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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錦南連連作揖賠罪,但口裡還是那句話,朱夫人便站起來,拉著朱老夫人道:“娘,你就讓他說一說,這事,還得大姐兒心裡弄明白的好。”

  朱老夫人嘟囔道:“老身也想弄明白。”待要坐著不動,耐不過媳婦的相勸,才出去了,因他們孤男寡女的,不好關門,丫頭們三三兩兩的坐到台階下,嗑瓜子說笑。

  林賽玉坐在那裡,也不像往日見人那樣規矩守禮,插著手緊盯著蘇錦南,蘇錦南倒還真不習慣這樣,忍不住冒了一頭細汗。

  “大官人要說什麼?”林賽玉開口道,一面用手指敲著桌面,發出輕輕的叩響聲,而她整個人也微微靠後,換了一種在蘇錦南眼裡實在是有失婦人身份的坐姿。

  “大娘子,”蘇錦南慢慢坐下來,想了片刻,才說道,“我對大娘子的心意,始終未變,甚至說,更甚。”

  林賽玉咳了一聲,將目光從蘇錦南身上轉開,臉兒也有些微紅,不管怎麼樣,聽到這樣的話的確讓人害羞,“那我今日答應了你,為何你……”

  “大娘子,”蘇錦南搶斷了她的話,沉聲道,“你答應我,可是想要斷了對他的念想?”

  屋內輕輕的叩響聲嘎然而止,一時間竟不聞半點聲響,只有屋外小丫頭們低低的說笑聲時遠時近的傳來,日光透過窗欞給林賽玉臉上投下半邊陰影。

  “我當日就說過,你們不至於走到如今這一步,”蘇錦南幽幽嘆了口氣,抬起頭,目光在那婦人臉上盤旋,“我知道你的性子,真是個炮仗一般,又不愛說話,凡事悶在心裡,你們少年即成夫妻,那是多大的緣分,過日子哪裡有事事順心的,他少年人,難免心性不定,又受那婦人的挑唆,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你為何不等他一等?他既能念著舊情對那婦人低首俯就,又如何不念著你們的結髮之情,你不說,不等,他不答,不留,生生因著一口氣,斷了那深深的情,就是我這外人看了,也是為你們心裡苦,大娘子,非是我對你淡了心思,著實是想要看著你開心,如是圓了你的心愿,蘇錦南我也願等來世再與你結緣,大娘子,慧娘所有的心病皆是因我納了姨娘,我那時也年輕,受不得她的激,識不得她的心思,而她僵著不說……大娘子,這一點你與她很是相似,只不過你獨獨對劉大人如此,對旁的人倒是慡利的很,”說到這裡,蘇錦南苦苦一笑,“而慧娘,對誰也是如此,縱然心裡再不情願,嘴上也半點不說,她本是個女子,又不是能撐船的宰相,除了傷了自家身,還有什麼好?也是我當日年輕,直到她鬱悶成疾病不可醫才說了,我才明白了這婦人的心思……”

  在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林賽玉慢慢立起身子,走到窗前,將目光放在這州衙門的內宅後院,剛進九月時節,天氣已經涼意濃濃,林賽玉的目光落在堂前那株美人蕉上,想起剛來這裡時,還是開的正艷,經過幾場秋雨,已然離披將謝,而院子裡的坪糙也微黃起來,不由嘆了口氣,轉過身來。

  “大官人,你說的,我這幾日也都想到了,我與他,縱然有情,卻終是錯過了,當時我為了避開家門,倉皇求嫁,而他仗義相娶,我們這少年夫妻,成的過於慌張容易,我們雙方的心事,還沒有來得及說明,就遇上了這等事,”林賽玉說著,將嘴唇咬了咬,“這的確有我的錯,我不等,不說,不求……”說著鼻頭一酸,幾乎要滾下眼淚來,“我求不得……我等不得……我不願意……”

  蘇錦南站了起來,走近幾步,遞過一方帕,見那婦人伸手接了,擦了擦竟又沖他一笑,接著道:“大官人,縱然夫人不言不語,不喜不怒,你經營商事,必少不了到那酒樓青相中去,你可曾對旁人動了心思?”

  說的蘇錦南一愣,見那婦人塌著嘴一笑道,復又嘆了口氣,道:“這一輩子如此漫長,得遇到多少誘惑……只能說我與他,情分不夠罷了……”

  屋子裡伴著這句話又陷入沉寂,一陣風吹過,竟將前院的歡聲笑語傳了進來,隱隱聽唱的是“……我怨他,我怨他,說他不盡,……自恨我當初不合他認真……”,不由撲哧笑了,轉過臉對蘇錦南道:“我如今想明白了,自然丟了那心思,大官人莫總要疑我放不下,你若這樣想,我豈不是也該問你一問,你又將姐姐放在哪裡?”

  蘇錦南臉上漲的一片通紅,待要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在心裡反覆問道這便是應了我?這便是應了我?聽那婦人接著道:“如你所說,我們都記得他們的好便是了,日子總得過下去不是……”

  如果林賽玉此時抬起頭,一定能看到蘇錦南那雙熱情的眼,這個似乎忘記情感流露的男子,此時如同那初逢戀事的少年,望著面前這個低著頭,露出光潔脖頸的婦人,大著膽子伸出手,將那婦人的手牢牢握住,半晌也沒說出一個字,林賽玉被他突然的逾矩嚇了一跳,更是紅透了臉,沒有抽回手,只是低著頭,似是自言自語道:“我已經錯過了他,只怕再錯過你……幸好,你等的我……”

  正自兩情脈脈無語間,聽的外邊腳步走的重重的響,伴著朱老夫人的聲音道:“一齣戲都要唱完了,大官人這話可說完了?”嚇得兩人忙分開,各自站定,林賽玉借著撥弄窗前的一盆綻放的早jú掩飾滿臉的通紅,感覺朱老夫人以及朱夫人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掃了幾遍。

