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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瞧破私心,林賽玉也不掩飾,嘿嘿一笑,道:“也算盡然為此,姐姐別惱,主要是怕耽誤了姐姐的名聲。”

  阿沅聽了,對她這軟刀子的話也不惱,只是哼了聲道:“我就知道夫人會這麼說!身為命婦,偏是喜形於色。”說著再也忍不住拿手點著林賽玉的坐姿,道,“怎麼能如此坐法?”又打量她的衣裳,更是不滿,“這沉香色水緯羅對襟衫兒,配的是白絹挑線裙兒,夫人怎麼穿了個藕色的?”

  說的林賽玉不由站起來,跟著左看右看,一面道:“不好嗎?我覺得蠻好看的?”

  阿沅嘟著嘴,豎著眉,道:“我也看明白了,夫人是個慡利人兒,我也不瞞著夫人,當初小相公一進我們家門,我就看上了,也有了跟隨的心,這點也沒瞞著我們夫人,”說著別有深意的看了眼林賽玉,“別人都道我們夫人不知禮,卻都是偏眼看人,依著規矩,夫人就是當時將我給了小相公,任誰也說不得嘴,但我們夫人說了,要等你來了,才能說。”

  阿沅的聲音又清又脆,說起話來蹦豆一般,聽得林賽玉只想笑,半點沒有惱意,單憑著不卑不亢的聲音,她就能認定這個丫頭不是個有著醃髒心思的,於是笑道:“那夫人怎麼沒與我說?難不成今日要說,你先來打過招呼?”

  阿沅便將鼻頭一歪,說道:“你來了,我看了兩日,就告訴夫人不用說了。”

  林賽玉忙問道那是為何?一面忍著笑,看那阿沅用那斜飛入鬢的眼上下將自己一瞧,說道:“夫人不知妝扮,不知言辭,我日後跟著出去,只怕失了臉面,小相公再好,也是我沒福氣了,今日告訴夫人一聲,別處處防著我阿沅,我阿沅吐口唾沫就是釘,夫人大可放心。”

  說的林賽玉驚訝的張大嘴,問道:“真的假的?”,再看阿沅說完這話提起裙子腳不沾地的走了。

  到了夜間,林賽玉說給劉小虎聽,一面嘆了口氣道:“二郎,連一個小丫鬟都要嫌棄我而不屑與你為妾,娶了我你受委屈了。”

  劉小虎聽了皺眉道:“這個小丫頭,竟然如此無禮,帶我告訴嬸娘,責罰與她。”一面將林賽與拉入懷中道:“娘子,你比我做的好多了。”說著拿起一邊的做了一半的鞋面,見上面繡的針腳雖然雖然有些大,但也算整齊了,笑道,“看,你從來沒學過這個,如今能做成這樣已是不錯,想當初我家敗落,我足足用了兩年才適應那種窮困的日子,而你如今是要過好日子的,不就是吃好的穿好的,受罪不一定人人都能受,享福還有人不會麼?別人不曉得,我還不知道,老子曰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聲,大象無形說的就是我家娘子。”

  說的林賽玉笑的耐不住,在他胸前直咳嗽,說道:“好一張巧嘴,只怕要迷倒許多小娘子。”

  劉小虎見她笑了,這才放下心來,抱著她又說些朝中趣事,夜深雨意雲情後劉小虎安然睡去,林賽玉窩在他的懷抱里,思及那一番話忍不住淚珠滴下,低聲道:“二郎,為了你今日的話,我就收起那懶散的心,給你掙出個臉面來。”

  第60章治淤田曹大姐喜助小劉哥

  熙寧九年末的冬寒來的格外早,早在十月初是就半雨半雪的下了一場,天多是隱晦之日,這一日,劉氏有午後小睡的習慣,林賽玉囑咐英兒仔細守著聽喚後,先到廚房準備晚上要吃的湯,十方村的收成已經及時送來,她們總算結束了一段素食日子,這是讓看門的張四從早市上買來的新鮮的魚,準備熬清淡的魚湯,利落的收拾了,用小火燉著,一面在廚房坐下來,拿出藏在菜板下的筆記,開始繼續研讀婦德婦容以及迎來送往的禮儀。

