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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我的君王緩緩並肩而行,長安城裡有春風滌盪,蒙蒙吹面,身邊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卻似遠在天邊。轉過迴廊,穿過金水橋,筆直的御街直向宮門之外而去。我立住身影,看向重炎。

  不知為何,他明明沒有改變,我卻覺得滄海桑田。

  \\\"陛下留步。前面就是宮門了。\\\"

  重炎遲疑片刻,小心的看我神色,\\\"朕想送你過去。\\\"

  我淡淡笑笑,向燈火通明的宮門而去。

  有一句話終於說出口,\\\"若我父兄他日有所觸怒陛下,可否請陛下開恩留我沈家一條生路?\\\"

  重炎在身邊緩緩走著,良久嘆氣,看向我,\\\"你終於肯講這句話。\\\"

  我不語,往事悠悠,能講出這句話,豈是容易?

  \\\"不管你信不信,朕答應你。\\\"

  我看著重炎蕭瑟萬分的講出這句話來,努力讓自己笑了一下。

  我那樣無奈,他這樣寂寞。卻只能各自守著自己一片天空了。我們已是無法相互取暖,我可以千山萬水回來,卻無法說服自己留下。姑且,讓我們在長安的青空之下,彼此想念吧。沈明玉不會忘記這深宮之中我的帝王如何為我做了滿屋畫像,如何陪我走過今夜寂寞的深殿,也請你,記得我。

  記得那華山上獵獵風聲潺潺雨簾,刻在懸崖上的誓言。

  記得那一夜,哭泣過後,你如何俯下身來吻了我。

  若無法不離不棄,就讓我們莫失莫忘。那些往事一點一滴都在我心裡,片刻未曾遠離,只是我今日才真的明白。

  我跪下謝過主上龍恩。抬頭看來,重炎眼裡已閃爍盈盈淚光,他強笑著伸手扶我起來,那淚光閃爍,卻不肯滴落。

  我轉身大步離去。宮門的侍衛早已發覺皇上駕臨,齊齊跪了一地。我自其中穿行而去,自此一別,後會無期。

  巍峨宮門在我面前沉重的推開,皇城之外,是長安春日寂寥深夜。

  一回首,那人站在燈火輝煌之處遙遙望來。他身前身後皆是重重的宮院,伏跪的眾人,那凝立的身影卻那樣孤單無依。

  走了走了。我強迫自己回過頭來,向宮門外那沉黑長街而去。

  重炎,抱歉,我並非那麼堅強的人,不似你可以無論風雨飄搖,血海浮沉,都能堅守著自己的信念。我不行,我又要逃了,再也無法慰藉你的寂寞,與你相守在深深的斜陽殿。

  抱歉,抱歉。

  我喃喃自語,能說的也只有這兩個字了。

  \\\"玉兒!\\\"一聲悽厲呼聲從宮門處傳來,我驚然轉身,卻見如晝光地里,重炎竟分開眾人拔腿飛奔而來。

  風聲這樣張狂,我立在長街盡頭,竟似看不清那踉蹌飛奔而來的身影。

  清晰再清晰的,是心裡宛如碎卻的痛楚。

  重炎。

  嘿嘿,今天心情特別好。去海邊轉了轉,迎春花開了,海天深遠,開心:)

  各位大人今天心情是不是一樣好那???偶先寫個番外換換心情。

  偶是不會這麼輕易就結局的,嘿嘿……

  再次謝謝各位大人的支持……偶很有動力:)

  (十六)

  他已飛奔而來。

  “重炎,”我悚然驚叫起來,“快回去!不要過來!”

  漆黑長街上哪裡是風聲獵獵,分明是殺氣沖天。我縱身向重炎身邊全力飛奔去。悠悠御街竟似漫漫黃泉路。我只悔自己茫然失神竟毫不察覺周圍異狀,我只盼還來得及在劍芒之前趕到他身邊。

  重炎楞在原地,茫然的看著我飛身而來,在半空之中與數點銀芒交會纏繞。

  閃過空中數個黑衣人的阻擊,我身影未頓的直撲向重炎身邊,遠遠見宮門附近已亂成一團,一眾侍衛吶喊著衝過來救駕。黑夜裡殺氣愈盛,我知最厲害的殺手還沒有出手。

  我立在重炎身邊,從腰際抽出軟劍,仗劍四顧。

  風聲似乎也停歇了,月亮隱藏在雲層之後。侍衛尚遠,敵人卻近在眼前。我和重炎交握的手滲出汗來,彼此都感到了對方的緊張。風聲乍起,一片月華如練悄無聲息的席捲而來,殺氣欲裂肌膚。我舉劍相迎,電光火石間已在空中彼此攻了十招。

  敏之敏之,想不到你我竟有生死相搏的一日。

  我輕落地上,與對面黑衣蒙面的刺客靜靜凝視。長街依舊沉黑無聲,他雖隱藏了行跡,卻改變不了那熟悉的劍氣。能與我對搏十劍不分勝負,不是敏之還有誰?

