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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的海水冰涼凍人,俞又暖赤著腳從酒店的後門奔出去,衝動地往海里走去,有那麼一瞬間她是真的覺得活著沒意思了。

  只可惜酒店的工作人員太過負責,看著她情緒不對的往海邊奔去,一路追著她跑到沙灘上,硬是將她拽了回去。

  酒店不再歡迎她,俞又暖只好再次啟程,其實她未必再有輕生的勇氣,但一直沒有關機的手機,每天都會響起好幾次,但每次都不是她希望的那個人打過來的。

  俞又暖也知道自己有些矯情,還在指望什麼呢?出軌的是自己,不得婆母喜歡的是自己,要離婚的是自己,最後說出傷人的話的也是自己。

  俞又暖渾渾噩噩地四處遊走,看著熱門旅遊點的情侶、夥伴,忙碌於自拍和發朋友圈,她卻沒有任何興致。一直到她走到《羅馬假日》里的許願池邊。

  許願池正在進行維修,但為了方便遊客,中間搭設了便道,遊人如織,尤其以國人居多,需要排行才能經過許願池,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背過身往池中扔硬幣。

  但可笑的是許願池因為維修,水已經放干,但依然有那麼多人興致勃勃地往裡面扔硬幣。

  俞又暖木然地隨著人群走過去,就在通過的一瞬間,忽然改變了主意。

  可笑就可笑吧,但是她真的很想許下一個願望。

  次日早晨,俞又暖在晨吐時,突發奇想,難道願望真的成真了?只是表現形式不同?她去藥店買了驗孕棒,幾分鐘之後顫抖著手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兩條槓。

  惶恐、恐懼、驚喜,兼而有之。

  俞又暖從美國離境,返回中國,安檢時,她用手擋住腹部,輕聲道:“我懷孕了。”因而得以從安檢門旁邊走過。

  原本以為自己從此可以天高海闊任魚游,也原本以為可以將過去拋諸腦後從頭開始,但離開中國,飛機起飛的那一剎那俞又暖就知道自己是大錯特錯了。眼淚一直流個不停,但幸好是頭等艙,其他人都在睡覺,唯獨她一直醒著在流淚,惹得空姐連連矚目,她只能側身而臥。

  只是再也沒有挽回的可能,也沒有回去的理由。

  但這一次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藉口。明明每一次都做了安全措施的,誰知道偏偏就中獎了,豈非也是冥冥中自有天定。

  俞又暖到美國投奔她的小姑姑,做了孕檢。雖然很想聯繫左問,但她實在拿捏不准左問會不會接受這個孩子。甚至俞又暖還假想過,左問會看著她譏誚地問:確定是我的嗎?

  俞又暖從夢中驚醒,不知道自己能否面對這樣的情形。如果左問不能接受這個孩子怎麼辦?俞又暖自問沒有當單身母親那樣偉大的情操,她無法獨立完成撫養一個孩子的工作。

  亦或者打掉也是其中一個選擇。

  之後的日子俞又暖一直徘徊在將孩子打掉還是留下之間,最終還是在屆滿三個月之前選擇回國。

  無論如何,左問是有知情權的,而她也沒辦法一個人負擔打掉孩子的內疚感。但是如果孩子的爸爸不要它,俞又暖也不會選擇成為單身母親,這對自己,對孩子都是不負責的。

  俞又暖沒有回俞宅,也沒通知任何人,坐了計程車到俞氏大廈,卻意外地見大廈已經被拆,工地上熱火朝天,忽地想起左問曾經說過的規劃。俞又暖手頭的股份在簽離婚協議時,就已經全權委託給左問代為執行了,左問身為俞氏的董事長和執行官,手握大部分股份,自然可以讓重建俞氏大廈的決議通過。

  其實,俞又暖不知道的是,早在離婚之前俞氏就已經暫時搬遷,她那時只關心自己的心事和婚姻,壓根兒就沒在這些事務上留心。

  計程車停在四維所在的大廈樓下,俞又暖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來回劃了好幾次解鎖,最終都沒將電話撥出去。

