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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能有多聰明,他不信自己哄不了她。

  而且章鴻林也有點想知道,三年多過去,曾經瘦瘦小小的表妹到底出落成什麼樣了。?

  ☆、第 67 章

  ?  凝香用三天的功夫給自己與弟弟fèng了新的被褥被子,忙完大件,這才開始繡枕套。

  fèng著fèng著,忽然聽到東院門口有人喊大伯母,凝香心裡好奇,放下針線,穿鞋出了屋。

  紅日已經偏西,院子裡起了一點風,迎面吹來帶著夏日午後的熱意。凝香停在灶房門口,看著大伯母笑呵呵趕出去,很快就領著一個滿面紅光的二十出頭的男子走了進來,那人手裡提著茶果,遠遠瞧見凝香,愣了一下。

  李氏立即介紹道:“那是秋兒大姐。”又朝凝香道:“這是你方家表哥,香兒還認識不?”

  凝香記不得這人,但李氏一提醒,她立即笑著喚道:“方表哥。”

  大伯母家裡沒有兄弟,只有一個姐姐,這個男子正是她的外甥,堂妹唯一的表哥。

  方家表哥朝她點點頭,有些拘謹。

  男客到訪,凝香不便過去陪客,笑著說自己還有針線要忙,先退回了屋內。

  進了屋,做針線時免不得有些走神,好奇堂妹表哥來做什麼。

  也就一刻鐘左右,東院又有了動靜,那位方家表哥要走了。凝香故意等大伯母送完客人才又出門了,見李氏滿臉堆笑,她跟著笑道:“什麼好事讓大伯母高興成這樣?”

  徐秋兒走在母親身邊,搶先道:“昨晚我表嫂生了兒子,母子平安,我表哥來道喜的!”

  果然是大喜事,凝香連忙賀喜。

  一下午的功夫就當了祖母輩,李氏笑不攏嘴,第二天一早就領著徐秋兒去鎮上買白面紅糖雞蛋,東西準備齊全了,次日一家四口早早出發,去參加新生兒的洗三。李氏邀凝香姐弟同去,凝香委婉拒絕了,畢竟這親戚有點遠。

  送走大伯母一家,凝香搬兩把小板凳,坐在柿子樹下教弟弟認字。

  紙筆費錢,反正弟弟還小,凝香就用樹枝在地上比劃,準備等弟弟七歲時再送去鎮上讀書。學堂夫子第一年教的就是三字經,她提前教了,弟弟拜先生後可以直接學旁的,省了一年的束脩。

  學完五個字,凝香陪弟弟玩了會兒捉迷藏,再考他以前學過的字。

  阿木蹲在地上寫,凝香彎腰看小傢伙落筆,忽然聽到路口有驢蹄聲。

  凝香心跳加快。

  自從那日趕集後,她有五天沒同陸成聯繫了,該不會陸成忍不住,又來找她了吧?

  大門開著,凝香偏頭望去,果然看見一頭毛驢慢慢露出了身體,然而騎在上面的白臉男子卻不是陸成。四目相對,男人似乎沒料到她在院子裡,盯著她好一會兒,才驚喜地喊了聲“香兒”,隨即從驢背上跳了下來,再抱下之前坐在他懷裡的四歲弟弟。

  他穿了一身繡竹葉的天青色夏衫,身材清瘦,比凝香高出半頭左右,在男人里算是中等個頭,但他膚色白皙,清雋臉龐與老實巴交卻五官周正的章滿有七成相似,只有那雙顧盼生輝的眼睛透露出來的伶俐勁兒,像極了崔氏。

  凝香見過十六歲的章鴻林,而眼前的章鴻林,除了比當時高了,氣質穩重了幾分,沒有太大變化。至於在她賣身進侯府那年出生的小表弟章瀚林,凝香只聽說過名字,從未見過。

  “表哥怎麼來了?”凝香牽著弟弟站了起來,臉上沒什麼表情。上輩子弟弟出事,那一家人只有舅舅來了,可見崔氏連同她生的幾個孩子都沒把他們當親戚,今日章鴻林來,多半與他母親抱著同樣的目的。

  “聽說你回家了,我帶瀚林來看看。”看著對面白嫩嫩俏生生的表妹,章鴻林笑得溫文爾雅,比平時與同窗交往還更像君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章鴻林從未覺得自己是君子,但他喜歡美人。

  二十歲的年紀,早對女人有了興趣,他背著父母與同窗喝過花酒,也睡過兩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然若論美貌,那兩個女人連給這個徐家表妹當丫鬟都不配,所以一發現親表妹竟然生得如此國色天香,章鴻林頓時忘記了所有不快,只想儘快討得美人心。

  讀過書的書生,追求美人另有一套法子,章鴻林守禮地從凝香身上收回視線,從袖口取出幾顆果糖,彎腰交給四歲的親弟弟,笑著道:“瀚林請表姐表哥吃糖。”

  瀚林是真的白白胖胖,接糖時露出來的小手上面都是肉,這麼多肉肯定都是吃出來的。饞嘴貪吃的男娃瞅瞅只比他高一點的陌生表哥,手悄悄往後面挪了挪,仰頭看到比親姐姐還漂亮的表姐,終於動心了,盯著凝香看了會兒,上前幾步,朝凝香舉起小胖手,“表姐吃!”

