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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感覺嗎？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能說明他不是來自帝國？」
凌衛的直覺一向很厲害，但是對凌涵而言，他更希望凌衛是用縝密的思考，來作出有依據有條理的判斷。
「如果亞克力是帝國派來的，那麼，帝國是怎麼知道我們抵達萊多米星的消息的？這一點，太難以置信了。兩相比較，我更傾向於相信，指使亞克力的人，和軍部人員有關。」
凌涵微微點頭。
凌衛把他的動作看在眼裡，心中生出一點欣喜。作為一名將軍兼長兄，面對著凌涵的頜首贊同，居然會生出彷佛學生得到老師表揚的情緒，說起來還挺丟臉的。
不過，那種回答正確的小滿足，又是無比真實的存在著。
再引導了一番，讓凌衛把所有想法都說出來後，凌涵淡淡地問，「哥哥想知道我是怎麼分析的嗎？」
凌衛當然點頭。
凌涵為他仔細分析起來。
「首先，我們不妨把可能的主使者，劃分為三種來歷。帝國、聯邦，還有不屬於帝國聯邦的那些宇宙流浪部落族群。」
宇宙流浪部落族群，也就是像亞克力曾經提及的星際盜匪一類的，既不臣服帝國，也不歸順聯邦的無政府主義者。
「哥哥以將軍之尊，不攜帶護衛軍地抵達萊多米星進行訓練測試，這是軍部極為機密的事。這種高等級的機密，連中階的聯邦軍部軍官都沒有權限知曉。我可以肯定，帝國的情報機構再厲害，也不可能查探到這個消息。」凌涵輕輕地笑了笑，「如果帝國連我們軍部的高等級機密都可以破獲，那麼這場仗，也就沒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凌衛明白他的意思。
情報是足以決定戰爭勝負的重要因素。
帝國如果連這種機密都可以得到，那就說明聯邦這邊的保密機制已經徹底崩潰，到那時，聯邦任何戰略部署，發兵路線，攻擊時間，艦隊情況，帝國都了如指掌。
那還打什麼仗？直接投降算了！
「還有另外一件事，可以證明這件事不是帝國人幹的。那就是亞克力攻擊哥哥的手法。」
「手法？」
「哥哥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使用野獸攻擊？雖然殺死幼獸，引來獸群殺戮，這條計策很妙，不過並非萬無一失。如果是帝國動手，為了殺死哥哥，一定是不擇手段地強攻擊，就算因為這裡是聯邦腹地，無法把大型攻擊艦開過來，至少也會使用一些中型攻擊武器。以我們目前的裝備，不說別的，就是一枚離子炮彈，也足以把我們殺死。可是，對方卻偏偏要使用獸群這種充滿不可預測性的方法。」
凌衛心中一動，「他們是為了製造假象！讓所有人以為，我們是死於野外訓練的意外！」
「不錯。」凌涵點頭，「假如亞克力的行動成功，我們是死在蟒紋豹狼的攻擊之下，全聯邦都只能覺得我們太倒霉，而不會把事件歸結於暗殺。」
「這樣一來，就避免了事後的調查。這件陰謀會被永遠掩蓋。而帝國是不需要這樣掩蓋真相的，他們殺死了聯邦的將軍，只會迫不及待地大肆宣揚以鼓舞士氣，絕沒有隱瞞的道理。只有聯邦內部的人，會不惜兜一個大圈子，也要採用這種混淆視線的手法。」在凌涵的引導下，凌衛的思路立即理順了，「如此說來，這次的敵人，是在內部。」
原本模糊的真相，立即清晰起來。
「目前有三點，可以證明，暗殺主使者隱藏在聯邦內部。一，機密等級；二，暗殺使用的特殊手法。」凌涵每說一點，就有條不紊地撕下一條兔肉，送到凌衛嘴裡，侃侃而談，「三，亞克力臨死前的表現。」
「嗯，第三點，我也注意到了。」
「除了亞克力臨死前，故意大叫帝國萬歲，來掩飾他的主使者外，還有就是，我曾經以他的朋友親人威脅他，他表現出憤怒和恐懼。如果這個殺手來自帝國，那麼，他的朋友親人們就應該都生活在帝國，對於我這個威脅，他不會在意。聯邦軍部力量再大，對帝國領域仍是鞭長莫及。由此可以推斷，他生活的地區，一定在我們可控制範圍內，他知道假如我們能活著離開萊多米星，隨時會對任何和他有關的人，進行毫不留情的報復。」
凌衛瞅了凌涵一眼，不經意間有一絲感嘆。
直到今日，凌衛仍然覺得，凌涵才是最應該坐上等將軍寶座的人。
縝密的思維，清晰的判斷，冷靜果斷的處理手法……在凌涵身上，散發著最令凌衛尊敬的養父——凌承雲，那種令所有人信服的魅力。
為了保護聯邦利益，而英勇犧牲在水華星的養父，凌衛有著深深的感激和懷念。
隨著時間的磨礪，凌涵，和養父……越來越像了。
「還有輻she疊加波動忽然異常的事。雖然沒有問出口供，不過把事情前後聯繫起來，可以猜想，在附近他們事先使用了某種影響磁場的設備。目的是為了阻止我們對外聯繫，讓我們遇到蟒紋豹狼無法求援。」
不管是分析，還是假設，凌涵都很有條理。
