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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丐毫無反應。

  徐槐加大了力氣,乞丐依然沒動靜。

  該不會死了吧?

  徐槐心頭一驚,揣著饅頭巧果蹲了下去,伸手搖了搖乞丐肩膀,“醒醒!”

  大概力氣用大了,乞丐直接朝地上倒了下去。徐槐以為這人真死了,沒有扶,眼睜睜看著對方歪倒在地,看著那遮掩了乞丐臉龐的髒污髮絲落到兩側,露出一張有點髒的姑娘家的臉龐,細長的眉毛秀挺的鼻樑,雖然狼狽,卻也能看出這姑娘長得不錯。

  徐槐沒想到這是姑娘,不由呆住了,好一會兒才回神,壓下心中慌亂,俯身去探她鼻息。

  就在他手指快要碰到她白皙未染灰塵的人中時,地上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平靜的犀利的目光,如早就瞄準靶子的羽箭,直接撞上了他。

  徐槐冷不丁打了個哆嗦,就像大冬天開窗遇到迎面吹來的冷風,完全不受控制。

  等他開始覺得丟人,等他抱著一絲僥倖希望地上的姑娘沒發現他的失態看過去時,卻見對方又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儼然昏迷了過去。

  救人要緊,徐槐暫且將吃食放到一旁的石頭上,彎腰,穩穩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男人急著往家裡走,沒發覺懷裡姑娘微微蹙起了眉尖。?

  ☆、第 82 章

  ?  十四歲的小姑娘連續被心上人欺負了好幾次,凝香這晚真的累到了,早上免不得睡了會兒懶覺,還是聽到弟弟往夜壺裡噓噓的動靜,凝香才醒。

  她背對弟弟躺著,小傢伙噓噓完了鑽回被窩,凝香再轉過身,捏了弟弟鼻子一下,“下次不許在屋裡噓噓。”

  晚上天黑沒辦法,哪能大白天在屋裡弄?

  阿木嘿嘿地笑,往被窩裡縮了縮脖子。

  “起來吧,今早你去倒夜壺。”聽到東院大伯母等人好像都起來了,凝香馬上起身穿衣裳。

  出門前又喊了賴在被窩裡的弟弟一次。

  這邊她打開灶房門,剛走出去,旁邊徐秋兒就小步跑了過來,低聲道:“姐姐,有個姑娘昏倒在咱們家門口了,我大哥將她抱進了屋,剛醒不久,說是遼東那邊逃荒過來的。”

  凝香震驚地看著堂妹。

  她怎麼不記得上輩子有這樣一回事?

  還是說那位逃荒的姑娘醒了就走了,大伯母一家沒放在心上,月底她回家就沒跟她提?

  “她人在哪兒?”凝香看向東院三間房,同樣小聲地問。

  徐秋兒牽著她往東邊走,“在我屋裡躺著呢,還沒力氣走動,長得倒是挺好看的。”

  肯定沒有姐姐美,其實也沒她好看,但跟其他村里姑娘比,這位姑娘臉特別白淨,所謂一白遮百丑,更何況人家本就眉清目秀,瞧著冷漠不願與人交談,反而更襯得她的好看與眾不同。

  “等等,我還沒洗臉呢。”凝香確實好奇堂兄抱回家的姑娘,但她得先收拾好自己啊。

  “那你先去洗吧。”徐秋兒只好鬆開了堂姐。

  屋子裡面,管平默默地躺著,將屋檐下姐妹倆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等那位凝香姑娘的腳步聲遠了,管平再次打量這間農家小屋。

  南面三扇大窗戶,此時都高高吊了起來,躺在炕上,一眼就能望見窗外湛藍的天空,以及挺拔的楊樹樹梢。牆壁都是黃泥牆,大部分都很平整,有的地方有細細的裂紋,顯然屋子有了些年頭。地上陳設更是簡單,西面靠牆擺著三個齊高開始掉漆的紅漆矮櫃,櫃面上整整齊齊擺著各種日常東西,剪刀梳子鏡子之類的,還有茶壺茶葉乾果袋子等等。

  北面空著,牆壁上開了扇窗戶,東北角擺著一個同樣有了年頭的衣櫃。

  剩下就是幾個木板凳。

  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為七歲後就再沒住過這樣的農家屋子,熟悉是因為七歲前她也是個農家孩子,然後父親賭錢輸了,賣了她這個家裡的次女。大姐已經會幫忙幹活了,得留著,弟弟是傳宗接代的,所以只能賣她。

  閉上眼睛,管平收起了這些觸景生情。

  灶房裡婦人在燒火,她丈夫在商量要不要去鎮上請個郎中,婦人不太願意,抱她進來的男人堅持要去,好像馬上就要走似的。

  管平睜開眼睛,開口道:“伯母,我沒受傷,你們不用請郎中了,我,我只是有點餓……”

  “真的沒受傷?”李氏讓女兒燒火,她率先挑簾走了進來,關切地問道。她也是看這姑娘不像受傷的樣子才覺得沒必要請郎中的,若是身上有傷口,她絕不會見死不救,攔著兒子。

  管平沒看李氏身後的父子,平靜地點點頭,“真的沒事,伯母肯救我回來,送我飯吃,我已是感激不盡。等我吃完飯,有了力氣馬上就走,絕不給伯母添麻煩。”

  李氏瞅著炕上清瘦的姑娘,見她也就十五六的樣子,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兒,走近道:“那你準備去哪兒?還有親戚嗎?”

