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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蛋與曹三郎早已習慣了,見盧氏先挑了,忙坐下下筷子快吃,看到林賽玉與英兒呆立在一旁,金蛋大聲道:“姐,快吃啊,吃慢了可就沒你的了。”

  林賽玉咽了幾口口水,才忍住沒掉下眼淚來,哎了聲抱著曹三姐坐下,撿著嫩肉餵她吃,曹三姐咿呀指著面前的碗,示意要吃粥,英兒雖然聞著肉香嘴饞的厲害,但看那老嫗不斷的口水,以及鼻頭縈繞的怪味,拿著筷子半點咽不下去,再看曹家眾人紛紛埋頭吃著,只得悶頭往嘴裡拔粥。

  眾人吃完,林賽玉將曹三姐交予英兒帶著出去了,看盧氏給姥娘擦乾淨臉,才坐下來忙忙的吃,那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盧氏看到了,吃了一驚,問是怎麼了?

  林賽玉忙摸摸眼淚,看著靠在一邊望著盧氏傻笑的姥娘,道:“姥娘前年不是好好的麼?怎麼就癱了?”

  盧氏便鬆了口氣,瞪眼道:“可是進城當夫人了,也學會那嬌嬌樣,沒事掉眼淚眼玩,下頭一遭雪的時候,你姥娘出門摔了,就這樣了,你那白眼狼的舅舅也不管,扔在一個黑屋子裡,我如今托姐兒的福住了好房子,多的是地方,就跑去跟你舅舅打了一架,把你姥娘接過來。”一面說一面指著林賽玉,對老嫗大聲道,“娘,你看,還認得大姐不?以前你眼裡只有你兒子一家人,我們過年去了,總是給白眼,嚇得大姐不敢望你跟前走,如今,她可是大造化了,你吃的好住得好,可都是托大姐兒的福,讓你以前總說我們家大姐是個傻的,可是打了嘴!”說著想起以前的氣,少不了罵幾聲,那老嫗哪裡知曉,只是望著盧氏咧嘴笑,一會又咧嘴哭,盧氏便放下碗,說道:“又尿了?”一面伸手摸,果然濕了,嘴裡罵著抱起來到床上換去了,林賽玉看著那放在桌上沒一點熱氣的半碗飯,嗓子辣疼。

  吃過飯林賽玉走出家門,沿著路走到地里看,大棚依然有人守著,看到她來,都忙忙的迎了過去,林賽玉挨家看了,一面問澆過幾回水了,施過肥沒有,又蹲在地上用手挖土看,囑咐明年要換樣子種,以免傷了地肥,村人們聽了便問種什麼,林賽玉歪頭想了想,拍手道:“明年後半年,咱們統一推到了大棚,種雲苔。”

  村人嚇了一跳,以往都是拿那個當菜吃,也不是稀罕物,為了這個推了大棚豈不是可惜?林賽玉笑道:“別急,等明年種成了,將來只怕有人搶著來收,價格比這菜可要貴多了,這雲苔可不是用來吃的,而是榨油。”

  眾人議論紛紛,林賽玉一時也說不清便丟開不說,沿著地一路過去,野地里的寒風一吹,覺得是格外舒暢,走的腳疼了,便坐下來,拿手摳著濕濕的泥土,今年雪都依著時令來,明年一定是個豐收年。

  “夫人,夫人,”正悠然自在,英兒大遠處跑過來,“老爺接你來了。”

  林賽玉原本不理會她的喊聲,聽到這句話,訝異的轉頭,果然見劉小虎瘦瘦的身子跟在英兒後面,裹著皮襖慢慢走來。

  “你怎麼來了?”林賽玉站起來,等他走到跟前,問道。

  劉小虎笑道:“我特意請了假,讓娘子一個人回來,我終是不放心。”說著拍拍她身上的土,又握住她得手,皺眉道,“這麼涼,別凍了。”

  林賽玉看著他的臉,那臉上的關切真真實實,忍不住撲到他懷裡,將頭埋在他的身前。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親密了,劉小虎被她這突然的熱情撞的站不穩,伸手抱緊她,笑道:“回來整個人果然不一樣了,你放心,離得又不是多遠,以後咱們每個月都回來,我知道你不喜歡那些應酬,別為了我強要去。哦,對了,咱們回去到家,我給你準備了好東西,保准你喜歡。”