  “大官人,話說完了吧?”朱老夫人沉聲道,蘇錦南才應道說完了,就聽那老夫人哼了聲,“如此,送客吧。”不由大窘,下意識的去看林賽玉,卻見林賽玉也正看向他,雙目相遇,都紅了臉,朱夫人在一旁早看在眼裡,掩著嘴偷笑,一面拉拉婆母的衣袖,被朱老夫人瞪了一眼。

  “那個,夫人先前說的……”蘇錦南有些訕訕的道。

  “我先前說什麼?”朱夫人笑吟吟的道,一面看向林賽玉,道,“大姐兒,你快饒了我這花,是你老爺從京城特意買來的,才開了這些,你就薅完了!”

  說的林賽玉一跺腳,瞪了蘇錦南一眼,道:“你快些走吧,我這就回十方村……等你的媒人來……”

  蘇錦南便是一笑,也不管失禮,沖朱老夫人婆媳一拱手道聲得罪,抬腳忙忙走了,引得一屋子丫頭亂笑。

  “娘,我這媒人做的可真是簡單,話還沒說,就定下了!”朱夫人掩著嘴笑,引得丫鬟們齊齊圍了林賽玉,拉著問詳情,鬧的林賽玉羞紅了臉,飯也不吃跑了。

  且不說內宅里的笑意濃濃,前堂里宴席已經吃完,堂上的人俱已半醉,正紛紛告辭要去驛站歇息,看著被兩個親兵扶著的劉小虎,朱文清不放心的追著連聲囑咐,已經上轎的劉小虎忽的又踉蹌出來,抓著朱文清的手,道:“大人……大人……我求你……”

  朱文清見他酒意甚濃,言語不清,忙隨口應著,要哄他快去歇息,劉小虎拽著他不放,忽的撲上去抱住哭道:“大人……你幫我問問……你幫我問問……求求她……可還能回來?”

  朱文清登時一驚,忙打著哈哈將他從身上拽下來,吩咐親兵道:“大人吃醉了,快些扶著,派人守著屋子……”那親兵忙將醉語涎涎的劉小虎拉進轎子裡,吩咐人抬著就走,朱文清思付半晌,忙又追著拉著親兵低聲囑咐:“你自己守著,萬不可讓大人的醉話……”那親兵連聲應著,朱文清才放他們去了。

  走在新修葺的護河大堤上,望著麗日晴雲和遠去的黃河,林賽玉再一次拜別朱家眾人,請他們迴轉勿送,一身便裝的朱文清捻須道:“大娘子,多留些時日豈不更好?如今尚有一半田地未栽種……”話沒說完就被朱老夫人瞪了一眼打斷了,將近五十的人還跟著孩子般訕訕笑了笑。

  林賽玉笑道:“大人,有劉大人在,盡可放心,他這一趟做的好,果真是進益了。”

  朱文清呵呵笑著,暗道這話聽著怎麼有些怪怪的,倒不像是徒弟說師父,而是師父點評徒弟一般,但挽留的話不敢再說,眼看天色不早,朱老夫人婆媳拉著林賽玉又再三囑咐幾句,便催她上了馬車。

  “插定了,記得說一聲,老身一定趕回去喝杯喜酒。”朱老夫人擺著手囑咐。

  林賽玉掀著帘子紅著臉笑著應了,再一次道謝便催馬而行,漸漸遠去,與綿延的大堤混為一體。

  第123章談婚事准婆媳不歡而散

  十月中旬的天已涼颼颼的,十方村大棚之外的地都整的平平展展的,澆過壯根水的油菜越發顯得綠油油的,給這近冬的肅殺之野增添了許多生氣,田裡散著兩三個農人在撒肥,而其他的農人們比起往日清閒了許多,三三兩兩的蹲在村頭說話,一面看著村裡的孩童推著鐵圈跑來跑去,年齡最小的全哥較之初來時,壯實了許多,但依舊跑不過這些村里小子,一個不小心跌個狗啃泥,引得村夫們嘎嘎笑。

  “快,快,早說讓你打牛去!偏要玩這個!”依舊一身不搭調少爺衣裳的金蛋,用袖子抹了把鼻涕,將全哥拽起來,指著另一頭正將牛打得嗡嗡響的孩子們。

  全哥嘟著嘴不依,拍了拍身上的土,忙忙的又推著鐵圈跑起來,一面招呼大家道:“大姐兒在山上修好了路,咱們去哪裡玩。”說罷自己嗚嗚的推著鐵圈帶頭跑向村外,孩子們聽見了都忙跟著去,金蛋撓撓頭,似乎很不高興有人取代自己決定大家的遊戲,嘴裡嘟囔幾句,忙跟了上去。

  穿著白綾襖兒藍織金裙的林賽玉從大棚里回來,看見了忙喊道:“慢點別摔了!全哥,你今個早些回來,回你奶奶家去!”也沒聽到有人回答,看著他們向山上去了,又追著喊道,“誰要敢折了樹枝,小心我揍你!”

  蹲在村頭的農夫們聽了,都嘿嘿笑道:“大姐放心,這些小子可是怕你的很,斷不敢糟蹋了樹。”

  林賽玉聽了便是一笑,想起一事道:“大叔們午後如是無事,可能上山幫我為果樹擴穴去?”

  幾個人忙笑哈哈的應了,一面道:“大姐說的客氣,咱們正冬閒的身子發癢呢。”又有人道:“如果不是大姐兒,咱們還不知道種個果樹還有這麼多道道,多謝大姐兒,俺家那棗樹來年定能多打些棗,好換幾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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