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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人那裡聽不出她話里的意思,都笑道:“哪能讓大娘子白忙活,不拘哪家也能讓大娘子吃好。”說的盧氏這才放心,拉著金蛋打著飽嗝,去給雇來的驢車算錢,說已經送到這裡了,自己就走回家去也能省幾個錢,說的眾人都反應過來,搶著去把錢付了,盧氏笑著虛攔幾下,看著眾人給她們安排了好車臉面十足的家去了。

  望著院子裡的柿子樹,拎著菜刀的林賽玉有一瞬間的恍惚,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她都懷疑那個人不是真實存在的?而是她林賽玉做了一場夢?

  “大姐。”盧氏的大嗓門將林賽玉喊回神,看到盧氏推著獨輪車進來,上面堆著滿滿的鍋碗瓢盆,林賽玉不由打心裡嘆了口氣,這一切不是夢。

  “依著我說,等暖和了咱們再搬也不遲,偏你催著,他們劉家王八羔子背信棄義的,咱們多住他房子又待怎的?況且,那房子也是你掙下的,還是我親看著蓋起來的!天煞的,狗才的……”盧氏一面卸著東西,一行罵,罵著罵著還抹了兩下眼淚,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慌得林賽玉忙攔著。

  “娘,早晚的搬,自己搬怎麼也好過被人家攆著搬。”林賽玉笑著道,一面在身上抹了兩下手,“娘歇著,三姐兒和姥娘在屋子裡睡,你聽著點,我去給爹搭把手。”

  回村這些日子,林賽玉基本上還沒出過門,站在門前躊躇片刻,聽盧氏在內道:“如有人亂嚼舌頭,姐兒你大耳光抽她……”說的林賽玉身子一僵,忙邁步走出來。

  從這裡到劉家的路她曾經走了很多遍,只不過沒有一次覺得有這麼遠,想起往京城去的時候村子裡還是一片濃綠,此時雖然過了春節,但還遠遠不到萬物春發的時刻,入目是一片蕭索的冬景。

  今日的天格外的好,村子裡空地牆角散著曬太陽做活男女老少,本來說的熱鬧笑的嘎嘎的人群,遠遠地看到一個身穿白布襖兒,淺紅裙子,藍印花布背子的婦人慢慢走來,頓時收起話頭。

  林賽玉低著頭,一步一步走近人群,深吸了口氣抬頭沖人一笑,道:“大娘們,都忙著呢。”

  人群旋即又恢復熱鬧,胡亂回應著,但還好,都帶著善意的羞澀,還有幾個婦人忙著招呼林賽玉坐來歇歇,林賽玉笑著謝過,便一步一步走開了,直到轉了彎,才如同卸下萬斤重擔一般鬆了口氣,再過幾天習慣了就好了,林賽玉拍拍胸口,自言自語道。

  劉家門前,曹三郎正將鐵耙等農具往外拉,金蛋扯著一根粗樹枝跟在後面,林賽玉忙過去認的那樹枝是院子裡長了才一年的棗樹,才碗口粗,今年就能打棗了,不由心疼道:“怎的砍了?”

  金蛋抹了把鼻涕,道:“娘讓砍得,說要燒柴。”說的林賽玉忍不住又笑了,曹三郎此時說道:“都收拾好了,姐兒來了,再去看看……看看有什麼拉下的,就鎖上吧。”

  林賽玉應了聲,看著他們走了,才慢慢走進劉家的院子,迎面就看到劉氏住的屋子,掛的還是去年過年時的氈簾,登時眼睛一痛,忙轉身急吸了幾口氣才忍住沒掉下淚來,再沒停留走了出去,回身拴上了門,不再多看一眼快步而去。

  過了正月十五,汴京城的年味漸漸淡去,商鋪開展,朝廷也恢復了正常作息,第一天上班的官僚們互相打著招呼,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都說這客氣話,看上去一團和氣,李蓉跟幾個年輕的同僚站在最後,談論著風流韻事,不時爆出一陣笑,等了一時,就有一個內侍出來傳了旨意,原來皇帝因年前添了個皇子,十五燈節特意去了大相國寺燒香謝天,染了風寒,一夜上吐下瀉,早朝自然是起來不來了。