  林賽玉恩恩兩聲,抬頭問是什麼,劉小虎只是笑不說,此時天色晚了,風颳的厲害,便拉著她走回家去,盧氏原本提著心的早已放下了,拉著劉小虎又囑咐不許欺負我們姐兒,不許偷養混帳老婆,劉小虎笑著都應了,盧氏見女婿答應的痛快,更加高興,說道:“女婿好好做官,等送走了她姥娘,我們一家人就跟去,到時候,給金蛋也謀個好前程。”

  林賽玉聽了咳了一聲,覺得她娘終於回魂正常了,說道:“那城裡的日子艱難著呢,娘去了怎麼過?”說盧氏即刻瞪眼,張口就罵,劉小虎忙好話攔住,避免了一場口角。

  因為要趕回去二十三送灶,第二日一早夫妻二人便告別鄉鄰上路,幸好接下來都是好天,沒有大風雪,用了三天時間一行人就到了汴京,路過淤田,林賽玉跳下來查看一番,一面給劉小虎說一定要蓋土蓋干糞進行防凍,明年一泛青要及時摟去蓋土,淺除鬆土保墒,促進春發,劉小虎含笑一一應了,看她還喋喋不休的要說,便拉住她道:“這個等到時再說也不遲,怎麼今日非要一次說清?倒好象咱們日後說不話一般。”林賽玉聽了眼一紅,忙轉頭借著查看雲苔葉面掩蓋了。

  劉氏與阿沅都守在門口等著,見他們進來,都鬆了口氣,林賽玉上前見過劉氏,劉氏裝著生氣的樣子道:“這下可能安心在家過年了?”林賽玉便笑了,上前拉著說話逗她,劉氏摸著她冰涼的手,臉上具是心疼,忙讓她去屋子裡換衣,帶著阿沅準備飯去了。

  “娘子,”劉小虎拉住林賽玉,林賽玉因看到阿沅大有含義的眼神,要跟去悄悄說話,卻被劉小虎一把拉住,拽著向後院走去,“你跟我來看。”

  當初買這座住宅,看中的是那大大的花園子,依著劉氏的意思是要好好整修一番,種些好花好樹,在家也可以遊玩,因為家裡沒了錢就暫時放下了,除了前些日子為了待客簡單收拾,蓋了卷棚外,一如剛買的樣子沒變,但此時林賽玉一腳邁進來,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片片修葺平整的土地,新翻了土,拔了界,而那作為待客的卷棚也做成了大棚,比外邊地里的大棚還要好,完全就是一個封閉的溫室。

  “你,你怎麼做的?”林賽玉被著突然的場景驚得失態,掩住嘴。

  劉小虎拉起她的手,一面走一面指著平整的土地道:“這裡可以種菜,可以種麥,那邊我日後大通口子引了水來,就可以種水稻。”到了大棚前,推開門說道,“我按著小時候看到父親那個溫棚的樣子做的,記不清了,也不知道對不對。”

  說著回頭一看林賽玉掩著嘴,那眼淚斷線般的掉下來,嚇得不由一怔道:“娘子?”

  聞著滿屋子cháo濕的泥土香氣,林賽玉覺得心揪的生疼,用盡最後一點力量,抬頭看向劉小虎,緊緊抓著他的手,道:“二郎,你托吳姐姐的那些話,她已經轉告我了,我也聽明白了。”

  劉小虎身子一僵,竟也忍不住微微發抖,聽林賽玉接著道:“可是,二郎,我如果說不行,你要待怎樣?”

  第70章曹大姐問由冷嘲熱諷

  劉小虎做的這個溫室,與大棚基本類似,只不過多了幾個窗戶,用透光紙封著,因為收拾的倉促,屋內還沒有取暖,所以此時室內溫度並不高,但就算如此,劉小虎額頭上也浮出一層細汗。

  “娘子,你聽我說。”劉小虎深吸了幾口氣,將林賽玉的手緊握了兩下,試圖要安撫她,但卻覺得實際上眼前這個女子並不需要安撫,她一開始微微發抖的手,在說完那句話後,反而平靜下來,抬著眼就那樣靜靜看著他,看得他不知怎的心跳加快,“我不是要瞞著你,只是不曉得怎麼說,我,那一天,不是,我告訴吳夫人並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讓你……”

  “二郎,”看著眼前這個人臉上驟然的慌亂急躁,林賽玉竟然忍不住嘆了口氣,反過來拍了拍劉小虎的手,“你是不是想說,你一開始跟宋娘子相逢時,並沒有那個心思?”

