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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炎已經伏在桌上,輕輕啜泣起來,牢牢握著我的手腕,似怕鬆開就再也不見了。我低頭看著他,心裡溫柔的疼痛著。

  “我也曾經很深的愛過一個人,後來想了很久,還是離開了他。對我來說,這一輩子曾愛過那個人,就已經是全部的意義。剩下的日子,是好,是壞,是在這裡,還是在那裡,是想著他,還是忘了他,都已經無所謂了。從離開他的那一刻開始,我的人生其實已經完結。現在的我,就象是望鄉台上的魂魄看著生前種種,你明白嗎?”

  我緩緩抽回自己的手,重炎竟不肯放開,他抬起頭來悲切的看著我,“我願意拋下所有,做一個平凡的百姓與他遨遊四海,但求能相守到白頭。”

  燈火影下,那晶瑩淚滴落在我手背之上,滾熱的溫度瞬時間灼傷我的骨肉血脈。我凝視著那點淚滴,搖了搖頭,慢慢說道,“他在後宮之中並無容身之地,就象你在江湖之中尋不到自己的位置。天下之大,恐怕竟是沒辦法容納在一起的你們,沒有任何地方,能讓你們並肩而立,歲歲年年,直至白頭。做個千古明君吧,朝堂上那個威嚴的君王才是真實的你,看看這些富足快樂的百姓,別說是他,連我都覺得為你驕傲。即使他遨遊四海,也會記得你是這世間的王,是他的王。”

  我再不遲疑,起身向那洶湧人群深處而去。點點爆竹在身邊炸響,衣香鬢影間歡聲笑語連連。

  遠遠聽得重炎拼盡全力的呼喊,“玉兒,不要忘了我。”

  我轉身,繁華街上,人影來去交錯,燈花隱隱綽綽,竟再見不到那熟悉身影。手背上的淚痕,灼痛心臟。

  怎麼會忘記你?離開你那一刻的心痛,至今宛然,夜夜焦灼。好好活在這世間,浪跡風塵之中,只怕過了那奈何橋,便會忘記誰是李重炎。

  來從動筆的第一章就準備讓某個人及時死掉的說……

  目前在動搖中,或許快樂的結局也不錯???

  (二十四)

  上元燈節的焰火在天空中盛放了整整一夜。我涉著淺雪,一路神思飄蕩的走回甜水巷。漆黑的胡同內杳無人聲,漸漸竟聞琵琶聲遙遙傳來,在長夜裡隨風飄蕩。細細聽來,唱的竟是我在梅府寫的詞,“多情終古似無情,莫問醉耶醒!未是,看來如霧。朝暮將息花天”。

  那一夜,響徹人間的爆竹聲讓我徹夜未眠。

  第二日醒來,一群人打上家門向我討昨日酒債。素秋正好此刻上門來,被那一群無聊人撞見,各人臉上均是曖昧顏色。我倚在窗前看他們自管嬉笑,一時間竟分不清昨夜今朝哪個才是夢境,哪個才是真實。

  素秋卻面有憂色拉海棠去一邊悄悄說話。片刻海棠轉回來,拉我過去,一邊輕聲說道,“素秋的孩子好象有些不對,請了醫生也沒什麼用。她以為我會用藥,哪曉得我是用毒的。好歹得你出手了。”

  我向海棠點點頭。素秋緊張的迎上來,我便隨她上了門外的馬車,一路向她的養琴閣而去。

  那個雪夜曾見過的孩子不過幾個月大的樣子,小小臉已漲的通紅,舌苔上起著淡淡白點。我按了脈,轉身向素秋笑道,“沒大礙,按我說,清清淨淨餓上兩天就好。”

  素秋滿臉詫異,我解釋道,“脈象上看,只是受了燥熱之氣,你就給他吃了不少名貴的藥,小孩子家哪裡受得了,越發沉重起來。把藥停了,餓上兩天,自然清順了。”

  “四公子說的一定不錯,”素秋略放下心來,讓我去客廳喝茶。

  養琴閣是京城頗有盛名的雅致所在,尋常客人想上樓一坐都難,素秋更是一唱千金,如非名士,她連見都不肯一見的。那孩子的父親,想必是絕頂風流的人物了,竟值得名滿天下的素秋姑娘為他生下孩子來。

  素秋緩緩在對面坐了,端了一盞碧螺春,看著窗外檐上深雪,幽幽道,“四公子定是在想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吧。”

  我臉一紅,這冰雪聰明的女子洞達世情,竟看得穿別人心思。

  “公子不是外人,素秋不想相瞞,其實我只見過那人一次。大約一年前,他來養琴閣聽我彈琴,我們聊了一夜,其實是我聽他說了一夜的心事。就是那一晚,我第一次留客人住下,就有了這個孩子。可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素秋緩緩說著,秀麗唇角彎出美麗的弧度,眼裡有著淡淡的惆悵和喜悅,“直到那一日,去梅府獻歌,我才重新遇到他。可是他已經認不得我,淡淡從我身邊走了過去。我想問他還記不記養琴閣的素秋,想告訴他那一夜我們有了一個兒子,可是,他已經不記得我,我什麼都說不出口。”

  我看見素秋漸漸紅起的眼圈,和唇邊始終勉強著的微笑,心裡漸漸明白,“你現在知道他的名字了?”

