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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哪一位呢?」凌夫人好奇地問。

  估計是一位身份不低的朋友。

  凌夫人知道聖瑪登醫院的保衛措施,自己這個特殊的病人更是讓醫院臨時增加了多重警衛,如果是普通人來探訪的話,也許還沒跨進這棟醫療樓就被打發回去了。有時候,真不喜歡凌涵這種酷似他父親風格的作風,總是想把當媽媽的封閉在一個安全的環境中。

  「是修羅將軍夫人。」

  既是凌夫人的朋友,又有相應的社會地位,兩位夫人常有來往,所以警衛們很識趣地沒有阻攔,而是直接請護士向凌夫人通報。

  「快請她進來。」不管心裡正糾結於多痛苦的家事,凌夫人也不可能沒禮貌地把另一位上等將軍的夫人拒絕於門外。

  儀態優雅的修羅夫人進入病房,走到床頭,微微彎腰,向病床上的凌夫人輕輕親了一下臉頰。

  「好點了嗎?」

  「好多了。瑪莎,請坐在我身邊吧。」

  凌夫人注意到她眼裡透著疲倦,即使是經過精心修飾的妝容,可仔細看的話,仍能觀察到眼皮微微浮腫。現在還是清晨,假如瑪莎?修羅是從家裡趕到聖瑪登星的話,那她至少在子夜前就已經登上宇宙快艦了。

  讓對方犧牲睡眠,分秒必爭地趕來探望,凌夫人明白自己和修羅夫人之間的交情,還未到如此深厚的地步。

  「佩堂……那孩子還好吧?」凌夫人沉吟了片刻後問。

  她知道修羅夫人前一陣為了兒子的事,情緒相當低落。每個將軍家庭都有不能對外人訴說的苦惱,風光背後的愁難,估計也只有同樣也嫁給將軍為妻的女人能夠彼此理解一二了。

  「佩堂現在懂事多了。」修羅夫人淡淡地說了一句,稍停片刻後,露出一個苦澀而複雜的強笑,嘆了一口氣說,「像我們這種女人,物質上的福是享之不盡的,金錢上沒有任何問題,所以能夠讓我們痛苦和嘆氣的,大概也就只有孩子和丈夫了吧。」

  這一句頓時說中凌夫人心事。

  凌夫人不由也嘆了一口氣,點點頭,「是的,你說得不錯。」

  修羅夫人同情地看了凌夫人一眼,閒話家常般的勸解,「我也明白你的感受。這些天的新聞,那些討厭的記者,不厭其煩地播放著凌衛的事。我想起從前到你家,遇上凌衛放假回來看你,那真是個不錯的孩子。沒想到,他會公開宣布投身洛森家族。不過……我覺得凌衛並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孩子,他這樣做,也許有別的原因……」她忽然停了下來。

