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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要求艾爾。洛森給自己用雙倍的營養針。

  另外,服用了短時間內有效的激素型藥物。

  所以才能看似一切正常地出現在凌夫人面前。

  只是,談笑風生的每一分鐘,都強撐得不容易。

  母親的幾句噓寒問暖,讓凌衛心裡感動萬分。

  但最激動的時候過後,尷尬的沉默隨即到來,曾經親密貼心的母親兒子,誰也不想提起中森基地發表的聲明,和後來資料庫中再次重申只信任艾爾。洛森的視頻。

  「爸爸和……」凌衛忽然尷尬地停頓一下,才繼續說下去,「和兩個弟弟,都好嗎?」

  「凌涵住院了,訓練時出了意外。你爸爸做了前線指揮官,明天就要和凌謙一起出發,去打帝國人。」凌夫人毫無隱瞞,語氣儘量平穩地回答。

  凌衛心直往下沉。

  本來還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希望艾爾。洛森是在撒謊。

  但是,現在媽媽親口證實了。

  「凌衛,你當過前線指揮官,對於這場戰爭,你怎麼看呢?」

  凌衛動了動唇,無法回答。

  正因為他了解前線狀況,才更為難。任何一個真實的回答,都會傷害到他最不想傷害的媽媽。

  「有人說,你爸爸指揮的這場戰鬥,局勢並不樂觀。」

  「媽媽,你不要太擔心……」

  「我已經聽夠這種敷衍的話了。」凌夫人斷然地說。

  凌衛驚訝地看著凌夫人,凌夫人眼中的痛苦,讓他的心驟然劇痛起來。

  「對不起,媽媽……」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們凌家對不起你。」

  凌衛再次露出驚訝的眼神。

  「我已經知道了,你爸爸對那個,那個叫衛霆的軍官的所作所為,但是,你爸爸不是這麼殘忍的人。一定是軍部的無情鬥爭,才讓你爸爸作出迫不得已的事。請你不要恨他,凌衛,請你看在我們養育了你這麼多年的份上,救救你的爸爸,還有你的弟弟。」

  凌衛的腦子裡面像有一個小小的定時炸彈,忽然爆炸了。

  耳朵里嗡嗡一片亂響。

  媽媽,媽媽知道了!

  我是個複製人,媽媽知道了……

  他怔怔的失神,肩膀被纖細的手搖晃著,才找回亂如麻團的思緒,漸漸捕捉到凌夫人的聲音。

  「……這樣的事……就算你真的受不了凌家,一定要留在洛森家,媽媽也可以理解。媽媽從來沒有想過你報答什麼,也從來沒有想過利用你,媽媽是真的把你當自己的孩子來愛,來撫養的。看在媽媽的份上,你就原諒爸爸吧,不能做一家人,並不意味著眼睜睜看著他送死呀。凌衛,你從來都是最善良的孩子,媽媽求求你!」

  「媽媽,我並不恨凌家。可是,我做不到……」凌衛艱難地說。

  母親的眼淚淌濕了他的軍裝,他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如此傷心。

  而他竟然無能為力。

  他不再是指揮官,甚至不再是一個聯邦普通公民。

  他被囚禁在這裡的地下室,隨時受到可怕的折磨和羞辱,像一隻被折斷翅膀,劇痛難忍的蒼鷹,無力飛翔。

  這一切都不能告訴凌夫人。

  真相對現實毫無幫助,只會讓凌夫人更絕望,讓凌夫人的心臟更脆弱。

  「你做得到的,孩子。你一定可以做到。」

  「媽媽,你不明白。」

  「媽媽看過你在前線的視頻,每個人都告訴我,你是最厲害的。如果有人可以打贏這場仗,那麼這個人就是你。我知道,你有一種神奇的能力,你可以用那種神奇的能力得到任何勝利。」

  這是修羅夫人告訴凌夫人的。

  正是因為修羅夫人的話,凌夫人才把凌衛視為最後一根珍貴的救命稻糙。

  因為凌衛和別人不同,他是戰無不勝的。

  只要凌衛肯代替凌承雲出征,她的家就可以得以保全。

  這是最好的辦法。

  她疼愛凌衛,如果凌衛沒有那種取得勝利的能力,也許她會猶豫,會左右為難,但凌衛有決策力!凌衛替下丈夫,去打這場仗,不可能遭遇戰敗身死的厄運。凌衛會像上一次那樣,載著榮耀和戰利品得勝歸來,這對凌衛來說,並不是太過分的要求。

  凌夫人用充滿哀求的淚眸看著凌衛。

  她不明白,為什麼凌衛不肯答應。

  她自問對凌衛付出的愛不少,甚至對他比對自己親生兒子付出的心血還多。他生病的時候,她日夜守在床邊;他上學,她就擔心他老實的個性在學校里被欺負……

  凌衛,你總是說愛媽媽。

  為什麼卻忍心看著媽媽傷心欲絕,陷入可能會失去丈夫和孩子的驚恐不安中?