  “是啊,”素秋笑到,“我給兒子取名叫沈如玉,四公子覺得可好?”

  我緩緩舒出一口氣來,不忍心再看這個痴情的女子。沈明玉?該是李重炎才對。她竟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卻為他生下了一個孩子。

  “有空,帶如玉來寒舍坐坐,我和家兄都很喜歡孩子。”臨別時我費事的念出如玉這兩個字來,不知這痴心女子他日得知事實真相,面對這個名字,會有何種感慨。

  數日後素秋帶著如玉來老宅的時候,海棠果然被沈如玉這三個字震的一時無語,半晌才勉強笑道,“如玉,跟我們倒是有緣,大家名字里都有個玉字,不如讓我認做乾兒子的好。”

  素秋抿嘴輕笑,竟令隨從拿出四色禮儀來,正正式式的讓如玉拜了海棠做乾爹。

  海棠一邊掏出家傳的玉佩給如玉掛上,一邊輕聲在我耳邊說,“這兒子可是替你認的,大家心裡明白,可別不認帳。”

  “重炎做的,關我什麼事?”我小聲嘀咕回去。

  海棠冷笑,“素秋可只知道孩子的親爹是沈家的四公子,張揚開來,你能躲的掉才怪。”

  我無奈,“好了,以後我大哥要是犯了毛病,打著你的旗號招搖撞騙有了孩子,無論多少,統統記在我名下成了吧?”

  “明堂才不會那麼沒節操。”海棠白了我一眼,逕自抱了如玉去還給素秋。

  世間緣分當真神秘莫測。和重炎有一夕之歡的女子,竟與我偶然相識,最後和海棠認了乾親。其中關係交錯,當真令人驚詫。佛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換得今生擦肩而過。我們這些人分離聚合,可謂是緣分深厚。與重炎,想必更是宿世積累下如海因緣,才能在今生相識相知,才有在斜陽殿那漫長七年的相守。我當深謝上天眷顧。

  長安的青空一望無垠,滿院深雪,我向廳里正逗著孩子玩的海棠和素秋走去,這些緣分深厚的人是經歷了漫長的歲月才來到我身邊的,應當好好珍惜。我輕輕抱起胖呼呼的如玉,看著他新長出來的潔白小牙不由笑出來,“乖小玉,叔叔也送你好東西。”

  深寂的老宅因為這個小小的孩子平添了許多熱鬧。有時我看著小玉心裡會有奇怪的感覺,重炎的小孩,他長大了可會象重炎?仿佛我就是在看著幼年的重炎一般。

  二月冬雪初有消融的時候,重炎來向我辭行。

  那個清早我正在院中看著下人們將成群的鴿子放上青天,有人敲門,一轉身就見到越發清瘦俊秀的重炎探進身來。

  兩人目光一碰之下,都微微楞住。我隨即笑起來,揮下僕人,請重炎進來。

  他卻只站在門口,微微笑著,“我去山東看看黃河堤壩的情形,去大半年那,臨走想見玉兄一面。”

  我隨他走出門去,巷口果然停著馬車,有人不斷向這邊張望。

  “那是誰?”我驚見洛兒坐在車轅上,不由問道。

  “洛兒,我帶他去看看他的國家究竟是什麼樣子。”重炎淡淡一笑道。

  我輕輕嘆一口氣,“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們身系天下安危,一定要小心。”

  “放心。”

  兩個人這樣淡淡說著,已走近馬車附近。一年不見,洛兒又長高了不少,眉眼之間越發象重炎了。

  重炎停下步子,看著我,“其實也沒什麼要說的,只是想來看看你。”

  我點點頭,微笑著看著他。

  “那我走了。”重炎踏上了馬車,又轉身看著我,似要說些什麼,終於一點頭,掀開帘子進了車廂里。

  “保重。”我道。

  馬車已轔轔前行,在清晨寂靜的街上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長安若有若無的朝霧裡。

  我凝立良久,終於轉身迴轉老宅。

  推門卻呆住,院裡梅樹下,素秋正抱著孩子痴痴看著門外,眉間深鎖著哀愁。

  5555,人家第一次寫文嘛……以後寫別的再改正缺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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