  實在有些汗顏,走的時候那樣決絕,說話也極不客氣,如今卻又回來找左問,她自己都瞧不上自己,可是孩子卻真是個大麻煩。俞又暖擰眉,小姑姑家的那對雙胞胎真是極為令人頭疼,跳鬧得她日日神經衰弱,但偶爾又覺得他們是一對小天使。

  俞又暖嘆息一聲,手指再次放到屏幕上,卻見一身藏藍色薄呢大衣的左問從大廈走出,後面跟了一群同樣穿著西服、大衣的精英男士。

  俞又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已經如雨傾盆,只是看一眼,思念就已經決堤。話說得再狠再漂亮又如何,不過是外強中乾,色厲內荏。

  俞又暖承認其實她從來不曾真的想要打掉這個孩子,她一直徘徊,是因為在面對最壞的結局時,她依然想耍無賴,那樣她就可以告訴左問,孩子在她肚子裡的時間已經太長,如果打掉,會對她的身體造成很壞的影響。

  大廈外來往行人,無不側頭看向左問一行,尤其是左問,身姿挺拔,清雋如松,時光在他身上鍍了一層又一層的光芒,讓人一見就挪不開眼睛。

  ?

  ☆、插pter 65

  ?  而俞又暖看見左問時,左問手裡的電話剛剛掛斷,眉頭微微皺起,臉上有些怔忪。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時隔兩個月後,沒有微博的白老師居然被人委婉問到左問和俞又暖是不是又離婚了?

  “左問,你是不是和俞又暖離婚了?”白宣迫不及待地給左問撥過電話去。

  “嗯。”白老師打了電話過來,斬釘截鐵地問,顯然是有證據了,多虧俞小姐那張別人廣為轉發的離婚證照片。

  “怎麼會這樣?上次小妹結婚你們不是還好好的嗎?真是俞又暖出軌了嗎?”白老師忍不住罵了幾句,回顧了過去她看不順眼俞又暖的原因,又強調自己對這段婚姻走向的正確判斷,然後批評了左問的優柔寡斷拖了這麼多年,最後才和緩了語氣道:“過年回來,我找人給你介紹,還是小鎮上的姑娘淳樸。”

  俞又暖看見左問放下電話,他的車就停在大廈門口,和計程車在一條線上,Andy手裡拖著左問出差時慣用的行李箱,其他人手裡也都有行李箱,俞又暖顧不上擦乾眼淚,立即就按下了快捷鍵撥出電話。

  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遲早得打電話的。

  俞又暖的視線穿過計程車的擋風玻璃看向左問,看著他垂眸看向手機。電話里的嘟嘟聲已經響了五下,左問還沒有接起電話。

  就在俞又暖幾乎要絕望地放下手機的時候,左問才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電話接通的提示音響起,俞又暖張了張嘴,又重新合上,確定自己可以不帶哭音的說話後,才輕聲道:“左問,我懷孕了,你的孩子。”

  最後一句話說得有些自嘲的意思,但聲音里的顫抖卻泄露了俞又暖的心情其實還沒有輕鬆到自嘲的地步。

  “如果你同意跟我復婚,就向右轉。”俞又暖眼淚滂沱、泣不成聲地掛斷了電話。

  也不知道為什麼哭?是為自己放下自尊而哭泣?還是為害怕被拒絕而哭泣?明明想說的只是,如果你想要孩子,可脫口而出的卻是“復婚”二字,卑微得可憐。

  俞又暖在心裡默默地數著,“一、二……”她只給左問倒數三秒的時間去選擇,如果過了,那麼她就去拿掉孩子,從此再也不回來。

  反正這世界上沒了誰還不是照樣過日子。

  可是二和一之間的停頓是那樣久,直到左問轉過身透過計程車的擋風玻璃看向她,俞又暖的心裡才輕輕念出“一”。

  俞又暖的眼淚滂沱,讓她什麼都看不清楚。

  直到車窗被人敲了三下,俞又暖才慌忙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可是怎麼擦也擦不干。

  “俞小姐。”Andy的聲音在車外響起。

  俞又暖從包包里掏出紙巾擦去眼淚,然後很不雅觀地用紙捂住鼻子擤了擤,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優雅地將腿伸出車外。