  因為她發現,凌夫人正抬起頭,用一種令人心悸的震驚眼神盯著她。

  一陣可怕的死寂。

  「難道……難道說,連你也早就知道了?」凌夫人顫抖著蒼白的雙唇問,「我那孩子的……凌衛,他的來歷,你也是早就知道了,對嗎?」

  「你是指……」

  「他是一個複製人!你們都知道,是嗎?」凌夫人激動地把讓自己心腸寸斷的事實說出來。

  尖銳的質問聲鑽進耳里,修羅夫人吃了一驚,下意識地站起來。

  她以為凌夫人對複製人的事一無所知,還在躊躇怎樣不露痕跡地說出事情原委比較好。

  沒想到,凌夫人竟然已經知道了。

  那也好……

  事實雖然擺在眼前,無人可以改變,紙始終包不住火,可是從心底來說,修羅夫人並不想自己成為那個擊碎凌夫人的夢想,把她從幸福生活的幻想中狠狠拽出來丟下雲端的那個人。

  看來,有人比她早一步充當了這不光彩的角色。

  修羅夫人撫摸著凌夫人的肩膀,「你冷靜一下,不要激動。」

  「怎麼可能不激動?那是我養育了二十年的孩子,可是,我卻什麼都不知道,被蒙在鼓裡。還是說這件事全軍部都知道,我是唯一的那個傻瓜?到底裡面有什麼陰謀?不管是什麼陰謀,也不應該用這種手段,把自己的家庭牽扯進去呀。我……一直以來,都當他親生兒子一樣看待……」不想在另一位將軍夫人面前流淚,可是心臟一陣陣作痛,眼淚不聽使喚地奪眶而出。

  凌夫人的憤慨,顯然激起了修羅夫人的回憶。

  原本正在安慰病人的她,臉頰刷地蒼白,情緒似乎也變得不那麼平靜了。

  「不,你並不是唯一的一個,和你一樣,我也被當成傻瓜了。二十年前的事,我也一直被隱瞞著。還記得佩堂過去休學一年的事嗎?當時我傷心得快崩潰了,你總是問我出了什麼事,但是,我根本無法告訴你發生了什麼,因為……因為一切都是我們的丈夫,還有我們的公公造下的孽。」修羅夫人的聲音和剛才比起來,變得低沉了,「就是因為佩堂出事,我才開始苦苦追查,要找出我的丈夫到底在瞞著我什麼。所以,我才比你早一點知道了衛霆這個人的存在。」

  凌夫人無緣由地渾身一顫。

  衛霆。

  又是這個名字。

  這個陌生的名字,到底和凌家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它像一隻匍匐暗處多時的猛獸,似乎隨時會摧毀自己幸福的家庭?

  這個叫衛霆的,到底是什麼人?!

  「衛霆是二十年前一個年輕有為的軍官,我的秘密調查中,發現這個人非常厲害,曾經出色的完成過很多軍部特遣任務。因為他的能力很強,在軍隊的聲望越來越高,後來,衛霆被軍部的高層,也就是我們的公公們,當年的三位將軍,視為對軍部的威脅。所以,他們找了一個藉口把衛霆秘密逮捕加以審訊,大概是想逼迫他承認一些並不存在的罪名,好栽贓陷害吧。結果,衛霆拒不招供,最後在受審過程中被殘害致死。」

  二十年前的往事,在修羅夫人口中說來低緩平淡。

  但是,掩飾不住其中令人齒冷的血腥味。

  人性的醜惡如同極地寒流,浸入骨髓,讓聞者硬生生打個冷顫。

  凌夫人睜大烏黑的眼睛,感到一陣呼吸困難。嫁給凌承雲多年,她隱隱約約知道軍部里有黑暗的一面,可是,隱隱約約知道,和直接傾聽一個具體事例不同。這是一個人,有血有肉,有感覺,有靈魂的人,而且被害的原因,只是……因為他的能力太強嗎?!

  修羅夫人繼續說著她的調查發現,「據說,我只能說是據說,因為說實話,對這些,我找不到任何可以證明的證據,只能根據查到蛛絲馬跡,有的甚至只是一些風言風語。我們的丈夫都太強大了,他們掩蓋的事實,誰可以輕易翻出來呢?總之,我得到的消息是,當時的軍部,認為衛霆很可能擁有一種強大的能力,這種能力對於戰爭有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

  「是決策力?」凌夫人忽然想起偷聽到的孿生子和凌衛的那段通話,脫口而出。

  修羅夫人略頓了一下。

  她很驚訝,凌夫人竟然連決策力這個字眼都知道了,顯然已經深知內情,是誰告訴她的呢?這位柔弱,極端相信家人的夫人,可不像會私下調查的人。

  而且這種軍部絕密也不是想查就查得出來的。

  連修羅夫人本人,調查了這麼多年,也只是查出了大概的輪廓,知道了當年在內部審問科里發生的一些事,其中還有不少是以妻子的敏感,憑藉著對丈夫某些反常行為的了解而推測出來的。直到昨晚,佩堂和她通話,把事情徹底揭開,她才第一次真正的明白什麼是決策力。

