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查元赫一把將她拽住,不解問:“你在怕什麼?我說過可以帶你去一個永遠不被人找到的地方,我們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上官嫃頓了好一會,才說,“你有妻兒,難道要拋妻棄子?”

  查元赫手上的力氣逐漸泄了,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上官嫃背過身去整理衣物,淡淡說:“你快出去罷,回到他們身邊,像一個丈夫、一個父親。”

  查元赫哀怨地望著她穴窸窸窣窣穿戴整齊,前一刻還是他的女人,這一刻又恢復了高高在上的聖母皇太后。他扶著她的雙肩,從她背後將她漸漸拖入胸懷,低聲道:“你方才明明對我有感覺,你心裡是有我的……”

  上官嫃狠心推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出了門。她何嘗不想停留在那安穩的懷抱,只是阻礙重重,她毫無信心面對。

  元珊摟著黑貓慢慢站起來,偷偷瞟向上官嫃,小心翼翼問:“娘娘,要起駕回章陽宮麼?”

  上官嫃微微撩起衣袖,垂眸看了眼雪白的手臂,原來大半年都未曾消退的硃砂頃刻間化為烏有。少了那點猩紅她便渾身不自在,心煩意亂道:“不回去了,你去肥那盒硃砂拿過來。”

  元珊會意點點頭,放開黑貓,打開院門命其他宮人們都進來伺候。戴忠蘭領了一行人來呈早膳,正猶豫著進哪間房,上官嫃朝北邊一指,道:“先送去給查將軍和查夫人罷。”

  查元赫正巧從她身後的房門邁出來,衣冠不整,挑釁似的朝上官嫃落拓一笑。戴忠蘭一行人不由一怔,紛紛垂下了頭。上官嫃膘了他一眼,反應平淡無奇。查元赫似乎很失望,扭頭回了自己房間

  手臂上重新點好了守宮砂,上官嫃才安心用膳。元珊雖然不解也沒多問,陪著她一起用膳。隔著窗,能聽見外面嬰孩的啼哭聲和一陣吵鬧。上官嫃匆匆擱下筷子走出去看,一出門便撞見了上官妦。

  上官妦頗為惱怒的目光令上官嫃有些心虛,查元赫抱著哇哇大哭的孩子不知所措,又急又氣瞪了上官妦幾眼,輕聲哄著孩子。上官嫃伸長脖子望著襁褓中那張哭得漲紅的臉,心裡不知怎的隱隱發疼,問:“怎麼了?需要找個人來照顧孩子麼?”

  上官妦咬牙切齒道:“不必太后操心!”

  查元赫似乎被激怒了,精神駭人,斥道:“你哪裡像個當娘的?自己的孩子哭鬧不停你理都不理還嫌煩!”

  上官妦辯道:“在府里一向有辱娘照顧他的,哪裡需要我操心?”

  孩子哭得更大聲了,扯著嗓子讓人心疼。上官嫃蹙眉嘆道:“你們都別吵了,孩子都哭成這樣,是不是餓了?取些牛辱片喂喂他好了。”元珊應道,然後命人去取。

  查元赫怎麼抱著孩子都覺得彆扭,換了幾個姿勢,孩子都哭嚷不休。上官嫃緩緩走上前,忐忑問:“能不能讓我拖抱……”

  09.27打至P244。

  上官妦奪步衝過來從查元赫懷裡搶下孩子,威氣凌人道:“我的孩子,外人不許碰!”

  上官嫃眼裡的光亮倏然黯淡下去,望著那孩子,覺得可愛極了。想起他們未游月便夭折的孩兒心底泛起一絲絲沉疴的痛楚。

  查元赫攥緊了拳,沉聲道:“上官妦,你怎可對太后如此無禮,?”

