白的甜言蜜語,羞澀少了,甜蜜多了,一邊收起帕子一邊軟聲商量道:“你吃完就走吧,現在我們這邊多住了一個人……”

  “咱們不進去,她肯定聽不見。”陸成迅速咽下,搶著道。

  凝香低下了頭。

  陸成看得見她的動作,知道她默許了,伸手將人拉到了牆根下,將她抵在他與牆壁中間。沒急著說話,陸成一手抱著她腰,一手握住她手放在胸口捏,她羞澀地扭頭,陸成順勢湊到她耳邊,“香兒手真小,比豆腐還滑。”

  溫熱的氣息吹得她心慌亂跳。

  凝香難為情地往旁邊躲,陸成緊緊追了上去,想到她白天在地里幹活兒,他低聲保證道:“香兒,等你嫁到我們家,我不用你下地,你就在家裡嬌養著,別把手弄粗了,我喜歡你現在這樣。”

  說著低頭去親她柔若無骨的小手。

  他的唇很燙,只是在她手背上挪移也讓她亂了呼吸,讓她想起了那晚被他欺到哭出聲的無助。凝香怕繼續下去又會變得無法控制,忍著收回手的衝動勸他,“陸大哥,時候不早,你……”

  像是早就猜到她會說什麼,陸成忽然抬起頭,準確地封住了她的口。

  凝香嘗到了紅棗糕的香甜,她專門做給他吃的,現在他用這種方式與她一起嘗。

  她不禁閉上眼睛,長長的眼睫拂過他英挺的鼻樑。

  知道她也喜歡,陸成又動了壞心思,放在她腰間的手慢慢地往上移,然後在她察覺在她想要躲閃前,不容拒絕地捂住了她大半邊衣襟。

  一牆之隔。

  管平渾身僵硬。

  如果她只是普通的十六歲的農家姑娘,她一定會因為凝香近似哭泣的聲音衝出去救她,一定會不懂那輕微的水聲是哪裡來的,但她是暗衛,是只要主子有命就必須去任何地方打探情報的暗衛,所以趴在屋頂聽過牆角的她完全可以憑這些動靜,猜到陸成對凝香做了什麼。

  他怎麼敢?

  男未婚女未嫁,他憑什麼這樣欺負凝香?

  凝香太傻太善良,性子軟,力氣沒有他大,才會半推半就地讓他占便宜,如果不是陸成無賴逼迫,凝香一定不會給他。

  就在管平以為陸成會直接欺負到底、在她猶豫是不是該不必顧忌凝香顏面出去制止時,外面突然傳來凝香一聲短促的哭求,“陸大哥”三字才喊出來,就沒了聲音,不知是被人堵住了嘴,還是她自己咬住了什麼。

  管平抬腳,跨出一步,外面兩人的呼吸陡然重了起來,卻沒有了其他的動靜。

  管平遲疑地收回腳。

  “香兒,等你嫁了我,我要你三天三夜下不了炕……”

  陸成靠著牆壁,閉著眼睛咬牙切齒地道。她現在讓他憋的苦,他都記著,將來一夜還回去。

  凝香羞得要死,才不管他說什麼混話,系好被他弄鬆的裙子,逃也似的閃了進去。

  陸成沒有攔,人一走,他便忙著伺候自己了。

  伺候完了,又靠著牆壁回味兒了片刻,陸成這才放輕腳步往北走。村里多有人家養狗,為免驚動村民,他從北河邊上繞回東林村回家。

  只是走著走著,陸成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頓住腳步回頭看,卻只看見一片漆黑。

  陸成不信鬼神,試探著喊了一聲,“誰?”

  心沉了下去,如果真有人跟蹤,說明他知道了他與凝香的事。

  沒有人回答他。

  陸成皺眉,繼續往前走,這一次,沒了那種感覺。

  陸成鬆了口氣,或許是他聽錯了。

  只是到了北河邊上,雖然水聲嘩嘩,身後有人跟著的感覺卻更明顯了。

  陸成猛地轉身,果然看到對面有個黑影。

  陸成暗暗攥緊了拳頭,“你是誰?”