  聽聞消息,原本喜洋洋的朝臣們都沉下了臉,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說話,直到內侍再一次出來,說皇帝服了藥已經睡了,太醫說無甚大礙,才散去。剛走出宮門,就見迎面走來一人,穿著絨衣帶著帽子,步履匆匆。

  “哈,那不是淤田寺的劉大人。”眼見的人立刻嚷道,登時一傳十十傳百,讓迎面走來的劉小虎覺得如同置身太陽底下,烤的他有些心焦。

  “劉大人,官家身體微恙,今日不早朝了。”司農寺的吳大人自來與他交好,忙上前攜了他的手,隔開眾人的目光,低聲道,一面打量他,御史中丞鄧綰更不用說,緊跟著迎了上去,如同見了親子一般,拉著左看右看。

  一個月沒見,劉小虎如同變了一個人,原本就瘦的身子,如今更加纖細,個子也高,乍一看倒像個竹子一般,臉色也青中透白,精神看上去格外的差,吳大人不由拍了拍他的手,關切道:“可好些了?”

  知道他的善意,劉小虎感激一笑,道:“好多了,多謝。”一面又沖鄧綰拜謝,鄧綰忙笑著讓了,此時其他熟識的官員們也都圍了上來,不管怎麼說,劉小虎的家事成了全城的笑話,但能讓皇帝出面為他說話,可見備受皇寵。

  但偏有那不長眼色的人,例如剛被調到御史台的李定,背著手拉著臉,說道:“劉大人看上氣色不錯啊,何時能讓本官吃上一杯喜酒啊?”

  劉小虎的臉色變了又變,吳大人便忙打著哈哈道:“好說,好說。”另一個有眼色的忙拉著他們,笑道:“走,走,我家新換了廚子,做的一手好菜,各位同僚可賞臉?”一時間都哄擁著劉小虎走了,李定一甩袖子,自言道:“尚不顯學術,便有沮毀之行,陛下豈能置之不問?”看著那鄧綰遠去的身影,又啐了一口道:“jian回之徒。”轉身看到一年輕俊俏的公子含笑行禮道:“御史大人。”瞪眼瞧了瞧,認出是那個被譽為頗有王安國風範的世蔭子弟,他一向看不慣這樣的人,哼了一聲也不理會搖身走了。

  李蓉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惱,嘻嘻笑了,對靠近身邊的一人道:“你且去跟隨赴宴,記得,那首詞可要好好唱一唱。”那人笑著應了,一面說道:“有如此才情的夫人,劉大人定然後悔吧。”李蓉微微一笑道:“後悔?只怕覺得被打了臉吧?”說的眾人鬨笑呼喝而去。

  李蓉站定片刻,抬頭望了幾眼天,低聲道:“再等一時,等收到了那地契,我親自迎你去。”想到這個,俊臉又沉了幾分,雙手攥了攥,咬牙道:“無用的蠢婦,路都鋪到這般,還進不得門!耽誤爺的功夫!”出了宮門接過小廝手裡的鞭子,躍上馬打了一鞭子,風一樣卷向城門而去。

  第78章粗算計宋娘子得償所願

  出了正月,劉家的院門也時常開著了,張四有事沒事總蹲在門口看街景,這一日聽得裡面又響起劉氏的罵聲,又聽一個柔柔女聲道:“她孩子家,不知禮,何苦跟她爭著閒氣。”回頭就見英兒紅著眼踢打踢打的走過來。

  “你這孩子也是,見人來了還往跟前湊,明知道不受待見。”張四搖頭道。

  英兒揉著眼,望著街外發呆,一行道:“夫人好狠的心,就丟下我走了。”