  “罷了。”上官嫃無奈笑笑,望了望天色,已近辰時。往日這個時候應當上朝了,如今宮裡宮外劍拔弩張,不知如何結束這一場紛爭。

  牛辱片取來了,元珊沖泡好了之後給上官妦端過去,上官妦嫌拖著孩子太累,便吩咐元珊來喂,自己坐在一旁飲茶。查元赫除了怒容滿面都懶得再說什麼,教元珊抱著,他一隻大手使著小銀勺悉心餵著餓壞了的小傢伙。或許是貪戀他寵溺的目光,或許是渴望那樣可愛的嬰孩,上官嫃不知不覺看得入了神。直到李武寧的聲音突兀地冒出來:“皇上有請太后移駕德陽宮正殿,與大長公主交涉。

  上官嫃心中驚疑,如今這地步還不肯退讓,難道司馬銀鳳手中還有籌碼?她回頭看查元赫,見他專心地哄著孩子,那面龐被籠在晨曦中,溫暖極了。她不忍打擾,便由元珊在這照顧著孩子,自己帶了麗璇赴會。

  正殿空闊,秋風陰涼在殿中穿梭,不免令人生出一股消極傷感的心緒。司馬軼坐於上位,禁軍守護在周圍,司馬銀鳳單獨坐在殿中央,身後是幾排黑甲精兵。上官嫃提了提裙角邁入大殿,淡淡蹙眉道:“這是做什麼?好好的金殿,如此倒成了沙場?”

  司馬銀鳳含笑睨著她,道:“只等皇太后入席與我敘敘舊,自會屏退一切外人。”

  上官嫃在司馬軼身邊坐定,二人並無交流,只是異口同聲說了句“退下”。司馬銀鳳亦擺擺手,殿內所有兵士齊刷刷退了出去。空蕩蕩的殿裡便只剩了三人。司馬軼忽地輕靈一笑,道:“我們三人倒是適合對飲。”

  上官嫃對司馬棣之死耿耿於懷,並不附和他,反而徑直問司馬銀鳳:“為何要害自己的弟弟?哪怕不是同母所出,那也是親弟弟。”

  司馬銀鳳並不再隱瞞,語氣陰狠道!“為了速個親弟弟,我就活該賠上自己的一生?因為他,我母后要陪葬,他的生母如今卻在帝陵頤養天年。因為他是幼主,父皇毫不猶豫犧牲我,將我嫁入將門以保衛皇權。而查家為了攀上皇親,居然隱瞞長子的疾患。我嫁給一個殘疾的男人,好在他對我敬重有加,我也想過要忍氣吞聲,可查稟譽竟然為了給查家留後,對我做出禽獸不如之事!我的夫君袖手旁觀,甚至遠遠躲在軍營不願再回家。我生下了元赫,查稟譽卻不滿足,一次次將我凌辱!後來我真的又有了身孕,但我不會遂他願,我對自己下猛藥打掉了胎兒,讓自己永遠不能再生育!他這才放過我,讓我過上平靜的日子。元赫是無辜的,他秉性純良,卻最終知曉了他生在一個畸形變態的家族。我和元赫在查家所受的屈辱不能白受,而這一切都是拜誰所賜?就是那賤婢和她的兒子!他們一對母子活得多自在,卻害得我們母女陰陽相隔,害得我一生受盡屈辱!

  司馬軼嘆道:“這都是造化弄人,細究來他又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真是最毒婦人心。”

  上官嫃瞥了他一眼,對司馬銀鳳說:“你可曾想過,他是治國奇才,因你一己私慾害得天下大亂。

  “我害他?真正害他的是司馬琛,我不過是推波助瀾而已。”司馬銀鳳冷哼一聲,接著說,“十幾年前的圍場行刺就是他暗中謀劃的,後來下毒的也是他。”

  “而你呢,明知一切卻不加阻止,你枉為長公主。”

  “我若是阻止了,如何還能坐收漁利?”說著,司馬銀鳳漾漾的目光瞟向司馬軼,笑道,“不過我真沒想到還有比我更袖手旁觀、更想坐收漁利的人。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皇上年紀輕輕,卻深諳帝王之術,對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見死不救,真不知你那副鐵石心腸是如何練就的。”

  司馬軼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道:“朕不救憲帝和不救父王的原因都一樣,只因他們傷了我心中最重要的兩名女子。”他側目望著上官嫃,溫和說:“他待你冷漠粗暴,他不顧及你的感受對他人寵愛有加,他甚至出手將你打得左耳失聰,為何你就是放不下?莫非女子都一樣傻?我母妃受盡冷落、委屈,得不到父王的半分憐惜,最後,他竟然想休妻改立安書芹為王妃。如此無情無義之人,你們偏生要惦記?”

