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那人說,他被嚴相架空,只做了一個傀儡。

  那人說……

  總之,那人對他這個根本不重要的人說了很多話,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小孩一樣向旁人說著各種自己的鬱悶心情,只是這說出來的事情不是一般孩子能夠親身經歷的罷了。

  嚴青其實不太討厭這個人。畢竟他和自己遠在家鄉的弟弟同樣的年紀。從蜀地到達這都城,隔著山隔著河,即便望一眼家鄉所在的方向也是什麼都不能看見。此生還能否再見年紀尚淺的弟弟都未可知。抱著對家裡人的思念,偶爾聽聽這個國家年歲不大的帝王的牢騷也算是打發時光了。

  嚴青有時也在想,這一直沒有掌握實權的小小皇帝為什麼總是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來找他這個與大局無關緊要的人說那麼多廢話。直到那人說出想借嚴青之手收集京城氏族收受賄賂的罪證,並想借嚴青守城侍衛的身份聯絡朝中被打壓的官員一齊對抗氏族。

  嚴青才聽到此話初始只覺這事不可能成功,等反應過來又覺得小小的帝皇的野心卻是不小的。嚴青的地位低,那些氏族是很難注意到他的,小皇帝怕也是想到這一點才將自己的心思全交代給他,要他來幫他完成他的計劃。然而皇帝卻並未絲毫考慮到嚴青是否完全盡心為他辦事,小皇帝總帶著對他的一股莫名的深信,如同今夜這般,找著機會就來見他詢問事情的進展。嚴青能做的就是時不時地向皇帝說一些他樂於聽到的事。

  為什麼嚴青不會盡心幫助他呢?嚴青是一介平民,且不說氏族的地位早已根深蒂固、輕易不可撼動,單說人脈,嚴青就是有心去挖也是挖不過財大氣粗的氏族的。更不用說,正如先前皇帝說過的。氏族控制朝政已不是一日兩日,先帝尚且是被謀臣害死,那更遠之前呢?這個朝堂早已腐爛到了根本,豈是氏族一倒就能恢復清明的?百姓早就怨聲載道,而作為百姓之一的嚴青其實也對這整個朝堂以及帝皇不報任何好感,對於久處饑荒、紛亂的人來講君王是什麼,能吃嗎?這時候“尊敬君王”幾個字根本沒任何意義。嚴青之所以來這皇城做侍衛也只是為了給家人一口飽飯,他也不是那忠心為國的人。他活著,只想問心無愧就好,這朝中的紛亂只要不禍害到家裡人就好。這樣想的嚴青自然不會盡心盡力為帝王辦事。

  只是不明白此道理的皇帝仍舊信任著他,不帶任何疑惑。

  待嚴青前往以往會面的地點,那十五歲的少年已是負手靜立在那了。他微微仰頭,看向那徐徐敲著鐘聲的塔樓,一臉嚴肅緊繃,不似任何一個與他一般年歲的少年。

  嚴青看著那在微亮的燈光下還顯稚嫩卻緊鎖眉頭的臉頰,腦中不自覺地想起同樣未成熟的另一個少年,即便他自毀容貌,他也不曾流露出過半點嚴肅與哀愁,臉上始終若有似無地帶著恬適。耳旁傳來的陣陣鐘聲是他敲響的吧?還真像他的性情,不急不躁,不重不緩。

  鐘聲漸散,年輕的帝皇回頭便看見臉帶微笑的侍衛正站立一側。莫名覺得這笑像是融去了自己心頭積壓良久的鬱氣,緊皺的雙眉漸漸舒展開來。這個人是值得他託付重任的啊。

  此刻嚴青並沒注意到眼前這人心態及神色的改變,他的心還在那縈繞的鐘聲里久久回不過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塗塗就是廢話多又鋪不好故事的路。。唉唉,很多事情只是一筆帶過,唉唉,還得多磨練磨練啊……

  第3章皇帝

  人人都說當皇帝好,但只有真坐上那位子的人才最有資格說道。

  若是一個手握實權,朝堂清明,那麼做皇帝定是好的。

  若是皇權被架空,內憂外患,那麼做這皇帝就不知何味了。

  弘是一個傀儡皇帝。這是從他還未坐上皇位就被定義好了的。

  事實上,他的父皇、皇爺爺都是被架空了的。

  原因很簡單,就是當初皇太爺爺建江山時留下了隱患,而後幾代雖努力試圖清除隱患卻收效不大,反而讓出去了很多權利,到皇曾祖那一輩於是強弩之末。而逐年奪得權利的世族們為了麵皮好看,才繼續扶持了傀儡皇帝。

  被架空了權利的皇帝們最想乾的是什麼?當然是儘可能地奪回。然而,弘的皇爺爺沒能做到最後鬱鬱而終;弘的父皇本是意氣風發、眼見快奪回實權,最終卻在而立之年亡於常事左右的太監每日每夜的慢性毒湯之下。