  「衛霆被害死後,軍部感到懊悔,因為他們還沒有得到衛霆身上的決策力。為了彌補這個錯誤,複製人計劃出台了,軍部提取衛霆的DNA,製造複製人。凌家、修羅、洛森,三家都得到了一個衛霆複製人的坯胎,各自培養,看看誰能得到擁有決策力的新一代效忠者。這就是軍部在二十年前定下的計劃。」

  修羅夫人口口聲聲說著軍部,其實她和凌夫人心裡都明白,所謂的軍部,指的就是當年的三位上等將軍,也就是她們丈夫的親生父親。

  「凌家的複製人,變成了凌衛,被你當成自己的孩子撫養,也許是這些複製人中最幸福的一個吧。至於我們修羅家的那個,登把他關在培養艙里,藏在我們住處的地下室里,被佩堂發現了。佩堂他……喜歡那個複製人。」儘管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年,但修羅夫人提起這件事,聲音仍然微微顫抖。

  凌夫人心臟驟然一跳。

  她忽然想起凌謙,沖向凌衛的視頻顯影方向,不顧一切的叫著「我愛你!」

  他跪在地毯上,像受傷的野獸一樣仰頭痛嚎。

  那根本,不再是她那個桀驁不羈,遊戲人生的凌謙。

  「佩堂和……那個複製人……」凌夫人喉嚨發酸,聲音變得艱澀,她勉強問了半句,覺得難以問下去,逃避似的換了一個不那麼沉重的方向,「他有名字嗎?那個複製人?」

  「登怎麼可能有心思給一個複製人起名字?所謂的複製人,你大概也知道吧,不能算人類,他們只是外表長得像人,法律也說明了他們不擁有任何人權……」

  修羅夫人的話,讓凌夫人生出一股想反駁的衝動。

  「怎麼可以說不是人類呢?他們也有感情,也是會說會笑的。如果不把他們當人,對他們來說太殘忍了。」凌夫人忍不住開口,不管怎樣,實在無法把自己一手撫養大的凌衛,和沒有人權的人造生物打上等號。

  「但是如果把他們當成人看待的話,那取走他們的器官去做手術又算什麼呢?你最近的手術就是從複製人身上取器官吧,這就等於活生生殺死……」修羅夫人瞥見凌夫人頓時變得極為難看的臉色,立即停了下來,低聲說,「抱歉,我不應該這樣說。」

  「你說的也是事實。」

  修羅夫人坐在床邊,給了凌夫人一個溫暖的擁抱,愧疚地說,「我並不想讓你難過。我今天趕過來和你說這些,是因為我受夠了欺騙,我們這些做妻子的,辛辛苦苦維持家庭,卻遭到自己丈夫的背叛和利用。我們的丈夫,是在作孽呀,聯邦法律規定,複製人是不允許甦醒的,但是他們為了決策力,卻讓衛霆的複製人甦醒了,最後,讓我們的親生孩子付出痛苦的代價。」

  她停了片刻,眼中閃著怨恨的可怕光芒。

  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這件事,我永遠不會原諒登。」

  凌夫人感到一股懾人的寒意,驚疑不安地說,「我明白你的心情的,可是,修羅將軍也許也是有苦衷的,你也說了,當年的事情,做主的是他們的父親……」

  「做主的是他們的父親,但是,他們自己也是事件的幫凶。你知道衛霆在審訊中遇到了什麼嗎?除了意料之中的拷打,還有輪暴!」修羅夫人盯著凌夫人的眼睛,像要看散她脆弱的魂魄,一字一頓地說,「他們對衛霆實施了強暴,全部!每一個人!包括登,也包括你的丈夫凌承雲。那個人,在極端的羞辱和滔天的仇恨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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