  張四笑道:“這話說得好沒道理,你是劉家買的奴,夫人姓曹,跟你論什麼心不心的。”說的英兒嘟著嘴不言語,二人各自發呆,看著天色慢慢暗下來,張四起身就要燃了燈籠,就見榜哥牽著馬走過來,劉小虎喝的醉醺醺的,正在馬上前和後仰的晃,忙迎了上去,從榜哥手裡接過韁繩,說道:“這才好了,怎的吃的醉成這樣?”榜哥嘟著嘴,說道:“我哪裡管得的?又上不得席面。”一面扶著劉小虎下來,英兒已經跑進家說去了。

  劉氏忙忙的迎了出來,榜哥見緊跟在劉氏後面出來一個葡萄紫襖白絹裙,細眉長眼的婦人,忙避開了,自有劉氏與她扶著劉小虎進去了。

  “這屋子怎麼燒也是不熱,”劉氏進了劉小虎的睡房,皺著眉說,英兒便嘟著嘴往銅盆里添炭,嘟囔道,“屋子裡整日沒個人氣,再燒也不熱。”說的劉氏臉色白了,一個掃帚扔過來,將英兒打了出去。

  宋玉樓為劉小虎褪了鞋襪,脫了衣衫,蓋好被褥,看著他醉意的臉,忍不住拿帕子抹淚,說道:“都是我的不是,二郎心裡念著夫人,嘴上不好說,只得吃些悶酒。”

  劉氏聽了嘆了口氣,道:“我的兒,也只有你知曉他的心思!可憐二郎整日精神恍惚,食不甘味,這才過了幾天,瘦了一圈,那曹氏,竟然半點也不看在眼裡,我往日看她也是個好的,怎地就心狠如此。”說著坐在劉小虎床邊抹淚,宋玉樓陪著哭了一會,聽劉小虎翻身醉語道:“……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錯的好……錯的好。”便一怔,劉氏聽見了,搖著道:“這又說的什麼?”

  宋玉樓面色悽然,吸吸鼻子道:“娘不知道,夫人走的時候,寫了首詞,二郎,方才念的就是,如今,全城的人都在傳念。”

  劉氏一愣,喃喃道:“她何時會寫詞?”一面問道,“寫的什麼?”

  宋玉樓便道:“夫人寫的一些感觸,寫的真是好,人都說這聞著傷心讀者流淚,……”說的劉氏臉色更加難看,拍著床沿道:“她傷心?她流淚?她痛痛快快的打了二郎一棒子還不解氣,還弄這個消遣我們二郎!這個惡毒的女人,這個惡毒的女人,她要置我們二郎於何地?”說著氣的淚如雨下,埋首在劉小虎身上放聲大哭,慌得宋玉樓勸不迭。

  劉小虎醉意中覺得頭疼的厲害,恍惚覺得一雙小手在額頭安撫,耳邊響起林賽玉嗔怨的話:“……吃的一身酒臭……快去洗洗……”,便忍不住一笑,伸手去抱口中道,“娘子,不許嫌棄我。”覺得軟香入懷,心內踏實萬分,在人身前蹭了蹭,喃喃道:“娘子,別嫌棄我,我害怕。”忽覺懷中的人身子一僵,耳邊似有壓抑的哭泣,心內不由一凜,似乎又看到林賽玉揮棒直衝面門打來,不由哎呀一聲,推開懷中之人向後躲去,倒的急了磕在床邊上,疼得只吸氣。

  “二郎,二郎,可是碰壞了?”宋玉樓顧不得擦拭臉上的淚,慌忙去查看。

  劉小虎看了她半日,才明白今夕是何夕,強笑道:“姐姐,你怎的來了?我可冒犯了?”

  宋玉樓眼一酸,又掉下淚來,忙抹去了,堆起笑搖著頭道:“二郎,我不放心你,來看看,你怎地吃成這樣?”

  劉小虎便笑了笑,說道:“大家高興,就多吃了幾杯,無妨,哪裡就哭成這樣。”說著伸手去擦宋玉樓臉上的淚,宋玉樓便哭的更厲害了,一頭埋在劉小虎身前,道:“二郎,就算不為了夫人叮囑的話,你也不能這樣糟踐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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