  「孩子,你不會這樣對媽媽的,是嗎?」凌夫人顫抖的十指抓著凌衛的軍裝前襟,目光慌亂地掃視著她熟悉的年輕的臉,「你不會眼看著你的爸爸和弟弟走向危險而不顧,我知道,你的心比誰都柔軟,媽媽知道的。」

  心被丈夫兒子們搗得四分五裂。

  在最後唯一可以拯救他們的凌衛面前,凌夫人拋棄了幾十年養成的從容優雅,袒露她最深的憂傷和脆弱。

  她只是一個母親。

  一個想拯救自己曾經幸福的家的母親。

  媽媽……

  凌衛面對著求救的母親,心如刀割。

  他很想說對不起。

  他很想說媽媽,我愛你,我沒有背叛凌家,我不想爸爸和弟弟遭遇危險,所有的一切,我都是迫不得已。

  但他說不出來。

  現在的凌夫人,就像一顆在巨大壓力下隱現裂痕的水晶,他不能忍受自己成為對她的最後一擊,親口撕破她的希望,讓她化為一絲粉碎。

  「凌衛,你說話呀,孩子。」凌夫人鍥而不捨地,飽含深情地呼喚著她。

  不管什麼聲明,不管什麼視頻,他是她的孩子,她不相信二十年的養育,比不過那麼幾分鐘的聲明,比不過軍部那些陰險的鬥爭。

  人心是肉做的呀!

  「凌衛,答應媽媽,求你答應媽媽。媽媽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求求你……」

  陣陣哀切的呼喚在耳道里迴蕩,注she了藥物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的掠過一陣崩潰前的輕顫,凌衛心裡狂cháo亂涌,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冷靜深沉,緩緩抱住他心愛的媽媽。

  「媽媽,不要哭。我……盡力而為。」

  親自把凌夫人送到會客室門口,看著凌夫人在醫護人員的陪同下背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凌衛身上用藥物激發的力量終於告罄。

  帶著暈眩感栽向地毯之前,一雙手從側邊伸出來,敏捷地抱住了他。

  「這身體是衛霆的,你可不要隨便碰出什麼瘀傷青紫。」

  是艾爾。洛森的聲音。

  凌衛掙扎著睜開眼,身子被男人打橫抱著,那張刻著啡紅眼眸的臉就在頭頂上方,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看見下巴固執的曲線。

  但清楚的曲線也正在視野中漸漸模糊。

  結實的胸膛彷佛一葉包裹了凌衛的小舟,男人沉穩步伐踏出的節奏,又像一首安眠曲。

  凌衛慢慢閉上眼,在他所討厭的人懷裡昏睡過去。

  深夜,聖瑪登醫院的病房裡,在沙發上盤踞著一個長時間沒有動過而僵硬的人影。

  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這人影卻以令人驚訝的速度陡然跳起,箭一樣沖向房門,一把把門拉開。

  「媽媽!見到哥哥了嗎?」

  「凌謙?」知道兒子會等著答案,但凌夫人還是沒想到,凌謙對那孩子已經狂熱到這種毫不加掩飾的地步,沉迷到如此叫人心痛的程度……

  「嗯,見到了。」

  「哥哥怎麼樣?艾爾。洛森那混蛋把他怎樣了?媽媽,告訴我,都告訴我。」

  「他很好。」

  「真的?」凌謙很懷疑。

  他在視頻里明明看見艾爾。洛森在折磨哥哥。

  不過,既然媽媽這麼說,至少哥哥已經沒有被繼續關在培養艙里了。

  凌謙一直割著心臟的刀子總算稍微放慢了,只是放慢一點而已,在哥哥回到自己身邊之前,心臟的痛楚是不會停下的。

  「哥哥是躺在病床上的嗎?」想到哥哥那麼虛弱就一陣難受。

  「已經可以下床了,穿著軍裝。我們在會客室見的面。」

  「這麼說,身體好點了。」

  「是的,傷勢恢復得不錯,人看起來也很精神。有點消瘦,但其他都很好。」

  凌謙緊張的模樣,讓做母親的看著心酸。

  「別擔心,孩子,媽媽已經和你哥哥說好了。」凌夫人輕輕地擁抱了他,拍了拍他厚實的背,「一切都會變好的。一切,都會變好的。」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囚室的床上,四肢還是被束縛著,治療儀通過膠質帶連接身體,正開動著,偶爾傳出非常輕微的電子雜聲。

  艾爾。洛森似乎一直坐在床邊。

  「總算醒了。你這一睡,整整睡了十五個小時。」男人幾乎已經習慣了用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讓他仰起臉,「在發呆嗎?心裡是不是感到空蕩蕩的?也難怪,對最疼愛自己的媽媽答應了自己完全做不到的事,那種滋味可不好受。也只有你這種沒擔當的複製人,才會猶豫不決,為了避免面對面的難堪,竟然許下自己根本做不到的承諾。」

  他的話觸動了凌衛內心的痛苦。

  是的,他說了盡力而為。

  可他幾乎是沒有任何力量的,困獸一樣,被綁在一張床上,背負著媽媽最大的期盼……

  艾爾。洛森頓了頓,把挑著下巴的動作改為摩挲觸感舒服的唇角。

  這也能算是一種習慣了。

  他越來越,習慣對這具身體的親密接觸。

  「不過,我很奇怪,你為什麼不對凌夫人說實話呢?這位心底善良的夫人,也許還會同情你呢。或者,她會把你在這裡受的苦去向某個電視主持人哭訴。」

  「我才沒這麼愚蠢。」凌衛用力別開臉。

  做為男人,不能讓女人來分擔自己的痛苦。

  公開真相也不是什麼高明的辦法,甚至可能弄巧成拙。

  凌衛發表過聲明,發表過視頻,說只相信艾爾。洛森,還鬧過被凌謙虐待的謠言,如果現在凌夫人又出去說,凌衛受到艾爾。洛森的虐待,後果會是什麼?那將是一個看起來前後完全矛盾的笑話。

  所有的媒體都會來賞玩凌家的傷痛。

  可有多少人會相信呢?

  如果有人以惡意揣測媽媽是在爭取輿論同情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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