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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沒好氣地反駁:“輕鬆的話兒誰不會說?只是你跟和尚說‘你的頭髮會很好看’他會多謝你不成?”

  方揚之仰頭大笑,“看來你沒有病糊塗,腦袋還是蠻靈光的嘛!

  安然白他一眼,忽然,像是被提醒了什麼似的叫起來:“我的頭……沒那麼痛了!”平日總覺腦袋裡面被放了只八爪章魚,神經被又拉又扯著痛,但現在它似乎是終於肯安靜了些。

  看著她那一臉的欣喜,方揚之得意了,“我說的總沒錯,看,我讓你出來的好處馬上顯現了。”

  安然因為正高興也就沒理會他的忘形,卻見他忽然定睛在自己的臉上,這令她不由得奇怪,不由得伸出手抹抹眼睛,摸摸鼻孔,拭拭嘴角,探探耳朵——沒來個七孔流血什麼的啊!還是她的蒼白令他誤以為見鬼了?下意識地又抬抬自己的下巴——

  方揚之被她的一連串動作逗笑了,“你這是在幹什麼?”。

  “我才要問你幹什麼呢,一直瞪著我幹嗎啊?”

  這時侍應生端來飲料放在他們各自的面前。

  方揚之不緊不慢地喝著自己的啤酒,忽然就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的頭髮長了。”

  安然正端起杯鮮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佛語裡,那是煩惱絲。”

  安然垂下眼帘,“所以你把自己的頭髮弄得只剩下那麼一點?”

  方揚之順手撥弄一下自己的平頭,聳聳肩,“要是我受到困擾,感覺恐懼,我會要自己去面對,在我看來這是惟一的解決方法。”

  輕輕嘆一日氣,安然淡淡開口:“不是每個人都如你;也幸好,世人皆不是我。”

  方揚之深深看她一眼,然後,再聳一聳肩,放下手中的酒杯,“把手伸出來。”

  “幹嗎?”瞄見他的右手臂在動著,手掌卻是放到桌底下,不由得懷疑,“你不會是想把什麼恐怖的東西放我手上嚇我吧?”

  聽得一句輕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安然雖然還是不太放心,但手掌仍是遲遲疑疑地伸了出去。

  方揚之終於把右手掌抽出來,手掌握成拳狀,還故作神秘地在眼前晃了晃,才輕輕放人她的掌中。

  安然感覺到掌中一沉,待他將手拿開,定睛看去,躺在自己掌心的——石頭?拿近眼前仔細一看,馬上驚奇地發現這顆石頭的紋路非常別致,就像是……人臉!嗯,越看就越像,“好怪樣的石頭,在山上找到的?”她愛不釋手。

  方揚之趁機邀功:“這塊‘大地之母’可是我找了好久的,一看見它我就樂了,不正是跟你同一個模樣嗎?”

  跟她同一個模樣?安然握緊手上的“大地之母”,考慮著“暗器”該怎樣發she才能殺人於無形。

  不知死活的傢伙猶自興致勃勃,“我們的荒野旅程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兒,我說給你聽。”

  安然眯著眼,想想自己是寬宏大量的,不應該跟完全沒有審美觀的笨蛋一般見識,看在他還有丁點兒利用價值的分上就饒過他這一次好了。看,她是多麼的慈悲為懷啊!

  不知道自己已自生死關頭轉過一遭的方揚之繪聲繪色地說起了旅途中種種的趣事笑聞,而安然聽著聽著也在不知不覺間入了迷。

  ☆

  臨分手之際,方揚之間:“明天晚上有空嗎?”

  “什麼事?”安然漫不經心地將被風吹開來的髮絲攏到耳後。

  “參加朋友的生日宴會。”不待她回答又再補充,“只有幾個朋友,都是有趣的人,而且我想你幫著選份禮物給女主角。”

  “既然被分派了任務,看來我是責無旁貸了。”她是不怎麼喜歡熱鬧的場面,也不太想在那種場合下接觸陌生人,但現在,她需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那……我七點鐘來接你?”

  “七點三十分吧。”她要吃過飯後才能出門。

  “就這樣說定。明天見。”

  “明天見。”

  安然與之揮手道別。本想叫計程車,不經意間抬頭見著那月光如水溫柔,心中一動,決定漫步回家,反正路程也不太遠,就當是運動吧!

  ☆

  參加完聚會回家,一打開門電話鈴聲便洶湧著衝撞上耳膜,安然心一跳,馬上跑著過去搶起話筒。

  “餵——”氣喘著衝出一個音不能說話。

  “你……終於回來了……”

  安然的喘息頓了下,然後更急起來,連忙把話筒拿開些許,“嗯,我……剛回來。”這些天不管他的人來了沒來,電話都是固定的,不過都是打她的手機。

  “你去了哪裡?和,呃……和誰一起?”

  皺緊眉頭,電話那頭的背景音好嘈雜,而且……有所記憶,“你……喝酒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突然吼起好大的一聲,緊跟著又是更響的震動她的耳膜,“我要見你,現在!”

  腦袋“轟”一聲炸痛開來,心神震亂,安然極力穩住聲音:“不要……喝酒了,讓人送你……”

  “我現在非要見你不可!你來,在我們碰見的那間酒吧,我等你!

  霸道地下達了命令便霸道地斷了線,絲毫不給機會她再說半個字。

  安然愣得地還是拿著話筒放在耳邊,久久不能反應——

  ☆

  沐浴過後,拿著電風筒吹拂著已經干透了的頭髮。本來今晚是不用洗頭的,但因為平日吹頭髮時那暖烘烘的風總是

  讓她昏昏欲睡,可現在卻連進門前的勞累都被吹跑個光光,一絲倦意的影兒也挖不著。

  終於嘆出口氣,無力地垂下拿著電風筒的手——

  她終於還是得面對。

  她與他,是有著什麼發生了,而且到了現在,她和他都已無力再將它藏下去。曾以為,只要捱到它淡過去了就能回復到最初,但事實證明她是無知的。

  下意識地再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去,因為一旦去了就當真再也回不了頭。

  習慣為自己的生活作好計劃,將需要的和要做的鋪排在自己面前,然後安心地一步步走過,因為不確定的,難以接受的已被排除。她早已習慣這樣生活。

  心揪痛著,她不得不嚴嚴捂住。多年的獨自生活讓她清楚她只有自己可以依靠,不可以存在幻想。所以一直到現在仍能無悲無怨的安然,因她將自己的心保護嚴實。將自己交付給別人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在耳聞目睹那麼那麼多的心碎與傷痕,她怎麼再敢幻想自己是受眷顧的。

  欲裂的頭痛令眼淚終無法忍住。她一直是自己被自己困擾,即使在逃避,在惶惑不安中,心裡也要偷藏著難言的歡喜,這是她一直不敢坦白面對自己的原因,她害怕去發現,自己一直那麼努力保護的心……已被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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