  到了晚間,等了許久也不見劉小虎回來,這個月幾乎天天如此,劉氏臉色十分不好看,拉著臉吩咐她們先吃,林賽玉忙勸慰幾句,吃過飯,三人坐在劉氏屋內,一面做女紅,一面說話,林賽玉往常一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問些劉氏往年家裡的事,怎麼擺宴席招待客人啦,迎來送往怎麼備禮啊,稍帶著怎麼治家號令那成群的奴僕,問得多了,劉氏也看出意思,笑道:“咱們的榆木疙瘩也開竅了,可是長進了。”

  林賽玉便莞爾一笑道:“老子說,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什麼地方過什麼日子,順大流不挨揍。”

  說的劉氏並英兒都笑了,劉氏問道:“媳婦竟然還知道老子?”

  林賽玉聳肩嘿嘿一笑,低聲道:“我的老子。”

  劉氏聽了便呸了一口,道:“才好了兩句,有沒正形。”

  英兒呵呵笑道,“曹老爹說的話好,我都能聽明白。”

  一身寒氣的劉小虎在此時掀帘子進來了,笑道:“說什麼呢這樣高興,在外邊就聽到你們笑。”

  見他回來林賽玉忙高興的站起來,忙接了衣裳,英兒去備熱茶。

  “二郎,這些日子又忙什麼?天冷了也沒什麼農事,怎麼日日晚歸?可不許在外養混帳老婆。”劉氏放下手中的活,看著劉小虎吃了酒而帶些春意的臉。

  林賽玉便靠近暗自嗅了嗅,除了淡淡的酒味,還有一絲絲脂粉香氣,臉就不自覺的沉了沉,說道:“原先滴酒不沾,如今倒也吃的滿身味。”

  劉小虎便笑了,說道:“我沒吃,宴席上沾了味回來,不信,娘子你聞聞。”說罷張開嘴在林賽玉面前吐了口氣,林賽玉伸手捶了他一拳,感覺果真口氣清香並無半點酒味,這才歡喜起來,劉氏咳了一聲,說道:“成什麼樣子!你們這些為官的,竟然每日都聚在一起吃酒?”

  劉小虎嘿嘿笑了,說道:“娘,不是這樣,今日司馬相公來京城,我有幸赴宴,別的時候,都在官衙翻看資料,爹爹去的早,二郎所學有限,不敢懈怠。”

  說的劉氏點頭,道應該如此,一面感嘆咱家的書如果留下來就好了,林賽玉卻豎起耳朵聽到司馬相公,按理說王安石還沒正是退休呢,怎麼司馬光現在就來了,忙追問。

  劉小虎整容,慢慢說道:“今日早朝,王安石罷。”

  這話一出口,林賽玉只覺得室內一片寧靜,然後就見劉氏淚如雨下,起身就直奔裡間的祖宗案去了,劉小虎自然跟去,獨林賽玉在外愣愣站著,好一會才跟過去。

  伺候劉氏睡下,夫妻二人慢慢走回房中,林賽玉還有些愣神,她的心緊張的蹦蹦跳,腦中反覆一個問題,要不要讓二郎提醒沈括大人,別上書去反駁新法,別在河北做出陰沮壞新法,有所希合的讓皇帝壞了印象的事,要不要?要不要?話都到了嘴邊,還是不敢出口。

  “娘子,怎麼了?”劉小虎見林賽玉心神不定,忙喚她,一面探了探她的頭,想起她這段日子又要操勞家裡的吃穿用度,還總是捧著書偷偷看,怕是要累壞了,“我們賣幾個婢子吧。”

  林賽玉回過神,打個激靈,瞪眼道:“你想做什麼?”