  “管平,鎮遠侯府世子手下的暗衛之一。”管平一動不動,對著十步之外的男人道,聲音比嚴寒冬月還要冷,“凝香不肯做妾,趁世子遠行時擅自贖身出府,世子得知後派我過來盯著她,不許她與任何男人來往。你倒掩飾的好,若非今晚凝香與你私會,我都看不出來你們二人早已暗.通款曲。”

  陸成緊握的拳頭不受控制地鬆了,僵硬地盯著對面的影子,如五雷轟頂。

  “你……”

  “凝香沒告訴你?”管平諷刺地打斷他未出口的話,“還是凝香告訴你了,你只在乎享受她的身體,不關心她是死是活?剛剛你不是問她脖子上怎麼多了一道疤嗎?凝香說她不小心撞的……”

  說到這裡,管平冷笑,對著不知疲倦流淌的北河道:“那是她自己用簪子扎的,從果園回來第二日,世子來找她,要帶她回去,凝香寧死不從,用性命威脅,世子才暫且放過了她。倘若當日世子心狠不顧,凝香早死了。”

  陸成呼吸越來越重,胸膛高高地起伏。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她不肯贖身,不是因為不想,而是裴景寒不肯放她。五月底他騙她銀子沒了她痛哭出聲,不是因為被他嚇唬到了,而是她害怕沒法趁裴景寒遠行贖身出府。終於得到她心,她再三不許他提親不許他來找她,不是因為她說的那些理由,而是忌憚裴景寒,怕裴景寒回來找他們的麻煩。

  她什麼都不說,全都自己扛著,十四歲的柔弱姑娘,瞞得天衣無fèng。

  她擔驚受怕的時候,他又在做什麼?

  他只想方設法地見她抱她,方才也是急著占她便宜,才親到了她脖子上的疤。她說謊騙他的時候,心裡有多苦?而他竟然真的信了她,只是心疼地多親了那疤痕幾下,叮囑她以後小心點……

  悔恨之際,腦海里忽然浮現一道華服身影。

  裴景寒!

  陸成鐵拳再次緊握,咔擦作響。

  管平聽到了,漠然道:“是男人,明晚在村頭等我,隨我進城見世子。你若不去……”

  “我去。”

  陸成冷聲打斷道,就算她不說,他也要去找裴景寒。

  管平懂了,沒有旁的事情,她轉身要走。

  “你別告訴她。”眼前浮現她澄澈的淚眼,陸成聲音低了下去,“別讓她擔心。”

  她擔驚受怕了那麼久,下面的路,該他帶著她走。?

  ☆、第 97 章

  ?  陸成一晚沒睡,躺在炕上,望著黑漆漆的屋頂,無論睜開眼睛還是閉上,腦海里全都是她。

  她溫柔地笑,她防備地躲閃,她哭著掙扎,她羞澀地給他。

  一幕幕都是她,很多他曾經不理解的事情,現在都有了解釋。

  剛認識的時候,她在侯府要防著裴景寒,回家了,還要防著他。

  他死纏爛打追到她了,她又要擔心被裴景寒發現。

  為何一句都不告訴他?怕他畏懼裴家權勢主動放棄,還是怕他招惹裴景寒沒有好下場?

  陸成恨得快要喘不上氣來。

  恨自己對她不夠好,看不出她的心事,也沒能讓她信賴依靠,反而被她傻傻地護著。

  他一個大男人,反而讓自己口口聲聲說要養著的小姑娘護著!

  她這麼不信任他,一個人吞下所有苦,讓他擔負窩囊的罵名,倘若她是個男人,陸成都想狠狠給她一拳,打得她記住教訓,記住以後遇事必須告訴他,讓他替她扛著,擋在她前面。

  “爹爹……”

  天一點點亮了,旁邊阿南忽然動了動,閉著眼睛轉過身,熟練地往他這邊靠,小腦袋依賴地蹭了蹭爹爹胸膛,溫熱的身子像個小手爐貼到了爹爹懷裡。

  陸成深深呼出一口氣,扭頭看兒子。

  “爹爹,噓噓……”

  阿南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地道。

  小傢伙越長越大,模樣也越來越漂亮,陸成爬出被窩下了炕,將被窩裡的兒子抱出來,蹲下去讓他往夜壺裡噓噓。阿南打個哈欠,精神頭越來越好,聽著自己噓噓的聲音,揚起腦袋朝爹爹笑。

  陸成忽然心生不舍。

  他這一去,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好了是裴景寒刁難他一番放過他,壞了……

  可就算一死又如何?她都豁出去命了,他總不能連一個女人都不如。

  重新鑽進被窩,陸成讓兒子趴在他身上,狠狠親了兩口,盯著男娃明亮的眼睛問道:“阿南最喜歡誰?”

  “爹爹!”剛睡醒的男娃還沒有故意跟爹爹對著幹的機靈勁兒,咧著嘴說出了心裡話。

  陸成又親了兒子一口,繼續問道:“第二喜歡誰?”

  阿南眨眨眼睛,眼裡開始有了一絲自以為旁人看不出來的狡黠,又喊了一聲“爹爹”。

  陸成便反過去問他第一喜歡誰。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