  先是一雙秀氣的米色三寸鞋跟鞋,然後是一截被透明薄絲襪包裹的修長小腿,俞又暖低頭從計程車裡走出來,身上穿著一件質地精良,剪裁大方的白色傘形裙擺的大衣,腰帶隨意地繫著,大冬天裡依然顯得腰細如柳,兩個月不見頭髮已經齊肩。

  眼淚才風乾不久的故作驕矜的漂亮女人就這樣定定看著靠在黑色轎車的那個冷峻男人,誰也沒往前挪一步,這是又較上勁兒了。

  雖然俞又暖回來求人,屈居下風,但母以子貴,原本可有可無的孩子,此刻卻成了定海神針。

  早有人舉起手機,無聲地拍下了這一幕,白衣麗人和黑衫男士,經典黑白配,都不用另外構圖和填色,已經是炫目。

  恰逢有拿著照相機的攝影師經過,抬手隨便拍了幾張,後來送去參加攝影大賽,竟然取得頭名,也算是意外的收穫了。俞又暖當時就說,他得獎完全歸功於照片內男女主角的顏值,以及那時候他們兩人臉上的神情。

  那種,故作驕傲,卻早已放下身段的表情,即使影帝來演,只怕也不太能到位。

  且回過頭來說此時,俞又暖僵持著要等左問過來接她,而左問只是抬手看了看表,張嘴說了兩個字。

  因為距離隔得比較遠,風颳得呼呼,俞又暖沒聽太真切,但看嘴型估摸著應該是“過來”兩個字。

  俞又暖心中“嘁”了一聲,踩著高跟鞋以電影慢鏡頭那樣的速度慢慢走過去,停在左問面前三步開外的地方。

  “我趕著去機場。”左問又看了看手錶。

  俞又暖心已經涼了一半,腳尖輕輕一動,是準備掉頭的動作。

  “抱不抱?”

  俞又暖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片刻,但見左問輕輕抬手,是敞開懷抱的動作,雖然幅度不大。

  俞又暖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僵直著身體將臉貼到左問的下頜處。

  左問緩慢地收緊手臂,漸漸幾乎令人窒息,俞又暖覺得腰都快被掐斷,又聽左問咬牙道:“連抱人都不會嗎?”

  俞又暖在左問的胸口蹭了蹭腦袋,將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抬起來,摸入左問的大衣里、西服里,隔著襯衣感受他的體溫。

  無論是何地,冬天的戶外都是寒冷的。俞又暖只覺得鼻頭又是一酸,將臉在左問的頸邊蹭了蹭,尋求更多的溫暖。

  抱的時間足夠長時,長得Andy開始跺腳、咳嗽地催促時,俞又暖的頭才離開左問的胸口,抱著他的腰向後仰直視左問的眼睛,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待遇。

  這簡直比俞又暖料想中的好太多了。她假設的最好的情形就是左問雖然也許會看在孩子的份上接納她,但肯定會表示一切都是為了孩子。表情自然是高冷難攀的,態度也要如寒冬冰霜一般刺人,嘴巴不要太毒,眼神不要太狠。

  可此刻俞又暖感受著左問的體溫,很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但顯然這是現實,俞又暖也不得不現實地思考良多,她既然回來了,其實也沒打算仰人鼻息地將就,是以小心地問道:“剛才我說的條件,你聽清楚了嗎?”

  左問的眼睛深沉如黑夜的海,波濤洶湧但卻看不清任何情緒,但那波浪衝擊崖岸的巨大能量卻叫人心都為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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