  管平剛要說話,忽見門帘一動,走進來一對兒姐弟。姐姐容貌嬌美,杏眼澄澈,好奇地朝她看來,弟弟才四五歲的模樣,緊緊牽著姐姐,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到她,有好奇,還有點害怕。

  管平多看了凝香一眼,這才回答李氏:“我親戚都去了,我想去城裡,看看有沒有差事謀生。”

  李氏點點頭,城裡繁華,用人的地方多,或許真能找到差事,哪怕辛苦些,也比當乞丐強。

  “那你先歇著,我趕緊熬粥去,你餓了這麼多天,得先吃點流食。”

  “謝謝伯母。”管平面無表情地道謝。

  她醒後都這一個表情,李氏多少習慣了,轉身對凝香道:“我去做飯,你們陪管姑娘待會兒。”

  說著示意丈夫兒子出去。

  徐守梁扭頭就走了,徐槐沒忍住,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

  管平五感敏銳,察覺男人的窺視,抬眼看向徐槐。

  徐槐莫名地心虛,在炕上姑娘抬眼時就慌張地跨了出去,逃跑一般。

  屋裡人少了,凝香朝管平笑了笑,柔聲問道:“你渴不渴?我去給你舀點水?”

  管平看了一眼躲在姐姐身後的男娃,盯著凝香,低聲提醒道:“世子……”

  凝香僵住,臉色陡然白了。

  阿木沒發現姐姐的異樣,壯起膽子同炕上的冷臉姐姐道:“柿子沒熟呢,還不能吃。”

  並未注意到對方所說的“柿子”尾音不對勁兒。

  管平依然盯著凝香。

  凝香徹底確定了,這人是裴景寒派來的。

  “阿木,管姐姐的衣服破了,你去衣櫃裡取一套姐姐的衣服過來。”明白管平有話說,凝香找藉口支開弟弟。

  阿木懂事地去了,管平也坐了起來。

  凝香儘量鎮定地走到她對面的炕沿前。

  管平壓低聲音,言簡意賅道明來意,說完將自己疊成半個掌心大小的賣身契遞給凝香。

  凝香看著她手,遲遲沒接。

  她一點都不想要這個丫鬟,這個裴景寒派來監視她的丫鬟。

  管平淡淡道:“世子不想驚動你的家人,你若不接,一會兒他們進來看見,我不會替你掩飾。”

  沒等她話音落下,凝香白著臉搶奪似的搶走了她手裡的賣身契。

  觀她失魂落魄,管平最後提醒道:“姑娘心地善良,只要你肯收留,我自會留下來服侍姑娘。”

  凝香苦笑,裴景寒都將人送來了,她有選擇的餘地嗎?

  “隨便你做什麼,我只求你別打擾我的家人。”將賣身契收進袖口,凝香直視管平的眼睛道,“他們不知道我與世子的恩怨,我不想讓他們替我擔心。”

  管平頷首,“奴婢全聽姑娘吩咐。”

  第一次被人當主子,凝香真的笑了,笑容里充滿了諷刺,“別喊奴婢,村里不興那個。”

  “好。”管平毫不猶豫地道。

  凝香看看她,轉身道:“你先休息,飯後我會跟他們說。”

  語畢沒再看管平,面朝門口站著。

  管平給她時間整理思緒,重新躺了下去。

  阿木很快就抱了新衣服過來,徐秋兒也進來了,滿臉笑容。

  凝香已經調整好了,抱著衣裳想了想,對管平道:“管姑娘,要不我先去我家給你燒水,飯後你洗個澡再換衣服吧?”

  “多謝大姑娘。”管平還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語氣。

  凝香就讓徐秋兒陪她,她領著弟弟回了西院,刷鍋抱柴禾燒水。坐在灶膛前,看著裡面跳躍的火苗,凝香放縱自己沉浸在了思緒里。

  裴景寒派人來監視她又如何?她早就跟陸成商量好了,不再見面,只要不見面,管平就抓不到任何把柄,裴景寒就不會知道有陸成這個人。等裴景寒回來,她便跟他徹底做個了斷,是死是活,一句話的事,反正她絕不會再陪他折騰下去。

  輕輕呼出一口氣,凝香用力折斷苞谷杆,塞進了灶膛。

  飯後凝香請管平來自己這邊沐浴,兩人單獨在屋裡待了將近兩刻鐘,再開開門,凝香去了東院。李氏夫妻、徐槐兄妹都在灶房坐著,看見她,李氏往她身後瞧了瞧,疑惑道:“管姑娘呢?”