  上官嫃聽著他娓娓道來的過往,心口鈍痛。

  司馬銀鳳娓娓揚起下頜,笑容漸漸轉淡:“你不是女人便無法理解。我心中也有一個深愛之人,可惜……我一看見他的女兒,就恨之入骨。她深愛我弟弟,我就偏要阻撓,叫他們痛苦壓抑,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相愛麼?”上官嫃似乎麻木了,遲鈍地眨著眼苦笑,“他從未愛過我。”

  “你錯了,他愛你至深。”

  望著司馬銀鳳篤定且詭異的眼神,上官嫃忽然心緒激動站起身問:“你如何得知?”司馬銀鳳朝前伸出手,緩緩攤開,掌心中赫然呈著一隻小小的荷包。原是碧綠的,因太舊了幾乎著不出花色。上官嫃恍恍惚惚走下去,痴痴看著這隻她十歲時繡的荷包,猶記得司馬棣捏著荷包眯眼一笑,眸中流露出點點溫情,他說:就以一年為限,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做真正的結髮夫妻。

  這個明年,她永生都等不到。上官嫃忍住淚,深吸口氣問:“為何在你那?”

  “他常年貼身佩戴,都洗得顏色發舊了也捨不得換掉。”司馬銀鳳手掌一握,將荷包緊緊攥住,低聲道,“你若還想見他,便別再與我作對。”

  上官嫃一時呆住了,腦子裡嗡嗡直響,喃喃問:“什麼?”

  “他在我手上,你想去看他麼?跟我走罷。”司馬銀鳳輕聲吐出這句話之後,瞥了眼上官嫃僵硬的神情,眉毛一揚睨著司馬軼,“你知道你為何會敗?就錯在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你明明知道我地牢的秘密,卻遲遲不敢揭破,如今,就賭我們誰手上的籌碼更大?!”

  上官嫃的胳膊被司馬銀鳳一把拽住,耳邊充斥著她尖銳的嗓音:“你好好想想,究竟跟我走還是留下?”

  司馬軼忽然動容高呼:“別跟她走,小環!她騙你的!”

  司馬銀鳳一面挑釁地睨著司馬軼,一面對上官嫃和顏悅色道:“我沒必要騙你,或者你也賭一把?信我還是信他!”

  上官嫃渾渾噩噩抬起頭,望著一襲明黃龍袍的司馬軼,只那一晃的錯覺,她便做出了決定,毅然跨出一步站在了司馬銀鳳身後。司馬軼心急如焚,聲嘶力竭喊道:“來人!太后被挾持了,救駕!”

  兩邊的兵士破門而入,紛紛湧進來,將大殿圍得水泄不通。

  上官嫃遙遙望著司馬軼,異常平靜道:“我不能拿他作賭注,即便她在騙我,我也甘願被騙。不用顧及我,該戰則戰,你是皇帝,任何人都無法成脅你。”說罷,她決絕轉身,一大片黑甲的護衛擁著一剪華貴的身彩緩緩移動。

  司馬軼癱坐在龍椅上,望著她孤寂哀怨的背影,拳頭攥得鐵緊,終究不忍阻攔。多年來他一直明白她的心結所在,誰也解不開。許多成敗往往在一念之差。他十念百念都差在了她身上,汪定要敗得一塌糊塗。

  一直晴好的天氣轉瞬間陰雲密布,輦車漸漸駛出了禁苑、出了皇宮,在御街上莊重而行。上官嫃對於金陵城的印象停留在幾年前的一個夜裡,繁華熱鬧,燈火輝煌。可如今,臨街的所有鋪子門窗緊閉,行人寥寥。天色越發地暗沉,這樣慘澹的光景,叫人心生淒涼。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