  大眼睛黑白分明,裡面是單純的喜歡,將愛吃的糖送給喜歡的人。

  對著這樣清澈的眼睛,就像面對上輩子無意害死弟弟的大壯一樣,凝香喜歡不起來,也無法厭惡一個還什麼都不懂的四歲孩子。目光柔和了幾分,凝香朝男娃客氣地笑了笑,“瀚林自己吃吧,姐姐不愛吃糖。”

  瀚林茫然地望著她,不懂怎麼會有人不愛吃糖。

  被無視的阿木抿了抿小嘴兒,悄悄往姐姐身前挪了挪,擋著姐姐,不希望姐姐喜歡瀚林。

  孩子們什麼都寫在臉上,章鴻林摸摸阿木腦袋,勸弟弟分糖給阿木吃。

  身為么子,瀚林在家比要考秀才的兄長還受寵,平時嬌慣壞了,現在一點都不聽兄長的話,一股腦將糖塞進了自己的小兜兜,四處瞅瞅,目光很快被頭頂枝椏里的青柿子吸引,纏兄長給他夠。

  “柿子還沒熟,要等秋天才能吃。”章鴻林十分好脾氣地給弟弟解釋道,說話時偷偷觀察凝香,見她沒有請他進屋的意思,頓時明白表妹也遷怒自己了,遂不再管弟弟,歉然地看向凝香,“表妹,那天我與瀚林在我們外祖母家做客,回家才從父親口中得知這邊發生的事,實在無地自容。表妹,我真的不知道我娘會犯糊塗求你幫忙,否則我一定會攔住她。男兒讀書考取功名,全憑真才實學,考不上說明我才學還不夠,豈能走旁門左道?還連累表妹受了委屈,請表妹受為兄一拜。”

  說著朝凝香行了一禮。

  凝香不為所動。

  她不了解章鴻林,但狠心到連親表弟最後一面都不見的人,會是什麼君子?

  裴景寒最初夠君子,後來不也露出了真正的心思?

  陸成剛開始也很是穩重,沒幾次就露出了本來面目。

  所以說男人品行到底如何,絕不能認識一兩次就下判定,更不能輕易相信他們的話。何況崔氏就很是能說會道,章鴻林極有可能繼承了他母親的口才。

  “聽表哥這樣說,我也鬆了口氣,其實我真的不敢去求世子,否則肯定幫忙了。”凝香敷衍地道,跟著淡淡笑了笑,“早就聽說表哥才學過人,只要表哥專心備考,今年肯定能過的。”

  她笑起來特別好看,章鴻林心思都在她嬌美的臉龐上,便輕易地將凝香的客套話當了真,忙謙虛道:“表妹過獎了,不過有表妹這句話,我也會努力考上的。對了,表妹讀過書?”

  看著地上那些凝香用樹枝劃出來的字,章鴻林驚訝地道。

  他不著急提求情的事,只要他贏得了表妹的心,還怕表妹不幫他?

  但男人有心找話題拉近關係,凝香卻不想浪費太多功夫,敷衍章鴻林兩句,有些為難地道:“表哥來的不巧,今日劉家嬸子請我跟阿木去她家吃飯,恕我不能招待你了,改日表哥來,我再留你用飯吧?”

  大伯父大伯母都不在家,阿木瀚林都小,真留章鴻林,那與孤男寡.女無異。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化了這層冰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成的,章鴻林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識趣地告辭道:“那表妹收拾收拾快去吧,我們先回去,改日隨父親一起來看你。”

  他如此好說話,凝香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章鴻林微微一笑,牽著弟弟走了。

  凝香領著阿木送到門口。

  毛驢走得快,很快馱著章家兄弟倆轉彎了,阿木疑惑地仰起頭,問姐姐,“劉嬸啥時候叫咱們去她家吃飯了?”

  再過幾天劉家才娶媳婦呢。

  弟弟還不懂騙人,凝香真心笑了,卻沒有告訴弟弟真相,隨便敷衍了過去。

  中午凝香做了水粥,姐弟倆簡單地拌了一盤黃瓜。

  黃昏時分,李氏一家才趕了回來,徐秋兒特意多抓了一把糖,分給堂姐堂弟吃。

  一晃眼到了十八這日,劉家迎親,又有糖可以吃了。

  小孩子喜歡熱鬧,大壯早早來找阿木一起去看新媳婦進村,那會兒要放鞭炮,凝香不願出門,又擔心弟弟出事,就托徐秋兒幫忙看著點。

  “姐姐也去吧!”徐秋兒拽著堂姐道,“一村人都去看熱鬧,你自己在家多沒意思。”

  “你知道我不好熱鬧。”凝香笑著掙脫手臂,再次叮囑她,“盯著阿木點,別讓他亂跑。”

  “知道啦!”堂姐不肯走,徐秋兒領著兩個孩子出門了,村里難得有熱鬧,不看白不看。

  李氏夫妻與徐槐早就過去幫忙了,堂妹弟弟一走,偌大的院子便只剩凝香一人。

  距離晌午還早,凝香繼續做針線,弟弟個頭一年一長,她得給弟弟做新的過秋衣裳了。

  她就坐在灶房北門口,通風涼快,因此家裡後門被人敲響時,凝香聽得清清楚楚。

  她皺眉望了過去。

  她們在最後一條街,後面就是田地了,什麼人會敲北門??