  我們彼此凝視,目光中瞬間交會著各自的堅持。我不肯閃避,他也決心不會退讓。侍衛們漸漸逼近,火光吶喊一起涌了過來。敏之目色一寒,再不遲疑,長劍划起一片原弧,正是當年漢水河畔一劍挑落我面具且傷我肩膀的那一招,長河秋寒。

  我只得迎上去,退不得,重炎在我身後不過半步。

  果然還是差他一著。敏之的劍光穿過我的劍影來到眼前的時候,我不禁嘆息,閉目等待再一次的失敗。卻有人用力拉開我,我踉蹌退後,驚見重炎已擋在我身前,肩上鮮血淋漓,寒光凜冽的長劍已沒入三分。

  我驚駭欲絕的按上那猶自汩汩冒血的傷口,溫熱的血液瞬時染滿我雙手。“重炎,重炎……”,我只念得這兩個字,便顫顫說不下去。只拼命想按住那泉涌的血。

  重炎臉色蒼白如紙,似也被自己這幅情景震驚,呆呆看著我。

  卻聽耳邊一聲輕嘆。敏之竟抽劍轉身而去,起落之間,街上暗處便有數聲慘呼響起。他卻在黑暗中消失了痕跡。

  一眾侍衛終於奔到面前。刀劍明晃,嚴陣以待的將我和重炎圍在中心。

  火把劈啪做響,周圍呼喝不絕。我眼裡卻只見這蒼白少年渾身血跡淋淋,依舊靜默無聲的看著我。

  這傻瓜,他不知道刺客是來殺他的嗎。若那人不是敏之,他此刻焉有命在?

  重炎忽然拂上我的臉,手指慢慢擦拭著,滿眼憐惜痛切,“怎麼哭了。別哭了。朕死不了。”

  什麼時候?我哪裡有哭。我茫然的伸手摸上自己的臉。但覺滿面濕潤的,不知是我的淚,還是他的血。

  “別走了好不好?你看,這麼多人都要殺朕。你都不管。”重炎滿是期待的看著我,跟我打著商量。

  我聽著茫然的點頭,心想著應該先讓他止血才是,流了這麼多血啊。等會要好好看看,不知道有沒有傷到筋骨。

  “跟朕回宮,跟朕回宮。”重炎欣喜的拉我的手,卻牽動了受傷的右臂,痛的悶哼一聲。

  我扶他上了侍衛們抬來的軟轎,轉身要下去卻又被他拉住手。“別走啊。”

  “不走。你乖,坐好。”我任他拉著,跟在軟轎邊,隨他慢慢迴轉。

  方才的亭台樓榭,復又再行得一遍,看在眼底卻是另一番意味。有人牢牢抓住我的手,一路不肯放開,生怕稍不用力便會消失不見似的。我反手握那冰涼手指,讓彼此安心。

  細細替他包裹好傷口。他只痛的講不出話來,一味嗚嗚咽咽。

  我氣惱,早知這般沒用,何必衝到我面前去擋這一劍?功夫爛成那樣,也好意思學人家武林高手的?

  重炎嗚咽了半天沒人理,無趣的看看自己肩上層層包裹的紗布,又得意的笑起來,“朕這一輩子,只有這一劍挨得值得。”

  我放好藥膏紗布,坐回他床邊,“想不到這一年來宮裡已經斗的這樣慘烈。”

  重炎躺在床上仔細端詳我道,“咱們先別說這些了。你好不容易回來了。”

  “可是,”我遲疑半晌,“這件事情,恐怕和我家脫不了干係。”

  “沈相已經稱病退朝兩個月,”重炎淡淡說道,“人人都看得出來。九王爺和沈相已經達成某種協議。否則以我九王叔是調不動御林軍神機營的。”

  我悵然不知說何是好,原來父親已準備的如此周全。我不肯殺重炎,他竟換了敏之。不知爹還有多少殺機重重的布置等在前面。他終於主動出擊。而眼前這人卻剛剛答應我,無論沈家做出何事,他放我全家一條生路。

  我心下歉然,看著重炎不知說什麼好,握了他手輕輕嘆息。

  重炎只微微笑,語氣悠然神往,“朕記得玉兒進宮的時候就是去年的這個時候。朕在上書房,遠遠看見你下了轎子。朕便想,就是這麼美麗的人要陪朕在宮裡待一輩子嗎?”

  我淡淡笑起來,去年暮春迷亂我眼的滿牆宮柳復又綠了。中間雖有波折,這人卻又還是在眼前了。

  重炎看著我不語,半晌眼圈忽然紅了一下,恨恨的和身就撲上來,張口在我肩上咬了下去,一邊含含混混的說著,“真沒良心。說走就走了。”

  他漸漸鬆了口,卻貼在我身上不肯下去。我怕碰痛他的傷口,只好苦笑任他這樣抱著。當初那麼無情的說我是棋子的那個人,好象是他吧。為什麼弄的好象是我在欺負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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