  “她在梳頭,我先過來了。”

  凝香在李氏旁邊坐下,看看自己的親人,有點沒底地朝李氏道:“大伯母,管姑娘一個弱女子進城,沒那麼容易找到差事的,運氣好了去好人家當個丫鬟,差點恐怕會被人坑了,賣到不知什麼地方去。我,我看她可憐,不忍心她過那種日子。剛剛我跟她商量了,想收留她跟我過,平時幫我下地幹活,我管她吃住,期間她遇到合適的男人就嫁了,我不約束她,您看成嗎?”

  李氏皺眉,收留一個人可是大事,她詢問地看向丈夫。

  徐守梁為人正派,正好自家不富裕但也沒窮到吃不起飯,養一個姑娘的條件還是有的,而且管姑娘正是談婚論嫁的年紀,以人家的容貌,沒準過不到年底就被人看上了,遂頷首道:“既然她願意留下來,咱們也不用她做什麼,平時跟香兒秋兒一起待著就行。”

  丈夫同意了,李氏找不到反對的理由,囑咐侄女道:“你們那有閒屋,讓她住那邊,白日裡跟你們姐弟倆一起來這邊用飯。不過香兒你得盯著她點,她初來乍到,咱們誰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品行,萬一是個不老實的,該攆走還得攆走。”

  “嗯,我知道。”凝香笑著應承道。

  商量好了,她站了起來,“那我過去告訴她。”

  “我也去。”多了個夥伴,徐秋兒有點興奮。

  姐妹倆親昵地挽著手臂出去了。

  李氏跟丈夫繼續討論這事,徐槐低著腦袋聽了會兒,去了後院。

  站在雞圈前,他悄悄望向堂妹那邊,想到管平清麗的臉龐,突然好奇她打扮齊整後的模樣。

  正想著,灶房門口突然出現兩道身影,卻是管平與凝香一起抬著半人多高的木桶走了出來。凝香還是剛剛的那身打扮,管平呢,穿了一件淺綠色的衫子,底下是白底長裙,因為彎腰抬水桶,她還沒來得及梳的長髮垂了下來,黑亮潤澤,襯得那剛沐浴過的泛著紅暈的臉龐多了幾分嬌柔。

  徐槐看直了眼睛,心咚咚地跳,跳的太快,是完全陌生的感覺。

  管平出門時就發現斜對面的院子裡站著那個男人,見男人果然在盯著自己,不悅地皺眉。

  徐槐眼力很好,一看姑娘不高興了,臉上忽的發燙,尷尬地避去了前院。?

  ☆、第 83 章

  ?  “姐姐,管平是不是不喜歡咱們這裡啊?”

  柿子樹下,徐秋兒停了手裡的針線活兒,小聲同堂姐道。

  一旁坐在小板凳上彎腰寫字的阿木歪過腦袋聽,他也覺得新來的姐姐好像不喜歡他們。

  凝香看看蹲在屋檐下洗衣服的管平,想到堂妹好幾次主動與她說話管平都反應冷淡,知道管平無意與自己的家人們演戲套近乎,就替她找藉口道:“她一路逃荒過來,身邊沒有朋友,還要處處提防人,肯定吃了不少苦頭,可能習慣冷臉對人了吧,並非心中不喜。既然她不愛說話,咱們讓她自己待著好了,她想親近了,自然會主動來找咱們。”

  徐秋兒緩緩點了下頭,這話確實有道理,有的人被欺負久了,就不合群了。

  再看管平,眼裡露出了同情。

  阿木似懂非懂,瞅瞅兩個姐姐,決定聽親姐姐的話,不主動往管平跟前湊。

  男娃不去,徐秋兒打定主意要儘快幫可憐的姑娘走出逃荒陰霾,所以管平洗好了她那身破舊的衣裳,徐秋兒就笑著朝她招手,“管姐姐,來這邊坐吧,咱們一起說話。”

  管平看著她,猶豫片刻,拿起洗衣服時坐的小板凳走了過去。

  其實她更習慣躲在暗處盯著目標的一舉一動,盯梢就好,除了寫信或當面復命,不必與任何人說話,但世子命她裝成凝香的丫鬟,還不許她驚動徐家眾人,她不得不配合,扮得像個寄居人下的逃荒姑娘。

  管平不喜與人打交道,凝香也不希望家人與她走得太近,空付一片好心。但她與管平一樣,為了不讓家人懷疑,只能默許堂妹親近她。

  “管姐姐,你會繡花嗎?”徐秋兒請管平在她旁邊坐,笑著問道,杏眼明亮。

  管平掃了眼兩個姑娘身前的針線筐,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會fèng補,不會繡花。”

  在家的時候太小,沒學過姑娘家該學的東西,進了裴景寒的別院接受暗衛訓練,因為一開始就是當暗衛調.教,除了讀書寫字正常些,剩下的就是騎she武藝,與姑娘毫不沾邊。會fèng補,那是因為身上的衣服破了,有時候不得不自己fèng。

  徐秋兒越發同情她了,想了想,朝自家院子喊道:“大哥,我記得我還有一個繡繃,好像在柜子里放著,你幫我找找!快點的,我要教管姐姐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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