「哥哥還記得那些爬出棲息地的岩土厚尾蛇嗎？可能這些輻she疊加波動，也對萊多米星的原生動物產生了一定刺激，擾亂了它們正常的生活規律。所以，接下來的路，我們要特別小心。受影響的動物不知是否會更具有攻擊性。」
「呃？」驚訝的語氣詞，發自凌衛之口。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特意留給凌涵的烤兔腿，居然在剛才的暗殺計劃推演中，被凌涵非常順手的撕成小片，全部餵到了自己的肚子裡。
看見凌衛似乎自己做了錯事的樣子，凌涵上身傾過來，挑起他的下巴，在不小心沾了一點鮮美肉汁的唇瓣上，溫柔地吻了吻，低笑著說，「思考時全神貫注的哥哥，很迷人。」
凌衛的臉不禁一紅。
很奇妙。
凌涵雖然嚴肅而善於沉默，可偶爾一句表揚，又常常會令凌衛泛起異樣的性感。
「那隻兔腿，明明是給你吃的。受傷的人，應該多吃點肉。」
「哥哥，那兔腿，都已經吃完了。」凌涵語氣平靜，不過，話裡頭那種不需要再討論下去的強勢，已經表露無遺。
凌衛老實地閉嘴。
也是的，都已經進了他本人的肚子裡，再討論也沒有任何意義。
凌涵雖然受了傷，居然還是處處關照著自己，既讓凌衛感到貼心，又有種沒有盡到兄長責任的愧疚。
只能說，和凌涵相處，總會產生曖昧而矛盾的心情。
吃完烤兔，薇恩太陽也上升到一定的角度，趁著良好的光線和適宜的氣溫，兄弟兩人弄熄了火堆，趕緊出發。
按凌涵的意思，只要用匕首削一根粗樹枝充當拐杖，他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行走。
不過這個辦法，被凌衛一口否決了。
受傷的弟弟智謀上雖然依然厲害，但身體畢竟處於弱勢，所以凌衛難得地強勢了一把，不和凌涵爭辯，直接把凌涵背在背上，用柔韌結實的藤條把凌涵和自己綁在一塊，踏上了路途。
第10章
薇恩太陽發出的光線，透過樹葉落在身上，形成斑駁而溫暖的圖案。晚上活躍的動物們，彷佛都銷聲匿跡了。
一切那麼安寧。
在原始森林如同淑女般的矜持幽靜中，昨晚那場驚心動魄的與蟒紋豹狼群間的生死較量，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
枝葉繁茂的林間，響起了腳步踏在厚厚落葉上的聲音。
「亞克力雖然死了，但如果你的設想是真的，那個影響輻she疊加波動的儀器，還在森林裡。如果我們找到它的話，也許可以關閉它。」
「理論上是這樣，但執行起來很不實際。這個森林大得難以想像，要在這裡找到一個隱藏的設備，比大海撈針還難。」
凌涵不動聲色的面具下，其實隱藏著深深的懊惱。
越想就越覺得自己愚蠢。
也曾經考慮過，讓凌謙陪著哥哥在萊多米星訓練，自己則留在大氣層外進行全程監控。可是，最終被不可對人言的小小私心，取得了勝利，很不理智地作出三人一起參加訓練的決定。
如果此刻，自己在另一個地方掌握著萊多米星的情況，絕不會如此被動。
凌家這一代，只有他們三人真正在聯邦軍部握有實權，現在三人同時陷在這裡……
主導著這個訓練計劃的自己，真是愚蠢得不可原諒。
同時，也可見軍部內部的敵人有多危險，凌涵下了決定，只要回到軍部，立即展開對一切敵對力量的鐵血清洗。
居然敢對他最重要的哥哥——凌衛將軍下手！
不狠狠殺掉一群雞，不使用最血腥殘酷的手法，猴子是不會老實的。
「第二個任務點的大致方位，在東北方向。」凌衛停下腳步，抬頭眯著眼睛，企圖用太陽的位置來查看前進的方向是否正確。
微微喘息。
在完全沒有路的原始森林裡開路，身上還要背著一個高大結實的男人，確實很辛苦。
但凌衛沒有一點把凌涵放下來的意思。
「應該是這個方向，沒有錯。」
當初輕而易舉找到第一個任務點，要歸功於軍用背囊里的袖珍設備。現在身上沒有任何輔助設備，別說找到某個固定的地點，光是找准大致方向，就已經有難度。
這種時候，凌衛才算是真正了解了陡然落難的聯邦軍人的處境。
可見一套先進的，有實實在在效用的逃生裝置，對那些面臨困境的軍人們，有多麼的重要。
凌衛在心中做了決定，不論這次升級逃生裝置的阻力有多大，要投入多少資金，都必須把計劃執行下去，不能中途而廢。
而且，還要制定一套嚴厲的措施，嚴禁軍部那些早就腐敗化的官員們中飽私囊，以次充好。
「哥哥。」背上的凌涵忽然開口。
「嗯？」
「西北方向，走過來二十多米的地方，那棵樹。」
凌衛按照他指的方向，走了過去，「你說的是這棵樹？」
「嗯。」凌涵說，「我說的根精含有鹽分的，就是這種樹。」
凌衛明白過來，取出匕首，在樹底下挖出兩塊根精，交給背上的凌涵拿著。
繼續前進時，凌衛忽然想到一個早就非常好奇的問題，「凌涵，那種有酒精效果的野果，為什麼凌謙一直都找不到呢？我覺得他已經把附近能找到的野果都摘來做試驗了。可是我記得，你那天晚上的野果，也是在附近找到的吧？凌謙怎麼可能會那麼不幸運，偏偏遺漏了你使用的那種？」
「哥哥覺得呢？」又是那種凌涵特有的，要考驗某人思考能力的淡定的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