  ☆、第 68 章

  ?  大伯父大伯母都不在家,隔壁大壯一家也去村南劉家那邊看熱鬧了,聽著後門堅持不懈的敲門聲,凝香突然有點害怕。

  她收好針線筐,悄悄站了起來,一手防備地攥著灶房北門門板,輕聲問道:“誰啊?”

  “我。”

  低沉有力的一個字,是陸成的聲音。

  凝香的防備頓時變成了緊張。

  今天劉家辦喜事,家家戶戶幾乎都出門看熱鬧了,街上肯定都是人,他怎麼敢選在今天來?

  惱他莽撞,凝香皺起了眉,還沒說話,門外的男人似乎等得不耐煩了,又敲了起來。

  明知這條街四戶人家應該就剩自己,凝香依然做賊心虛,快步走到後門門前,輕聲斥道:“你怎麼又來了,快點走吧,別讓人看到。”

  一門之隔。

  聽到她攆債主似的聲音,陸成無奈道:“香兒,咱們快十天沒見了。”

  他就知道,只有他一頭熱,她巴不得他永遠都不來。

  薄厚適宜的嘴唇緊緊抿了起來,因為許久不見,又開始胡思亂想。

  但這回陸成可是冤枉凝香了,凝香很清楚兩人幾天沒見了,也不是不想,只是她一個十四歲的守禮的小姑娘,害怕這種私底下的見面,更怕被人發現傳出去風言風語。沒聽出男人話里的淡淡委屈,凝香低頭跟他講道理,“才十天,我沒贖身時,你……”

  一個月見一次,他都能忍,十天算什麼?

  “那時你在侯府做事,我怕冒然去找你給你惹麻煩。”陸成低聲回道,否則就算隔了四十里路,他也會去找她。

  明白她顧忌什麼,陸成又貼近了陳舊的木板幾分,就差將臉也貼上去了,輕聲交代道:“香兒,今日我是來劉家喝喜酒的,看到伯父伯母他們都在,就你沒在,知道你自己在家,我才敢過來找你。而且我是從村後頭繞過來的,保證沒人看見,你快點開門?我口渴,想喝水。”

  十分地淳淳善誘。

  凝香又不傻,目光穿透灶房瞅瞅前面敞開的大門,還是不想放他進來,再次勸道:“既然來喝喜酒,你早點回去吧,免得人家開席前還得找你。”

  “開席還早,我一個外村人,除了劉叔誰找我?就是劉叔現在也沒空管我。”陸成盯著面前根本承受不住他一腳之力的門板,最後一次好聲求她,“香兒開門,我坐一會兒就走。”

  再不開,他翻牆進去。

  他可憐巴巴的,熟知他纏人勁兒的凝香終於妥協了,瞅瞅前門,低聲道:“那你先藏好,我關好前門再來給你開。”

  可算哄好了,陸成趕緊嗯了聲。

  凝香看一眼門板,心慌意亂地朝前門走去,一會兒覺得自己犯了錯,不該答應他,一會兒又覺得陸成費盡心思來一趟不容易,都到自家門前了卻不得入,如此對他好像太不近人情。就這樣左右搖擺著來到南院,手碰到南門門板關上那一剎那,凝香臉噌地紅了。

  她竟然要在自家與他私會。

  小姑娘惴惴不安,往回走時,腳步跟蝸牛似的。

  進了灶房,又心虛地將灶房南門也關上了。

  陽光被遮擋,灶房瞬間暗了下來,另一頭北門外面,依然是一片陽光明媚。凝香目光投過去,猶豫片刻,鼓起勇氣朝北走。未料才跨出北門門檻,旁邊突然伸出一隻大手將她拽了下去,凝香“啊”地尖叫,被人迅速捂住了嘴。

  “是我。”陸成將她困在他與牆壁中間,低頭埋怨她,“怎麼這麼慢?我怕被人看見,不得已翻牆進來了。”說話時捂住她嘴的大手放了下去,特別自然地環住了她腰。

  凝香就是高興時也不會縱容他動手動腳,更何況現在正惱他嚇唬人,一把就將他推了出去,皺眉斥他,“你再碰我一下,馬上走!”

  她答應放他進來是不忍他白跑一趟,不是為了被他欺負,就算願意嫁他了,凝香也不想沒成親前就縱容他為所欲為,讓他以為徐家姑娘輕.佻不自重。

  小姑娘真的生氣了,杏眼冷漠地瞪著地面,言罷紅唇緊抿,一臉拒人於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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