  劉小虎笑道:“不是我想做什麼,你想讓你清閒些,我的娘子,你又想哪裡去了。”

  林賽玉哦了聲,扔給他個威脅的眼神,一面去鋪床一面嘟囔道:“才不要那麼多閒人,閒來閒去就閒出麻煩了,我們家三人就挺好的,還有英兒與張四,就夠用了。”

  劉小虎便笑了,一面換衣想起一事,忙幾步過來抓住林賽玉道:“娘子,我想起一事,這些日子你也悶壞了,明日帶你出去看看,你定然喜歡。”

  林賽玉問什麼事,劉小虎任她百般問只不說,等到第二日早早的起身,給劉氏說了一聲,也不帶英兒,夫妻二人叫了輛車,只向城外而去。

  熙寧九年十月,皇帝在朝堂上聽聞了關於京東以及各地引淤田的事,當聽到管轄京東淤田李孝寬引以淤田一萬傾,深州靜安令任迪淤溉南北岸田二萬七千餘頃,又看到權判都水監程師孟、監丞耿琬上奏聞董村田畝舊直三兩千,所收谷五七斗,自淤後其直三倍,所收至三兩碩,頓時大喜,責令將此法推廣,並親自前往開封城外的80多畝淤田察看,而劉小虎跟隨左右,皇帝說到高興處,問劉小虎可否將他們家的高產水稻以及大棚蔬菜種到此處,劉小虎思付片刻,便說臣願一試,皇帝十分高興,立刻下旨將劉小虎調任總領淤田司。

  消息傳來整個京城譁然,如今誰人不知成安大棚菜,一時間官民爭搶淤田,指望在劉小相公的指導下大發其財,引得御史上書責難劉小虎,言辭懇切陳述利害,其實說起來淤田是王安石農田水利法的直接後果之一,此法此推行初期就開始被指責,所以那些朝議也不是單單針對劉小虎。

  如今王安石已經罷退了,但皇帝卻依舊堅推新法,還提拔了王安石黨人為相,這讓一心準備迎來“新時期”的就當人怎麼不惱火?所以有樞密院說淤田其薄如餅,種植無益,浪費民力國財,也有官員聽說要在開封種植水稻,並推廣到河北一帶,頓時譁然,紛紛指責嘲笑,這其中就有大才子蘇軾,斷言“汴水獨流,自生民以來,不以種稻”。

  此時林賽玉跟劉小虎來到的地方就是開封府界內的淤田,走在汴河邊,看著河水正蜿蜒流淌,關於淤田的爭論她不出門一點也不知曉,此時聽劉小虎簡單說來,不由心疼心酸,這個少年,要承受多大的壓力啊。

  “二郎,十方村守著河,往年村人也常常引河淤田,收成一定大增,我跟著也做過,你放心,此舉百利無一害,富國惠民,咱們這就開始種,等明年就讓那些準備看笑話的後悔。”林賽玉將頭上的幃帽緊了緊,好你個蘇大才子,竟然不知道水稻能在北方種,要知道能種出最好水稻的就是在最北邊的東北,但是,這話如今是不能說,那裡可不是他們大宋的疆界,御史耳尖牙利,聽到了指不定給她安個什麼罪名,直接就能讓他們一家發配到廣東去。

  劉小虎沉默片刻,目光掃過這大片的淤田,道,“新法多是倒行逆施,只是這農田水利法尚算國之幸事。”

  林賽玉聽了自然點頭,心裡讚嘆二郎果真是個清楚明白的孩子,不似其他反對黨人,能分清利弊,自古以來說起水利農事,人人均道李冰的功績,王安石卻很少被人提起,大約是因為他新法總體來說失敗了吧,而事實上,正是有著豐富基層經驗的王安石推行的農田水利法,中國的農業技術從宋朝開始才有了跨越式的發展。

  “淤田之法,耗費財力,所以才引來諸多垢議,這次如果能種好,實乃朝廷之福,陛下之喜。”劉小虎說著握了握手,眼中滿是激動,這將也是他的一項大事業!“說起來,我多是紙上談兵,種地遠不如娘子有經驗,這次就有勞娘子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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