  劉小虎這才哈的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果然娘子明白我,宋大娘與我家是舊相識,我沒料到她們如今過得如此艱難,當初他們家做事有些不妥,我不敢告訴娘,便幫扶了些,誰知道起了那樣的流言,娘子,並不是她們找我來的,玉樓臉皮薄的很,那日認出我,就跑了,是我著人去才找到她們的,我去了,她關著門不讓進,我連去了三天,才肯見,只說當初她爹做事不地道,如今一家人造了報應,而我又得了官職,實在沒臉相見。”說著臉上浮現一絲笑,拍著林賽玉的手道,“娘子,玉樓雖說大我幾歲,但那心思委實跟孩童一般。”

  拍的林賽玉心就忽悠悠的沉,不過已經沉到底,再沉也無甚要緊了,林賽玉便扯扯嘴角,牽強一笑,道:“既然這樣,何必瞞著我?她們孤女寡母的,你一個男子家照顧的怎麼方便?惹出那多閒話。”

  劉小虎嘆了口氣,皺眉道:“還不是怕娘,自從家變求助無門後,娘對從前那些舊人全都恨上了,在我入官第一日,便告訴我記著咱們家的親朋里友都死絕了,一個舊人也沒有,宋大娘可是知道娘的脾氣,死活不敢來見,只說能給幾分淤田種,餓不死就知足了,那幾分淤田怎地夠?玉樓又是個要強的,才瞞著她去席上唱,她那性子哪裡不受委屈?那一日我在人家宴上見了,為了拿到那一貫賞錢,哭著硬吃酒,若不是我恰好在,指不定出什麼事。”

  林賽玉安靜的聽了,便點頭道:“哦,所以你但凡有宴,就叫了她,這樣也不好,你何不多給她幾個錢,讓她別出來唱,年輕女子的總是被人看了不好。”

  劉小虎臉上笑意更甚,伸手去拉林賽玉抽回的手,一面道:“她見慣那些陪席娘子的行事,只說不放心,又聽我說你不喜我吃酒,便說自己出來也不是頭一回,非要跟著,說要替娘子你看好我。”

  林賽玉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只得哭笑不得道:“如此說來,我要當面謝謝宋娘子。”

  說的劉小虎也笑了,沒注意林賽玉再一次抽回手背在身後,接著道:“我早說讓她來見你,你跟娘不一樣,可她就是不敢,說沒那臉面,唉,娘子,你不知道,她原先可是個驕傲十分的人,家裡光景好的時候,哪一次見了人都是仰著鼻子,性子又犟,沒少欺負我,偏又跟個小子似的,在家爬牆上樹,只因為我說了她一次,只要見了我就用石頭打我……”

  看他有意陷入甜蜜的青梅時光,林賽玉不得不咳了一聲,以保證話題能儘快清晰的進行下去,說道:“那怎麼在咱們家宴席時來了?你也不告訴我一聲,讓她那樣來,咱們家那多人都看著,她在人眼裡算什麼?”

  劉小虎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搓搓手道:“我原本沒想讓她來,日常一說見娘和你,就嚇得老鼠一般,”說著似是想起那女子嬌怯的模樣,林賽玉望著他臉上浮現滿滿的笑意,眼圈一紅滑下淚水來,忙低頭掩飾擦去,耳中聽劉小虎接著道,“因我說了幾句辦宴席花銷大的事,她就記上心,說自己旁的幫不上,願意到席上彈琴助興,為娘子你盡些薄力,怕娘認出來擾了興,又怕你以禮待她,反而添了亂,所以才不讓說,娘子,沒成想傳了那樣的話出來,玉樓又急又怕在家哭了好幾天,所以我才托吳夫人給你解釋,你別惱我,我不是有意讓你失了臉面,誰知道那些婦人們間早傳了那樣誤人清白的話!實在是可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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