  弘是在一片慌亂中被推上位的,他並非是順位的。在父皇駕崩不久,皇后使人將弘的皇兄帶離了皇宮,然後便焚宮自盡了。而年幼的弘,作為養在皇后名下卻不是其所出的皇子,自然被當時已入魔障的皇后忽略,卻被把持朝堂的世族扶植坐了皇帝。

  弘其實挺慘的。

  他的生身母親本是個宮女,安守本分地在宮中做事,她最大的願望便是早點被放出宮,回到家鄉與青梅竹馬的阿哥共度一生。奈何被世族的某位大人設計,與皇帝共度了一夜。原本恩愛的帝後因她有了嫌隙,一向清明君主示人的皇帝因此有了污名,而她也被牢牢釘在了宮中。直至難產的她終於生下弘,她才得以解脫,魂歸故里。

  而弘,不被任何人期待地生下來,後來經歷那般動盪,做一個傀儡,如何不可憐?

  弘一直養在皇后身邊,但是他的身份註定得不到皇后青眼,他那比他年長一歲半的皇兄算是少有對他不錯的人了。只是這麼多年過去,能回想起來的多是幼時的他處處低於嫡長子皇兄的記憶——即便是做了傀儡皇帝,那皇帝該有的自尊心確是分毫不少的。

  弘接手了先皇隱藏的沒有被吞食的勢力,哪怕著實不能拿來與世族對抗,他也還是存了要重振皇威的心。

  作為傀儡皇帝的第四年,皇城裡發生了不大不小的一件事。

  皇城作為一國之君居住並處理國事的所在,發生侍衛不司其職、濫用職權、欺凌弱小的事,這是讓所有人都面上無光的事,特別是那些口口聲聲說皇城永固的世族們。

  這對於世族實控下的朝堂來講確實是一件頂大的事——這關係著他們是否還能在百姓中保持名聲。

  但這對於時年才十歲卻早有野心的小皇帝來說,這並不算件事,不過是一件可以用來削世族面子的事罷了。

  於是,小皇帝是帶著看熱鬧的心思命令底下的人徹查。

  他要的,就是看那些不同派別的世族世家們互相爭鬥,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當世族內鬥,得利的難道不就是小皇帝麼?

  只是後來,當年幼的皇帝看到跪在堂前的那個人時,突然想起那個早逝的女人——作為皇帝的妃子是一定有畫像的,而小皇帝就是找到畫像後才知道自己生母到底長什麼樣。

  他問那人,居然姓嚴!

  這是與那實際統領世族的宰輔一樣的姓氏!

  難道這人竟是代替世族檢舉的皇城醜事?

  那樣的話,他所做的不就正和世族的意了?

  握著龍椅的手收緊,指節泛白。小皇帝強壓住心中所想,繼續問那人的事。

  所幸,那人與宰輔毫無瓜葛。

  接著問才知,這人原來與母妃同一籍貫。怪不得初見此人便想起母妃。

  這難道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嗎?

  莫名地,少年老成的小皇帝被堂下這人吸引著。

  其實也不是沒原因。作為一個從未得到寵愛的還是一個孩子的小帝王,他其實及其戀母,以至於到現在聽到這人與生母籍貫相同,便潛意識地想靠近對方罷了。這原因,十歲的皇帝即便再老練也是考慮不到的。

  後來一次次偷溜著去找嚴青,小皇帝弘並沒有發現自己那般迫切的向嚴青傾訴有何不妥。甚至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這樣對嚴青,嚴青定會這般對他。

  直至八年後弘都還是那般自信著,還想借用嚴青來施展他的抱負、恢復皇權。

  先帝留下來的勢力實在太弱,弘要想□□必須擴充勢力。

  但,被養在深宮,作為傀儡的他,忽略了很多事情:比如人心,比如形勢,比如手段。

  先帝失敗,是因為作為宰輔的嚴征溪聯合了世族,也就是說,如果這個紐帶不除,弘是如何也翻不出浪來的。

  他太過自負,以為除卻世族以外的人都希望光復皇權。

  或者,也是那些世族故意向他傳導了這一觀念。

  直到那一日,鐘塔上傳來了不是往日那般慵懶平靜的鐘聲,那些世族裡的大官們爭相闖進宮門,弘才意識到,這個王朝即將傾倒。

  看著人們慌亂的身影穿梭宮門,斂財逃命四處奔散,完全像是沒看見他這一國之君般。弘心中卻唯一想著的是,這八年來自己一直抓住不放的那人。

  穿著那一身明黃奔向宮門,根本沒考慮過自身是否會被即將衝進來的人抓住。一路奔著,腦中想著的一直是那個人。




章節目錄